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涸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不少, 深蓝色的眼眸锐利的凝视着丁惊香。
丁惊香没有什么留恋, 转身潇洒的离开了帐篷,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还没来得及离开, 就听跟着走出来的尤水笑着说:“没想到惊香长老, 竟然这么绝情。”
丁惊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没有搭理尤水这个话题,而是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师姐。”
尤水笑了笑,说:“惊香长老果然很痴情大人啊,别着急,会见到的, 但不是现在。”
尤水又说:“大人托我告诉你……”
啪啪!
拍了拍丁惊香的肩膀,尤水笑着说:“好好给大人卖命,大人知道你痴情于她, 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因为那两个人走出帐篷, 没有走远,帐篷又不是隔音的建筑, 里面的人听的是一清二楚。
东涸清清楚楚的听到, 什么痴情,什么师姐……
东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嗓子一动, 竟然毫无征兆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东涸!?”
“快看看他怎么了!?”
何酴醿赶紧给东涸查看, 说:“气急攻心, 千万别在动怒, 我从没见过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的人。”
东涸不是普通人,他是鲛人,鲛人都是偏执的种族,痛恨欺骗,而且东涸又被囚禁在洞窟里这么久,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是经过多心里争斗,才重新接纳丁惊香的。
然而现在……
丁惊香突然又反水了。
东涸脸色非常难看,捂住自己的心口,慢慢瘫坐在地上,头靠着帐篷墙壁,深深的呼吸着。
东涸吐血,里面动静很大,丁惊香听到惊叫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帐篷。
“怎么?”尤水笑着说:“心疼了?”
“心疼?”丁惊香一脸冷漠,满不在乎的说:“这个世上能让我心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师姐。”
丁惊香又补充说:“我只是怕他死了,你也知道,鲛人凝香有多难得,在这个世上,恐怕能产鲛人凝香的,只有东涸一个……别让他死了。”
丁惊香说完,仍旧一脸冷漠,甚至不曾动容,眼皮都不眨一下。
尤水听完了,突然笑起来,说:“我终于知道大人为什么相信你了,你可……真差劲。”
丁惊香冷冷的说:“彼此彼此。”
说完,转身离开,不再停顿一分。
第二天天一亮,万俟林木靠着罗参还在睡觉,帐篷帘子就被掀开了,热烈的阳光洒进来,照在万俟林木的眼睛上。
尤水从外面走进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队服,整个人看起来刻薄又冷漠,和之前小娘炮的造型一点儿也不一样,负手而立,身后跟着很多打手,说:“你们还有心情睡觉,心也真是够大的。”
万俟林木打了一个哈欠,说:“不然呢?”
尤水说:“走,该上路了,带我们去找王银耳。”
他说着,伸手去抓雪先生,朱大利“噌!”的站了起来,拦在雪先生面前,怒喝说:“别碰他!”
雪先生还很虚弱,站起来都很困难,尤水被朱大利怒喝一声,下意识一个哆嗦,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杀猪的唬住了。
尤水的脸色相当难看,冷嘲热讽的打量着朱大利,说:“怎么,你一个杀猪的,一个屠户,别跟我说喜欢上了雪先生,你也配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雪先生看得上你么?”
尤水的话实在太直接了,朱大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尤水也没有执意要碰雪先生,只是说:“别耽误时间了。”
想要找到王银耳,肯定要穿过昨日的那个石林,众人出了帐篷,为了方便起见,把绳子全都解开,换成了手铐,双手铐在身前。
他们刚换了手铐,就听到“哗啦——”一声,一个帐篷帘子掀开了,有人从里面矮身走出来。
丁惊香……
丁惊香淡漠的看向他们,眼神不兴波澜,冷冷的说:“启程。”
东涸怒目注视着丁惊香,丁惊香却不看他一眼,率先走在最前面。
众人很快来到石林,昨日已经有了经验,今日只不过重新再走一次而已,尤水说:“别耍诈,罗三爷您走在最前面吧。”
尤水说着,将万俟林木带到身边,笑着说:“虽然罗三爷现在已经没有灵力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呢,请罗三爷走在最前面带路,万俟林木就暂时跟着我,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尤水押着万俟林木和雪先生走在最后,似乎怕罗参耍诈,因此故意拉开一点儿距离。
罗参没说话,率先走在最前面,径直往前走去,按照昨日里的路线,又行进了一遍。
日头渐渐高升,太阳毒辣的厉害,将雾气都给照透了,大家行进在石林里,七拐八拐的,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
“怎么还没走出去?”
“还有多远?!”
尤水第三次发问:“这个地方是不是之前走过?!”
尤水突然站定,怒不可遏的说:“你耍什么诈?!不想要命了吗?!”
罗参却十分淡定,淡淡的说:“我有没有耍诈,难道你看不出来么?昨日你也跟着我们一同走过石林,这就是昨日的路线。”
他这么一说,尤水脸上登时露出一丝丝惊慌的神色,的确如此,这就是昨日的路线,他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
可是为什么走不出去了?
石林……真的变成了魔鬼林!
尤水慌张的说:“你骗人!昨日的路线,为什么没有看到出口,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在石林里整整走了一天!为什么走不出去!?”
众人瞬间都陷入了沉默,那么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了……
万俟林木说:“石林……变化了。”
铁头被打手们扣押着,听到万俟林木的话,尖叫着说:“魔鬼林!我就说不能进魔鬼林!我们都中了魔障,肯定会被魔鬼杀死的!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竟然迷路了。
而且今日的雾气还没有昨日浓郁,可能是昨天晚上下雨的缘故,今日又是艳阳天,所以浓雾都给照散了,然而石林的路依然迷茫。
尤水慌张的看向四周,突然举起一把枪来,恨恨抵在万俟林木的额头上,怒喝:“你如果敢耍花样,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他!”
罗参的眼目猛地一眯,身前的手铐不停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那脆弱的手铐似乎马上不堪重负,就要被绷断。
只听罗参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敢碰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尤水恶狠狠的盯着万俟林木,扣着扳机的手指用力,一直用力,但就是按不下去,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丁惊香冷喝一声,说:“住手!”
他走上来,“啪!”直接给了尤水一个耳光,冷声说:“你这个蠢材!遇到丁点的事情就这么不冷静,还怎么给师姐卖命?”
尤水被打得有些不甘心,捂着自己的脸,讪讪的放下枪来。
丁惊香看向罗参,说:“罗三爷,看你这样子,其实不诧异吧,石林的变化。”
罗参淡淡的说:“的确不意外。”
尤水立刻说:“什么意思?!”
罗参举目看了一眼嶙峋的石林,说:“这样的石林地貌,多半伴随着地下河,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雨,据朱老板说,这里一个月之前,也经常下雨,还发生过洪涝。”
朱大利点头说:“对对,的确是这么回事儿,把一片山头都给淹了!”
罗参说:“这就对了,石林的下方应该有地下河,因为雨水,地下河涨水,而这个建造石林的匠人,正巧利用了地下河,水力推动石林的机关,触发石林的变化,因而形成了……魔鬼林。”
原来如此。
整个石林都是在变化的,怪不得那么多人走进来,却走不出去。
尤水激动的说:“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丁惊香嫌弃的皱眉说:“冷静点。”
罗参看了看四周的地势,说:“想要活命,就跟上来。”
他说着,转身往石林的小路里面走去,后面的人赶紧全都跟上去。
尤水依然押着万俟林木和雪先生走在最后面,恐怕罗参有诈,和他们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
小路很狭窄,四周虽然没什么雾气,但是路并不好走,有的时候甚至要侧身,才能通过狭窄的是石林缝隙。
轰——
何酴醿突然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地面在震动?”
何酴醿没头没尾的说:“地震了么?”
其他人全都放慢了脚步,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震动,尤水冷喝说:“别想耍滑头,快走!”
轰——
“你们听你们听!”何酴醿立刻说:“听到了没有?”
的确是震动的声音,但并不是手机震动的声音,比那个更加浑厚。
轰——
又是一声,从远处蔓延而来,好像一条裂缝,快速的狂奔向众人,伴随着“轰——”的震动声,大地也开始震颤起来,就种感觉就好像打雷一样。
“地震了!”何酴醿大喊着:“我就说是真的!”
大地快速的震颤起来,身边的石林非常狭窄,众人本就在单排通过,罗参走在最前面,根本无法挤到后面。
一道裂缝伴随着尘土,突然席卷而来,瞬间将他们脚下的土地劈成两半,“咔嚓!!”一声巨响。
“雪先生!”
雪先生在最后面,只觉得脚下一空,裂缝在他脚底劈成两半,瞬间将他漏下去。
万俟林木大喊一声,反应急速,“啪!”一把勾住雪先生。
他的双手被手铐口着,不方便用力,不过也正是因为手铐,卡住了雪先生的手铐。
“嗬——”万俟林木刚刚庆幸自己拽住了雪先生,哪成想雪先生看起来单薄,但身子竟然还有点肉,猛地一坠,万俟林木没有稳住身形,大头朝下,“呼——”被雪先生兜了下去……
万俟林木感觉到一阵失重的巨大冲击力,耳边是“嗖嗖”的风声,紧跟着眼前一黑,“嘭!”顺着地缝栽了下去,陷入了深沉的昏暗……
万俟林木昏昏沉沉的,感觉到嘴唇上凉丝丝的,好像有什么液体滑进自己嘴里,带着一股甘甜的清香味道。
“咳……”万俟林木被呛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头晕眼花,因为头部重创,一股恶心的感觉席卷而来,想要呕吐。
“万俟先生,你没事吧?”四周黑洞洞的,万俟林木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仔细盯着那人一看。
原来是雪先生。
雪先生浑身伤痕累累,盯着万俟林木,眼神虽然淡淡的,还是那样天然呆,天然的冷漠,不过似乎夹杂着一丝丝的关心。
“嘶……”万俟林木稍微一动,头疼的厉害,伸手一摸,血!
怪不得头疼呢,撞出这么大一个大枣来,恐怕脑震荡了。
雪先生扶着他,说:“别乱动,你磕到头部了,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万俟林木的意识慢慢回笼,他记得石林突然地震,地上出现了一个大裂缝,雪先生掉了下去,自己去拽他,结果被雪先生一起兜了下来。
而这里……
应该是石林的地下。
雪先生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受伤很严重,说:“万俟先生,你怎么样?”
万俟林木见到雪先生关切的模样,眼眸一动,突然说:“嘶,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雪先生冷漠的眼神瞬间消失了,一脸茫然且焦急的说:“这……万俟先生……你不会是……是失忆了吧?难道是撞到头部的缘故?”
雪先生更是一脸天然呆,手足无措的看着万俟林木。
“嗤——”万俟林木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说:“逗你玩的……啊嘶,头……”头疼!
笑起来头更疼了。
雪先生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说:“万俟先生,你这个人真奇怪,现在这个境况,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万俟林木摆摆手,说:“更糟糕的境况我都见过,咱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断胳膊断腿,只是撞出一个大枣,不是很走运么?”
他这么一说,雪先生的脸色瞬间有些凝固,瞟了两眼万俟林木,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啊?”万俟林木不确定的说:“我不会真的断胳膊断腿了吧?”
雪先生稍微低下头去,纤细白皙的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衣服角,轻声说:“掉下来的时候……万俟先生还给我做了垫背,稍微受了点伤。”
“稍微?”万俟林木追问说:“怎么稍微,你能……举例说明么?”
雪先生轻声说:“肋骨……肋骨断了……”
万俟林木立刻摸向自己的肋骨,不疼啊?
“三根……”就听雪先生小声的说。
肋骨断了三根!?
雪先生又说:“腿……腿也断了。”
万俟林木又摸自己的腿,也不疼啊?
“脑袋稍微……”雪先生继续说:“稍微磕了一下。”
对,脑袋磕了一个大枣,现在还疼呢。
就听雪先生低声说:“稍微……流了点脑浆。”
流了点……什么?
鼻涕么……
脑浆!?
万俟林木豁然站起来,雪先生赶紧也跟着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摇头摇手,说:“不不不,不过不要紧,你现在没事了,我给你……吃了点药。”
对,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嘴里凉丝丝的,应该是合着水吃了什么。
万俟林木难得如此震惊,说:“你给我吃了什么仙丹妙药?”
他本以为是脑震荡,没想到并不是脑震荡那么简单,肋骨断了三根,但是现在不疼了,腿也断了,现在完全没有感觉,唯独脑后勺还有个大包,他以为自己磕傻了,没想到根本不磕傻了那么简单。
雪先生淡淡的说:“王银耳的瓣片。”
万俟林木差点忘了,之所以大家都深信不疑雪先生知道王银耳的下落,是因为雪先生手里有王银耳的瓣片。
雪先生一脸天然冷漠的安慰万俟林木,说:“万俟先生请您放心,王银耳有去腐生肌的功效,伤口很快就不疼了,不用担心。”
脑浆都流了一地,还不用担心!
万俟林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脑袋也不是那么疼了,怪不得大家都要找王银耳,真的是神仙宝贝。
万俟林木感叹了王银耳和自己的脑浆问题,这才环视了一眼四周,说:“这是什么地方?”
雪先生说:“应该是魔鬼林的下方。”
潺潺的水流声从他们身边经过,是地下河!
这里真的有地下河。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好像是一个深沉的洞窟,仰起头来,能看到裂谷一样的山壁,很高很高,他们刚才就是从这个地方掉下来的,万俟林木往上一看,直眼晕……
万俟林木揉了揉额角,说:“其他人呢?”
雪先生摇头说:“没有看到任何人。”
雪先生又说:“咱们想从这个地方上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刚才万俟先生昏迷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四周,这个裂谷更像是机关,现在机关已经闭合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止上不去,上面的人可能也下不来……
万俟林木撑着身体站起来,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头已经不疼了,脑后勺的大枣就好像幻觉一样,已经完全恢复,半点感觉也没有,如果不是万俟林木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点点血迹,万俟林木可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了。
万俟林木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铐都给摔断了,可见当时摔下来的力度。
叹了口气说:“往前走走看吧,说不定跟着地下河走,能找到出口。”
雪先生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就听雪先生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一晃,猛地就要跌在地上。
万俟林木连忙去扶他,伸手一抄,眼看就能将身材纤细羸弱的小美人搂在怀里,彰显一下万俟林木的男子气概。
结果……
嘭!
雪先生的身体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状,直接透过了万俟林木的双手,“唰!”一下落在了地上。
“雪……先生?”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
雪先生摔在地上,暂时昏晕了一下,意识慢慢回笼,身体又从半透明状恢复了正常。
雪先生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说:“没……没事。”
雪先生的身体,刚才一瞬间消失了,仿佛在不断的消亡。
万俟林木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雪先生说:“走吧。”
两个人顺着暗河往前走了一会儿,洞窟里稍微有些湿润,不只是洞窟,旁边还长着一些树木,树木全都枯萎了,变成了腐木。
白花花的一片花朵,长在那些腐木上,成群结队,蔓延向远处。
万俟林木震惊的看着那些白花花的“花朵”,说:“银耳?”
没错,那白花花的一片并不是花朵,而是一片银耳。
长在腐木上的银耳,一棵树上大约能长五十朵银耳,密密麻麻,乍一看密集恐惧症都要爆发了。
万俟林木说:“这里怎么这么多银耳?”
又是无启族的机关术,又是银耳的,难道距离王银耳不远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些腐木查看,万俟林木说:“好多银耳,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雪先生大喊一声:“不要靠近!”
万俟林木奇怪的说:“怎么了?”
雪先生拉着万俟林木连忙后退,说:“这些都是感染了病菌的银耳。”
得病的银耳?
仔细一看,的确,这些银耳并不是很好看。
很多假的银耳都是长在塑料袋上的,真正的野生银耳是长在腐木上的,长在腐木上的银耳价格最贵,而且外形也最好看。
一般这样的银耳瓣片舒展,柔韧有弹性,而且瓣片成半透明的颜色,而眼前的这些银耳,一个个瓣片并不舒展,长得扣扣索索,而且瓣片的颜色也不透明,就好像小菜花一样。
上面还蒙着一层白色的粉状斑点。
雪先生似乎很害怕,拉着万俟林木后退,说:“是白背病!”
万俟林林木以前没养过银耳,不知道什么是白背病,而且雪先生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就算白背病很可怕,那也是银耳才得的病,人应该不会感染吧?
雪先生盯着那些银耳,眼神里闪烁着慌张的情绪,向后退了几步,“咕咚!”一声,竟然直接掉进了旁边的暗河。
“雪先生!”
万俟林木连忙一把抓住雪先生,暗河的水流湍急,掉进去很可能瞬间就被冲跑,万俟林木死死抓住雪先生的手臂,用尽全力,将人从暗河中拽上来。
“嗬——嗬——嗬——”雪先生爬上岸来,疯狂的呼吸着,但身体有些不协调,似乎爬上来的动作非常僵硬。
万俟林木拽着他,雪先生却“啪!”一声打开万俟林木的手,粗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说:“你快走……这里……这里很可怕,你快走吧。”
万俟林木奇怪的说:“雪先生,一起走啊。”
雪先生瘫坐在地上,不断的粗喘着气,按住自己的左腿小腿,浑身颤抖地说:“我……我感染了,走不了……你快走。”
万俟林木惊讶的说:“感染?感染什么……?”
他说到这里,脑海中一闪,说:“白背病?”
雪先生说不出话来,紧紧按着自己的小腿,他的腿非常僵硬,万俟林木立刻冲过来,“嘶啦!”一把撕开雪先生的裤腿,雪先生白皙的皮肤赫然变成了石膏的模样,死白一片,而且越来越僵硬,上面还蒙着一层粉状的白斑。
真的和那些感染的银耳一模一样!
雪先生的气息越来越粗重,神志似乎都涣散起来,颤抖的说:“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雪先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都陷入了幻觉之中。
万俟林木眼看着雪先生昏厥过去,而且他的小腿还在不停的石化僵硬,石化的痕迹慢慢向上攀爬,眼看着就要爬上他的大腿。
万俟林木眼睛一眯,猛地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从掌中迸发而出,滴在雪先生石化的小腿上。
凤凰血拥有解毒再生的能力,滴在雪先生的腿上,石化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病菌似乎被阻断了一样,不再扩散,慢慢的缩小,不过始终僵硬着一块。
万俟林木“啧”了一声,一定是抑制灵力的香粉让万俟林木的血液效果大打折扣。
“雪先生?雪先生?”
万俟林木拍了拍雪先生的面颊,看了一眼远处感染了白背病的银耳,干脆将雪先生背起来,快走几步,远离这些银耳。
万俟林木背着雪先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心想,雪先生也真是够沉的,看起来那么单薄,没想到身上肉还不少,全都藏起来了。
“唔……”
雪先生动了一下,万俟林木还以为他醒过来了,立刻将人放在地上,轻声说:“雪先生?”
雪先生出了很多汗,嗓子里弥漫着哭腔,呜咽的说:“别……别吃我,吃……吃我也可以,但……但是别赶我走。”
“雪先生?雪先生?”万俟林木又拍了拍雪先生,雪先生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琥珀淡金色的眼眸充斥着水花。
雪先生睁开眼睛,泪花顺着他的面颊滑下来,雪先生一怔,这才完全醒过来,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说:“我……我这是……”
万俟林木说:“暂时没事了,毒已经克制住了。”
雪先生的小腿还是有些石化,不过暂时不会扩散,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突听“咔嚓……咔……”的声音。
万俟林木说:“什么声音?”
暗河的水流非常汹涌,几乎将那声音吞噬掉,但万俟林木是个机警的人,立刻向四周看去。
“那边……”万俟林木说:“原本就有个土包么?”
他刚才背着雪先生走出一段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土包,转眼的工夫,不远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个小土包,好像一座小坟包似的。
关键……
那土包上面裂开了一条缝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动。
“动了。”万俟林木说。
他的话音一落,小土包的周围,也慢慢拱起一个土包来,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接一个,拱起好几个土包,仔细一数,怎么也有二十来个密密麻麻的土包。
万俟林木戒备的站起来,扶着雪先生也慢慢站起来,那土包也随着他们的动作继续拱动着,越变越大。
哗啦——
土壤被拱动的松了,不停的裂开,“啪!”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像仙人掌一样兀立在破裂的土包中间,慢慢的,一点点钻出来,不停的往外“生长”。
有人从土包下面钻了出来,浑身腐烂,带着恶臭的气息,一半脸已经烂掉了,另外一半完好无损,眼珠子当啷在眼眶外面,随着爬出来的动作一甩一甩。
吧唧——
粽子踉跄的从土里爬出来,身体压住了自己的眼珠子,“嘶啦——”一扯,眼珠子终于托匡而出,碾爆在地上,不停的碾,不停的碾……
万俟林木的嘴角一抽,更多的粽子已经从土包里爬出来,源源不断的爬出来。
雪先生低声说:“无启人……”
“无启人?”万俟林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想起来,好像是有传说,无启人会长眠在土地里,一百二十个岁月之后,从土中爬出来,重获生机,永垂不朽。
可是……
这哪里像无启人?
分明就是粽子啊,而且还是丧尸那一类的。
那些丧尸从土里爬出来,根本没什么知觉和意识,好像很饥饿似的,抓起东西就往嘴里塞,不管是土,还是旁边的石头树枝。
啪嚓!
一把抠起旁边腐木上的银耳,嘴里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吃的碎屑横飞。
万俟林木现在没有灵力,雪先生是个病弱小美人,不能和这些丧尸硬刚,况且他们看起来饿了很久,胃口也太好了。
万俟林木打了一个手势,扶着雪先生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向后退……
咔嚓!
一声脆响,雪先生猛地低头,他的左腿没有什么知觉,还处于石化的状态,因此不小心踩到了东西,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一根树枝被踩成了两半,“咔嚓”发出断裂的声音。
雪先生的脸色瞬间凝固了,轻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万俟林木一把抓住雪先生,说:“跑!”
“咯咯咯!”
丧尸们像是被触动了机关,疯狂贪婪的席卷向万俟林木和雪先生。
“跑跑跑!快跑啊!”万俟林木说:“他们饿得太久了,咱们不够塞牙缝的!”
石林的土地突然裂开,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且石林的小路太窄,中间那么多人,打手们乱作一团,场面混乱至极。
丁惊香脚下一空,身子猛地向下倾斜,他双手乱抓,“啪!”一声,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了丁惊香的手掌。
东涸!
丁惊香震惊的抬头看着东涸,没想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东涸竟然把他拉住了。
轰隆!!!
地面再次开裂,碎石兜头砸下来,东涸也往下一坠,两个人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咕咚——
地缝下面是暗河,丁惊香一下坠入河水中,冰冷的暗河瞬间将他吞没,丁惊香感觉自己根本不需要挣扎,马上就会被溺死在这湍急的河水中。
哗啦!
就在丁惊香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将他拽起来,拖上岸去。
“嘭——”丁惊香瘫在暗河边,狠狠的喘息着。
不等他缓口气,那只将他拉上来的大手,突然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嗬!”丁惊香的呼吸被制,喘不上气,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死死掐住他喉咙的人。
东涸……
东涸深蓝色的眼睛满满都是愤恨,在黑暗中凝视着丁惊香,嗓音沙哑的说:“你这个……骗子。”
他的手掌非常有力,但在颤抖。
就在这诧一刹那,丁惊香突然暴起,他的灵力没有被制衡,猛地一下反客为主,将东涸压在地上,反而桎梏住他的脖颈,不过丁惊香没有下狠手,突然强吻上东涸的嘴唇。
东涸一愣,躲开丁惊香的亲吻。
丁惊香“呵呵……”的笑起来,暧昧的低声说:“好奇怪啊,你分明那么恨我,为什么?却为什么,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深爱着我,不可自拔呢?”
东涸因为丁惊香的亲吻,身体有了反应,而丁惊香又拥有读心的能力,只要触碰到东涸,就能知道他的真心所想。
丁惊香说着,又要落下亲吻,“踏踏踏踏——”这个时候却响起了脚步声。
万俟林木背着雪先生从远处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不停“翻滚”的两个人,大喊着:“东涸?!小作精?你们还有空打炮?!还不快跑!丧尸来了!”
咯咯咯——
随着万俟林木的喊声,果然,身后扬起一片尘土,大量的粽子,起码有二十来个,冲着他们席卷而来。
丁惊香一愣,赶紧放开东涸,说:“快跑!”
他们四个人虽然会师,但只有丁惊香一个拥有灵力,其他人根本没有灵力,雪先生的腿还受了伤,根本打不过二十来个粽子,相差实在悬殊。
四个人快速向前跑去。
“怎么回事儿?!”丁惊香说:“没路了!”
地下洞窟已经到达了尽头,一面黑压压的墙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咯咯……
咯!
粽子从后面冲上来,歪着头,贪婪地凝视着他们,分明在流口水,粘稠的污秽口水从嘴里流出来,滴答滴答掉在洞窟的地面上,不停的逼近,缩紧包围圈。
万俟林木的后背紧紧靠着墙面,说:“没路了,我们都没有灵力,小作精,只能你和他们拼了。”
丁惊香皱眉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万俟林木说:“我怎么开玩笑?我们没有灵力肯定打不过,你上啊!”
“咯咯!”粽子可不等他们商量,张牙舞爪,发疯的冲过来。
轰隆——
万俟林木还以为即将迎来一场苦战,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突然听到一声闷响,紧跟着后背的墙面突然一翻。
“硿!”巨响,整个墙面竟然是个巨大的翻板,直接将四个人向后一兜,消失在洞窟的劲头。
“啊!”万俟林木惊呼一声,翻板是从脚底下翻上去,转一个圈,万俟林木还以为要大头朝下砸在地上,没想到却“嘭!”一声,投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黑暗中,那人抱住万俟林木,突然低头,强硬的吻住万俟林木的嘴唇,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万俟林木耳边笑着说:“我救了你的命,不以身相许报答我么?”
万俟林木的语气很为难,说:“怎么办,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咱们只能偷情了。”
那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说:“偷情?也不错。”
“你们真是够了!”
冰冷的手电光突然打过来,照在万俟林木和那个沙哑的男音脸上,光线敞亮起来,众人定眼一看,刚才触动翻板,救了四个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罗三爷无疑了!
何酴醿握着手电,照着正在商量“偷情”的万俟林木和罗参,说:“你们俩戏比我还多,怎么不去做演员啊!”
万俟林木定眼一看,除了罗参,何酴醿、任葬、任生魂都在,十二一脸面瘫,捂着小贝壳的眼睛,不让小贝壳看到两个爸爸辣眼睛的一幕。
万俟林木说:“子弃和丁茵犀呢?还有荼芜,都没找到么?”
罗参说:“掉下来的时候很分散,我们也是刚听到墙面后面有声音,才触动翻板的。”
其他人暂时还没有找到。
众人说着话,把目光全都落在丁惊香身上,万俟林木嘿嘿一笑,伸手搓着掌心,说:“把这个小作精,捆起来。”
丁惊香虽然有灵力,但是他们这么多人,根本无处可逃,况且罗参和任生魂这两个无启族族长也不是吹的,即使没有灵力,还有手上的功夫,立刻就将丁惊香五花大绑。
万俟林木将丁惊香推给东涸,说:“你看着他。”
东涸冷冷的看了一眼丁惊香,不过还是伸手抓住捆丁惊香的绳子。
何酴醿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咦……你们看,这是不是有字?”
众人立刻聚拢过去,打开手电,照在那行字上。
万俟林木奇怪的说:“什么字啊,看不懂,鬼画符一样。”
任生魂蹙起眉头,说:“这是……无启族的文字。”
万俟林木好奇的说:“写的什么?”
他说着,就看到罗参的脸色非常难看,难看到了极点,阴霾的好像要下雨。
嗓音低沉沙哑,念着石碑上的刻字:“无启第四任族长,罗参之墓,原路退去,饶尔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