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林木震惊不已, 转头盯着阿虞。
阿虞也是一脸震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缓缓地摇头, 眼神有些呆滞。
邹先生愉悦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他养在身边?”
“当然是为了报复你啊!”
邹先生每说一句话,没说一个字, 阿虞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凉了一度,一颗心坠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一片汪洋,无边无尽, 而且还冰冷刺骨,黑暗的没有尽头……
邹先生冷笑说:“阿虞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孩子,对我言听计从, 我本想让阿虞杀了你,让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你, 这是多么有趣儿的事情……只不过。”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冷测测的:“只不过我没想到, 阿虞你竟然敢忤逆我的意思。”
阿虞抬起头来,他在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嘴唇有些哆嗦,眼神漫无目的。
邹先生又说:“没关系, 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报复你!”
他的声音变得很淡然, 很轻松, 缓缓的说:“罗参和阿虞都中了蛇毒,这种蛇是用我的血液喂养出来的,只有我的血才能解毒,而这座地宫,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经过帝俊火种煅烧的火山岩可以抑制你们的灵力,在这座地宫里,你们就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我宰割……”
“很快的,没事……不要着急……”邹先生笑起来,说:“很快,万俟林木,你就能看到你最爱的人,还有你久别重逢的儿子,死在你的面前!!!”
邹先生说到这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是那么愉悦,他甚至已经看到那副美好的画面。
罗参和阿虞都中了蛇毒,血清和凤凰血都没有办法救他们的命,一切都在邹先生的掌握之中。
邹先生说:“怎么样,这种煎熬的滋味儿……好受么?你也感受到了么?”
“像我一样!!煎熬,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更久,更久……”
“我失去了双腿,你失去至亲!真好,我终于……要报仇了。”
邹先生的话音到这里,突然消失了,随即又轻笑一声,说:“万俟林木,我这个人,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不想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就立刻自尽,我说话算数,不会难为他们。”
万俟林木站在石室中,他现在体型缩水,就是个肉肉的小豆包,但是气场却有些不同寻常。
“呵……”
万俟林木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他只挑起了一边的唇角,看起来像是冷笑。
“你以为……我们真的中计了么?”
邹先生听到万俟林木的话,一瞬间声音顿住了,随即冷笑起来:“万俟林木,死到临头你还想诈我?”
万俟林木淡淡的说:“其实……你早就暴露了,你难道不知道么?”
暴露?
邹先生眯了眯眼睛,在听到万俟林木话音的一瞬间,“嗖——!!”的一声从后背席卷而来。
是鱼线!
黑色的鱼线从空中卷来,像是一张渔网,四面八方天罗地网。
邹先生行动不便,想要躲闪,但是根本来不及。
“嗬!!”
拐杖发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邹先生也猛地倒在地上,被渔网兜头盖下。
“不可能……”邹先生死死的盯着黑暗,黑暗之中竟然缓缓的走进来几个人。
不正是万俟林木么?
邹先生震惊不已,死死的盯着小肉包一样的万俟林木:“怎么可能……不可能……”
万俟林木说:“我说过了,其实你早就暴露了,刚才我们不过陪你演一场戏而已,目的就是让你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罗参淡淡的笑了一声,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虚弱,面容十分温柔,但眼神中不夹杂一点的温和,稍浅色的眸子透露着一股冷酷。
“这么几条小蛇,真的能伤我么?”
邹先生脸上划过震惊,但还是不相信,突然转头,把目光盯在人群最后的阿虞身上。
阿虞撞到邹先生的目光,眼神晃了晃,稍微撇开一些。
邹先生说:“不可能!阿虞不可能骗我,他是我养大的,我太了解他了!他绝对不可能骗我!”
阿虞垂着头,即使没有了金面具,仍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的头压得很低,收敛着自己的情绪。
邹先生脸上都是愤怒,他的表情慢慢狰狞起来,恶狠狠地说:“你也骗我!?你也跟着他们骗我?!”
阿虞的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手臂脱臼的伤口还在疼痛,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伤口。
他的面容一瞬间有些无助,抿了抿嘴唇,嗓音沙哑的说:“我只是想知道……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阿虞是邹先生收养的义子,佣兵那么多,只有阿虞一个人是义子,很多人都羡慕阿虞,觉得他福气好。
但是阿虞并没有觉得自己福气好,他只希望自己和其他佣兵一样,给先生做保镖,能一辈子跟在先生身边,已经足够了。
他不奢望更多……
但是。
先生看着他的眼神,明明不像是看着义子的眼神。
有的时候会出神。
有的时候会愤恨。
有的时候带着一股说不尽的悲伤……
但都不是看着他。
阿虞也隐约猜到了,和自己的脸有关系,只是他猜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阿虞点点头,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喃喃的说:“现在……我知道了。”
万俟林木垫着脚拍了拍阿虞的肩膀,似乎在安慰阿虞,阿虞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万俟林木看向邹先生,说:“在游轮爆炸之后,我们就发现你不对劲。”
邹先生说:“是因为爆炸的时候我没有在现场?”
万俟林木摇摇头,说:“不是,其实我们当时没有怀疑你,因为你很好的利用了阿虞,阿虞非常担心你的安危,他的胳膊脱臼,就是因为找你造成的。”
邹先生眼神晃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万俟林木又说:“是爆炸之后,你想杀我……”
爆炸之后,万俟林木昏厥了过去,他在昏迷之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那个人说“欠他的都要还给他”,当时万俟林木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
那个人就是邹先生。
邹先生设计了爆炸,就是想让万俟林木死在海上,但是没想到万俟林木那么命大,他的灵力被禁锢,却并没有炸死,罗参把自己当成肉盾护住了万俟林木。
邹先生发现万俟林木还活着,本想掐死万俟林木,但是没成想,团团出现了。
团团虽然还是个小宝宝,但是他其实力气很大,身为一只大熊猫,咬合力非常惊人,不只是会卖萌,还会咬人!
团团感觉到了万俟林木的气息,从浓雾中冲出来,咬在邹先生的手臂上,邹先生迫不得已松手,后来瑾瑜追上来,邹先生知道这样下去会暴露,于是改变了策略。
反正一路去海山,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
而且邹先生自己杀不了万俟林木,还可以让阿虞动手,能看到他们父子相残,岂不是更有意思?
邹先生神不知鬼不觉的撤退,他本以为没人能发现,因为当时万俟林木没有意识,而团团只是一个小奶娃娃,连说话都说不清楚,最多就是哭唧唧。
但是他想错了……
万俟林木很是自豪的说:“我家团团虽然年纪小,但已经非常懂事了。”
团团认出了邹先生,虽然大家都听不懂团团说话,但是身为双胞胎哥哥的瑾瑜说完全可以听懂的,两个人平时就能很顺畅的交流。
瑾瑜听团团告状,邹先生要杀爸爸,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万俟林木和罗参。
但是万俟林木很奇怪,他根本不认识邹先生,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邹先生。
所以大家故布疑阵,就是想要邹先生暴露。
还有……
就是帝俊火种了,海山之中藏着一枚帝俊火种,万俟林木想要火种,自然就将计就计,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邹先生听到这里,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几乎都坠下来,眼眶一片通红,但并不是想哭,而是愤恨。
死死盯住万俟林木,说:“你果然……很擅长骗人!我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却被你这个妖邪耍的团团转!我到底还是输了……技不如人,我认栽。”
万俟林木低头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邹先生,他似乎已经放弃了,瘫在地上,闭了闭眼睛,愤恨的眼神掩藏在眼目中,化成了一股颓然的悲哀。
万俟林木说:“在你认栽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邹先生似乎并不想听,闭着眼睛,仿佛已经死了,一动不动。
万俟林木说:“当年逼你自残双腿,迫害林氏国人的那个人,不是我。”
邹先生只是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反正我都已经是手下败将了,你何必还要费劲心思的来骗我?”
万俟林木说:“我没有骗你,我也从来没有骗人,你的腿……确实在我身上,但那个逼迫你的人不是我,是无二,就是彦姐的老板。”
邹先生还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还是不信。
万俟林木说:“我记起你了。”
他说到这里,邹先生突然有了一点反应,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眼眸也轻轻动了一下。
万俟林木说:“我当时的确把你当成朋友,翼望山上什么也没有,你懂的很多,还一直给我讲山下的故事,我说过……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这辈子还没过完,我不可能害你。”
邹先生听到这里,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漫无目的,虚无的望着石室的穹顶。
罗参伸手把万俟林木搂过来,似乎因为万俟林木和邹先生解释,心里很是不爽,一股醋意冲上头顶。
罗参的嗓音冰冷,没有什么语气,平板板的说:“万俟林木也是被囚禁在翼望山上的受害者,他是无二的试验品。”
邹先生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晃动,好像在动摇,随即又眯起眼睛,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万俟林木说:“信不信随便你。”
他说着,看了罗参一眼,罗参有些不情愿,低声在万俟林木耳边说:“木木,你沾花惹草的本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嗯?还讲故事?看来咱们回去之后,要好好儿的讲、故、事了。”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一阵无语,用小肉手戳着罗参的胸口,低声说:“身为一个男人,这么小心眼子不好。”
罗参淡淡一笑,展露出一个温柔优雅的笑容,说:“放心,木木,我心眼虽然小了点,但其他地方还是很大的。”
万俟林木:“……”刚才自己没注意,罗参是不是开车了?而且还是超速的那种!
罗参说完,五指一收,“唰!”的一声,渔网瞬间收起。
邹先生似乎有些意外,看向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自己去查无二。”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候,“哐!!!”一声巨响,整个石室都在摇晃。
“怎么回事儿?”万俟林木赶紧捂住自己的脑袋,石室摇晃,岩石渣子疯狂的从头顶上掉落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众人身上。
罗参一把搂住万俟林木,将他压在怀里,抬起手来给万俟林木遮挡。
邹先生还倒在地上,石头从头顶砸下来,直朝着他压下来。
嘭!!!
就在这一瞬间,阿虞突然扑过去,猛地撞开邹先生。
“阿虞!!!”
“阿虞!?”
众人大喊一声,巨大的石头掉下来,瞬间砸在地上,一片粉碎,激起巨大的尘土,腾腾的烟雾席卷着众人的视线,淹没了阿虞。
邹先生手脚冰凉,沙哑的喊了一声,赶紧爬过去搬开那些碎石头。
阿虞躺在地上,脸上都是血,但幸好没什么大事,看来并没有砸到要害,碎石头迸溅起来,只是划伤了他的面颊。
邹先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死死的抓住阿虞,愤怒的大吼:“你疯了吗?!谁让你冲过来的?!为什么越来越不听话?!”
他正说着,就听到“呜呜呜——呜呜——”的声音传来。
幽幽的,好像是乐器声。
“什么声音?”万俟林木说。
罗参皱眉说:“是笛子的声音。”
“笛子?”
地宫里怎么会有人吹笛子?
邹先生愤怒的喊完,赶紧检查阿虞的情况,擦掉他脸上的血迹,阿虞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疼。
笛音环绕在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阿虞的眼神突然陷入了混沌,随即咧开嘴角,嘴角慢慢挑起来,挑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嗬——”
一声抽气声骤然响起,众人只听到“嗤!”一声,回头一看,就见邹先生捂着自己的腹部,手指缝里全都是血迹,滴滴答答的涌出来,不停的往下流。
阿虞脸呆滞,嘴角扬起狰狞的冷笑,他的脸部极其不协调,笑容几乎要脱离地心引力,眼睛里迸发出疯狂的寒冷,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狠狠插进邹先生的身体里。
嗤——!!
邹先生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一手下意识捂住阿虞的手,不让他继续将匕首捅进来。
阿虞的动作短暂的受制,却发狠的大吼一声,“嗤!!”更加用力的将匕首捅进去,直到没入手柄。
邹先生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紧紧抓住阿虞的手,阿虞的动作没有停留,猛地一抽匕首。
匕首是开了血槽的那种,直接抽出来,“呲——”一声,无异于在给邹先生放血,加速他的死亡。
邹先生陡然无力,“咕咚!!”一声直接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的说:“海……虫,海虫……”
海虫?!
阿虞的样子不对劲,他一刀捅了邹先生,竟然还在疯狂的大笑,和平日里沉默寡言,内向的阿虞一点儿也不一样。
阿虞跳起来,快速后退,退到石室门口。
踏踏踏踏——
脚步声,大量的脚步声!
“他妈的,在这里!”
“快!给我抓起来!”
“如果抵抗,就全特么给我打死!!!”
是彦姐!
彦姐掉进鳄鱼池,竟然没有事,只是瘸了一条腿,拄着拐杖,嘴里骂咧咧的大喊着,她手里握着一根笛子。
刚才的笛音,就是彦姐发出来的。
阿虞的面容非常狰狞,他快速后退,直接越到打手堆里。
彦姐哈哈大笑,说:“怎么样?!海虫的滋味儿烈不烈!?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当时我给他种了两条海虫,龙涎香只能解开一条!”
万俟林木看到邹先生倒在血泊之中,赶紧说:“快救人!”
众人冲过去,压住邹先生的伤口,罗参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救自己的情敌。
这个邹先生不但是自己的情敌,而且还“祸害”了自己的长子,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罗参说:“地宫的岩石特殊,你们的凤凰血作用不大。”
他说着,快速从背包里拿出绷带和止血药,出血量实在太大,药粉撒在伤口上,直接被血冲走,而且伤口这么大,绝对要缝合,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内脏。
邹先生气息有些游离,目光紧紧盯着黑暗的甬道,打手们堆在外面,忌惮的盯着他们。
邹先生沙哑的说:“阿虞……阿虞……”
阿虞在打手的人群里,像是一只木偶一样,木呆呆的站着,脸上还挂着邹先生伤口迸溅出来的血液,保持着嘴角的狰狞笑意。
他叨念了一声,艰难的抬起手来,放在嘴边“嗖——”吹了一声长哨。
簌簌簌簌——
窸窸窣窣……
奇怪的声音席卷而来,朝着石室铺天盖地的逼近。
“蛇!!”
“彦姐,是蛇!!”
“啊——”
惨叫声突然起此彼伏,是那些花蛇,花蛇飞快的游走而来,似乎受到了邹先生的召唤,冲向那些打手。
打手瞬间慌乱无比,大喊着:“蛇来了!有毒有毒!”
“开枪!!他妈的,开火——”
“打死他们!!!”
彦姐慌乱起来,立刻想到了什么,把笛子放在嘴边,刚要吹起来,就听到“嗖!”一声,紧跟着是彦姐的惨叫。
“啊!!!”
她的手腕一阵剧痛,罗参的银针突然打来,直接穿透了彦姐的手腕,带着血打在岩壁上。
啪嗒——
笛子只吹出了一个走调的音节,便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嗬——!!”
音节走调,阿虞似乎头疼欲裂,他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看到了满手的鲜血,脑袋仿佛要炸掉了一样,眼神一会儿混沌,一会儿清醒,又无比的痛苦,不断的挣扎……
阿虞低吼了一声,突然劈手撞开旁边几个打手,踉踉跄跄的往外跑去。
“阿虞……”邹先生用力想要挣扎起来,但是他一动,伤口就会崩裂,鲜血一汩一汩的往外挤。
邹先生管不了这么多,用尽全力断断续续的说:“快去追……追上阿虞!地宫里都是陷阱和机关,他这么跑会没命的!”
万俟林木想去追,但是阿虞中了海虫,最重要的还是解药,如果现在追出去,解药怎么办?说不定彦姐就会逃跑。
温璟琛看出来万俟林木的为难,立刻说:“我去追,你们拿解药。”
他说着,带着万俟凉两个人,穿过混乱的打手人群,快速冲进甬道。
万俟林木说:“快,她要跑!”
花蛇太多,因为一声口哨,全都冲进来,那些打手似乎吃不消,而且他们的“王牌”阿虞突然跑掉,彦姐似乎觉得着场面有些失控,想要转身就跑。
罗参立刻把邹先生扔下,说:“我去把她抓过来。”
说着,立刻迈开大长腿,快速冲出去,“踏!”一声,直接跃起,踩在一个打手肩膀上,借力翻过人群。
邹先生倒在地上,差点又给摔晕过去,万俟林木赶紧把人扶住,说:“没事吧?”
邹先生捂着伤口,似乎想要咳嗽,摇头说:“抓人……”
彦姐根本不是罗参的对手,那些打手又慌乱自保,彦姐惨叫一声,已经被罗参抓住,“嘭!!!”一声直接摔在地上。
邹先生“嗖!”又吹了一声口哨,非常简短,那些花蛇立刻停住了攻击,全都围拢过来,围成一个铁桶,将打手和彦姐围在中间,树立起蛇身,仿佛随时待命攻击。
彦姐被罗参绑住手脚,押在地上,喋喋的笑起来:“真是没用,真是废物!!老板本想看你们两败俱伤,没想到,真是让人失望!!”
他的话似乎验证了万俟林木的说辞,无二想要看邹先生和万俟林木两败俱伤。
万俟林木说:“把海虫的解药拿出来。”
彦姐哈哈一笑,说:“没错,我就是有海虫的解药,我听说那个阿虞,是你的儿子啊?那敢情好呢,如果你们敢对我怎么样,他就一辈子当傀儡吧!!不……也不是一辈子,因为海虫很快就会吸食他的脑髓,把他吸干,然后这个阿虞就会变成一具标本,多好……啊啊啊啊!!!”
他刚说到这里,邹先生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一条巨大的花蛇猛地一探头,咬在彦姐的鼻子上。
彦姐睁大了眼睛,花蛇咬上去之后,竟然没有松口,一直钉在彦姐的鼻子上,吓得彦姐惨叫不已。
不止如此,彦姐的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壮大”,肿的恨不得和眉毛一样齐平。
“啊——!!”
“你们……疼啊!好疼!!”
“你们这些贱人!!”
罗参刚才给他缝合了伤口,邹先生看起来是个普通人,但其实他是神兽驺吾,有一定的灵力,这种伤口要不了他的命。
他的脸色惨白,却扬起一丝笑容,和温柔根本不沾边,沙哑的说:“如果你不交出解药,我还有很多种办法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你做梦!!你放屁——啊啊啊啊——”
彦姐还想嘴硬,那条花蛇没有松口,另外一条花蛇已经暴起,咬在彦姐的左面颧骨上。
“啊啊啊啊!!”
“你……你们……”
彦姐说话已经变成了大舌头,整个人哆嗦着,脸肿成了猪头。
其他打手吓得瑟瑟发抖,都不敢动弹,说也不敢出声。
邹先生说:“我不再说第三遍,解药。”
邹先生是个狠人,彦姐的脸瞬间变成了馒头,而且还是肿的开花的那种馒头。
彦姐疼的龇牙咧嘴,大喊着:“我……我给……”
她说着,掏出一个小瓶子,和之前龙涎香的瓶子差不多,也是香氛,丢了过来。
万俟林木一把接住解药,赶紧说:“快走。”
罗参看了一眼那些打手,怕他们使诈,将人全都绑起来,暂时扣押在这里,有花蛇守着,如果解药不对,还可以回来换。
邹先生把掉在地上的拐杖撑起来,忍着伤口的剧痛,说:“快走。”
海虫会吸食脑髓,如果时间一长,就算拿到了解药,阿虞也没有的救了。
众人快速冲出石室,地上有血迹,应该是阿虞留下来的。
毕竟阿虞之前就受伤了,不止如此,他刚才自己抓着头发,手指甲把脸颊划的斑斑驳驳。
众人快速沿着血迹往前跑,前面的甬道中全都是掉在地上的弩箭,地面被戳成了筛子眼,一看就是触动了机关,地上也有血迹。
看这情况,阿虞应该是在触动机关之后,被射伤了,出血量比刚才大了不少。
嘭!
邹先生跟着众人,他腿脚本就不利索,也没有轮椅,再加上受伤,突然摔倒在地上,撞得伤口生疼。
万俟林木吓了一跳,看着地上喷溅的血花,说:“你的伤口裂开了?”
邹先生捂着伤口撑起来:“没事,快追,前面还有很多机关。”
邹先生这样不行,不仅抻裂伤口,说实在的也很拖累大家的进度。
万俟林木说:“你背他吧!”
万俟林木的小肉手指向罗参。
罗参:“……”我?
罗参冷着脸,一脸非常不愿意的模样。
毕竟,邹先生是自己的情敌,情敌还给万俟林木讲过故事,听起来就醋心,而且情敌还别有用心的收养了他的儿子。
罗参敢保证,阿虞和万俟林木长得那么像,这个邹先生肯定把阿虞当成了万俟林木的替身。
罗参越想越是醋心,不管是因为万俟林木,还是因为大儿子,这口醋就是咽不下去。
现在万俟林木还让自己背情敌?
罗参当然不愿意,万俟林木催促说:“别磨蹭了,快快。”
阿虞还在前面,生死未卜,说实在的,罗参也非常担心。
罗参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不,像火山岩一样,差点黑出麻子来,一把背起邹先生。
邹先生伤口被抻了一下,非常疼痛,但是忍着没出声,额头上全是冷汗。
万俟林木说:“快追!快追!”
众人一路飞快的往前跑,就听到前面窸窸窣窣的有动静,快速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万俟凉和温璟琛。
“二哥三哥!”万俟林木冲过去,说:“人呢?阿虞呢?”
万俟凉着急的说:“他触动了太多的机关,刚才甬道转换,突然就不见了,一下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甬道是变化的,这座地宫是专门为了报仇修建的,里面全都是变化莫测的机关。
前面出现了五条甬道,就跟批发一样。
万俟林木着急的说:“怎么办,走哪条?”
邹先生立刻说:“刚才阿虞进了哪条甬道?”
温璟琛指了一下左边第二条,说:“那边。”
邹先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腕表,说:“现在这个时间,甬道会顺时针旋转两度,走右边第二条。”
众人立刻冲进邹先生所指的甬道。
“前面就是地宫主殿。”邹先生一路给他们解说着墓室的机关,有了邹先生的解说,大家通过甬道的速度也快的多。
巨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石室的大门敞开,里面隐隐约约绽放出火焰的光彩。
众人冲进去,就看到石室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向上几乎没有穹顶,一直蔓延,直到火焰照不到的地方,直至天边无尽的黑暗。
帝俊火种就在这天坑之中,仿佛一团巨大的篝火。
之前他们见过的帝俊火种,要不然像是油灯,要不然像是火苗,也有像焚和那样修成人形的帝俊火种。
但是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火种。
帝俊火种的外围,砌着一圈石头的围墙,围墙也被煅烧成了火山岩的模样。
石墙之上,阿虞就站在那里。
他目光呆滞,站在石墙的边缘,只差一步就会投身烈火之中。
滴答——
呲——!!
阿虞的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掉在火焰中,一瞬间火焰仿佛溅上了油腥,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几乎将阿虞吞没进去。
“阿虞!!”
邹先生大喊了一声,吓得手脚冰凉。
阿虞听到邹先生的嗓音,眼眸突然动了动,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混沌,呆呆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阿虞!”邹先生眼看着他几乎被火焰吞噬,心中愤怒至极,大喊着:“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阿虞呆呆的说:“我……我在干什么?”
他说着,似乎有些清醒,盯着邹先生说:“先……生……?”
邹先生见到有意识,狠狠松了一口气,说:“阿虞!好孩子,快下来,不要站在那里,到义父这里来……”
“义父……”
邹先生的嗓音,似乎触动了阿虞的“开关”。
阿虞眼神波动着,说:“义父?”
他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出狰狞的笑容,用一种沙哑“喋喋”的嗓音,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他算什么义父?!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
众人有些吃惊的看着阿虞。
一瞬间,狰狞的笑容收敛,阿虞好像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利用我……利用……”
“对啊!”那狰狞又席卷而来,阿虞与自己说着话:“他就是在利用你,他喜欢的是万俟林木啊!他记恨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的腿么!?是为了万俟林木!他收养你,是因为你是万俟林木的儿子!你和万俟林木长得那么相似,那么相似……”
“你想想啊,想想啊,他每次在你身上发泄,不都是看着你的脸么?从头到尾,在他眼里,都只有你的脸,因为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脸,驺吾还能看上你什么?”
“他的温柔,他的喜怒无常,都不是因为你,阿虞……你是一个多余的人!”
阿虞自说自话,狰狞突然转变成了痛苦,他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跌进火焰中,整个人犹如一只破碎的风筝,颤抖的说:“因为……因为我们长得像……”
“阿虞!!”邹先生吓得手脚冰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你快下来!你先下来!!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你看啊——”阿虞的脸色再一次狰狞起来:“啧啧啧,你看看,他无法反驳,他根本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那么在意他,你的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呢,彻彻底底,根本没有在意过你,甚至连一眼,都没注意过你……”
“你难道不恨么?恨所有人,杀了他们吧……”
万俟林木听到这里,突然朗声说:“无二,是不是你?!”
阿虞突然放声大笑,说:“被你发现了?”
罗参眼眸微动,说:“是海虫,阿虞是意识坚定的人,海虫没有办法完全掠夺他的思维,无二要玩心理战术。”
阿虞的情绪有些崩溃,眼睛里闪烁着混沌,似乎在挣扎,他的表情非常痛苦,嗓音嘶哑的说:“我……我要不行了……带走火种,快走……”
他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身体不断颤抖着,眼睛望着众人,依次扫过去,眼眶中慢慢腾起泪花,带着一股浓浓的不舍。
邹先生一瞬间感觉心脏要裂开了,这是第一次,他看见阿虞落泪,他知道,阿虞有的时候会背着自己偷偷哭,但邹先生从没见过他哭,在邹先生面前,阿虞总是本分而坚强的。
万俟林木说:“快,解药的香氛。”
罗参说:“不行,香氛的剂量太小了,这么远的距离,不一定能解毒,如果浪费掉,咱们没有多余的。”
“怎么办……”万俟林木掌心里都是冷汗。
无二正在用海虫侵蚀着阿虞的意志,一旦阿虞失守,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
“嗬——嗬——”
阿虞痛苦的呻吟着,身体不断的摇晃,抱住自己的脑袋,眼睛里全都是火种的火光。
罗参低声说:“引开他的注意力,我负责把他从围墙上带下来。”
万俟林木点点头,立刻说:“阿虞!无二想要控制你的思维,不要听他说的话。”
“怎么?”阿虞又被控制了,笑起来:“我说的不对么?驺吾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过一句,因为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他在意的,是你的父亲!”
阿虞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手死死攥拳。
众人有些着急,万俟凉催促的说:“你说话啊,你解释啊!”
邹先生的目光却慢慢平静下来,不管万俟凉怎么催促,他看起来都有些不紧不慢。
“没错……”邹先生开口了。
万俟凉心里却咯噔一下,捋胳膊就要过去揍人,温璟琛一把拉住弟弟,说:“等等。”
“等什么?”万俟凉说:“他就是个渣男!”
邹先生的语气非常平静,看向阿虞,说:“没错,我收养你,是因为你是万俟林木的儿子,我想报复他,利用你,报复他……”
“但是……”
在报复的那些年月之中,阿虞慢慢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万俟林木,长得越来越像他曾经讨厌的那张脸。
邹先生很苦恼,甚至是愤恨,为什么阿虞要长得那么像万俟林木……
“并不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替身,而是……而是因为我在意你,我在意的人,长成了我恨的人。”
阿虞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他眼神呆呆的,似乎已经忘记了痛苦。
“他胡说!他在骗你!!”阿虞突然嘶吼起来,无二似乎因为无法动摇阿虞,立刻控制着阿虞,猛地纵身跃入燃烧的火种。
呼——!!
“阿虞!!”邹先生大喊一声,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阿虞,两个人快速跌入火种。
嗖——!!!
就在这一瞬间,罗参的鱼线突然打过来,一下绕住二人,一拽,瞬间将二人拽出来。
“嘭!!”狠狠跌在地上。
“阿虞!阿虞!”邹先生连忙爬起来检查阿虞。
阿虞的神志不清醒,万俟林木冲过来,拿出解药香氛,扒开盖子让阿虞闻。
阿虞浑浊的眼目慢慢平静下来,他在哭,无声无息的哭,海虫化作了黑血,从眼目中流出来。
邹先生紧紧搂住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席卷了整个心脏,死死的扼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邹先生给他擦着血泪,说:“阿虞,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阿虞没说话,眼皮很重,哭着哭着竟然直接昏厥了过去,身体一软,塌在邹先生怀里。
“阿虞!”
邹先生吓坏了,罗参赶紧给阿虞把脉。
他们没有医生,只有罗参读过很多药典,还略通皮毛。
“怎么样?看出来没有?”万俟林木催促。
罗参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仿佛下一刻火星要撞地球一样,眼神没有一点温柔和绅士,盯着邹先生,冷的好像夹杂着冰刀子。
罗参低沉的嗓音说:“滑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