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尸?!”
何酴醿惊讶的说:“你……你开玩笑吧, 我母亲的墓里怎么可能是个男尸?”
罗参仔细看了看尸体,说:“的确是男尸。”
“那……那我母亲呢?”
何酴醿说到这里, 突听何苦长老“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说:“果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何酴醿瞪着何苦长老, 说:“你什么意思?”
何苦长老哈哈大笑, 似乎很愉快,说:“我就说, 何了然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你放屁!”何酴醿恶狠狠地说:“别以为你是长老,我就不敢打你, 我也是族中的长老,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儿上, 我早就揍你了!”
何苦长老说:“怎么?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 何了然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早就看透她了!不然她的尸体呢?”
“说不定是你早就偷走了。”何酴醿说。
何苦长老说:“我实话告诉你们吧, 你们眼中的族中圣女,其实和子弃那个大魔头是一伙的。”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 说:“怎么回事儿?”
何苦长老说:“何了然本就是子弃的师妹, 他们之前感情一直都很好,有什么研究也都一直在一起实验, 后来我发现……无情花蛊的实验,不只是子弃一个人的成果, 这其中还有何了然!”
“你……”何酴醿震惊的说:“你说什么?”
无情花蛊不只是子弃一个人研究出来的,还有他的母亲参加在其中。
何苦长老说:“我亲眼所见!我亲眼所见!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在一起研究无情花蛊, 何了然还兴奋的说, 他们研究出了一个能让天下为之惊叹的东西,哼!他们把研究的成果,还有无情花蛊的解毒方法全都记录在一本香谱上……
何苦长老又说:“其实你师父根本不知道无情花蛊的解毒方法,他只是看过一次香谱而已,真正的解毒方法全都记录在香谱上,这本香谱就好像是一本宝藏秘籍,谁要是得到了它,不但可以解除无情花蛊的毒素,还可以继续栽种无情花蛊!”
“不然子弃的徒弟丁茵犀,为何要杀何了然灭口?一定是他们最后没有谈拢!”
“你有什么证据?”何酴醿说。
“证据?”何苦长老说:“要什么证据?!我亲眼所见,难道不是证据?况且……香谱必然就在棺材里,当年何了然下葬的时候,我亲眼所见,丁惊香将香谱一起埋葬在坟墓中,咱们拿出香谱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万俟林木揉了揉额角,说:“等等,都别吵了,尸体都被换成男尸了,你们觉得香谱还会在么?”
他这一句话简直点醒了梦中人,何苦长老发疯的推开棺材盖子,“咕咚!”直接跳了进去,在满是污泥的棺材里翻找着。
棺材里除了一具男尸,其他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被何苦长老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丁惊香亲手埋下了香谱,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何苦长老慌张的说:“香谱呢!?我的香谱呢!香谱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偷走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嗬!”高声大叫了一嗓子,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老头你干什么?!”何酴醿说:“可别装死啊。”
何苦长老抽搐了一下,立刻站定在原地,整个人好像被钉住了一样,目不转睛,又像是被拿捏住了命运的后劲,一动不动。
紧跟着就听到何苦长老嗓子里“嗬……嗬……嗬……”的声音,好像在拉手风琴,非常艰难。
何酴醿说:“他怎么了?”
罗参眼睛一眯,说:“粽子起尸了。”
男尸已经变成了白森森的白骨,竟然还能起尸,就在何苦长老跳进棺材里疯狂翻找香谱的时候,粽子也在黑暗中悄然发生变化。
那粽子一沾染空气,突然开始尸变,身体长出毛发,甚至长出皮肉,仿佛死而复生的妖怪,一把抓住何苦长老的后颈。
何苦长老被抓住,整个人瘫痪,说不出话,眨不了眼睛,嗓子里拼命蠕动想要呼救,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后退!”罗参突然沉声说。
与此同时,就听到“轰!!!”一声,棺材竟然炸裂了,粽子提着何苦长老突然从棺材里飞了出来,“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粽子开始变化,越变越离谱,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体长出无数条出手。
活脱脱一个触手怪!
何苦长老被触手怪压在地上,随着触手怪的触手碾压前进,他的脸正好朝下,被碾压了无数次,来回来去的碾压,但偏生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触手上似乎沾染了什么麻痹的东西,让何苦长老整个人不能动弹。
何酴醿向后退了几步,“嘭!”一声跌倒在地上,“唰!”触手打过来,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将他一托,直接拦腰抱起来。
何酴醿回头一看,惊喜的说:“宝、宝宝宝宝!”
任葬听到何酴醿也打磕巴,不由一笑,阴沉的脸色突然化开了,说:“是我。”
罗参一把拉住万俟林木躲过触手怪的其他触手攻击,向后退了数步,万俟林木震惊的说:“这是什么东西?”
罗参说“看样子,是刺蛇尾。”
“刺什么东西?”
万俟林木完全没有听懂罗参在说什么。
罗参重复说:“刺蛇尾,也就是海蛇尾,长相和海星有些相似,但是比海星的腕更长更软,更加灵活。”
他说着,猛地一拉万俟林木,将人抱在怀里,与此同时,不着痕迹的右手一收,“嗖——”一道黑线划破黑暗,瞬间将刺蛇尾的腕部捆住,猛地一拉。
刺蛇尾被一拽,向后倒去,被迫放开了何苦长老,何苦长老根本没有发现何酴醿的“徒弟”用了无启族的鱼线,他半个身体都麻痹了,挣扎着在地上爬行,想要远离刺蛇尾。
“什么声音?!”
“上去看看!”
“快,那边有动静!”
因为这边声音太大了,棺材都给炸了,宅子里的人很快听到了动静,一时间灯火通明,有人举着火把,快速从山下的宅邸跑上来,为首的就是何酴醿的师父丁惊香。
丁惊香一身黑色的斗篷,举着火把,快速冲上来,罗参见丁惊香来了,立刻“唰!”收起手中的黑色鱼线。
刺蛇尾被放开,立刻卷着自己的长长的触手打出去。
“长老!”
“何苦长老!”
刺蛇尾朝着何苦长老狠狠拍下去,何苦长老惨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脸,与此同时,就听到“哆!”一声,是丁惊香突然将火把扔过来,红色的火焰划成一条细线,粗大的火把好像一根钢针,猛地将刺蛇尾钉的触手钉在了地上。
“啊——”何苦长老捂着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尖叫出来,然而并没有迎来预期的疼痛。
刺蛇尾被钉住,旁边的香人子弟一拥而上,将刺蛇尾抓住。
那刺蛇尾本就是起尸的粽子,被钉住之后,在地上拧动几下,突然就不动了,伏尸当场。
万俟林木低声说:“这个丁惊香,好像很厉害似的。”
罗参低声说:“看他几次的动作,应该善于暗器。”
无论是筷子,还是火把,丁惊香掷出的都非常有力,想要达到他这个水平,没有五十年的练习是不行的。
何苦长老一直大叫,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何酴醿连忙对任葬说:“快走快走,让人发现你了不得。”
任葬点了点头,趁乱快速淹没在黑暗之中。
丁惊香戴着黑色的斗篷的头微微转动了一下,看不见他的面容,更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能感受到他的阴霾,他似乎在环顾被炸裂的棺材。
丁惊香沙哑的声音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何酴醿可算是找到了告状的机会,立刻对丁惊香说:“师父,何苦这老头子半夜三更来挖我母亲的墓葬。”
丁惊香转头,那黑洞洞的斗篷朝向何苦长老,何苦长老一颤,麻痹的感觉刚刚退下去,突然又有一种麻痹涌了上来,血液瞬间都要被冻僵了一样。
丁惊香幽幽的说:“半夜三更,你来墓地干什么?”
何苦长老梗着脖子,输人不输阵,车子嗓子喊:“这里是我何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教训我。”
丁惊香冷冷的说:“好,那就请你这个何家人,告诉告诉大家,你为何挖自己家人的坟墓。”
何苦长老一梗,眼睛狂转,说:“我来挖墓,也是……也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我怀疑……怀疑你早就把墓葬挖开了,还把何了然的尸骨和香谱全都偷换了!”
何酴醿气的说:“你这糟老头子,怎么恶人先告状?”
何苦长老说:“不然呢?何弃疗,你刚才也看见了,挖开墓葬的时候,我可没有动任何手脚,一起陪葬的香谱不见了,你母亲的尸体还从女尸变成了男尸,不,这个怪物的尸体!这要怎么解释?这几年,丁惊香俨然是这里的主人,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权势,可以偷梁换柱?!”
丁惊香只是淡然地说:“我没做过。”
何苦长老“哼哼”了一声,冷嘲热讽,说:“小偷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小偷!”
“我说过,我没做过。”丁惊香重复了一遍。
万俟林木只觉得眼前一花,丁惊香黑色的斗篷发出“哗啦——”一声,突然已经欺到何苦长老面前,何苦长老甚至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嗓子已经一紧,呼吸不畅,猛地被丁惊香提了起来,拎在半空,双脚腾空实际扑腾。
“嗬——咳咳!嗬……”
丁惊香举起何苦长老,黑色的斗篷在黑暗中发出咧咧的轻响,嗓音也如同黑黝黝的斗篷一样,让人不寒而栗,说:“我再说一遍,我没做过。”
“嗬!”丁惊香说完,把何苦长老狠狠扔在地上,正好扔在旁边的刺蛇尾身体旁边,吓得何苦长老连滚带爬往前窜,差点尿裤子失禁。
何酴醿说:“我相信不是师父干的,如果师父想要香谱,当年不要把香谱下葬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的重新掏出来?”
丁惊香转头看了一眼何酴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何酴醿又说:“但是……有太多的疑问了,师父,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奇怪的尸体,还有何苦长老所说的香谱是什么东西?您能告诉我么?”
漫山遍野的火把,将墓地点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由远处望去,好像燎原之火,散发着沧桑的热度。
丁惊香的脸就掩藏在这种沧桑之后,突然叹了口气,说:“随我来吧。”
何酴醿给其他人打了个眼色,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跟上去。
丁惊香往山下走,很快就进了宅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其他人也跟进去,丁惊香并没有脱下自己的斗篷,只是坐在桌边,说:“坐。”
何酴醿坐下来,万俟林木和罗参现在是何酴醿的徒弟,因此没有资格坐下来,就站在门边,这个位置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何酴醿说:“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快告诉我吧。”
丁惊香淡淡的说:“说起你的母亲,好像说来话长。”
何了然是何酴醿和何仙姑的母亲,乃是香族之中的圣女,也是魔头子弃的同门师妹。
丁惊香说:“他们师出一门,都是天才,当时我还是个不起眼的小香童。”
当时的丁惊香因为资历很浅,在族中只是负责晒晾香料,也就是一个香童,没什么说话的权威。
他不只一次远远的看到子弃和何了然,就好像天生一对一样。
嘭!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听到门外发出一声轻响,门外有人偷听,万俟林木刚想要动,已经被罗参拦住,罗参低声说:“是任生魂。”
任生魂?
丁惊香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什么声音?”
罗参很机智的说:“回师尊,一只野狗。”
门外的任生魂:“……”
丁惊香没有顾虑太多,毕竟这里是香人的地盘,他也没想到混进来这么多无启人。
丁惊香继续说:“是子弃欺骗了何了然,当时何了然是族中唯一的圣女,唯一的花师,子弃让何了然帮助自己研究无情花蛊,说是可以造福天下,何了然被他欺骗了,也被他利用了……”
何了然是唯一的花师,只有何了然懂得很多别人不懂的知识,子弃的研究需要何了然的加盟。
丁惊香死死攥住拳头,“咔嚓!”一声,桌上的杯子竟然被他捏了个粉碎,冷声说:“那个魔头,果然不得好死!他明明知道何了然爱慕于他,不但不作回应,还三番两次的利用何了然的爱慕……”
万俟林木登时有些头大,这和任生魂说的不太一样啊,当时任生魂说他也见过几次何了然,何了然虽然是子弃的未婚妻,但是她并不喜欢自弃,还三分两次的帮助子弃和任生魂见面,没想到……
从丁惊香的口中,竟然说出了另外一个版本。
丁惊香又说:“可怜何了然爱慕了一辈子,那个魔头研究出了无情花蛊之后,就打算斩草除根,派出了他的徒弟丁茵犀,杀了你的母亲。”
何酴醿奇怪的说:“师父怎么知道,是丁茵犀杀了我的母亲?”
丁惊香冷冷的说:“我怎么知道?我亲眼所见!”
亲眼?
丁惊香说:“自从子弃销声匿迹之后,香人平静了一阵子,我本以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谁想到过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一天魔头的徒弟又回来了,我亲眼所见,他杀了你的母亲,何了然就死在我的怀里,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如果是按照丁惊香说的,丁茵犀杀了何了然,而且还是在丁惊香面前。
可是万俟林木认识丁茵犀,丁茵犀那功夫,应该不是丁惊香的对手,更何况时间线对不上,那时候子弃早就被活葬在凤凰墓里,还怎么指使丁茵犀去杀人?
“一切……”丁惊香说“都是为了那个香谱,你们想必也听何苦说过了,就是那个香谱,香谱里记载了关于无情花蛊的栽种和解毒方法,都是为了这个香谱,魔头才会想要斩草除根,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了何了然,那么就只有子弃一个人知道无情花蛊的秘密……”
何了然死在了丁惊香的怀里,她临死之前,只有一个奢望,就是想让丁惊香把香谱和自己的尸体葬在一起,这毕竟是她一辈子的心血,而且香谱如果现世,一定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
丁惊香答应了她,他喃喃的说:“我……如何能不答应?她就在我怀里慢慢的变冷,我如何能不答应?”
丁惊香说到这里,声音竟然梗塞了一些。
万俟林木挑了挑眉,和罗参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个丁惊香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从他的叙述来看,丁惊香是痴情于何了然的,一直是那个默默在何了然背后暗恋的人,根本不敢摆在明面上。
何酴醿听到这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心里的不解更多了,谜团更大了,迷雾更浓了,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迷茫。
何酴醿突然说:“师父……我和香菇,真的是母亲亲生的么?”
丁惊香似乎没有什么惊讶,淡淡的说:“我早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们都会知道……当然不是。”
不是,果然不是。
何酴醿是花房中的永生花,如果算下来,何酴醿的岁数也不小了,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何酴醿不记得中间的这段岁月。
而何香菇和何酴醿长得那么像,应该是亲兄妹了,所以估计也不是何了然的孩子。
丁惊香说:“你母亲……痴恋子弃,一辈子未婚,你们并不是她亲生的儿女,其实是何了然无意间捡到了你们,见你们可怜,便收养了。”
“原来如此……”何酴醿点点头,其实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丁惊香说:“我知道的,全都说了,至于你母亲的尸体,为师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是无论如何,你母亲的尸体,一定要找到。”
何酴醿点点头,说:“现在就吩咐众人去寻找。”
“长老!惊香长老!”
他们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非常急切。
“长老,弟子有要事禀报!”
丁惊香抬起头来,说:“去开门。”
万俟林木把门打开,一个香人从外面走进来,说:“长老,我们在那个海怪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的东西,还请长老过去看看。”
丁惊香没有废话,说:“带路。”
他率先走出去,其他人跟在后面,万俟林木小声说:“这地方够乱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按照刚才他们的说辞,如果没有香谱,其实丁惊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五行来解毒,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香谱。
罗参侧头看向黑暗的地方,轻微摆了摆手,万俟林木说:“任生魂?”
罗参点头,万俟林木轻笑一声:“任族长一听到子弃的事情,就那么不淡定。”
众人快步往庭院中走去,海怪的尸体就停在庭院之中。
其实海怪早就死掉了,只不过因为尸变诈尸了而已,身体发生了变化,长出了毛,从人形变化成了刺蛇尾的原型。
何香菇正站在尸体旁边,见他们来了,立刻跑过来,双马尾一颠一颠的,别提多可爱了,奶声奶气的说:“师父父,你快看鸭!”
万俟林木差点给她萌出鼻血来,心说幸好幸好,我也有闺女了,我闺女一定比何香菇还可爱,但是只有一点小贝壳是万万不如的。
那就是……
自己绝对不会给小贝壳起名叫香菇……
刺蛇尾的尸体趴在地上,真的好像一个长腕的海星,中间也有一个酷似盘子的躯体,那躯体上竟然刻着什么东西。
何香菇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上面有字。”
旁边的下人递过火把,丁惊香凑近一看,上面有八个血字,是刻上去的。
——何氏害我,不共戴天。
万俟林木眨了眨眼睛,何氏?这宅子里的何氏太多了,但这刺蛇尾是从何了然的棺材中被发现的,那何氏只有一种可能肯能。
何了然!
罗参一脸纯良的说:“师父,除了字,这些横横竖竖的,好像地图鸭。”
那声音,完完全全复刻的何香菇。
万俟林木脚下一晃,差点直接摔在地上,罗参眼疾手快,伸手一托,把万俟林木给拽了起来。
何香菇则没这么好运了,她被罗三爷雷的外焦里嫩,“咕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丁惊香不知道罗参的身份,侧头突然看了一眼给跪的何香菇,说:“怎么了?”
“没……没事,师父父。”何香菇赶紧蹦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其实是想掸掸身上的鸡皮疙瘩。
丁惊香眯眼说:“去拿东西,把背上的图拓印下来。”
“是,师父。”何酴醿赶紧吩咐人去找笔墨拓印,下人动作很麻利,把尸体后背上的划痕全都拓下来。
因为常年累月的磨损,那些划痕拓印下来也不是很清晰,断断续续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丁惊香拿过笔墨,在拓印的纸张上轻轻地描了几笔,瞬间一张地图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何酴醿震惊的说:“这……这是宅子后面那座山!”
宅子后面有几座山,其中一座开发成了坟地,何家的人全都会埋骨在此,还有几座是野山,这种山头分部很鲜明,何酴醿一眼就认出来了。
“真的是地图……”万俟林木说。
何苦长老这个时候就蹦了出来,一把抢过地图,说:“这一定是宝藏的地图,说不定香谱就在那里,如果你们要出发,必须带上我,否则谁也别想去。”
丁惊香都没看他,只是说:“我不相信何了然会害人。”
“不信,我们就去看看,反正就在后山。”何苦长老说。
这一晚上,眼看就要天亮了,天色灰蒙蒙的时候,众人才敲定下来,明天一早大家准备好行李,立刻启程,反正就在后山,去看一看也不吃亏。
何酴醿精疲力尽,感觉这一晚上的信息量,足够颠覆自己的三观。
众人回了院落,“吱呀——”刚推开门,何酴醿就“嗬!”的抽了口冷气,说:“二位祖宗,您们怎么又在这里啊?!”
原来是任生魂和任葬,那两个人正坐在何酴醿的房间里品茶,看起来气定神闲。
任生魂淡淡的说:“我说过,您们香人的机关都是玩具,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何酴醿揉了揉额角,说:“你们有什么事么?”
万俟林木笑着说:“嗨,任族长肯定是来刨根问底的。”
“刨根问底?”何酴醿说。
万俟林木说:“任族长现在肯定一肚子的疑问,但是最最最想知道的,就是你母亲到底喜不喜欢子弃。”
“胡说!”任生魂突然站起来,正义凛然的否定,说:“那魔头的事情,与我何干?”
万俟林木笑眯眯的,故意拉长声音,说:“哦——原来刚才在惊香长老的房门外,真是一条野狗跑过去,不是任族长啊?”
任生魂:“……”
任生魂看向罗参,似乎在用眼神“质问”罗参,他怎么找一个这样的?
罗参微微一笑,看向万俟林木的眼神反而十分宠溺。
不过仔细想想看也知道,好像每一代的无启族长,找的另外一半都是“小作精”。
例如作天作地不讲理的白先生,例如翼望山上的妖邪万俟林木,例如香人大魔头子弃。
这简直就是一个诅咒!
任生魂说:“明天去后山,我也一同前往。”
“一同?!”何酴醿差点跳起来,被任葬给压了回去。
何酴醿压低声音,做贼一样,说:“我身边已经跟了一个无启族的族长了,又来一个,你们当这里是无启族的后花园啊,我是不是需要提醒你们一句,咱们两族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还是任族长你提出来的啊!”
任生魂咳嗽了一声,说:“事关重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何酴醿转头对任葬说:“宝宝,你们无启族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假正经?”
罗参:“……”躺着也中枪。
何酴醿似乎已经放弃了,说:“算了算了,还是把你们放在明面上,我比较放心,否则你们在暗,我们在明,时不时跳出来吓人,我有几个心脏都给你们吓出心绞痛啊!”
任生魂:“……”
任葬听了,阴沉的脸色似乎又划开一些,竟然还露出宠溺的笑容,自从任葬开始粉了何酴醿之后,好像就无条件变成了何酴醿的脑残粉,明明何酴醿在怼他的大人,任葬竟然还一脸宠溺。
何酴醿想了想,又说:“我徒弟已经三个了,师父说我误人子弟,不让我收徒弟了,这样吧,这趟出门肯定要有搬行李的下苦仆役,你们就伪装成哑巴仆役,没问题吧?”
何家的下人都是哑巴聋子,大家刚进何家的时候就知道了,任葬本来就不爱说话,只要能跟着何酴醿,完全没问题,他也不在乎身份。
任生魂现在极其想要知道何了然的事情,所以伪装成什么模样,他也没有异议。
众人决定好之后,还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就离开了何酴醿的房间,当然,何酴醿就假公济私的,把任葬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师父。”
何家宅地的后山上,一片阴森,何了然的坟墓被挖开,还没有重新填上土,棺材盖子敞开,棺材被炸的七零八落。
一个红衣纱衫的人影,飘悠悠站立在敞开口的坟墓旁边,好像一抹鬼影,漆黑的夜空衬托着他纤细妖冶的身形,细腰不盈一握,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吹断。
是子弃。
子弃盯着何了然的墓碑,似乎在出神。
这时候身后有一个声音传过来,子弃转头去看那人,淡淡的说:“探听的如何了?”
来人就是子弃的徒弟丁茵犀,丁茵犀低声说:“师父,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香谱……不在何宅之中。”
“不在?”子弃突然沉下声来。
子弃把刚才探听到的内容全部复述了湖边,说:“何了然的墓葬中,并没有何了然的尸体,反而找出了一具刺蛇尾的海怪尸身,上面还写着……何氏害我,不共戴天八个字。”
子弃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丁茵犀见他不说话,就说:“师父,这里香人众多,如果您被他们发现……”
子弃冷笑一声,说:“本座会怕他们?”
丁茵犀说:“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师父的身体……”
上次子弃突然咳血,而且痛不欲生,还用自己的血液喂养了何酴醿这朵永生花,放了那么多血,肯定伤了元气。
子弃抬起手来,说:“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得趣儿了,看来……我要亲自去探一探了。”
“师父?”丁茵犀睁大了眼睛,说:“那徒儿跟您一起。”
“不,”子弃说:“混进何家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你还是在暗处,有用的时候,我会找你。”
丁茵犀还想说什么,但他想起子弃之前说过的话,不让他多问,便点头说:“是,师父。”
万俟林木困得厉害,他平时就喜欢懒床,罗参总是由着他,但今日不同,今日大家要出发去后山,万俟林木才睡了几个小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被罗参给扶了起来。
“木木,醒醒,该启程了。”
“木木?”
万俟林木听着他用低沉沙哑,且十足性感的嗓音“叫魂”,叫的他浑身酥酥麻麻的,实在没忍住,睁开眼睛一把勾住罗参的脖颈,直接将人按在床上,主动吻了上去。
罗参一愣,一早就有这么好的福利怎么能不全盘接受,立刻将人搂在怀里,两个人吻得如火如荼。
“嘻嘻~”
就听到一声轻笑,万俟林木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小贝壳好像跟他们住在一起,瞪眼一看,果然是小贝壳。
小贝壳已经可以从硬壳里跑出来了,他坐在硬壳上,好像看电影似的,两眼冒着金光,“啪啪”拍着小肉手,一脸纯良。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赶紧松开罗参,咳嗽了一声,说:“外面什么声音?一大早这么吵?”
外面在搬东西,准备物资,不过其实声音不是很大,声音很大的是何苦长老。
何苦长老一大早上就在院子里训人,是他的一个徒弟。
那小徒弟年纪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头短发干净利索,脸孔长得着实太一般了,眼睛不大,鼻子不高,嘴唇还稍微有点厚,但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却莫名的让人心跳不止。
小徒弟跪在地上,被何苦长老用戒尺抽打,微微缩着脖颈,有些可怜无助的模样。
万俟林木推开房门,就看到这样一幕。
旁边还有几个何苦长老的徒弟低声议论着:“爇之师弟又犯什么事儿了?”
“嗨,他总是笨手笨脚的,把师父的紫砂茶壶给打碎了。”
“这不是么,师父教训他呢,我看啊,再打下去,他算是废了!”
万俟林木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候,“嘭!”一声,有人突然推开院子角落的门,大步从里面走出来,“啪!”一声,直接握住了戒尺。
何苦长老还要打,戒尺却被死死握住,那人的力气好似牛一样,何苦吃了一惊,瞪眼说:“你一个下人,还想干预我教训徒弟不行!?”
万俟林木一看,低声说:“呦,那不是任族长么?”
任生魂已经伪装成了下苦仆役,一张黝黑的脸,其貌不扬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粗汉,非常符合仆役的模样。
他自然是不能说话的,毕竟要扮演哑巴,却用眼神怒瞪着何苦长老,并不放开手中的戒尺,还使劲一抽。
“哎呦!”何苦长老被一抽,差点坐在地上,就听到“咔嚓!”一声,任生魂两手握住戒尺,膝盖向上一顶,瞬间将那戒尺一分为二,从中劈断。
“你……你反了!你是伺候谁的下苦!把你的主子叫出来!”
何酴醿才醒过来,其实他都没睡,昨天任葬留在他房间里,两个人玩了一发粉丝和爱豆的游戏,隐约间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出来一看,何酴醿瞬间头疼的厉害,又给他找事,就知道一刻也闲不下来!
何酴醿赶紧走出来,说:“是我的下人,怎么了?”
何苦长老哼的笑了一声,说:“怪不得,越来越不懂得尊卑了!”
万俟林木走过来,说:“何苦长老一大早上为了一个茶壶,把徒弟打成这样,也怪不得一个下人都看不过眼了。”
何苦长老气的直哆嗦,说:“你……你……何弃疗!你看看你的徒弟,你的下人,都成什么样子!”
何酴醿耸了耸肩膀,说:“马上要出发了,何苦长老还是好好准备,别到时候耽误了行程,又赖我们。”
“哼!”何苦长老冷哼一声,也不说话,站头就走。
那叫做爇之的小徒弟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等他师父走了,这才想要起身,但跪的太久了,身子一歪。
任生魂就在旁边,一步上前,猛地搂住那小徒弟,小徒弟“哎”了一声,赶紧强撑着站起来,对任生魂笑了笑,说:“多谢。”
随即赶紧就埋头出了院落。
任生魂扶起小徒弟,本没有在意什么,但是见到他的笑容,整个人就仿佛钉在了地上,一脸怔愣呆滞,那小徒弟已经走出了院落,任生魂还是久久不能回身。
“嘿!”万俟林木挥了挥手,说:“回神了!你被狐狸精勾走魂儿了么?”
“啊?”任族长这才回过神来,说:“没、没什么,只是……”太像了。
何酴醿被吵醒了,看时间也睡不了了,说:“算了,咱们吃早饭吧,吃完了出发,我跟你们说,这附近的海产可好吃了,我听说你们都喜欢吃海鲜,早饭我让人做了海鲜粥。”
众人聚在房间里,仆役把饭菜端上来,因为一会儿要上山,也不知道多久才能下来,所以早饭吃的丰盛一些,这一顿吃饱,一天不饿。
各种炒海鲜在蒸海鲜、海鲜饼,还有大螃蟹,海鲜汤、海鲜粥等等。
何酴醿说:“诶十二,我听说你喜欢吃贝类,快尝尝这个海鲜粥,瑶柱扇贝海鲜粥,里面放了好几种贝类,可鲜了。”
何酴醿说着,掀开海鲜粥的砂锅盖子。
“嗬……”万俟林木陡然抽了一口冷气,能把一个没有恐惧感的妖邪吓成这样,简直就是奇迹。
“嘻嘻~”
只见那海鲜粥的砂锅中,白花花的粥水之中,还畅游着一个白花花的什么东西。
时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怀里还抱着一颗大扇贝,正朝着他们扬起一个纯良的笑容,眨着大眼睛招手。
——小贝壳!
十二眯着眼睛,盯着粥水之中的小贝壳,轻轻嗅了一下,木着脸说:“是挺鲜的。”
万俟林木:“……”
罗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