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乐沅拿着电话出去，外面还在下着雪，他刚点了接通，电话那边很吵，接电话的不是顾寒州。
没等他开口，那边的人开了口。
“喂，你是顾寒州的女朋友吗？现在赶紧过来劝劝他……他不要命了……”
曲乐沅还没有来得及否认那句“我不是他女朋友”，听到后面的一句，整个人怔了一瞬，问道，“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好像是说怎么是个男的啊，然后没忘说正事要紧，对他道，“你先过来再说吧……再来晚点不一定能见到他人了。”
曲乐沅听他这么说，心里焦急起来，一边下楼一边道，“我现在过去，你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工约街那边……”
他下了楼，巷子里的穿堂风迎面刮过来，鞋子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薄雪很快化开，他出了小区，在街边等了一会才打到车。
司机在雪天加的价格要翻了三倍，曲乐沅冻的指尖通红，那边电话已经挂了，他手机也没电了，看了眼时间，直接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真的是急事，不好意思……”
到了之后，曲乐沅付了钱就匆匆忙忙的下车了，他进了那人电话里说的酒吧里，门口有个侍应生在等人，手机里还拿着熟悉的摔了屏的手机，看到他之后“哎”了一声。
“你是刚刚那个沅沅吧？快点上去吧，他在三零二，里面一群富家子弟……你要救人就现在赶紧过去。”
“我不跟你说了啊……一会经理看见该罚钱了。”
那人把顾寒州的手机也塞给了他，曲乐沅愣了一下，然后进去按了电梯上楼，电子屏幕数字不断变换上升，他想起来“富家子弟”这几个字，心里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
原着里好像没怎么提过顾寒州的家庭，介绍的也很浅显，但是他估计顾寒州也是为了钱……
电梯门打开，曲乐沅找到了三零二包间，到了门口，他伸手敲了敲门。
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他有些着急，又伸手敲了两下，门被打开，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那人上下打量着他，“不是说了不叫人了……你谁啊？”
曲乐沅走的着急，还穿着校服，他用手撑住了门，气还没有喘匀，“我找顾寒州。”
“顾寒州是谁？不认识……下次搞清楚了再过来找人。”
包间里面很暗，传来了一群男男女女的嬉笑声，灯光闪烁看不太清楚，角落里隐约传来了一声微不可见的闷哼声，曲乐沅捕捉到了。
他看了开门的男生一眼，直接推开门进去了，“嘭”地一下，门撞到了那男生的脑门，那男生怒吼的声音传过来，“谁让你进来的，妈的——”
这边动静不小，许多人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与此同时，曲乐沅也看清了桌子边缘在地上躺着的人……以及，旁边沙发上两道熟悉的人影。
地上躺着的是顾寒州，顾寒州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手里还拿着酒瓶，他脸上不知为何又多了好几处淤青，大冬天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来的手臂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因为天气冷，有些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被冻的发乌，看上去更严重了些，让人看着就感到丝丝的疼。
他进来的时候，顾寒州旁边还站的有人，看上去像是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见顾寒州没起来，直接伸腿踹了过去。
地上的顾寒州手臂已经被冻青了，被踹的再次闷哼了一声。
“不是想要钱吗……起来继续喝啊。”
曲乐沅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顾寒州身上，然后缓缓的移到了旁边坐着的江澜和宁淮意身上。
他的出现太过于突兀，身后的男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要过来拽他，“跟你说话你没听见？草，还敢磕老子。”
江澜拧着眉，虽然不知道人为什么在这里，但是下意识的起来握住了要拽曲乐沅的男生的手腕。
“澜哥，你干嘛啊……这小子不知道哪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江澜捏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把他扔到了一边。
“闭嘴，不准碰他。”
宁淮意把手里的手机放下来了，看着曲乐沅，面上没什么表情。
然而曲乐沅现在不关注这两个人为什么在这里，眼见着那人还要踹顾寒州，他看着顾寒州身上的伤，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一点点断开，怒意达到了顶点。
这群人……真的好冷漠。
为什么能冷漠到这个地步，对待他如何无所谓，但是换成是顾寒州，他就莫名生气一些。
他看着面前踹顾寒州那男生脸上嘲讽的神情，想直接一拳锤在那男生脸上。
但是他想起来“富家子弟”“想要钱”几个字，攥紧的拳头握紧又缓缓松开，扑过去替顾寒州捱了一下。
那一脚踹在了他肩膀上，曲乐沅感觉肩膀火辣辣的疼，他挡在顾寒州面前，咬紧了牙，轻声喊了声“学长”。
“草，这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找死是不是？”
曲乐沅看着顾寒州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人似乎已经不清醒了，他手有些抖，扭头看过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
那男生被他这么一看愣了一瞬，然后很快低骂了一句，旁边的江澜过来拦人。
“别动他了，不然你一会要后悔。”
“他谁啊……能有多牛逼？陆家还是傅家？”
曲乐沅没有管身后的议论声，他把衣服脱了盖在顾寒州身上，伸手摸了摸顾寒州的脸，摸到了一片滚烫。
“学长，你醒醒——”
曲乐沅发现顾寒州眼睫颤了颤，扶着顾寒州起来，他一个人有些吃力，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没一个人要过来帮他一把。
更多的是好奇，都在讨论为什么江澜要帮他。比起顾寒州的性命，这群人似乎更在意是不是有更好看的热闹。
曲乐沅心里一抹厌恶油然而生，在他差点又把顾寒州摔回去的时候，旁边的宁淮意过来帮了他一把。
他把顾寒州放在了背上，对宁淮意说了一声冷漠的“谢谢”，背着人就要出去。
后面的男生还是没打算放过他，开了口道，“酒还没喝呢，钱不想要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宁淮意淡淡扫了一眼，那男生顿时闭了嘴。
“我来吧。”江澜要上前去帮忙，曲乐沅看了他一眼，那一双向来温顺的眼里敛了几分情绪，变得没那么乖巧容易接近了。
江澜被这么一看，手顿在半空中，曲乐沅直接扭过了头，不搭理他。
曲乐沅背着顾寒州出去，他能感觉到顾寒州还是有些意识的，知道抱着他的脖子勉强撑着自己。江澜和宁淮意在他身后跟着，他腾出来一只手拦车。
“谌哥呢？他没跟你一块？”
曲乐沅一直没有拦着车，江澜问了一句。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还下着雪，曲乐沅感觉到背后的顾寒州似乎冷的缩了缩，心里有点着急，没有回答江澜的问题。
在他看来，江澜和宁淮意确实没有帮顾寒州的必要，虽然能理解，但是不可原谅。
他假装听不见江澜说话，江澜在一旁拧着眉，看着他道，“是他自己要来的，可没人逼他，你别谁都同情。”
旁边的宁淮意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了，他开口道，“这么晚了，估计打不到车了。”
曲乐沅依旧没有回复，他打开手机，有打车的软件，不过半夜打车贵了些，他看了眼，平常这边车不少，但是可能因为下雪天打滑，车要少上很多。
屏幕上面的小圈转啊转，显示有车愿意接单，曲乐沅握紧了手机，小声道，“学长，再等等，等会就好了。”
他感觉到顾寒州垂下来的手指似乎动了动，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冷？之前不是说有什么事跟我说，你怎么骗我？”
旁边的江澜听到了曲乐沅的话，眉心蹙的更紧，他开口道，“曲乐沅，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这么说完，曲乐沅偏过了头，那张脸还是平常那张脸，神色却并不一样了，平时装出来的怯懦褪的一干二净，不耐烦和厌恶在脸上表现的十分明显。
曲乐沅也懒得装了，看了江澜一眼，“想告状随便说，别来烦我。”
他这么说完，江澜在原地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还要再过去，旁边的宁淮意拉住了他。
车打着灯过来了，曲乐沅在过去的时候脚步停了一瞬，很想问一句，陆谌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没有再问。
不重要。
路灯洒在地面上，雪花纷纷扬扬，曲乐沅上了车，车子很快在转角处消失，什么也看不见了。
酒吧门口格外的安静，或许还有些许纷乱的噪音。路边有人醉酒，有人半夜开窗看雪，有车停在路边，有人下来深夜点烟。
江澜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给陆谌发信息了，”宁淮意看了眼路灯下的雪，点了根烟，慢慢道，“这样也挺好。”
江澜一脸的不解。
火光若隐若现，宁淮意的声音格外散漫。
“反正不合适，迟早是要散的。”
……
曲乐沅在车上帮顾寒州把外套穿上了，他注意到顾寒州似乎醒了，喊了一声，“学长？”
他注意到顾寒州似乎有话要说，凑过去听，听到了两个挤出来的嘶哑话音。
“沅…沅……”
然后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曲乐沅僵了一瞬，握住他的那只手指尖冰凉，但是力道很大，牢牢的握着他不肯松开。
他指尖动了动，到底没有挣开。
顾寒州烧的迷迷糊糊，一直想要往他身上靠，似乎还有话想要跟他说。
他的指尖被攥紧，顾寒州靠了过来，虽然烧的不清醒，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的，看着他带着一些难过。
顾寒州眼底倒映着他的脸，似乎想要伸手碰他的脸，但是又没有力气，抬起来很快又落下。
“沅沅……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