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第一次说话打磕巴:“什、什么?”
花停云的面容十分正义,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以至于顾野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花停云很善解人意的重复说:“我说, 如果你真的想要还我人情,那就脱衣服。”
顾先生这次绝对没有听岔,震惊的看着花停云。
万俟林木伸手捂着额头,一阵心酸, 花停云好歹也是游走戏楼的头牌老板, 到底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花停云见顾先生震惊的盯着自己,也不含糊, 实话实说:“顾先生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在寻找我爷爷失踪多年的儿子。”
他说着, 指了指顾野航的手腕:“你手上戴的玉珠,和我祖父当年送给祖母的首饰一模一样, 所以我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胎记……”
他的话说到这里,顾先生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声音沉了下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身上也没有任何胎记, 这手链只是普通的货色,应该遍地都是, 看来是花老板看错了。”
顾先生一口否认, 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又说:“这个人情,我肯定是会还的,花老板现在还没有想好没关系,等以后想好了告诉我就可以。”
他说着,就没有再看花停云一眼。
花停云想了想,走到另外一边坐下来,毕竟顾野航和他们不是一个团队的。
花停云自言自语的说:“看来……真的是找错人了?”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十分无语的看向花停云,说:“一看就知道,顾野航说的是假话。”
“假话?”花停云奇怪的看向万俟林木。
别问万俟林木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说假话的味道太明显了,一闻就知道,而且就算没有万俟林木辨别气息的能力,用眼睛看,也知道顾野航刚才说的是假话。
花停云说:“你怎么知道顾先生说的是假话?”
万俟林木小声说:“你回忆一下,这一路上,顾先生对你是个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花停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但是仔细一想,顾野航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轻佻,反正在飞机场见第一面的时候,印象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怀疑顾野航是爷爷的儿子,花停云才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万俟林木说:“他显然喜欢你。”
花停云一愣,说:“喜欢我?”
万俟林木又摇手说:“别误会,他不是从内到外的喜欢你,说白了,就是你长得太好看了,他喜欢你的脸。”
花停云:“……”
毕竟当时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能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一见钟情,或许就是看中了颜值。
花停云是白民后代,颜值出众,在白民中也算是佼佼者,而且他是唱戏出身,这一举一动,一颦一顾的神情,就与众不同。
顾先生被花停云吸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花停云皱眉说:“肤浅,轻佻。”
万俟林木继续给他分析:“姑且不说什么肤浅和轻佻,顾先生一直对你的态度是不同的,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会追你,但是刚才,顾先生否定的那么绝然,而且脸色不好看,语气也难听,这说明什么?你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如果你爷爷和他压根儿没关系,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可逆鳞的?”
花停云震惊的说:“你的意思是……?”
万俟林木说:“顾野航八成是你爷爷的儿子。”
花停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顾野航的方向,顾野航坐在那些打手旁边,正在休整,靠着满是灰土的墓道边,有些怔怔出神。
旁边那个小男生一直在讨好顾野航,但是顾野航都没有出声,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万俟林木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花停云奇怪的说:“加油什么?”
万俟林木说:“你和叔叔搞暧昧,当然要加油了,听起来超刺激的。”
花停云:“……”
花停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总觉得有点青筋暴跳。
罗参拉住万俟林木,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来,说:“木木,你总是和花老板走的那么近,我可是要吃醋的。”
万俟林木微笑:“吃醋有利于身心健康,软化心脑血管,老年人吃点醋最好了。”
罗参无奈的一笑:“小坏蛋。”
万俟林木补充说:“而且……罗三爷吃醋的表情,稍微有点帅。”
他这么一说,罗参的呼吸登时有些凝固,随即慢慢粗重起来,万俟林木这是在撩自己?
罗参一把搂住他,将人往怀里一带,刚想亲他一下,万俟林木已经突然举起手电筒,往墙上照去:“有壁画啊。”
万俟林木去看壁画,彪头立刻站起来挤过来,生怕看晚了一眼壁画,好东西就会被万俟林木抢走。
“壁画!绝对是天灯的墓葬!”
“纵目,有纵目的标记!”
“我们找对了,找对了!发财了,这次发财了!”
万俟林木没有彪头那么兴奋,面无表情的看着壁画,还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哗啦啦——”一阵土渣从壁画上掉了下来。
万俟林木“啧”了一声说:“这壁画太简陋了。”
罗参走过来,他完全不用手电照着墙壁,也能看清楚墙壁上的壁画,审视了一圈说:“的确太简陋了。”
这怎么说也是女王的墓葬,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而且这个部落并不缺钱,还十分富庶,女王的墓葬竟然如此简陋。
墙壁的壁画不是用名贵的石头雕刻而成,反而是泥土的,能保存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壁画上雕刻着部族的习俗,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个天眼,围绕着一个女人祭祀,显然这个女人就是女王了。
虽然简陋,但是壁画上每一个人物的表情都栩栩如生,女王只有一个背影,好像随时都会转过身来,露出她的真容。
线条优美的双臂举起在头顶,手中擎着一盏天灯,天灯的火焰熊熊,旁边的光圈代表天灯光芒,照亮了部族的整片大地……
花停云也站起来去看壁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额间的红色莲花,难道自己额间的黑色伤疤,也是天眼?
壁画延伸了一段,很快戛然而止,雕刻的虽然栩栩如生,但是好像没有雕刻完成。
万俟林木说:“这些壁画是半成品?这边显然没有雕刻完啊?这个墓葬也太儿戏了吧?”
彪头说:“会不会是疑冢,假的?”
罗参淡淡的说:“是真是假,还要进去看看才知道。”
彪头立刻说:“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啊!”
金缕这个时候却说:“再休息一会儿,主人身体好像不舒服。”
众人回头去看大金,大金脸色不是很好看,坐在地上,靠着土墙壁休息,额头上有些冷汗。
万俟林木说:“大金是生病了么?”
大金赶紧摇摇头:“没事,就是刚才跑的太急了,休息一会儿就好,我没事了,咱们走吧。”
金缕却强硬的抓住大金的手臂,说:“不行,你一直在出冷汗,再休息一会儿。”
金缕坚持,罗参也说:“不急于一时,休整之后再出发。”
彪头虽然很着急,但是没有物质,没有底气,只好忍气吞声的等着他们。
万俟林木说:“这个墓葬有些简陋,连壁画都是半成品,你说山村里的老奶奶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许真的是因为部族政变,所以把女王埋葬了,和钩喙墓差不多,都是怕女王起尸。”
罗参说:“也有这个可能,还是要进去看看才知道。”
众人休整了一会儿,大金靠着墙壁坐着,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睡了有半个小时,这才猛地醒过来。
“我是不是睡着了?”
金缕给他擦了擦汗,说:“才睡了半个小时。”
大金赶紧说:“没事了,睡醒一觉体力好了不少,咱们可以走了。”
金缕说:“不要勉强。”
大金见他金缕这么关心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稍微有些红,赶紧哈哈一笑:“真的没事,师父,咱们出发吧。”
罗参点点头,说:“把手电都拿好,我打头。”
罗参到头,无启断后,众人走在中间。
罗参一只手举着手电给后面的人照明,一只手拉着万俟林木,一刻也不松开。
众人慢慢往前走,只是走了几步,后面突然有人大喊:“彪头,老六!老六不见了!!!”
黑暗的墓道里,从后方传来惊恐的大喊声,一下贯穿了整个简陋的墓道,伴随着“啪嚓!”掉落沙土的声音,一瞬间众人都有以后总毛骨悚然的感觉。
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
“老六呢!?”
“刚才不是还在这里?”
“怎么会凭空消失!太特么邪门了!”
打手们瞬间乱了起来,顾野航捂着自己的手臂,说:“大家不要慌,谁最后一个见到老六的?”
彪头也大喊着:“喊他妈什么喊!?都不要乱,谁最后一个见过老六!?”
“没见过啊!”
“我也没见过……”
“我……”小男生是吭吭唧唧的说:“我好像见过,他说要去放尿。”
“放尿?!”
众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他妈的放尿也不早说,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还以为搞飞机呢!”
“这么长时间?他不是放尿吧,是去拉屎!”
“往哪边去了?”彪头说:“怎么还不回来?”
小男生说:“那边,去了有十分钟了吧?”
“十分钟?!”众人又是一阵毛悚然。
去墓道深处放尿,十分钟了还没回来,一直悄无声息的,这怕不是出事了吧……
“老六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吧,这么简陋的墓道,能有什么机关?”
呜呜呜——
呜呜……
众人说着,突听一阵风生,从墓道深处吹来,伴随着像是哭泣的声音。
“你们听,什么声音?!”
“嘘!”罗参抬起手来,食指压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杂乱的争吵声伴随着罗参的噤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荡荡墓道中,回想着诡异的风声。
呜呜呜——
呜——
呜呜呜……
有人在哭。
黑洞洞的墓道深处,那哭声好像一只鬼手,抓紧每一个人的心脏。
“谁……谁他妈在装神弄鬼?!”有打手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呜呜——
哭泣好像在回应他。
罗参眯了眯眼睛,说:“在前面,走。”
后面的打手害怕的不行,低声说:“彪头,怎么办?”
彪头小声说:“让他们先上,咱们垫在后面。”
“是。”
罗参和万俟林木的听力,能听不到彪头的那些小伎俩?不过说实在的,让彪头他们打头,顶多是一支敢死队,怪不让人放心的。
墓道幽深,黑暗,无尽的向前蔓延。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悬崖边探寻。
每走一步,前方都是万丈深渊……
万俟林木突然说:“那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
他的话音刚落,后面的小男生就已经尖叫出来,吓得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万俟林木赶紧把手电打过去说:“叫什么?!”
小男生死死搂着顾野航的胳膊,说:“你……你吓唬人,我害怕,就……就叫出来了!”
万俟林木:“……”自己只是问了一句那是什么,根本没有吓唬人好不好。
顾野航被叫的耳朵嗡鸣,沉着脸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男生推下去,还掸了掸自己的衣服。
万俟林木用手电照在地上:“我说那个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墙角处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万俟林木说:“蜘蛛网?”
罗参看了一眼,摇头说:“不是蜘蛛网,是蚕茧。”
“蚕茧?”万俟林木还真是没有见过蚕茧。
罗参说:“这是蚕茧还没有成型的样子。”
花停云说:“这种地方,墓葬里怎么会有蚕茧?”
呜呜呜——
呜呜……
哭声好像就在附近,比刚才近了很多,罗参说:“那边。”
众人快走几步,黑暗的墓道中出现了一个墓室,墓室没有门,头顶的石头门框上写着两个字。
万俟林木说:“这是什么字?”
罗参摇摇头,似乎也不认识,就在这个时候,花停云却说:“蚕室。”
“蚕室?”万俟林木转头看他:“你认识这种文字?”
花停云点点头:“对啊,你们不认识么?”
罗参说:“这种文字我曾经在无启族的典籍里看到过,但是因为当时蜀道难,而且天灯部族很快就消失殆尽,所以并没有成文的翻译,已经遗失了。”
花停云说:“可能是我爷爷一直在研究这些文字,这两个字是蚕室,绝对没错。”
万俟林木说:“这个墓葬里,真的养蚕?”
罗参说:“古蜀国养蚕业发达,如果这个天灯部族是以养蚕为生,那么带到墓葬里,也无可厚非。”
“而且,”罗参又说:“古人一直都觉得蚕是渺小又伟大的存在,春秋时代的首霸齐桓公墓葬中,就有金蚕陪葬。因为蚕是‘变态生物’,简单来说,蚕的一生体型多变,从刚开始渺小的蚁蚕幼虫,蜕变成为体型膨胀几十倍的蚕,要经历大约四次蜕皮,古人也称之为四眠四起,然后作茧自缚……”
“李商隐有一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当人们以为蚕的生命达到了尽头的时候,却能破茧而出,羽化成蛾,迎来新的生命。”
“在古人的眼里,蚕的生生死死,代表了生生不息的抗争,是周而复始,死而复生的统一。”
罗生刚解释完,小男生突然又喊了出来,尖叫着:“哭声……哭声就在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啊!!”
众人都没有搭理他,罗参举着手电,第一个走入蚕室,万俟林木若有似无的将手指搭在自己左耳的耳钉上,看起来很随便,却是在警戒。
踏踏踏……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众人慢慢走进蚕室。
呜呜呜——
的确有哭声,从蚕室的角落传来。
“你们看那边!”大金指着角落说:“蚕茧?”
刚才他们在墓道里也见到了蚕茧,小小的一个,好像蜘蛛网,是没有成形的蚕茧。
而这个墓室的角落,是一个成形的蚕茧,椭圆形的蚕茧壳子。
却……
巨大无比!
按理来说,蚕的体型非常小,就算是化成了飞蛾,也没有多大,一巴掌就能给碾死,根本不需要上脚。
然而他们眼前的蚕茧……
椭圆形,长大约两米左右,宽也有一米四五左右,巨大的,一人多高的蚕茧壳子!
“它动了!”
打手们喊了一声,纷纷拿起自己防身的武器,对准那只颤抖的蚕茧。
“就是它……”小男生嗓音战栗:“就是它!就是它在哭!你们听!”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
巨大的蚕茧不只是在哭,而且微微颤抖着,在地上轻微的摆动。
大家都知道“作茧自缚”这个成语,蚕茧是蚕的保护壳,在羽化之前,蚕都会躲在里面。
眼前这个蚕茧这么大,一旦羽化,很可能就是一只巨型飞蛾,后果不堪设想。
而看蚕茧壳子的模样,里面的怪物似乎已经安耐不住,想要破茧而出了!
“它!”小男生抱着彪头的手臂,吓得惊恐大喊:“它动了!要破了!快!打死它!打死它!!”
彪头手上有一把枪,这是他唯一的筹码了,所有的物资都丢了干净,只剩下这一把枪,紧紧握在手里,手心里全是冷汗。
因为……
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啪!
罗参突然抬起手来,一把捏住彪头的手枪,不让他射击。
“你疯了?!”彪头大吼:“拦着我干什么?!这个怪物破茧而出我们都要死!!”
其他人也躁动起来,打手们握紧武器,一个个额头流汗,后背发冷,恨不能打起摆子来。
罗参却十分镇定,他的脸色和那些打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淡淡的说:“有呼吸。”
“呼……呼吸?!”打手们诧异的大喊起来。
蚕会有呼吸么?
硕大的蚕茧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微微颤抖,里面的东西似乎在挣扎,想要突破而出。
呜呜呜——
那似有若无的哭泣声,在蚕茧中越来越弱。
罗参说:“里面是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说,那些打手们突然觉得安心一些。
“是什么人?”彪头说。
打手们之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不……不会是老六吧?!”
彪头说:“快,去一个人,把蚕茧划开看看!”
“你去!”
“你!”
“去啊!”
彪头指挥着,但是谁也不敢往前,虽然罗三爷说里面是人,而且有呼吸,那应该就是个活人,但谁知道有没有中邪呢?
罗参见他们踢皮球,食指和中指银光一晃,夹起一根银针,准备过去划开蚕茧。
万俟林木一把拦住他,说:“你那绣花针太小了,还是我来吧。”
罗参一笑,挑眉说:“绣花针?我的小不小,你不还不知道么?”
万俟林木:“……”罗三爷一言不合就飙车。
万俟林木伸手在耳钉上轻轻一摸,镜棺碎片本就没有形态,可以自行组合。
“咔嚓”一声,那些打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万俟林木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冰剑转化成了长短衬手的匕首。
万俟林木走过去,毫不脱离带水。
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蚕茧巨大的缘故,壳子也非常的厚,匕首扎进去,发出一声脆响,随着划动的力道,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鸡蛋壳。
咔嚓……
咔嚓——
咔!
猛地裂成两半。
“老六!!”
“他妈的,是老六!”
“老六你怎么在这里?!”
两半的蚕茧壳子从中间摊开,摔在地上,里面竟然束缚着一个活人!
穿着打手的队服,是老六。
老六显然呼吸不畅,憋红了一张脸,脖子粗肿,狠狠的呼吸着,眼眶充血,眼睛赤红,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好像一下能把肺给吸炸开!
老六趴在地上,使劲呼吸了两口,然后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他们,断断续续的说:“蚕……蚕……”
打手说:“你遇到蚕了!?”
罗参说:“能吐丝成这样,个头应该不小。”
老六受惊过度,惊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哆哆嗦嗦,眼神涣散,只顾着点头:“蚕……好大的蚕……好……好……我刚才只是想去放尿,然后……然后看到了一条小蚕,它……它在地上蠕动,很……很恶心,我就……就一脚踩死了它!哪知道……”
万俟林木想到了那个还没有成形的蚕茧,那只蚕估计已经被老六踩死了。
“然后……然后……”
彪头听他说话磨磨唧唧,就催促:“然后怎么样?!”
“好多……好多、多的蚕……”老六眼神空旷的说。
“好多?”万俟林木皱了皱眉。
簌簌簌——
簌簌……
簌簌簌——
“蚕!!!”老六惊叫一声,其他打手也跟着惊叫出声。
小男生的声音最为高亢:“好多蚕!!救命啊——”
从蚕室的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很多蚕来,发出簌簌簌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一个个白色的小肉条,不断的蠕动着,密密麻麻向他们围拢而来。
“不要怕!”彪头用手枪不停的瞄准那些蚕:“不用害怕,普通养蚕也是这么多,不用害怕!蚕没有攻击……”性。
他的话还没说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因为,一条具有攻击性的蚕,从众多蚕之中,蠕动了出来。
巨大的蚕!
这条蚕有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
起码半米宽。
十二截身体,腹部八对虫足。
哗啦——
哗啦——
哗啦……
八对虫足上布满粘液,身体一拱一拱,慢慢的蠕动出来。
彪头吓得脸色惨白,手臂发抖,对准那头巨大的蚕就要开枪。
罗参再一次拦住他,说:“不要开枪,你忘了刚才老六说的话么?他踩死了一只蚕,才引来杀身之祸,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蚕是具有群居性的。”
万俟林木说:“现在怎么办?”
罗参微微一笑:“三十六计……”
万俟林木头疼,大喊一声:“跑!”
众人得令,就好像赛跑一样,立刻调头,迈开大步,越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蚕,冲向墓门,猛冲出去,沿着墓道往前奔跑。
哗啦哗啦——
粘液的声音在后面穷追不舍,是那只巨大的蚕王发出的声音。
墓道黑暗无比,众人手臂上都绑着手电,要不然就是头戴着手电灯,冷色的光源随着狂奔,凌乱的打在黑暗的墓道中,形成了一个个疯狂乱窜的光斑,就好像鬼片中的狂奔镜头。
小男生大喊着:“跑……跑不动了,怎么办啊!”
“快跑!”
“快跑!”
“他妈的,这些蚕蠕动的太快了,快跑,追上来了!”
“主人!”金缕突然喊了一声,伸手一抄,将差点跌在地上大金一把扶起来。
大金额头上都是汗,不知道怎么了,一项体力非常好的大金,竟然有些体力不支。
“没、没事……”大金摆手:“好像有点……有点岔气,还能跑。”
他们稍微停顿了一下,“簌簌簌”的声音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向他们席卷。
蚕追上来了!
蚕王蠕动着硕大的身体,昂起首来,似乎在对众人发起攻击。
小男生抱怨说:“都是他!拖累咱们,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
金缕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小男生,小男生不敢再说话,蜷缩在众人背后。
万俟林木看了一眼四周包围的“蚕族大军”,眼眸微微一动,突然卸下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稀里哗啦的刨,那动作活脱脱一个找罐头的小猫咪。
“找到了!”
万俟林木如释重负的一声,然后从背包里一掏。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秘密武器,结果定眼一看,是一块……
压缩饼干!
万俟林木将压缩饼干掏出来,快速拆开包装,捏着压缩饼干晃了晃,对巨大无比的蚕王说:“你是饿了吧,来吃点零食吧?很好吃的……”
他说着,将压缩饼干直接扔了起来。
这只蚕和一个成年男性差不多高,压缩饼干对于它来说,并不算大。
只见那压缩饼干在空中抛了一个抛物线,“嗖——”一声冲向蚕王。
就在这一刹那,蚕王突然张开嘴巴,猛地将一整块压缩饼干接在嘴里。
普通大小的蚕很难看到嘴巴,毕竟因为蚕宝宝很小,但是蚕是典型的昆虫咀嚼口器,和人类差不多,也有上唇下唇牙齿和舌等等,不同的是,咀嚼口器要比人类多很多东西,例如颚须、颚须等等。
蚕王张大嘴巴,嘴里有锋利的切区,其实就是相当于牙,一口将压缩饼干咬成两半,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好像分筋错骨一般。
众所周知,压缩饼干有点硬,但是被切区的牙齿一咬,瞬间就像是豆腐一样,碎的乱七八糟。
众人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然而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蚕王吃了压缩饼干,竟然昂了昂脑袋,没有再攻击他们,其他的蚕没有得到指令,也全都按兵不动,只是围拢他们,盯着他们。
万俟林木一笑,立刻又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就像是喂小狗一样,将压缩饼干往空中一抛。
“咔嚓!!”
蚕王又是昂头一咬,直接将压缩饼干咬在嘴里,然后“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压缩饼干的碎渣掉在地上,旁边围拢着的蚕就捡着压缩饼干开始吃起来。
大金诧异的说:“它们……它们这是饿了么?”
万俟林木说:“还等什么,把压缩饼干都拿出来。”
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赶紧把背包里的压缩饼干拿出来,剥开扔在地上。
成千上万的蚕蠕动起来,全都开始争相进食。
大家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很多,因为这种东西很硬,而且说实在的不好吃,不到最后的时刻,有其他干粮的时候,谁也不想吃这个,所以包里还剩下很多很多。
罗参说:“木木真聪明,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饿了?”
万俟林木说:“我也是猜的,不是有那么句成语吗,叫做‘蚕食鲸吞’。”
蚕食鲸吞的意思是像蚕一样,一步步蚕食,像鲸鱼一样,一口吞下,比喻用各种方式侵略别人的领土。
不过蚕食和鲸吞都有一个特点,蚕食之所以和鲸吞并驾齐驱,是因为蚕的食量非常惊人。
虽然对比其他动物来说,或许吃不了多少,但是对于它们自己的体型来说,算是相当能吃的。
万俟林木说:“这个墓葬恐怕很多年了,这些蚕肯定饿了很久,饿着你很久,你也会暴躁的,给它们点吃的就好。”
罗参微笑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喜欢吃压缩饼干?”
万俟林木小声说:“这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我不爱吃,所以背包里有很多而已。”
罗参一阵无奈,不过好歹这些蚕好像不挑食。
压缩饼干扔了一地,那些蚕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再攻击他们,好像性情也挺温顺的。
万俟林木趁着那些蚕吃东西,赶紧打了一个手势:“走吧。”
众人立刻头也不回,赶紧往墓道深处走去,想要趁着蚕吃东西,甩开这些蚕。
虽然这些蚕性格比较温顺,但是谁知道吃完之后还会不会再吃?可是他们的背包里已经没有太多的压缩饼干,还要剩下一些干粮自己吃。
众人赶紧一路小跑,远离那些“蚕族大军”。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才停了下来,众人都有些体力不支,累的满头是汗,尤其是老六,刚刚被憋在蚕茧里,一直非常缺氧,现在已经坚持不住,“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彪头恶声恶气的说:“看你再随便离队!”
“真他妈晦气,差点被你给害死了!”
“点背!”
大金累的满头是汗,大家坐下来休息,他赶紧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坐下来。
“没事吧。”金缕扶着他,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大金摇头,有些虚弱,却说:“没事,我皮实得很。”
罗参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说:“休息一下吧,那些蚕应该追不上来了。”
花停云坐下来,说:“这是什么鬼地方,看起来简陋,但竟然这么大,还养了这么多蚕。”
他说着,突然“啊!”了一声,因为声音太震惊,大家还以为他受伤了。
顾野航最着急,立刻抢过来说:“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花停云奇怪的看着顾野航,摇头说:“没……没有受伤啊。”
顾野航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说:“那为什么一惊一乍的?”
花停云说:“我的东西掉了。”
万俟林木说:“什么东西,重要么?”
花停云说:“肯定是刚才没注意掉了,就是地图啊。”
万俟林木说:“算了,别回去找了,就是一张地图,反正咱们也误打误撞进了墓葬。”
话是这样说没错……
花停云有些犹豫,说:“可……那是爷爷留给我的遗物。”
他说着,站起身来,拿着一个手电筒,似乎准备独自去寻找。
顾野航一步拦住他,抓住他的手臂,暴躁的说:“你疯了么!?为什么要去找破地图?!遗物?遗物怎么了?那个糟老头做了一辈子亏心事,能留下什么遗物!?”
啪!
花停云一把甩开顾野航的手,说:“顾先生,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爷爷,我现在已经死了,或许你和他有什么不愉快,但是请不要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救命恩人,可以么?”
顾野航刚才有些失控,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回去太危险了。”
花停云点点头:“我知道顾先生是好意,所以没放在心上。”
他说着,调头又要走。
顾野航抹了一把脸,似乎非常生气,但是仍然跟上去,说:“我跟你一起回去找。”
花停云似乎铁了心要去找,结果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无闻的无启突然说:“你们要找的是这个么?”
众人回过头去,看向无启。
无启手里拿着一张皮子,递了过来。
花停云一看,惊喜的说:“是,就是这张地图!太好了!”
白先生皱了皱眉:“你拿了不赶紧还给人家。”
花停云和顾野航都快开打了,因为一张地图。
无启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傻笑说:“我刚才在地上看到的,不知道是谁的。”
万俟林木抻着脖子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突然一步冲上去,一把抢过无启递过来的地图,抢在花停云前面,将地图扯过去,翻来覆去的看。
万俟林木看了两眼,花停云奇怪的说:“怎么了?”
万俟林木指着地图说:“这是……地图?”
花停云笑着说:“你怎么一副看不到地图的样子?”
他说着,还调转了地图,对万俟林木说:“你拿反了,怪不得看不懂呢。”
说完,把地图拿走,自己仔仔细细,非常珍惜的收起来。
万俟林木立刻拽着罗参,小声说:“你刚才看见了么?”
罗参点点头:“看见了。”
万俟林木又说:“看见了什么?”
罗参又说:“什么也没看见。”
这两句话一说,好像罗参在和万俟林木开玩笑一样,但是万俟林木完全没有生气,一拍手说:“关键就在这里。”
他们都看见了地图。
但是正如罗参所说,地图上……
什么也没有。
花停云说的没错,“一副看不到地图的样子”。
而花停云本人呢,不只是在那张空荡荡的皮子上,看到了地图,而且还说万俟林木拿反了,就跟真事儿一样!
万俟林木低声说:“关键是,他没有说谎,花老板身上没有任何说谎的气息。”
这就匪夷所思了……
金缕的话打断了万俟林木的思路:“主人不舒服,谁能帮忙看看?”
无启走过去,说:“我来试试看,我在族内读过一些医典。”
之前无启还装作过吴医生,的确有一些医学功底。
无启坐下来,给大金诊脉,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会儿,简短的说了两个字:“滑脉。”
滑脉?
白先生奇怪的说:“大金贫血?”
滑脉犹如珠滚玉盘,主痰痰饮、食滞、实热等等,常见于贫血等等症状。
大金这两天的确有些不舒服,但是应该并没有贫血,如果说贫血,顾先生被血眼粽子袭击,才应该贫血。
无启摇摇头,明明是在给大金诊脉,却看了一眼金缕,无缘无故的说:“你们知道烛龙灭绝的原因,除了上古人民的大量捕捉,还因为什么吗?”
万俟林木说:“我知道,罗参说过,因为很难繁衍,烛龙的体型很大,而且只有雄性没有雌性,在种族内找不到繁衍的对象,其他种族又找不到体型对等的雌性来繁衍。”
无启说:“没错,但是烛龙的繁衍能力本身非常强大,只要体型对等,无论是什么物种,也无论雌雄,都可以受孕。”
说到这里,大金的脸色突然有些……
变化莫测。
金缕则是一脸迷茫,用迷茫的总裁面瘫脸看着他们,似乎因为他们说的话,太过高深莫测了。
无启又补充说:“滑脉也可以出于妊娠,一般两个月以上比较明显,不过烛龙的繁衍周期非常短,所以……”
万俟林木脑袋里灵光一现,好像……
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