曲乐沅小声道，“谌哥，我没有生气，你先松开我。”
他心里想着陆谌有病，哪里看出来他生气的？江澜也是，好像都以为他特别在意一样。
手腕被陆谌握着，曲乐沅去掰他的手指，“你去忙你的吧，我真没生气，你不要瞎想。”
陆谌一点点的松开了他，“在江澜那边等我，我晚点送你回去。”
他点头，说好，“我先过去了。”
曲乐沅又回了大厅里，江澜和宁淮意还在角落的沙发上坐着，旁边围了不少人，看起来年龄和他们都差不多，他选了个远点的位置。
他一个人坐着，这里没有他认识的人，一个人看了会手机，差不多到了九点的时候，江澜和宁淮意要走了。
江澜到了他面前，“你是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在这里等谌哥？”
“我在这里等谌哥。”
曲乐沅说了，江澜和宁淮意就走了，江澜临走前又叮嘱他几句，不要乱跑。
大厅里灯光依旧，远处交谈声不断，酒杯碰撞在一起，时不时的夹杂着几声笑。
曲乐沅等到了十点半，其实他又有点饿了，又冷又饿，但是这边的东西他并不怎么想吃，站起来看了一圈，在人群中找寻陆谌的身影。
他很快就找到了，发现陆谌在和宋韵爷爷不知道说什么，宋韵爷爷一直拽着宋韵，旁边有人在议论。
“宋老又在跟陆谌说什么啊？”
“这边是老宅，可能是让陆谌送宋韵回去。宋老可真是纵着他孙子，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孙子在学校里都干了些什么。”
两个人止住了话音，带着些许嘲讽，酒杯碰了一下，很快就去了别的地方。
曲乐沅听清楚了，看着陆谌似乎是打算出去，他捏了捏手机，跟着一起出去了。
这边别墅区很偏，如果不跟陆谌一起，他要一个人走好久才能打到车。
黑色镂空的院灯照下来，曲乐沅看着陆谌去了停车场，宋韵在外面等着。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又看了眼手机，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
曲乐沅一个人走出了别墅，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跟江澜他们一起走了。
如果他留下来等陆谌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别墅旁边有去市区的路，两边种的是小白杨，叶子已经落光了，寒风迎面吹过来，曲乐沅脸埋在围巾里，冻的手指也缩进了袖子。
他沿着公路一直走，走了一段再回头看过去，别墅的灯光隐在了夜色深处，耳边只剩下风声和树林里落叶的细微动静。
……
陆谌把宋韵带进了停车场，找了人送宋韵回去。
任宋韵闹腾，他都不搭理。
“陆谌，你今天要是敢走，我一定告诉我爷爷。”
陆谌充耳不闻，他又回别墅里找人，在原来的位置上看见曲乐沅，一楼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陆谌不自觉的着急起来，给江澜打了个电话。
“曲乐沅？他没在别墅里？没跟我们在一块，他说要等你。”
“你要送宋韵回去？他可能是看你太忙了，就自己回去了。”
陆谌冷淡的脸上略微崩裂，捏紧了手机，视线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隔空和远处的陆禛宇对上。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第一次当面违背父亲的意志，转身出了别墅。
这里很热闹，但是少年融入不进来。
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在强迫少年留下来之后，又丢下少年一个人的。
……
曲乐沅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慢吞吞的点了接通。
“沅沅……你在哪……”电话那边传来陆谌的声音，气息有些不稳，“已经回去了吗？”
曲乐沅看了眼地面，鞋子踩在了落叶上，“嗯”了一声，“回去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陆谌似乎是在跑，低声对他道，“你等我一会，一会就好……对不起。”
最后一句很轻，散在冬天夜晚的风声里。
曲乐沅挂了电话，他没有在原地等着，继续往前走。这边实在太偏了，有很多那种大型的庄园，灯光闪烁，来来往往的只有私家豪车。
他走了很久，一直没有回头，身后似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呼吸声，一声“沅沅”再次传了过来，这回不是在电话里。
曲乐沅停了下来，看了眼手机，不到十分钟，不知道陆谌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来的。
他转过身，和陆谌隔着一段距离，陆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陆谌没有问他为什么撒谎，气还没有喘匀，牵住了他的手，声音放柔了些许，“冷不冷？”
曲乐沅指尖动了动，诚实道，“冷。”
他看着陆谌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上面的袖扣折射出来冷光，陆谌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我跟你一起回去，”陆谌牵着他，没有再折回去，而是继续向下走。
这回没等曲乐沅问，陆谌在旁边开了口，“刚刚我是去找人送他回去，没有打算让你等着。”
陆谌里面就穿了一件衬衫，别墅里有暖气，外面没有。
曲乐沅哦了一声，不客气的把陆谌的西装外套穿上了，他穿着有些大了，垂着到了大腿处，加上那张脸被厚厚的围巾包裹住，整个人更显小了，看起来很单薄。
见他这样，陆谌握紧了他，热度顺着传过来，沉默了好久，才对他道，“是我不好。”
说完了这句，陆谌就没音了，他尝试着跟少年表达心里的想法，又轻声道，“我以后不会再忙了，剩下的时间，都会陪着你。”
曲乐沅心想他又不稀罕，不知道陆谌怎么这么能脑补，有些无语，瞥了陆谌一眼小声道，“谌哥，我一个人也能过的挺好，你不要……”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少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反正，也就还有半年的时间。”
“我既然留下来了，就会尽量听你的话的，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曲乐沅这是第一次把他们两个的关系直接摊开了说，他注意到一旁陆谌的脸色苍白了些许，气息也跟着阴沉了，选择收回了视线，不去看了。
只是另一只手悄悄攥紧西装外套又松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路灯拉长了人影，两个人明明是走在一起的，心却又隔的那么远。
陆谌闭了闭眼，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又隐隐冒了头，除此之外，还有些疼，曲乐沅的话像是一根针反复的戳在他的心上。
他压下了那一抹疼，握紧了曲乐沅的手，嗓音有些哑，“我知道了。
”
他会在半年内，努力把人留下来。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陆谌牵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下，然后在他面前低下身来。
曲乐沅有点愣，“谌哥，干什么？”
“还有很远的路，我背你。”
陆谌脸侧过来，淡色的眼珠里没什么情绪，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冷淡了，又补充道，“你已经走很久了，不想你累。”
曲乐沅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确实有点累了，想了想就没跟陆谌客气，趴在了陆谌的背上。
月光洒下来，陆谌背着人继续走，少年两条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下巴靠着他的背，呼吸偶尔会擦在他的耳畔，有些痒，像是连着在他心上也轻轻扫了一圈。
“谌哥，明天还要去宁淮意那里吗？”
陆谌“嗯”了一声，然后问他道，“不想去？”
曲乐沅，“明天不想去了。”
陆谌托着他往上带了带，“好，我等会跟他说。”
有陆谌在前面挡风，曲乐沅感觉没那么冷了，西装外套传来温度，他在陆谌背上渐渐地趴着睡了过去。
曲乐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家里了，陆谌把他放在了床上，他没看到陆谌的人影，开了门才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谌哥？”
他到了厨房里，发现陆谌在做东西，似乎在煮粥，切板上切了肉丝和皮蛋，一块炖进去，粥里咕嘟咕嘟冒出来了香气。
陆谌用勺子搅了搅，对他道，“一会就好了，出来先穿上外套。”
“别在这边站着，去穿衣服。”
曲乐沅在旁边站了一会，去卧室里穿了外套，然后坐在客厅里等着，他确实一直都饿着。
没多久粥就好了，陆谌盛好了端出来，给他的小碗里放了瓷勺，“没有放很多盐。”
曲乐沅喝粥的时候，陆谌就在旁边看着他，其实味道还挺不错的，他喝了整整三碗。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曲乐沅没有立刻睡着，陆谌又凑过来亲他，他眼皮子动了动，依旧没睁开眼，闭眼装睡。
旁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陆谌在黑夜里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在他睡着之前，视线一直没有消失。
后面几天陆谌就没有再出去，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不但要送他去图书馆，连带着还接他回来，下午的时候会给他补课。
“前几天江澜说你吃了两盒冰淇淋，”陆谌牵着他，帮他把围巾戴上了，“下次想吃的话跟我说，我给你买。”
曲乐沅不信，他上下看陆谌一眼，“真的假的？”
“看你表现，”陆谌在路边给他买了早餐，他吃不完的茶鸡蛋给了陆谌。
陆谌吃的时候，曲乐沅在旁边看着，然后把喝一半的豆浆也递了过去。
他递过去之后，陆谌也喝完了。
这么天天接送，于淼可算看出来了名堂，趁空档偷偷地问他道，“沅沅，他真的是你朋友吗？”
曲乐沅唔了声，一边整理书一边回道，“不像？”
“不像，”于淼把自己心里的看法说了出来，“我感觉他好像喜欢你。”
“你少装傻，其实你一直知道吧。”
曲乐沅整理书的动作微顿，笑着应付过去了，“可能最近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