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林木揉着自己的额角, 说:“这下糟糕了, 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温白羽环视了一下四周, 已经天亮了。
他们还是在森林里,但是……
温白羽说:“这个森林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植物,不太像普通的森林,看起来好像原始大森林一样, 植物密集交错,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如果想要走路, 必须拨开植物。
万俟林木也感觉到了,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周边的植物真的很多, 刺得他皮肤有点疼。
目前只有万俟林木、温白羽和丁茵犀三个人,可谓是“老弱病残孕”齐全了。
温白羽也有些头疼, 说:“没道理把咱们三个扔下来。”
无论是那个要抓他们的小姑娘,还是其他人, 都没有道理把他们三个人扔下来。
小姑娘要抓他们, 肯定不会丢下他们在原始森林里,难道还要放养不成?
罗参万俟景侯他们,就更不可能把三个人丢在这种地方自生自灭……
“其……其……其……”丁茵犀说话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 沙哑的嗓音藏在斗篷后面,仍然保持着用斗篷捂着脸的动作, 声音好像蚊子叫。
不, 这森林里的蚊子叫声可能都比他大……
万俟林木听他说了半天“其”, 忍不住接口说:“其实?”
丁茵犀结巴的说:“其、其实……我、我……我我……”
万俟林木:“……你什么?”
温白羽拽了拽万俟林木,低声说:“林木,别催他。”
结巴的人,越是催他,就越是说不出来。
万俟林木只好听着丁茵犀慢慢的说,活脱脱一个小蜗牛。
“其实……我、我……我一直醒着……”
“什么!?你醒着?”这句话是万俟林木和温白羽异口同声的,不愧是叔侄,齐刷刷的。
丁茵犀用斗篷捂着脸,点了点头,说:“嗯……嗯,醒、醒着。”
万俟林木说:“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丁茵犀又点点头,万俟林木说:“快说!”
丁茵犀自己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也有点着急,磕磕巴巴的说:“是……是……是、这样的……那——那、那个女……女娃叫——叫、叫做……”
万俟林木:“……”我……我、我好着急啊!
我都要变成结巴了!
万俟林木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还是小叔叔温白羽性子温和,说:“你不用着急,慢慢说,别有压力。”
丁茵犀偷偷从斗篷后面看了他们一眼,眼睛红彤彤的,着急的竟然要哭。
万俟林木现在蒙眼,安全看不到丁茵犀的模样,但是温白羽看得一清二楚,罪恶感爆棚,他们只是想让丁茵犀说一下当时的情况而已,结果搞得跟逼供似的。
不,逼良为娼!
丁茵犀的表情那叫一个委屈,还特别可怜,着急的眼珠子都红了,但就是说不出口。
温白羽低声对万俟林木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所以表达能力有些问题。”
万俟林木也低声咬耳朵:“小叔,这可怎么办啊,等他说完当时的情况,恐怕我的蒙眼都好了。”
温白羽:“……”这吐槽的水平还真高。
丁茵犀自己也很着急,不然也不用哭了,眼圈红彤彤的,说的直喘气,仿佛不是说话,而是一千五百米长跑。
这有傀儡加成,和没有傀儡加成,简直判若两人,万俟林木差点怀疑之前那个“盒盒盒——”的丁茵犀被人掉包了。
万俟林木灵机一动,说:“要不然这样,我们转过身去,背对着你,你觉得会不会好一点儿?”
他说着,拉着温白羽转过身去,背对着丁茵犀。
丁茵犀还是用斗篷捂着脸,说:“抓……抓咱们的小姑娘,叫做何仙姑。”
万俟林木笑了笑,没想到真的管用了,丁茵犀还真是有社交恐惧症,而且估计已经是晚期绝症的程度。
虽然丁茵犀还是有些结巴,但是不至于表达不出来了。
万俟林木说:“何仙姑?那个小姑娘?”
丁茵犀点了点头,怕他们看不见,就说:“是、是啊,那个小姑娘叫做何、何仙姑,是最近道上的一个新秀。”
万俟林木:“这么小就入行。”
丁茵犀说:“不……不对,她……她年纪应该不、不小了,反正和……和那些土夫子一样,都是冲着帝俊火种来……来的。”
他们当时燃烧的篝火树枝里面,有何仙姑早就布置下来的陷阱,树枝夹着迷烟,迷烟被大家自己点燃,毫无戒备,结果全都晕倒了过去。
丁茵犀说:“我……我……我是点、香人……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
何仙姑用的迷香很普通,丁茵犀是香人,而且还是长老,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当时醒过来的还有罗参和万俟景侯。
大家不动声色,被何仙姑的人带走,趁着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罗参和万俟景侯联手偷袭了那些打手。
大家逃跑出来,当时很多人都醒过来了,温白羽因为怀孕,身体灵力受制,所以迷香对他的作用大了一些,一直昏迷这没有醒过来,万俟林木因为进入了蒙眼阶段,稍微有些虚弱,所以也没有醒过来,大家带着昏迷的两个人一路逃跑,进入了这片森林。
丁茵犀说:“何仙姑……姑姑姑姑……”
“噗——”万俟林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丁茵犀一直“咕咕咕”,还以为他是个小鸽子呢。
万俟林木一笑,丁茵犀说话更是打磕巴,温白羽无奈的拽了拽万俟林木,让他不要笑。
丁茵犀结巴的说:“他们……紧追不舍,人……人很多,火、火力太足,这里地形又太……太复杂……”
罗参提出来分头逃跑,引开何仙姑的注意力。
当时情况紧急,万俟林木和温白羽又昏迷着,罗参干脆把他们藏在草丛深处,让丁茵犀照顾他们,就和万俟景侯快速引开那些打手。
丁茵犀因为丢失了傀儡,就好像瞬间丢失了锋利的爪牙,武力值大打折扣,跟着大家一起逃跑,反而成了拖累,如果留下来,还能给醒过来的万俟林木和温白羽解释一下情况。
万俟林木总算是听明白了,说:“但是……大家都分开了,怎么汇合?”
“是……是……”丁茵犀结结巴巴:“是这个森林……凤……凤凰、墓应该……在这里。”
丁茵犀的傀儡荼芜就是地图,地图刻在荼芜的后背,虽然傀儡丢了,但是丁茵犀看过地图不下千遍,所以清清楚楚的记着路线,不说一丝不差,但是也能记下来七八成。
丁茵犀说:“何……何仙姑也是来……来抢地——图的……”
何仙姑也是来抢地图的,所以抓到他们之后,还是按照地图山所示,带他们来到了这座原始森林,并没有走弯路,所以他们还是朝向目的地前进的。
丁茵犀说:“如——如果我猜的没错,前面、面会有一条河流,地图图上是这么画的,罗……罗三爷说……说,河流汇合。”
万俟林木点点头,可算是听明白了。
温白羽说:“那地图呢?荼芜落在何仙姑手上了?”
丁茵犀摇摇头说:“没、没有。”
当时非常混乱,罗参和万俟景侯带领大家逃跑,打手紧追不舍,他们还有枪支,丁茵犀将荼芜掉落了,不知道掉在哪里,但是并没有落在何仙姑手上。
万俟林木松了口气,刚想说,没在何仙姑手上就行,否则这不是把地图拱手让人了么?
丁茵犀大喘气的说:“但——但但、但不知道,会不会……被何仙姑找到。”
何仙姑人手众多,打手充足,而且物资齐全,本来就是在森林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掉落的荼芜。
万俟林木说:“咱们一定要在何仙姑之前找到荼芜,不然何仙姑进了墓葬,帝俊火种就危险了。”
道上的土夫子都是冲着帝俊火种来的,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说是凤凰墓里有帝俊火种,虽然很多人都觉得长生不老是“玄学”,可道上从来不缺野心勃勃的人,都想放手一搏。
凤凰墓里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帝俊火种,贼不走空,如果真的被别人先一步找到地图,他们想要拿到火种,难度肯定要再高一层。
现在已经是地狱级别,万俟林木可不想再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快走,早点找到河流,早点和大家汇合。”
“嗯。”温白羽也同意,大家站起来,拨开密集的草丛树枝,准备出发。
“啊……”丁茵犀刚站起来,突然又跌回了地上。
万俟林木嗅了嗅,说:“血腥味儿?”
温白羽回头一看,丁茵犀坐过的地方,竟然一片的鲜血,而且鲜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流。
温白羽惊讶的说:“你受伤了?”
丁茵犀站起来一些,重新跌回了地上,有些力不从心,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赶紧冲过去,万俟林木看不见情况,说:“怎么样?严重么?”
温白羽皱眉说:“是枪伤,没有打到内脏,直接打穿过去了,子弹没留在体内,但是流血很多。”
刚才丁茵犀说话那么力不从心,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但是他竟然一句都没提。
温白羽说:“要是再晚一点,你就流成干尸了!”
温白羽和万俟林木都是凤凰血,只不过现在温白羽灵力受制,他的血液效果也大大减半,幸好还有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摊开手掌,镜棺碎片自动形成一把匕首,割在掌心,渗出血液来,温白羽引导着万俟林木,将他的血液滴在丁茵犀的伤口上。
丁茵犀疼的死死蹙着眉,虽然虚弱,但是伤口已经肉眼可见的愈合。
温白羽松了口气,说:“没事了,小命算是保住了。”
温白羽又说:“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丁茵犀一直用斗篷捂着自己的脸,微微点点头,又突然使劲摇头。
温白羽说:“又摇头,又点头,到底有没有其他伤口?”
丁茵犀之后就一直摇头,不过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有伤口,但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万俟林木嫌弃丁茵犀磨叽,就说:“管他的,把他扒了,有没有伤口就一清二楚了。”
温白羽:“……”
丁茵犀果然还有其他伤口,不是枪伤,还有刀伤,一定是刚才逃跑的时候被打手砍伤的,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处割伤,应该是森林的植物太密集,不小心被割伤的,万俟林木和温白羽也有这样的小伤口。
温白羽卷起丁茵犀的袖口,脸色突然黑了下来。
他是个温和的人,气质非常温暖,虽然乍一看没有大叔叔万俟景侯那么惊艳,也没有罗参那么端正俊美,但属于越看越耐看,越看越觉得帅的类型。
尤其温白羽从来不生气,笑眯眯的很和善,很多人都喜欢和温白羽做朋友,而此时此刻,和善的小叔叔脸色非常难看。
万俟林木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感觉到了,小叔叔不说话,气压很低。
“怎么了,小叔叔?”
温白羽没有立刻回答万俟林木,而是突然抓住丁茵犀的衣领,“嘶!”一声强硬的扯开他的衣服。
万俟林木:“……”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万俟林木赶紧阻拦温白羽,说:“小叔叔,冲动是魔鬼啊,要是让大叔叔知道你扒别人衣服,就大叔叔那个高浓度醋精,不只是你,我也要跟着连坐啊!”
温白羽:“……”
温白羽无奈的说:“说什么呢,丁茵犀身上都是伤,我想看看他的伤口。”
丁茵犀满身都是上,不只是袖口下面,衣服里面也都是,伤痕累累。
丁茵犀常年藏在斗篷下面,因为是个社交恐惧症,所以见光死,根本不敢见人,把自己的脸藏起来,皮肤也就非常白皙。
白皙甚至透明的皮肤上,大大小小都是伤痕,除了还在流血的新伤,其他的伤痕已经陈年累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温白羽皱眉说:“这是怎么回事?”
丁茵犀用斗篷捂着脸,使劲摇头,一副被非礼的模样,还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丁茵犀这样的性格,温白羽之前也说过了,可能他遭遇过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摸样,没想到还真让温白羽猜中了。
丁茵犀不说话,僵持了一小会儿,丁茵犀这才结巴的说:“我……我……我父亲、打的。”
万俟林木看不到那些伤疤,但是温白羽看得到,气的温白羽差点肚子疼,他也有好多儿子,也是当父亲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暴力的父亲,把丁茵犀打成了这个样子。
温白羽不敢再想,说不定丁茵犀跛足也是因为他的父亲。
丁茵犀的父亲也是香人,每天钻研香道,研制了很多香料,自命不凡,却和香人族长的位置失之交臂。在他那一代中,出现了一个奇才,虽然那人家里并不是名门望族,但是才华横溢,碾压了所有大家之后,一举成为族长,叫丁茵犀的父亲错失族长的位置。
丁茵犀的父亲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后代身上,指望着后代能成为下一任香人族长。
可惜……
丁茵犀虽然出生在香人世家,在香人里面等级很高,但是丁茵犀一出生,就没有什么天赋,而丁茵犀的父亲无论再娶多少个妻子,都没能再生下一儿半女。
眼看着丁茵犀的家族后继无人,就要从此落寞下去,丁茵犀的父亲开始酗酒,一天比一天暴力,把所有的愤怒全都撒在丁茵犀身上,稍有不顺心,就会鞭打丁茵犀。
甚至……
丁茵犀的嗓音,也是被他的父亲给毁了。
丁茵犀的父亲不知道听谁说的偏房,把自己毕生点香汇聚而来的香灰烧红,逼迫丁茵犀生吞,说是这样可以“点化”丁茵犀,吞了香灰,就会和香人更有缘分。
这和吞碳也没什么区别了,丁茵犀非常痛苦,滚烫的香灰顺着他的食道吞咽下去,烫的他生不如死,奄奄一息。
后来丁茵犀辞才知道……
“根、根本不是什么偏方……”丁茵犀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说:“是……是有一些香人,觉得……觉得我生的富、富贵……嫉妒我,所以……”
那些人只看到了丁茵犀表面的风光,以为他是名门望族的小少爷,天天锦衣玉食,完全不知道他锦衣玉食之下的伤疤,每日被毒打的痛苦。
那些人因为嫉妒,想了一个馊主意,没想到丁茵犀的父亲真的信以为真,逼迫丁茵犀“吞碳”。
万俟林木冷笑一声,说:“你爹就应该被人道毁灭。”
怪不得丁茵犀会有这种奇怪的恐惧症,在黑暗的地方,没人能看到自己的地方,丁茵犀的性格会稍微有些暗黑,而在明亮的地方,被人能看到他的地方,丁茵犀的性格非常的怯懦自卑,这种扭曲的两极性格,就是因为丁茵犀童年的不幸。
丁茵犀捂着脸,嗓子里发出沙哑的低喘声:“要当……要当族长,要凌驾……万人、万人之上,才、才不会被欺负……”
万俟林木这下子总算明白了,原来丁茵犀一心想要把丁雪阳拉下马,清理门户,卸任丁雪阳的族长位置,就是为了自己上位族长。
怪不得丁茵犀如此野心勃勃,因为在他心里,不当族长,不踩在所有人头上,就会被虐待。
万俟林木叹了口气,丁茵犀这个性格,一时半会儿也是开导不来的,毕竟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是一两句鸡汤就能解决的事情。
万俟林木说:“咱们先去汇合。”
温白羽点点头,说:“能走吗?我扶着你。”
万俟林木看不见,丁茵犀受了伤,温白羽虽然看起来是个完好的,但是他灵力受制,三个人往前走去。
森林的植物太密集了,根本无从下脚,温白羽扶着丁茵犀,两个人在前面开路,拨开树枝,好让后面看不见的万俟林木通过。
万俟林木伸手摸索着,说:“我这个蒙眼,什么时候才能好?”
万俟林木是第一次蒙眼,他虽然也有烛龙血统,但是从没想过会蒙眼,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温白羽说:“不用太着急,你大叔叔也蒙眼过,几天就好。”
万俟林木“哎”了一声,被脚底下的树枝一绊,差点扑在地上。
这不是普通的森林,树木太多了,树枝横七竖八的,从半空垂下来,蜿蜒在地上,甚至又长回了土壤里,乱七八糟,好像一张大网。
万俟林木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
温白羽担心的说:“林木,没事吧?”
万俟林木说:“没事,被绊了一下,我得找个坚固一点的树枝做拐杖。”
温白羽扶着丁茵犀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寻思着给万俟林木找一个合适的拐杖。
咔嚓咔嚓——
簌簌簌——
两个人拨开茂密的树枝,分开一条窄路,刚要掰一根比较坚固的树枝给万俟林木,就听万俟林木说:“我找到一根不错的树枝,还挺结实!”
“哆哆!”
万俟林木用树枝戳了两下地面,示意大家来看自己的拐杖。
“嗬——!”
哪知道丁茵犀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差点直接跌在地上。
万俟林木握着拐杖,说:“怎么了?”
他看不清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你你——你、你你拿拿……拿……”丁茵犀又变成了小结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把斗篷又重新穿了起来,蒙着脸,即使万俟林木现在是个“瞎子”,完全看不到丁茵犀,但是丁茵犀心里下意识的知道自己曝光了,所以穿着斗篷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再加上他这么多年的“精神支柱”傀儡丢了,好像人生的光环都消失了,说话更是结巴。
温白羽很干脆的说:“林木你手里拿的是骨头!”
“骨头?”万俟林木提起拐杖来仔细摸了摸,好像还……真不是树枝。
他看不清楚,随便找了一根拐杖,刚才温白羽和丁茵犀在前面开路,没注意,哪知道他竟然随地捡了一根骨头。
白森森的骨头,一点儿皮肉也没有。
丁茵犀颤巍巍的说:“人……人、腿……”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虽然没有恐惧感,但是也没有变态到拿着人腿骨当拐杖的,赶紧扔在地上。
温白羽走过来,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说:“被啃的很干净,上面都是伤痕,应该是虫子一类啃的,咱们要小心。”
这里毕竟是原始森林,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可怕的虫子。
温白羽说:“对了,你刚才在哪里见到的骨头?”
万俟林木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
他说着,手中的镜棺长剑一拨,拨开树枝,露出树枝后面……
的尸体。
“嗬——!!!”丁茵犀重重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万俟林木奇怪的说。
温白羽压低了声音,说:“林、林木,你慢慢的放手,往后退。”
万俟林木:“……”奇怪,小叔叔也变成结巴了。
眼睛看不见,真的很受局限,万俟林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他一步开外,隔着一片草丛,竟然躺着一具尸体,万俟林木用镜棺长剑拨开草丛,正好露出了那具尸体。
尸体和万俟林木距离不远,上半身穿着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个土夫子,装备很齐全,地上还掉落着一把铲子,皮肤保存的非常完整,还很“新鲜”。
而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白骨,白森森的,被啃得连一丁点的肉渣都不剩!
少了一根腿骨,就在万俟林木脚边,刚刚被扔下。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土夫子的身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虫子,乌央乌央的小虫子,像米粒一般大小,深绿发黑,看样子好像小腻虫,就是天气热的时候,喜欢落在浅色衣服上的小虫子。
那些虫子乌央乌央的趴伏在尸体上,正在不停的啃食尸体,已经从尸体的下半身开始往上半身转移,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瞬间将皮肉咬成白骨。
刚才万俟林木找到的“拐杖”上,也有被啃食的痕迹,原来就是这些小虫子。
万俟林木距离那些虫子太近了,温白羽不敢大声,怕惊动了那些虫子,声音严肃的说:“林木,慢慢后退。”
万俟林木当下慢慢后退,那些小虫子正在进食,并没有被惊动,三个人一点点往后退,万俟林木慢慢的,慢慢的放开草丛,草丛慢慢的,慢慢的闭合,好像闭合的帷幕,隔绝了那些小虫子。
“快走。”温白羽赶紧拉着万俟林木和丁茵犀往前跑去。
三个人一路快跑,也不知道后面的小虫子追上来没有,反正一通猛跑,跑的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温白羽有些力不从心,腹中微微抽痛,这才说:“不行……我……我跑不动了。”
他的话音一落,丁茵犀“咕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累的直喘粗气。
万俟林木赶紧扶着温白羽,说:“小叔叔,没事吧?”
温白羽摆摆手,说:“没……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万俟林木也累了,“咕咚”跪在地上抹汗,可能是蒙眼的缘故,他的体力没有之前那么好,稍微也有些虚脱。
万俟林木跪在地上擦干,就听到“簌簌”的声音,草丛波动了起来。
他立刻戒备,眯着一双眼睛,虽然眼睛看不到,还蒙着一层膜,但万俟林木的眼神非常锋利。
手心一张,镜棺碎片凝聚起来。
簌簌!
草丛波动的越来越厉害,有什么东西拨开草丛,瞬间伸了出来。
手!
一只人手伸向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反迅速,“咔吧!”一声,镜棺长剑一摆,伸过来偷袭万俟林木的人手应声而断,直接飞上高空,甩了一个抛物线,“吧嗒!”掉在温白羽和丁茵犀面前。
“嗬——”这会儿是温白羽抽了一口冷气,说:“手……”
万俟林木虽然没看见是手,但是他感觉有东西逼近自己,所以立刻反应,连忙把温白羽护在身后,说:“小叔别害怕。”
温白羽按着他的肩膀,说:“林木,是荼芜的手!”
万俟林木:“……”啥?
荼芜的手?!
那掉在地上的,正是荼芜的手。
刚刚拨开草丛的,正是傀儡荼芜。
荼芜从草丛里钻出来,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手上还戴着白色的手套,手套是遮盖手指关节用的,整条左手手臂被万俟林木切断了,掉在地上,另外一条手臂倒是好端端。
荼芜?!
荼芜不是傀儡么?丁茵犀现在也没有牵动丝线,傀儡竟然动了?
的确是荼芜的嗓音,说:“主上,荼芜终于找到您了。”
万俟林木:“……”这声音?
难道不是丁茵犀精分的?
荼芜顺利归队,丁茵犀又有斗篷盖着脸,瞬间好像获得了大龙buff一样,恨不能全身笼罩着红蓝光,又发出“盒盒盒——”的嗓音,和之前驼背的小结巴判若两人。
丁茵犀笑起来说:“精分?老叟什么时候说过是精分?老叟的傀儡,自然是会说话的。”
傀儡是活的,原来是活的!
不过万俟林木仔细一想,罗参的无启之木傀儡也是活的,这好像不足为奇。
现在最足为奇的是……荼芜的手。
万俟林木赶紧把地上的手摸索的捡起来,说:“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感觉有东西摸过来,我就……”
下意识……
荼芜接过自己的手臂,很淡然的说:“万俟先生不必如此,我是香木做成的傀儡,并没有五感,也不会感觉到疼痛,重新接上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万俟林木还是很尴尬,说:“抱歉啊。”
丁茵犀也没有怪罪万俟林木,只是“盒盒——”笑了一声,招手让荼芜过去,现场给荼芜接上了手臂。
咔嚓!咔嚓——
荼芜活动了一下手臂,和之前差不多,都很灵活。
万俟林木说:“现在荼芜也归队了,你快看看地图,那条河距离咱们还有多远。”
丁茵犀并没有回答万俟林木,万俟林木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咕咚!”一声,紧跟着是荼芜的声音:“主上!”
温白羽也吃了一惊,说:“丁茵犀?”
丁茵犀突然晕倒了,一头栽在地上,斗篷掉下来,露出他惨白的脸色,紧紧闭着双眼,不停的打着哆嗦,即使距离不近,也能感觉到丁茵犀身上的寒气,好像随时要冻冰一样。
万俟林木只听说白民有这样的体质,身体里寒气太足,需要捕捉乘黄来补充阳气,乘黄灭绝之后,白民人都逃不过早死的命运,他们一心寻找帝俊火种,也是为了帮助白族解除这个厄运。
万俟林木说:“丁茵犀也是白民?”不对,丁茵犀是香人。
傀儡荼芜赶紧把丁茵犀放平,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说:“是主上的老毛病。”
“老毛病?”万俟林木问。
傀儡荼芜将丁茵犀放平,突然解开自己的衣领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敞开胸口,拔出一把匕首,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使劲一刮。
噌——
匕首剐蹭下来一片木屑,荼芜将木屑尽量切碎,托起丁茵犀的后颈,掐住他的两颊,迫使丁茵犀张口,让他将碎屑吃进去。
荼芜解释说:“主上的病是旧疾,我是香木雕刻而成,属于至阳的体质,主上旧疾发作之时,一般都是用木屑和水吞服,现在也只能如此将就了。”
他们没有物资,更别说喝水了。
丁茵犀没有意识,吞服了木屑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荼芜不紧不慢的这才系上自己的衣服扣子。
荼芜淡淡的说:“我知道二位一定有很多疑问,就让我来为二位解惑吧。”
丁茵犀的旧疾,并不是天生带出来的,他出生的时候很健康,还是要说起丁茵犀的父亲。
丁茵犀的父亲是炼香的狂人,总是用丁茵犀来试香,还让他吞服各种香灰,久而久之,丁茵犀的身体里堆积了不少毒素。
香人的香料万俟林木见识过一些,之前无二支配血尸用的就是香人的技术,他只知道九牛一毛,就已经可以自配血尸,其实香人的香料还有很多用处。
比如支配蛊虫,支配动物、下毒解毒等等。
很多香料都是有毒的。
丁茵犀中毒很久了,这些毒素在他体内囤积,互相制约,就变成了旧疾。
而荼芜,他本是个木头人,却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能活动,能说话,因为荼芜这块木头,和无启之木一样,都是神木。
荼芜乃是香木,说简单了,其实荼芜并不是什么木头,他是用各种香灰焚烧而成,香人管这样的神木叫做香木。
荼芜是香人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香木。
最重要的是,恰巧炼制荼芜的各种香灰都是阳性的,所以荼芜的体质至阳,他的木屑能镇住丁茵犀的旧疾。
荼芜解释完,似乎觉得时间刚刚好,说:“二位,主上的旧疾虽然克制住了,不过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不知道……能不能请二位先回避一下。”
“回避?”万俟林木有些奇怪,回避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喘气的声音,很急促,是丁茵犀发出来的。
温白羽低头一看,刚才昏迷的丁茵犀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神色有意,一张白到透明的脸竟然涨的通红,眼眶也微微发红,好像很热,额角竟然冒出很多汗水,热汗涔涔落下,打湿了衣服。
丁茵犀的斗篷掉了,露着脸,一张脸充满了怯懦自卑,压抑的咬着嘴唇,嗓子里满满都是呜咽:“热……热死了。”
万俟林木:“……”突然、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
估摸着是荼芜的体质太阳刚了,所以丁茵犀的旧疾虽然压制住了,但是药量太猛,需要小小的疏导一下……
荼芜眼看丁茵犀醒了,就对万俟林木和温白羽礼貌的笑了笑,示意他们回避。
温白羽赶紧扶着万俟林木,尴尬说:“林木啊,我看那边好像有点果实,咱们去看看能不能采来吃吧。”
万俟林木面无表情的说:“……哦好。”
两个人往远了走,但是也不敢走太远,毕竟这个森林变化莫测,他们刚才又碰到了可怕的虫子,所以稍微走了一点,就停了下来。
隐隐能听到身后的声音。
荼芜一直跟着丁茵犀,算是了解他的,立刻把斗篷给丁茵犀戴好。
一戴上斗篷,丁茵犀那怯懦自卑的气息,就仿佛切换频道一样,转化自如,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嗓子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妩媚。
白皙不见日光的手臂伸出来,一把抓住荼芜的衣领,笑着说:“荼芜,好好伺候我,给我来点……刺激的。”
荼芜的嗓音一成不变,说:“是,主上。”
万俟林木和温白羽暗搓搓的躲在旁边,万俟林木突然小声说:“小叔叔,荼芜刚才说他没有五感,也感觉不到疼,你说……他是不是也感觉不到快感啊?”
温白羽:“……”
万俟林木好奇的说:“所以他们那什么的时候,荼芜是不是没感觉?”
温白羽:“……”
万俟林木更加好奇了,仿佛十万个为什么,摸着下巴又说:“荼芜是个木头人啊,仔细一想好像还挺重口的啊?你说丁茵犀会不会自己牵线控制傀儡?”
温白羽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说:“这个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突然理解了罗三爷的日常心酸。
万俟林木还想问很多很多好奇的事情,但是温白羽已经专心摘起了果子。
说起来万俟林木其实挺饿的,但是他们没有水,也没有实物,物资补给全都掉了,接下来只能在丛林里探险了,希望能赶紧找到河流,和罗参他们汇合。
万俟林木蹲在地上,听着不远处羞耻的声音,丁茵犀戴着斗篷,再加上傀儡buff的加成,脸皮简直横扫天下无敌手,什么羞耻的话都能说出口。
万俟林木蹲在地上拔草,一根一根的扒,叹气说:“丁茵犀也太饥渴了吧,都这么长时间了。”
万俟林木蒙眼,所以看不见时间,但是总感觉时间已经很长很长了,温白羽看了一眼腕表,顿时表示压力山大,已经一个小时了,而且还没有收尾。
温白羽头疼欲裂,脸皮更疼,听墙根听得真是面红耳赤。
簌簌——
就在这个时候,万俟林木突然皱了皱眉,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他现在的听觉好像异常灵敏,压低声音说:“有声音。”
“那些虫子?”温白羽说。
“不是,”万俟林木将镜棺碎片变化成匕首,方便握在手里,低声说:“脚步声,有人来了。”
说着,又说:“走,去叫丁茵犀他们。”
那边还没完事儿,但是突然有人来了,万俟林木和温白羽赶紧两三步冲过去,丁茵犀戴着斗篷,还有傀儡荼芜在旁边,完全不知道羞耻是什么,简直没有再怕的。
一把捏住荼芜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笑着说:“荼芜,你在看什么?告诉我,你是谁的傀儡,在主人面前,竟然如此不专心,嗯?”
荼芜被丁茵犀捏着下巴,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表情,毕竟只是一个木头傀儡,嗓音也一成不变,回答说:“我是主上的傀儡,眼里只有主上一个人。”
荼芜笑起来,沙哑的嗓音说:“真乖。”
簌簌簌——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人头数还不少,万俟林木觉得可能是何仙姑那些人来了,如果再不走,估摸着就走不了了。
然而丁茵犀精分病犯了,还在一响贪欢。
万俟林木灵光一闪,“啪!”突然打掉了丁茵犀的斗篷帽子。
“嗬……”丁茵犀狠狠抽了一口冷气,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盒盒盒”的笑声突然变得自卑怯懦起来。
“我……我、我我……啊!”丁茵犀结巴着,一脸泫然欲滴的模样,眼眶都红了。
万俟林木说:“别我了,快走!”
荼芜一把将丁茵犀抱起来,跟着万俟林木和温白羽找了一棵大树隐藏起来。
森林里植物密布,想要藏起来非常简单,但是也因为植物密布,所以根本没有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众人屏住呼吸,“簌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说话声。
“草他娘!这是什么鬼地方?”
“还特么有虫子!敢吸我的血,老子碾死你!”
“行了行了,别踩了,已经跺烂了,快走吧。”
丁茵犀的热度退下去,已经恢复了正常,把自己的兜帽戴上,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何仙姑的人。”
万俟林木说:“不会是那些拿着假地图的土夫子吧?”
果然是土夫子,他们的装备很齐全,背着铲子,带着探杆,腰上是匕首和折叠刀,不停的挥砍着草丛,慢慢向前前行。
这些土夫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们拿的明明是假地图,为什么会找到森林里?
那些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凤凰墓?”
“这地方真的有墓葬吗?我就看到了一堆树。”
“还特么到处是虫子!”
“一定有,老板不是说了么,一定有。”
老板?什么老板?
放出帝俊火种消息的那个人?
一定不是无二,无二还仗着人质在手,想让万俟林木他们找到最后一枚帝俊火种,没道理在没找到之前就搞破坏,这样得不偿失。
不是无二,那会是谁?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继续听那些人说话。
“我接到老板的信号了,就在这附近,咱们往这个方向走,没错了。”
万俟林木突然听到了重点——信号。
有人给土夫子发信号,那个人是谁?
“放心吧,老板会继续给咱们留下信号,只要咱们跟着信号走,一定能找到凤凰墓,到时候咱们不但能找到帝俊火种,还能拿到一批尾款。”
“嘿,我就是不明白了,这个老板为什么让咱们去找凤凰墓,他也不要帝俊火种,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有赚钱的事情不做,是不是傻?”
土夫子们一边畅想着有钱之后的日子,一边往前走去,很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没入了无边的森林之中。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信号一路留下来,土夫子都追到他们跟前来了,万俟林木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或许小白先生在火车上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我们之中有内奸。
万俟林木的眼睛看不见,眼眸却在微微转动,他们目前只有四个人,自己、小叔叔温白羽,还有丁茵犀和傀儡荼芜。
如果有内奸,那么内奸一定就在丁茵犀和荼芜这两个人之中,说不定两个人都是。
但是万俟林木有些想不明白,丁茵犀主动找到他们合作,为什么又要引来一帮土夫子捣乱,这也有些说不通。
“走远了……”温白羽低声说。
众人终于动了,簌簌的拨开草丛站起来。
万俟林木趁着站起来的当口,轻轻的怕了两下温白羽的手背,示意他小心谨慎。
温白羽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敲了一下万俟林木的手心。
温白羽说:“土夫子在这附近,咱们身上没有装备,也没有补给,要小心点。”
丁茵犀戴着斗篷,又恢复了那个阴沉暗黑的点香人形象,说:“不必着急,只是一帮小喽啰,只要不遇到何仙姑,咱们就没有劲敌,往前走吧,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河流,到时候和罗三爷景爷汇合,咱们的胜算更大。”
丁茵犀说的有道理,仿佛他不是一个内奸一样。
不过万俟林木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
众人继续往前走,森林太难走了,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四周黑洞洞的,植被茂盛遮蔽了阳光,太阳一下山,月光根本投不进来。
丁茵犀说:“太危险了,今天晚上咱们先在这里休息吧。”
自从开始怀疑丁茵犀之后,万俟林木就留了一个心眼儿,好像不经意的说:“在这里休息?我看再往前走走吧,刚才那边虫子太多了,万一咱们半夜被虫子袭击就惨了。”
万俟林木故意不在丁茵犀说的地方夜宿,就是怕他搞鬼,温白羽也是“心有灵犀”,说:“是啊,你们看前面不错,再走走说不定植被少一点儿。”
傀儡荼芜是不表达意见的,丁茵犀迟疑了一下,说:“也行。”
温白羽找了一个地方,众人坐下来休息,温白羽说:“我去捡点树枝,咱们点火,林木,你过来帮我吧。”
万俟林木知道,小叔叔肯定有话跟自己说,就站起来很自然的说:“好啊,走吧。”
丁茵犀也没有阻拦他们,慢慢坐下来,他的腿很疼,一方面是树林里植被太多,湿气很重,让他脚踝的旧伤一直阴森森的疼,另外一方面……
是刚才吃了香木粉之后,丁茵犀有些太激动了,所以不小心伤了自己,现在浑身没力气,难以启齿的地方也不是很舒服。
丁茵犀坐下来,“嘶……”的抽了一口气。
傀儡荼芜立刻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叠起来铺在地上,说:“主上,地上阴寒,请坐在这里。”
丁茵犀稍微站起来一些,荼芜立刻把西装垫在他下面,让他垫着坐。
万俟林木和温白羽稍微走远一点,温白羽低声说:“你也觉得丁茵犀不对劲?”
万俟林木小声说:“留下信号引来土夫子的人,说不定就是他。”
温白羽又说:“只是我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万俟林木低声说:“我也想不同,不过……丁茵犀这个人,一看就是精分,他要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也说得过去。”
温白羽:“……”我竟不能反驳。
万俟林木说:“今天晚上小心一些。”
温白羽说:“放心吧。”
万俟林木神神秘秘的又说:“要我说,咱们找个机会,把荼芜按在地上扒了干净,把地图拍照下来,就不需要和丁茵犀合作了。”
温白羽:“……”我能说是个好办法么?
两个人捡了树枝,立刻回去,丁茵犀似乎没有什么怀疑。
万俟林木把腰间别的打火棒摘下来,点燃了树枝,做成篝火,几个人围拢在一起。
还真别说,森林里天色一暗下来,阴气就升了上去,湿冷湿冷的。
万俟林木肚子饿得咕咕叫,温白羽也是,之前都吐了,但是他们没有食物,森林里的果子也不敢瞎吃,只能饿着。
丁茵犀说:“大家放心睡一觉吧,荼芜不需要睡觉,他会守夜的。”
万俟林木心说我们怎么敢放心睡觉,不过嘴上说:“那就太好了。”
万俟林木和温白羽靠在一起,两个人装作睡觉,但都只是闭上眼睛,谁也没有真的睡觉,只是迷瞪着,养精蓄锐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森林被黑暗笼罩,耳边充斥着虫叫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安详,还是暗涛汹涌。
万俟林木的眼皮慢慢很重,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之中竟然睡着了。
咕咚!
万俟林木头一歪,向后一仰撞到了树干,这才“哎”一声被撞醒了过来。
“糟了……”万俟林木心说怎么睡着了?
温白羽被他“哎”的一喊,也醒了过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睡着了。
万俟林木眼睛看不见东西,所以分不清楚白天黑夜,温白羽看了看四周,还是黑夜,一看时间,夜里十二点半,其实没睡多长时间。
温白羽抬头一看,低声说:“糟了。”
万俟林木说:“小叔,怎么了?”
温白羽说:“荼芜不见了。”
荼芜?
他们莫名其妙睡着了,如果有人消失的话,不应该是内鬼么?
万俟林木想过,内鬼可能是荼芜,也可能是丁茵犀,不过荼芜是丁茵犀的傀儡,所以内鬼大概率是丁茵犀。
但是万没想到……
荼芜不见了,丁茵犀歪倒在篝火旁边,宽大的斗篷被烧着了一个角,正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冒着黑烟。
丁茵犀本人却毫不知情,这么大浓烟,已经不是睡觉,而是昏迷了。
“丁茵犀!”两个人冲过去,如果森林起火,那就是自取灭亡,这里植被这么多,肯定要被烧一个精光。
温白羽赶紧和万俟林木灭火,幸亏火势并不大,丁茵犀的斗篷烧了一半多,帽子没了,这下子好了,丁茵犀只能做个怯懦的小结巴了,因为没有斗篷的缘故,暂时和暗黑系的点香人无缘了。
温白羽拍着丁茵犀的脸,说:“丁茵犀?丁茵犀,醒醒!”
“唔……”丁茵犀慢慢醒了过来,眼睫颤抖着,睁开双眼,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万俟林木和温白羽的眼睛。
“我……我我我我……”丁茵犀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觉得脸上没东西盖着,太没有安全感了,但是摸了半天,斗篷不见了,真的没有东西能盖住脸。
万俟林木说:“你的斗篷烧了。”
丁茵犀低头往地上一看,赶紧捡起地上烧了大半的斗篷捂着自己的脸,但是斗篷烧的跟方巾似的,捂着脸有点滑稽,太前卫了……
“我……我——我、我……”
万俟林木说:“别我了,荼芜呢?”
丁茵犀看了看四周,说:“荼荼、荼芜……刚……刚才……还……”
“刚才还在?”万俟林木着急的打断了他的话,心说我这个暴脾气啊!
丁茵犀使劲点了点头,怕万俟林木看不见,又说:“嗯、嗯嗯!”
万俟林木突然说:“我问你,那些土夫子,是不是你招来的?”
丁茵犀一听,赶紧使劲摇头,没了斗篷,没了傀儡,他有点驼背,缩在一起,一边摇头一边不安的咬手指甲,说:“不、不不……不是我,真——真的不、是我……”
“我——我只是想、想、想当……族长,和你们合……合作拉丁……丁丁丁雪阳下马,我为……为什么要……”
别说是万俟林木了,温白羽也听不下去了,丁茵犀越是着急,说话越是结巴,温白羽干脆替他说:“他为什么要找土夫子捣乱?”
丁茵犀使劲点头,说:“对、对对对……”
万俟林木每次听丁茵犀说话,都提着一口气,他说完一句话,自己才能松开一口气,总觉得都快要憋死了。
万俟林木说:“如果不是你,那些土夫子就是荼芜引来的。”
丁茵犀立刻摇头,说:“不——不不不……不可、能!”
万俟林木抱臂说:“为——为为为……为什、么?”
温白羽:“……”
丁茵犀急的眼眶都红了,说:“荼、荼芜是我的……我的……的傀儡,他听我、的……不可能……能出卖我。”
万俟林木说:“那他为什么不见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人,可别说荼芜是去上厕所的。”
丁茵犀眼眶更红了,说:“可……可能是被抓——抓走了。”
万俟林木说:“没道理只抓他一个人吧?如果是何仙姑把荼芜抓走了,肯定要把咱们三解决了,现在咱们怎么可能还这么安全?”
丁茵犀:“我……我我我……”
丁茵犀似乎说不出来了,驼着背咬自己的手指甲。
温白羽说:“可如果那些土夫子是荼芜招来了,他就是内鬼,荼芜的目的是什么?”
万俟林木耸了耸肩膀,丁茵犀红着眼眶,突然不咬指甲了,喃喃的说:“地图。”
这两个字,丁茵犀是一个磕巴也没打,直接说出了口。
“地图?”万俟林木问。
丁茵犀着急的点头,说:“地图!地、地图在他背……背上……火……火……帝俊……火、火种,香木!”
万俟林木听不太懂,什么帝俊火种,什么香木,这两东西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丁茵犀解释说:“香……香、香香香木通过帝俊……火、火种燃烧,可……可以煅造……煅造神格……”
其实简单来说,香木是有灵力的,经过帝俊火种的煅烧,荼芜就不再是什么傀儡,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彻底摆脱做傀儡的局面。
万俟林木恍然大悟,说:“原来荼芜并不是你的忠犬?”
荼芜表面上是个忠犬,其实内地里一直想要摆脱他的主人?
万俟林木的话有点直白,丁茵犀的眼眶一直很红,听到这句话,“吧嗒——”眼泪直接掉下来,决堤一样“哗哗——”的往下流。
温白羽咳嗽了一声,说:“林木,你别欺他了。”
虽然万俟林木说的直白,不过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丁茵犀戴上斗篷,牵着傀儡,就会从自卑的小结巴变成另外一个人,镀着一层暗黑的外衣,野心勃勃张牙舞爪,他支配着荼芜,还要荼芜刮走心头的木屑为他疗伤,丁茵犀支配荼芜,就好像使用自己的左右手,太过于理所应当。
没想到有一天,左右手竟然提出了抗议,离家出走了……
万俟林木说:“这么说来,何仙姑和那些土夫子,很可能就是荼芜找来阻拦咱们的,他身上本就有地图,完全可以自己找到墓葬。”
丁茵犀有些颓废,“咕咚!”跌坐在地上,一脸死灰,一双眼睛滚着泪水。
斗篷烧了,傀儡跑了,他从一个勃勃的野心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小结巴。
丁茵犀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喃喃的时候:“我……我……我只是想过的像……像个人样,现在、在——什么也没、没有了……”
丁茵犀从小被虐待,性格难免有些扭曲,他得到斗篷和傀儡的掩护之后,那些扭曲也随之发泄了出来,但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连他的傀儡都难以忍受他了。
丁茵犀淡淡的说:“我……我连一句、句句句……抱怨,都……都会打、打结巴……”
“你们……走、走走吧……”丁茵犀一脸死灰:“地……地图没了,我……我对你们……没——没、没用了。”
温白羽看了一眼万俟林木,万俟林木说:“还有点用,你不是看过很多遍地图么,现在荼芜跑了,只有你记得墓葬在什么方位。”
荼芜一直跟着丁茵犀,丁茵犀看了很多很多遍地图,能记住七八成,虽然只有七八成,不过总比他们这些没见过的强。
这里地形太复杂了,完全就是一个原始森林,想要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中找到墓葬,可能像是大海捞针。
丁茵犀坐在地上,颓废的摇摇头。
万俟林木说:“你难道不想再去看看荼芜?即使那时候……他或许已经不是你的傀儡了。”
万俟林木说着说着,后半句突然又插刀。
不过丁茵犀却因为这句话,慢慢的抬起头来,盯着万俟林木看,眼眸微微抖动着,似乎有些动容。
沙沙——
“主子,前面有声音!”
“快去前面看看!”
打手的声音,三个人一听,立刻戒备起来。
不只是打手的声音,还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分明就是何仙姑!
“快走!”万俟林木招呼了一声,镜棺碎片“咔嚓咔嚓”几声变成长剑,挥砍着身边的杂草树枝,快速向前跑去。
“有人!”
“是万俟林木和温白羽!”
“主子,找到他们了!”
七八岁大的小萝莉几乎淹没在草丛中,嘴里含着棒棒糖,两只双马尾晃着,说:“给我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啦!”
“哼!看你们往哪里跑!”
“还跑,气死我啦!”
小萝莉使劲跺着脚,指挥着人高马大的打手们去追赶。
万俟林木耳朵里听着小萝莉的声音,感觉萌的要死,如果她能不派人追过来就更好了。
“快走!”温白羽催促着,拽住万俟林木帮他掌握方向。
后面的打手穷追不舍,草丛树枝发出“簌簌簌”的声音,打手大喊着:“别跑!再跑开枪了!”
“快追!”
“别让他们跑了!”
森林地形非常复杂,万俟林木看不见,温白羽一把按住他的脖子,将万俟林木的头往下一压,万俟林木感觉跑着跑着,一股冷风从他的头顶上窜过去,不是子弹,而是树枝。
有的树枝很低,如果不是温白羽眼疾手快,万俟林木刚才就撞到树枝,上吊自杀了。
“好险……”万俟林木的镜棺长剑一扫,“啪!”砍断挡在前面的树枝,一路飞快的向前跑去。
温白羽灵力受制,体力也下降得厉害,再加上一直饿肚子,累的已经头晕眼花,身体一晃,差点晕倒在地上。
“小叔叔!”万俟林木赶紧搀扶着温白羽,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就听到丁茵犀突然“嗬——”抽了一口冷气。
万俟林木说:“怎么了?”
温白羽抬头一看,呼哧带喘的说:“没路了。”
“什么叫没路了?”
万俟林木刚说到这里,何仙姑已经追上来了,小姑娘嘻嘻笑起来,奶声奶气,甜丝丝的说:“让我告诉你们,什么叫没路了!”
小姑娘一挥手,一大堆打手从后面包抄起来,将他们困住。
前面没有路了,并不是因为有断崖或者瀑布什么的。
而是……
石林。
茂密的岩石森林突然被石林切断,高耸的石林刀削斧砍,直上直下,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可谓是怪石嶙峋,如果没有点攀岩工具,还真的上不去。
万俟林木虽然有鲲鹏的翅膀,但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也不能飞上去,温白羽的真身是鸿鹄,但是他现在灵力受制,也没有办法展开翅膀。
更别提丁茵犀了。
丁茵犀没了斗篷和傀儡,就是一个战斗力为负的渣渣,说自己是点香人,香人的长老,都没人相信他。
无路可走,又被包围了。
小姑娘走过来,说:“还跑嘛!你们倒是跑鸭!”
“噗——”万俟林木知道现在笑不合适,但是那小姑娘说话真的奶声奶气的,又“嘛”又“鸭”的,稍微有点可可爱爱……
何仙姑愤怒的甩着双马尾,用棒棒糖指着万俟林木,说:“你笑什嘛!”
身后的打手说:“主子,他可能是在嘲笑您。”
“鸭鸭鸭!”小姑娘使劲跺了好几下脚,小裙子差点走光,气愤的说:“不许笑,有什嘛好笑!”
何仙姑又说:“告诉我丁茵犀在哪里,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
他这话一说,三个人面面相觑。
万俟林木懵了,丁茵犀不就在你面前吗?
温白羽懵了,难道这小姑娘是近视?
丁茵犀自己也懵了,我……我我我、我不就在这里么?
万俟林木一想,瞬间明白了过来,丁茵犀一直都藏在斗篷后面,声音是个苍老沙哑的老人声,而且他自称老叟,说起来辈分也挺高的,丁茵犀岁数不小了。
如果不是因为丁茵犀丢了傀儡,万俟林木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长得这么年轻。
再加上有傀儡和没傀儡的丁茵犀,简直就像是精分一样,判若两人,所以何仙姑好像没有发现,眼前这个驼背自卑的小结巴,就是香人长老丁茵犀。
三个人默契的谁也没说话,闭口不言。
小姑娘气的跺脚,说:“你们谁告诉我丁茵犀,我就饶了谁!”
万俟林木笑了笑,说:“你找丁……老先生,是因为地图吧?”
万俟林木故意说“丁老先生”,小姑娘也没发现什么端倪,顺着他的话说:“果然,地图就在他身上!很好,你把丁茵犀的消息告诉我,我就饶了你!”
万俟林木试探了下,小姑娘果然没有认出丁茵犀,认定了他是个老先生,就说:“我可以告诉你。”
小姑娘的大眼睛瞬间雪亮了起来,说:“真哒?”
万俟林木点头说:“真哒。”
温白羽:“……”我这侄子,作天作地的性格,可能是随了万俟景侯……
小姑娘被万俟林木调戏了,气的双马尾差点竖起来炸毛,说:“你快说!小心我一刀宰了你!”
万俟林木笑着说:“嗨,小姑娘家家的,别动不动就宰啊宰的,其实我也没什么恶意,你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都是你的阶下囚了,还能跑了不成?只是想要谈一谈条件。”
“条件?!”何仙姑“哼哼”了一声,背着手,踏着小方步。
她的胳膊有点短,背着手的动作特别难拿,万俟林木看不到所以没什么感觉,温白羽“噗嗤——”一声反而笑了出来。
温白羽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万俟景侯的真身是烛龙,烛龙这个物种只有公的没有母的,所以儿子一箩筐了,就是没有女儿。
真别说,何仙姑虽然泼辣了一点,但是真的超可爱,完全满足温白羽对女儿的各种畅想。
何仙姑气的用小肉手指着他们,说:“你……你们还敢嘲笑我!”
“没没没……”万俟林木赶紧说:“咱们谈条件。”
何仙姑说:“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跟我谈什么条件?是金山还是银山?!”
金山银山?
万俟林木突然特别心动,金山银山大黄鱼那可都是他的心头最爱,只可惜……
万俟林木说:“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们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特别饿,你给我们点吃的,吃完之后,我就考虑告诉你。”
何仙姑:“……”
打手沉默了一阵,说:“主子,他可能耍您。”
万俟林木立刻说:“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你们那么多人,我们三个这样,也爬不上石林,对吧?”
万俟林木肚子真的很饿,而且小叔叔身体不方便,千万不能饿着。
何仙姑的大眼睛转了转,捏住而自己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好几圈,很不耐烦的说:“给他们食物!”
有的吃了。
万俟林木笑起来,说:“谢谢啊。”
丁茵犀:“……”
丁茵犀真的很佩服万俟林木,何仙姑都把枪抵在他们脑袋上了,万俟林木竟然还能开条件,条件是要吃东西……
打手送来了吃的,一些面包,还有肉罐头,水是高级的水,补充各种营养的功能饮料。
丁茵犀抱着面包,怯生生的吃着,低声说:“你……你你你、你是怎么想的?”
万俟林木说:“先吃饱了早说,还能怎么想,他又不认识你,放松点。”
“不许交头接耳!”何仙姑指着他们,说:“快点吃,我的忍耐是有限度哒!”
万俟林木一边吃,一边暗搓搓的寻思着,自己逃跑的概率有多大,但是这么想,也没有太大的概率,毕竟他们身上都是负面的buff……
万俟林木吃了好多,把面包和罐头都吃了,摸了摸自己肚子,小姑娘就说:“吃完没有?!”
万俟林木意犹未尽,笑着说:“没吃饱啊,再来点稀的,面包太干了,直刮嗓子。”
温白羽:“……”
丁茵犀:“……”
何仙姑“哼”了一声,说:“大老爷们儿事真多,给他泡一桶方便面!”
温白羽咽了一口面包,说:“我也要。”
丁茵犀被呛着了,他没想到何仙姑真的给万俟林木稀的吃,立马小声的说:“我……我我我、我……我也想吃方、方……方方方……”
丁茵犀说话结巴,何仙姑是个暴脾气,不等丁茵犀说完,气的直说:“给他们来三桶方便面!”
万俟林木笑嘻嘻的说:“对了,给我小叔叔拿个清淡点的口味,他不吃味道太重的,红烧牛肉的就算了。”
毕竟温白羽怀孕了,味道太大会让他反胃,万俟林木可是个贴心的大侄子。
“鸭鸭鸭——!!”何仙姑气的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双马尾飞得老高:“气死我啦!爱吃不吃!”
两个打手负责给他们泡方便面,烧了水,万俟林木要了一个鲜虾鱼板味的,他的最爱,温白羽考虑了很久,说:“请问……有没有速食的酸辣粉?”
何仙姑:“……”
何仙姑愣了一下,就要发飙,说:“妈的,我……”粗口都出来了。
温白羽赶紧说:“没事没事,这个也行。”
万俟林木偷笑了一声,没想到小叔叔还挺腹黑的,看把人家小姑娘气的。
其实万俟林木完全误会了,腹黑的那是万俟林木,属于白切黑的类型,温白羽是真的想吃酸辣粉,温白羽不能吃味道太刺激的,但是他现在特别想吃酸的。
“给你,方便面好了。”一个打手把方便面送过来,万俟林木他们被铐了手,吃方便面没问题,但是不能有大动作。
打手特别体贴的给他把方便面盖子撕掉,叉子打开递过去,贴心的说:“一桶够了么?还有小鸡炖蘑菇和老坛酸菜味儿的。”
何仙姑气的已经变成了煤气罐,虽然是小型的煤气罐,听到自己的打手这么说,差点原地自爆。
“鸭鸭鸭!气死我了!”何仙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塞了一根棒棒糖在嘴里,说:“吃完没有!我不是让你们野餐来的!快吃!”
万俟林木笑着说:“嗨,我们都不要金山银山了,只是吃点干粮就告诉丁茵犀在哪里,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就先忍耐一下吧。”
“我忍不下去啦!”何仙姑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气的走过去,“咔嚓!”一声,拔出一个打手的枪,直接上膛,抵在万俟林木太阳穴上,说:“不许吃了,说,现在就告诉我丁茵犀在哪里!”
吸溜——
万俟林木把最后一口面条吸进去,被手枪抵着太阳穴,还淡定的嚼了嚼面条。
“林木!”倒是温白羽非常着急,说:“你别冲动。”
何仙姑瞪着眼睛说:“冲动?!我都已经要被你们气死了,耍我呢!?耍我呢!?快点告诉我丁茵犀在哪里!”
万俟林木笑了笑,说:“行吧,我们吃的也差不多了,多谢小妹妹你的款待。”
小姑娘说:“吃饱了就快说,否则……哼哼,你以为我何仙姑是吃素的嘛!告诉我丁茵犀在哪里。”
万俟林木说:“你要找丁茵犀和地图,也是冲着帝俊火种去的吧?”
何仙姑哼哼冷笑了一声,含着棒棒糖,肉嘟嘟的腮帮子都鼓起来,说:“现在是我在发问,轮得到你发问嘛?!”
万俟林木幽幽一笑,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没什么焦距,失去了焦距的眼睛让万俟林木看起来有点温柔,并不像平日里那么刻薄。
万俟林木用这样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小姑娘,却用最刻薄的口吻说:“轮不轮到我,你说了算么?”
“哈哈!”小姑娘气的仰天大笑,一手握着枪,抵着万俟林木的太阳穴,另外一手叉腰,说:“我说了不算,那谁说了才算?!”
“我。”
“我。”
两个声音从何仙姑身后悠悠传来,低沉沙哑,带起浓浓的磁性,苏气冲天。
与此同时,何仙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脖颈一凉,两把冰凉凉的兵刃,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搭在了何仙姑的肩膀上。
左边一把冰冷狭长,剑刃上盘踞着碎裂的痕迹,每一条裂痕都被血迹滋养着——湛卢。
右边一把通体乌黑,刀刃暗刻着龙形暗纹,只有在刀刃染血的时候,龙纹才会浮现出来——吴刀。
何仙姑心里咯噔一声,回头一看,两个打手站在自己身后,却用刀剑抵在自己的脖颈间。
那两个打手,可不就是刚才给万俟林木和温白羽泡方便面的打手么?
嘶啦——
两个打手同时一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
暗淡的月光下,罗参温柔优雅的面孔,万俟景侯冷漠俊美的面孔,同时袒露了出来,仿佛争辉的日月,同时出现在了一片天空之中。
“是……是你们?!”
小姑娘万万没想到,自己要抓的人,竟然藏在自己的队伍里,她的眼睛睁得浑圆,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要轻举妄动!”何仙姑说:“我可是有枪的。”
刀尖剑尖分别架在何仙姑的脖颈两侧,罗参扬起一个微笑,在幽暗的月色下,罗三爷的微笑并不那么温柔,仿佛卸去伪装的夜晚。
“要比比么,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