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漂亮。”
“该有……自己的光芒。”
湛卢还记得, 剑鞘碎裂的时候, 最后和自己说过的话。
该有……
自己的光芒。
昏暗的洞窟中, 在士兵惊恐的目光下, 湛卢宝剑的光芒, 一点点显露出来,绽放着逼人的锋芒, 如此耀眼。
然而这一切的耀眼, 都是在剑鞘碎裂的缝隙之间绽放着……
湛卢突然有一种迷茫, 这是他每日每日都在期待的时刻, 重获自由,获得一把宝剑的尊严。
然而真正获得了这种尊严,在剑鞘的碎裂声中,他获得了这种梦寐以求的尊严, 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喜悦……
甚至,悲伤。
巨大的痛苦和暴怒席卷着湛卢, 剑鞘还在一片片脱落下来, 他彻底撕碎了自己, 就在湛卢的面前。
“剑鞘碎了!!”
“湛卢出世了!”
“糟糕,剑鞘碎了!”
士兵惊慌的大叫着, 在叫喊声中,湛卢突然飞出, 寒光闪闪的宝剑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洞窟, 映照着士兵惊恐的面容。
在士兵面前, 古剑湛卢突然化成人形, 脸上凝聚着狰狞的笑容,周身弥漫着森然的寒意,一步步逼近那些士兵。
洞窟被惨叫的声音笼罩,兵器的金鸣声“嗡嗡”不断,鲜血流了满地,汇聚成细小的溪流,顺着洞窟坑坑洼洼的地面流淌,又慢慢深入洞窟的地里,只留下一层浅浅的黑红……
据说洞窟中的惨叫声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所有负责铸剑的士兵都没能走出洞窟。
湛卢宝剑突然出鞘,疯魔了一般见人就杀,铸剑师和奴隶们趁乱逃跑出来,铸剑的洞窟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积尸地。
湛卢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地刺目的心血,“滴答——滴答——滴滴答——”,鲜血流淌在地上,映照着那些满含惊恐的尸体面容。
那些士兵激烈反扑,湛卢同样伤痕累累,他感觉自己碎裂了,但身上的疼痛是那么麻木。
整个洞窟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湛卢回忆的声音,他淡淡的说:“我受伤很严重,剑身碎裂,变成了一个剑灵。”
其实就和魂魄也差不多。
湛卢又说:“我将这里改造,拆掉了白骨剑塔,堆积成了白骨塔,想要利用那些士兵的尸体血祭剑鞘……”
很可惜血祭没有成功,因为剑鞘已经碎裂了,他只是犰狳的皮做成的剑鞘。因为犰狳是灵兽,而且正好为湛卢佩戴,所以吸收了天地灵气,拥有了意识罢了。
剑鞘碎裂之后,就是真正的死了,什么都不剩下。
湛卢想要复活剑鞘,白骨塔和帝俊火种的确可以做到,但前提是剑鞘至少还要剩下一丝魂魄。
湛卢的复活失败,但是并没有放弃,他准备带着碎裂的剑鞘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墓葬。
万俟林木皱了皱眉,低声说:“他是不是疯了?”
湛卢的耳朵很灵,点头说:“对,我的确是疯了。”
按照湛卢的回忆,当时的湛卢已经碎裂了,如果离开这个墓葬,天地之间的阳气这么足,会导致湛卢进一步碎裂,对他百害无一利。
湛卢当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根本没有犹豫,带着剑鞘离开了墓葬,甚至用自己仅剩下的灵力来温养剑鞘。
也就是——余仇。
湛卢带着余仇隐藏在城市里,为余仇温养元阳,但是湛卢属阴,又受了重伤,躲在人群之中无异于慢性自杀,也是因为这样,万俟林木才说湛卢是不是疯了。
事实证明,他就是疯了。
湛卢一直温养着余仇,就这样过了很久,湛卢因为灵力枯竭,不得不离开余仇去“冬眠”,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余仇竟然“苏醒”了,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思考。
余仇没有父母兄弟,他周边也没有什么朋友,从来独来独往,其实很多时候余仇也很奇怪,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为什么这么神秘,但是余仇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让湛卢没想到的是,余仇醒过来之后竟然还学会了自力更生,在古玩城自己弄了一间铺子,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湛卢说:“直到有人找到我,想要卖给我剑冢的地图。”
他说着,看了一眼丁雪阳。
找到湛卢的自然就是丁雪阳了,其实湛卢第一眼就知道那张地图画的是剑冢。
当时湛卢大开杀戒,杀死了所有的士兵,被俘虏的奴隶和铸剑师逃跑出去,或许就是那之后,欧氏铸剑师留下了剑冢的地图。
湛卢说:“我一眼就认出了地图,寻思着可以将计就计,毕竟剑冢传的神乎其神,很多土夫子都想要分一杯羹,如今余仇的元神已经温养的差不多,如果想要启动白骨塔复活余仇,这些士兵的血液已经干涸,不够新鲜,我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
原来如此。
怪不得之前湛卢对万俟林木说,如果他想要用白骨塔复活自己,何必等这么长时间,用那些士兵的血不就可以了么?
其实湛卢的目的,一直不是复活自己,而是复活余仇。
湛卢想要将计就计,把那些土夫子骗入墓葬,然而真是太巧了,湛卢和丁雪阳两个人都是别有用心,都打算将计就计。
也就演变成了如今这个混乱的场面。
余仇怔怔的听着湛卢的回忆,脑袋里一片木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又有什么东西准备破土而出,混乱的搅成一团乱麻,交织在余仇的脑海中。
罗参还挟持着余仇,淡淡的说:“我实话告诉你,白骨塔配合帝俊火种,的确可以复活余仇,但是只凭一个帝俊火种,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复活余仇,说不定你最后制造出来的,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湛卢的目光显然动摇了一下,他看向余仇,眼神中浓浓的复杂。
罗参又说:“这样的风险,你敢赌么?”
湛卢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一些,即使湛卢只剩下一双眼睛,却足以透露他的心声。
万俟林木立刻说:“湛卢,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手里已经有七枚帝俊火种,再加上这一枚,那就是八枚,只差最后一枚,余仇也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么?咱们完全可以合作,不如放下兵器,好好谈一谈?”
万俟林木还被湛卢挟持着,但是他不用看湛卢的表情,就知道湛卢动摇了,他那无形透明的剑刃,已经不再死死抵在万俟林木的脖颈上,慢慢松开了一些,一点点远离万俟林木的脖颈。
嗡——
那些浮空的古剑也发出金鸣的声音,颤动了起来,似乎受到什么支配,慢慢远离众人。
“啪嚓——”发出接二连三的脆响,从半空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湛卢手掌一松,手中本就无形的透明宝剑瞬间消失,松开了万俟林木。
嗓子里发出“呵呵”的低哑笑声,说:“你说得对,我赌不起……”
赌不起,因为我太在乎了。
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失败,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伤害……
湛卢沙哑的说:“我要的是余仇,不是属于谁的傀儡。”
不是……
属于谁的傀儡?
丁雪阳站在巨大的铸剑炉上,皱了皱眉听着湛卢的嗓音,都是简单的词语,但是莫名有些听不明白,对于丁雪阳来说,这好像是一个深奥,又没有结果的难题。
古剑一把把掉在地上,罗参也放开了余仇,混乱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就在这时候,突听“啊!”的一声。
是小花花惊呼了一声。
众人回过头去,就看到一直缩在角落的打手突然蹦出来,一把揪住小花花的小黄花,将小花花拽在半空。
小花花突然被拽起来,头顶上的小黄花也是本体,疼的他“吭吭唧唧”的呜咽起来:“呜呜——呜呜……”
小花花肯定在喊疼,那打手却不管不顾,使劲拽着,举起小花花提在众人面前。
“你干什么?!”
白木的脸色瞬间暴怒起来,愤怒的注视着那两个打手。
打手大喊着:“不要动,我才不管你们要干什么,现在都听我的!否则我就弄死这个小妖怪!”
“呜呜呜——”
小花花踢腾着小腿儿,悬在半空,两只小手来回抓,但是小花花实在太小了,好像没什么武力值,怎么也挣扎不开。
小花花就是白木的命门,白木眯着眼睛,脸上狰狞的跳动着青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打手哈哈笑起来:“老子进了墓葬,还能干什么?当然只是想捞点钱了!”
另外一个打手配合的说:“就是,我们没什么太远大的志向,只是想要捞点钱而已。”
丁雪阳挑起单边的唇角一笑,说:“捞点钱你就不该碰他,我看你们是有命捞钱,没有命花!”
丁雪阳看起来高挑又清秀,面容是那种无害的类型,打手不屑的冷笑:“你不要威胁我,小心我一刀宰了这个小畜生。”
万俟林木说:“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吧,不用兜圈子。”
打手说:“还是你爽快,好!我实话说了吧,看来这个剑冢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贝,老子这趟来是亏大发了,那好,老子就要湛卢这把宝剑,我听说宝剑滴血认主,我要湛卢认我为主!”
认主?
的确,这个墓葬里最值钱的,肯定是湛卢宝剑了,那两个打手怕是要破罐子破摔。
“别他妈墨迹了,快点,如果不让湛卢认主,我就……”
“咔嚓!!!”
打手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咔嚓一声脆响,他还提着小花花,脑袋突然就不翼而飞。
打手靠着洞口方便逃跑,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从洞口扑进来一个血尸。
血尸张牙舞爪,大吼了一声,嘴巴咧得极大,锋利的獠牙一口咬掉打手的脑袋,好像一头巨蛇,“咔嚓”一声,打手都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搬家。
呲——
旁边的打手被溅了一脸血,瞬间懵了。
“鬼——鬼啊!!!”
打手惨叫着,“咕咚!”跌在地上,血尸竟然不只一个,前仆后继的冲进来,疯了一样扑咬跌在地上的打手。
“啊!!”
“救命——”
在打手的惨叫声中,另外没有头的打手身体还竖立着,被血尸一撞,“咕咚!”直接倒在地上。
小花花被一甩,“嗖——”飞出去,小青猛地一甩蛇尾,小花花瞬间被小青的蛇尾接住,“嗖——”滑楼梯一样,顺着蛇尾快速落入小青怀里。
“哇——”
“呜呜呜——”
小花花被打手使劲揪着小黄花,头顶上的小黄花本来就很疼,又近距离的看到血尸咬掉脑袋的画面,瞬间吓得小花花大哭起来,捂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扎在小青怀里。
“血尸?!”万俟林木说:“怎么会有血尸?”
虽然这个墓葬因为被挖掘,风水早就变异了,但是并没有血尸,突然冒出这么多血尸,简直匪夷所思。
淡淡的香气缭绕在洞窟中,非常熟悉,是无二研制出来的那些血尸。
“欧师爷要逃跑!”余仇大喊了一声。
众人就看到欧师爷竟然解开了绳索,从地上爬起来,那些血尸并不攻击欧师爷,欧师爷顺着铸剑炉往上爬,似乎是要去抢帝俊火种。
“哈哈哈哈——”
“火种!帝俊火种是我的了!”
“哈哈哈!您们这些蠢货!”欧师爷大笑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万俟林木脑中一闪,原来如此,欧师爷一路上在墓葬里留下记号,原来这些记号竟然是留给血尸的!
欧师爷是无二的人……
欧师爷和血尸爬上铸剑炉,丁雪阳还在上面,白木手心里都是冷汗,那么多血尸,好像丧尸大片一样,不知道丁雪阳能不能应付。
如果是以往的丁雪阳,或许可以。
但是……
如今的丁雪阳没有香丹,比一个普通人没强到哪里去。
“当心!”
白木大吼了一声,欧师爷和血尸爬上去,竟然还有血尸绕到了背后,从背后爬上铸剑炉,丁雪阳没有防备,被血尸一把勾住脖颈。
嘭——
一声巨响,血尸坠着丁雪阳撞在铸剑炉的口上,差点就跌进熊熊烈火之中。
“嗬——”
丁雪阳的衣服被烧了起来,火苗顺着衣服快速攀爬。
嗖——
与此同时,白木的树藤打过来,一下卷起血尸,狠狠一甩,丁雪阳快速爬起来,快速脱掉自己的衣服。
“呼——”的一声,不需要几秒,衣服瞬间被烧成了黑色的粉末。
丁雪阳甩了甩手,低头一看,手背已经烧黑了一块。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说:“血尸要去抢帝俊火种。”
罗参冷笑一声,说:“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等等!”湛卢突然说了一声。
众人回头去看湛卢,周围的血尸越来越来,现在不是“等等”的时候。
湛卢突然把身后的余仇推给万俟林木,说:“帮我保护余仇。”
余仇奇怪的看向湛卢,说:“你……你要干什么去,你可别做傻事!”
他说着,一把拉住湛卢,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似乎不是犰狳,反而是一只活脱脱的树懒。
湛卢没想到余仇这么坠着自己,怔愣的眨了一下眼睛,说:“你误会了……我还没有复活你,在你复活之前,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他说着,很镇定的撇开余仇的手,看向罗参。
众人只能看到湛卢的一双眼睛,因为剑体受损,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但湛卢给人的感觉莫名就是在笑,而且笑的非常冷酷。
湛卢低沉的说:“罗三爷,我听说无启族世代以傀儡线为武器,用惯了软兵,还会不会用剑?”
罗参侧头看向湛卢,轻轻“呵”了一声,说:“你说呢?”
湛卢嗓子里发出喋喋的响声,仿佛一个正经的野兽,眼睛也眯起来,仿佛在自言自语,说:“生而为杀……那今天,就大开杀戒吧。”
他说着,“唰——”一声,身上冒出冰冷的寒气,一瞬间连眼睛也消失掉了,一把黑色的宝剑,伤痕累累,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湛黑的剑身散发着寒气,一只猛兽雕刻的栩栩如生,猛兽的花纹原来是血槽。
湛卢!
这才是湛卢真正的原型。
只不过湛卢已经伤痕累累,无论是剑柄还是剑身,充斥着碎裂的伤痕,伤痕之中沾染着血污,平添了一股野性。
湛卢突然变出原形,“啪!”的一声飞上高空,罗参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向前冲去,“踏踏踏”两声,“嘭!”黑色的及膝长靴衬托着罗参的大长腿,弹跳力十足,一踩血尸,快速跃起。
“啪!”握住伤痕累累的湛卢。
罗参握住湛卢,手腕一抖,好像电视剧里的古装片,竟然挽了一个剑花,“哧——”左手握住湛卢的剑刃,使劲一划。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罗参的手心流淌下来,顺着湛卢的血槽,血槽仿佛会吸血,刺目的血液快速流窜在血槽中,剑身上的猛兽花纹吸饱了血。
“咔嚓咔嚓——”剑身上的裂缝竟然慢慢的愈合起来,绽放出逼人的寒光。
万俟林木搂着余仇后退,余仇没什么武力值,血尸扑过来反应不及,万俟林木拉着他快速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转头,惊讶的说:“这……”
欧师爷站在铸剑炉上,嘶声力竭的大喊:“不!!不可能——不可能!湛卢是我的,是我欧氏的,为什么要认他为主!!”
“湛卢是我的!”
湛卢古剑认主了。
罗参左手鲜血淋漓,右手握着黑色的湛卢,深陷血尸的包围,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凝固着一层镇定又温柔的笑容。
唰!
黑色的古剑一甩,鲜血从剑尖上“滴答滴答”滴落,罗参一步步,步伐平稳,神态平静的逼向那些血尸。
咯咯咯!!!
血尸怒吼着冲上去,罗参唇角一挑,手中黑色湛卢一转,削铁如泥,“咔嚓!”轻响,血尸的脑袋已经一挑,直接飞了出去,打着转儿的冲向洞窟墙壁,“啪!”砸在墙壁上,瞬间稀巴烂。
每一次沾染鲜血,湛卢宝剑上的裂痕就会自动修复一条,罗参笑着说:“不错,还挺顺手。”
他说着,快速冲向铸剑炉。
丁雪阳从铸剑炉上摔下来,穿梭在血尸群中,虽然他没有了香丹,但是胜在反应灵敏。
万俟林木保护着余仇,白木和小青保护着小花花,立刻汇合在一起,大量的血尸扑向铸剑炉去抢夺帝俊火种,他们这里并非是重灾区。
只不过这样一来,丁雪阳就落了单。
白木透过重重的血尸看过去,丁雪阳快速游走在血尸群中,虽然看起来不露下风,但丁雪阳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白木咬着牙,发狠的一攥手心,立刻冲着丁雪阳跑过去,大喊着:“快过来!”
罗参踏着血尸,快速翻上铸剑炉,欧师爷只剩下了一条手臂,被血尸团团保护着,贪婪的凝视着罗参手中的湛卢,说:“湛卢是我的!!我是欧冶子的传人,湛卢是我的!!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湛卢认主!?”
罗参轻松的甩了甩湛卢古剑上的鲜血,慢慢向前走去,淡淡的说:“你还是头一个,问我是什么东西的人。”
“拦住他!!”
欧师爷看着罗参微笑的脸色,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很渗人,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后怕。
欧师爷连连后退,支配着血尸:“杀了他!!杀了他!把湛卢抢回来!”
罗参快速冲入血尸群,虽然铸剑炉巨大,上面可以站人,但是如果想要在上面缠斗,地方显然不够。
咕咚!
不停的有血尸扑进铸剑炉中,铸剑炉中的帝俊火种汹涌燃烧起来,仿佛是火山,几乎喷发出来。
欧师爷连连后退,已经没有路了,大叫着:“上啊!杀了他!把我的湛卢宝剑拿回来,拿……”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脚步一歪,因为太激动,竟然惨叫着自己掉进了铸剑炉中。
轰——
火焰愤然,瞬间吞没一切。
罗参避开血尸,快速向前冲去,用陶罐子将帝俊火种装起来,快速跳下铸剑炉,与众人汇合。
罗参跑过来,万俟林木立刻说:“受伤没有?”
罗参一笑,说:“怎么可能,快走。”
血尸就像是不要钱,前扑后继,他们已经拿到了帝俊火种,需要赶紧离开这里。
万俟林木说:“等一等,白木去救丁雪阳了。”
白木一狠心,冲向丁雪阳,丁雪阳眼看着他冲着自己跑过来,脸上登时弥漫着欣喜,高兴的额头上青筋乱跳。
白木冲到丁雪阳身边,树藤一甩,掀翻逼近的血尸,一把拉住丁雪阳,说:“走!”
丁雪阳兴奋的说:“你是来救我的么?你心里还是关心我的。”
白木心里也有些懊悔,他发誓自己是恨丁雪阳的,但是看到丁雪阳深陷血尸群,还是忍不住的揪心。
白木冷声说:“你给我香丹,说到底也是救了我,我只是还你一个人情。”
还人情?
丁雪阳心中警铃大震,也就是说,如果从这里出去,白木又要和自己撇清楚关系了?
丁雪阳的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突然说:“小心!”
一个血尸冲过来,鲜血淋漓的手掌仿佛利刃,猛地扎向白木,丁雪阳明明能将那血尸挡开,不过他眼眸一动,硬生生顿住了挡开血尸的动作,反而自己冲了过去,拦在白木身前。
嗤!!!
白木清晰的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鲜血喷溅而出,丁雪阳的血液飞溅在白木的脸上,他的腹部被血尸的骷髅手掌狠狠扎了进去。
嗤——
又是一声,血尸猛地抽出手掌,丁雪阳的脸色瞬间惨白,鲜血喷涌而出,用手压都压不住,膝盖一软,直接倒在了白木怀里。
“丁雪阳!?丁雪阳!”白木一把搂住倒下来的丁雪阳。
他身上都是血,血迹还在不断的喷涌,白木使劲压住他的伤口,丁雪阳嘴里也涌着血,却在笑,发出“呵呵”的低笑声。
白木紧紧搂着丁雪阳,眼神有些无措,说:“你疯了吗?!你刚才明明……明明能躲开的……”
丁雪阳的脸色好像是一张白纸,越来越惨白无力,虚弱的说:“我要你……欠我,永远欠我,别想……和我划清界限。”
“你这个疯子……”白木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打横抱起来丁雪阳,快速的往人群中冲去,大喊着:“快救人,救救他!”
一转眼而已,丁雪阳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恨不得肠子都给掏了出来,虚弱的好像一片枯叶,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万俟林木赶紧划开掌心,将血液滴落在丁雪阳的伤口上,凤凰血非常管用,正在快速愈合,但失血过多,丁雪阳还是非常虚弱,虚弱的展开一丝得逞的笑容。
万俟林木说:“走,快离开这里。”
众人将血尸甩在身后,快速的往外跑去,离开墓葬必须要从水底潜出去,丁雪阳虚弱到了极点,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失血过多根本没办法潜水。
被白木从水中拖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陷入了昏厥之中,众人快速将丁雪阳送到了医院。
丁雪阳失血太多,血色素极低,进了医院之后各种化验,立刻十万火急的开始输血。
万俟林木累得不行,跑了一身的汗,擦了擦自己的额角,感叹的说:“真特么太累了,你说他们俩连儿子都有了,好好谈个恋爱这么难么?丁老师简直是绝世大作精啊!”
丁雪阳还在昏迷中,严重失血对人体各种器官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还需要留院观察,白木留下来陪床。
小花花趴在病房门外的窗户上,一脸依依不舍的嘟着小嘴吧,似乎想要陪着爸爸。
不过医院的条件很一般,是八张病床的房间,小花花如果留下来,很容易被其他病人发现,引起骚乱。
万俟林木就把小花花带走了,小花花起初还不想离开,依依不舍,怎么全都不走,可怜兮兮的还要哭。
万俟林木有点头疼,小花花好像特别粘着爸爸,说:“这可怎么办,小花儿他不走啊。”
罗参很平静的说:“这时候,就该让咱们儿子……牺牲一下色相。”
牺牲色相?!
罗参这当爹的,竟然让儿子去牺牲色相!
不过别说,还真管用。
小青对着小花花招了招手,小花花立刻来了精神,一脸痴汉表情,看着小青差点流口水,头顶上的小黄花高兴的都拧了,立刻屁颠屁颠的冲着小青跑过去。
啪嗒!
一把抱住小青的蛇尾,被小青给拖走了,简直就是标准的“吊车尾”。
罗参在医院旁边订了酒店,大家灰头土脸的从医院出来,就进了酒店去休整。
一共订了两个房间,一个是家庭套间,当然是罗参、万俟林木和小青一起住,现在还附赠了一个小花花,小花花实在太小了,所以也不占地方,套间两个房间,两张双人床,足够用了。
另外还有一个房间,自然是给湛卢和余仇的。
湛卢已经认了罗参为主,从今以后自然要跟着罗参,正好大家都要找帝俊火种,反正也顺路。
万俟林木进了房间,累得要死,直接瘫在沙发上,小青则是随了罗参,好像有点洁癖,一定要洗了澡才能去睡觉。
小青先去洗澡,他还是蛇尾的模样,不会变出双腿,游走进浴室中,真别说,就小青这面容,简直是顶尖的美貌,再加上他那两步“走”,小青没有腿,蛇尾是游走,游走的时候自然会有摇摆,性感有力的胯部摇晃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祸害!
小花花坐在沙发上,流着口水,晃着小黄花,痴迷的盯着小青进了浴室,眼珠子开始狂转,小黄花也抖了抖,立刻从沙发上出溜下去,顺着关闭的浴室门,从门缝下面钻了进去。
万俟林木一回头,就看到小花花扭着小屁股钻进门缝的模样,忍不住头疼欲裂起来,小花花真的是丁雪阳亲生的没跑了,都这么痴汉……
余仇和湛卢进了房间,余仇有些……尴尬。
因为他没有恢复真身,所以完全没有记起湛卢来,只是感觉湛卢稍微有些熟悉。
而湛卢看他的目光,总是那么赤裸裸的,充满了占有欲,看的余仇总觉得火辣辣的。
余仇支吾的说:“那个……我……你……”
湛卢又带回了黑色的兜帽和口罩,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透明的模样,穿上衣服的时候还稍微好辨认一点,如果不戴口罩和兜帽,可能别人都不知道他的脸在哪里。
湛卢淡淡的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再去要一个房间。”
“不不不!不是!”余仇赶紧拦住湛卢,说:“这里有两张床,够住了,不用再开房间,我没什么……没什么不方便的。”
余仇局促的坐下来,湛卢平时不爱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余仇为了缓解尴尬,突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房间有些不隔音,毕竟是个小酒店,万俟林木就住在隔壁,突听余仇的声音透过来,竟然无比的热情。
“不不不!”余仇赶紧摇手,惺忪的睡眼都睁圆了,说:“我我我……我说的睡觉是我们各自睡各自的……很纯洁的那种,那种睡觉……”
万俟林木真的没想听墙根儿,但是房间就这么不隔音,余仇的发言又太搞笑了,正好戳中了万俟林木的笑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隔壁的余仇自然也能听到万俟林木的笑声,简直无地自容了,垂着头,把下巴压在胸口上。
湛卢说:“你不必这么拘谨,如果累了,就休息吧。”
“对了……”湛卢又说:“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者觉得有负担,直接告诉我就可以。”
如果是当年的那个小剑鞘,听到湛卢承认喜欢他,或许会立刻高兴的原地自爆,毕竟小剑鞘是个忠犬。
而现在的余仇失去了那段记忆,失去了他痴迷着湛卢的记忆。
湛卢看着余仇怔愣字在原地,轻微苦笑了一声。
咚咚!
而余仇此时此地,心里有一种深深的震撼,也是因为这种震撼,才让他怔愣在原地,并不是因为被湛卢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傻了。
余仇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对那个冷漠,死气沉沉的绝世古剑,说过同样的话。
湛卢转身,“咔嚓”打开了房门,想要重新再开一间房间,黑色的衣服却被余仇轻轻拉住了。
湛卢有些奇怪,转头去看余仇。
余仇垂着头,惺忪的眼睛还是那么惺忪,不过里面稍微敛着一丝丝水光,有点结巴的说:“要不然……我们……我们先交往,怎么样?”
“交往?”湛卢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又恢复了冷漠,说:“我说过你不用有负担,也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勉强。”余仇立刻大声的说。
湛卢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余仇,眼神里似乎充满了不相信。
余仇惺忪的睡眼慢慢坚定起来,似乎鼓足了什么勇气,大步走过去,“嘭!”将湛卢壁咚在房间门上,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黑色的口罩上……
万俟林木听着墙根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还揪着罗参一起听,说:“哎,他们要开始交往了。”
罗参有些无奈,说:“木木,快点休息了,你要是不累,咱们干脆生个可爱的女儿。”
万俟林木冷笑一声,轻蔑的说:“不孕不育不配有女儿!”
罗参:“……”
万俟林木刚开始还开心的听墙根儿,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隔壁不是刚开始交往么?
怎么……
怎么突然这么激烈了?透明人PLAY都上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宝剑,从天黑一直到天亮,万俟林木感觉自己都有幻听了,睡着觉都能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都怪酒店太不隔音。
第二天一大早,小花花就想去医院看爸爸,万俟林木和罗参正好要去医院探病。
万俟林木和罗参到了医院,进病房一看,病床是空的,吓了一跳,还以为丁雪阳又跑路了。
护士说:“哦,这床的病人换了一个病房,去单人病房了。”
昨天晚上他们离开之后,空出来个单人病房,就是价格比较贵,护士来问问大病房有谁要加钱住单人病房。
护士笑着说:“那个姓白的小伙子,可关心病人啦!立刻二话不说就要了单人病房,这会儿已经搬过去了,就在走廊最后一间,你们过去吧。”
万俟林木和罗参又往单人病房去,门没有锁,推开一看,里面竟然又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病床白色的被子掀开,陪床的白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啊啊!”
小花花突然欣喜的叫了两声,指着紧紧关闭的洗手间大门。
单人间都是自带洗手间的,非常方便,此时此刻洗手间锁着门,里面开着灯,显然有人。
而且从洗手间的门缝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罗参赶紧抱着小花花进了单人间里面,这种场面绝对不能让小孩子家家的听见。
万俟林木无奈的拍着洗手间的大门,说:“喂,昨天才输血,你们这样血色素不会掉么?”
里面的声音显然间断了一下,紧跟着就传出来丁雪阳的声音,说:“别管他。”
万俟林木和罗参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洗手间才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白木面无表情的抱着浑身软绵绵,一脸餍足的丁雪阳出来,放在病床上。
万俟林木嫌弃的说:“你们……和好了?”
白木没说话,丁雪阳慵懒的翻了个身,笑起来说:“白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木还是没说话,丁雪阳笑着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丁老师,或者小哑巴?”
万俟林木心想,不愧是小作精,这简直就是人间送命题!
罗参拍了拍白木的肩膀,示意他自求多福。
哪知道白木很平静的说:“那你呢?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伤痛。”
万俟林木:“……”万俟林木本以为面对这样的人间送命题,白木输定了,但是万万没想到!
白木也有一道送命题,送给小作精丁老师。
“啪啪啪!”万俟林木忍不住鼓掌,一脸鄙夷的感叹:“天生一对,你们真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