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当然不相信三十迈的疯狂追击, 生死时速。
但是当罗三爷把车子开起来的时候,大家就……相信了。
窗外的树木不断的倒退,风景秀美宜人, 花草成荫,鸟语花香……
万俟林木就这样, 托着腮帮子,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后座上的众人有些迟疑, 不停的看向窗外,又看向罗参,又看向窗外, 再看向罗参。
确认了好几遍, 时速……确实太低了。
车子慢悠悠的行驶在颠簸的山林间,因为实在是太慢了, 太稳了,让白先生都有些昏昏欲睡。
花停云连续第十二次看向后车窗,迟疑的说:“三……三爷,您开的是不是有点慢?后面的车子跟的很紧。”
与此同时,后面顾先生的两辆车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起初前面的车子还偶尔急转弯,试图甩掉他们,但是后来, 换了罗参开车之后, 车子的时速就慢了下来, 不仅不加速, 也不急转,反而减速。
一个开车的打手说:“彪头,前面是不是有诈啊?他们突然降速了。”
彪头坐在后座上,揽着撒娇的小男生,说:“没关系,跟紧点,不要跟丢了,别管是什么诈,还能难倒我彪头?”
三辆车子就这么不紧不慢,慢悠悠的往前开了一会儿,大家实在不明白罗三爷的用意,难道是……
破罐子破摔?
反正也甩不掉,所以攻心为上?
花停云干笑说:“罗三爷果然就是罗三爷,竟然想出了这样攻心的办法……”
花停云的恭维还没有完毕,万俟林木已经很不客气的打断,说:“你想多了,罗参他开车就是这个时速,永远不会超过三十迈。”
花停云:“……”
万俟林木继续说:“简单来说,就是面。”
罗参:“……”
大金有些犹豫:“师父,要不然还是我……”
“嘘——”罗参不等大家质疑自己的能力,已经将食指压在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那动作看起来苏气冲天,配合着罗三爷在道上的名望,异常有安全感。
罗参微微一笑:“好戏还没有开始呢。”
他说着,突然往后排扔了一个本子,说:“前辈,麻烦你帮我校正一下。”
众人都有些迷茫,不知道罗参在说什么。
啪!
无启接过罗参扔过来的本子,却一脸淡然,将本子打开,是个白色的本子,然后取出一根钢笔,在本子上“唰唰唰”开始画图。
不,与其说是画图,不如说是涂鸦。
无启随便的图画了几笔,时不时看向窗外。
众人都不得其解,不知道这两代无启到底打什么哑谜。
罗参微微一笑,说:“等着看好戏吧。”
他说着,突然开始拐弯,好好的一条路不走,罗参竟然开始绕着树林开车。
很多路都是直线最短,结果罗参非要绕一棵大树,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后面的打手一看,连忙说:“彪头,怎么办?前面突然开始绕树走。”
彪头思考了一下就见前面的车子仿佛酒驾,明明可以走直线,非要绕着树开,好像一条爬行的蛇。
彪头皱眉说:“不用管他们,不要跟丢了,我们继续走这条路。”
顾野航说:“前面换了罗三爷开车,突然开始绕树,是不是有诈?还是跟着一起绕保险。”
彪头却十分自负的说:“难道跳梁小丑跑出来出丑,我也要跟着他一起出丑么?这样又不会跟丢,何必去绕什么破树?说不定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咱们跟着绕,好试图甩掉咱们。”
他说着,又说:“顾先生,你的确是出资人,但是你找到了我们,就应该信任我们,我彪头在寻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
顾野航眯了眯眼睛,脸上却笑起来:“确实是这样,彪头毕竟是道上的大家,我一个外行,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彪头见顾先生不再坚持,就说:“我倒要看看,这个罗参到底有什么能耐,想要在这种地况甩掉我,做梦!”
罗参沿用着三十迈的车速,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绕着树,来回来去的蛇形前进。
无启在后面不停的涂鸦,时不时的说:“两点方向更好。”
罗参点点头,将车子往两点方向晃晃悠悠的拐过去。
万俟林木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更加奇怪的是,后面那两辆追着他们死狗一样的车子,竟然渐渐拉开了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甚至远到模糊。
“怎么回事儿!?”
“废物!”
彪头眼看着前面的车子已经模糊,猛地跳起来,“嘭!”给了前面的司机一个后脑勺,大吼:“跟上去啊!还等什么!?追丢了看我弄不死你!”
“彪、彪头……追不上啊,我已经努力了,可是……”
“可是前面树木遮挡太多。”
树林很茂密,茫茫看起来是一条直线通到底,但是车子到了跟前,却被树木阻拦,必须要临时后退,绕路前进,这样两三次之后,罗参的车子已经变得渺小起来。
早晨的林子间弥漫着一些凉凉的雾气,罗参的车子不紧不慢,以三十迈的速度,慢慢行驶入雾气之中,直至……
消失了踪影。
“废物!”
“快追啊!”
“人呢!?”
彪头大吼着,司机握着方向盘,手心里都是汗水,打开雾灯,大灯穿透浓雾,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其他车辆,只剩下一片茂密的森林。
嘭!!!
一声巨响,车头猛地一偏,似乎有些失控,突然撞向侧面的大树。
空——!!
剧烈的响声之后,车头撞在大树树干上,瘪下去一大块,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废物,怎么回事!?”
“好像……好像是轮胎爆了!”
“轮胎怎么会爆了?!还不快下去查看!”
顾野航听着彪头骂咧咧的声音,从车上悠闲的走了下来,站在林子间,深吸了一口凉雾,随即点上了一根烟,夹在手中,慢慢的吸烟……
众人眼看罗参真的以三十迈的车速甩掉了后面的人,不由惊讶不已。
万俟林木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参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还要多亏了这片林子。”
无启说:“这片林子,应该是天灯部族的古老遗迹。”
“遗迹?”白先生说:“什么遗迹,能保留这么久?”
罗参又说:“石头会风化,木头会腐败,都无法保留太久,但是树,不同。”
万俟林木说:“树?”
罗参慢悠悠的开着车,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些树,山林间的这些树,其实是按照阵法排列的,有一定的序列,是障眼法。”
天灯的部族,是古蜀国的后裔,古蜀国的代表就是纵目天眼,这个部族极为善用障眼法。
树木是阵法,虽然时隔这么久,有些树木已经凋零,阵法不太完整,但是想要甩掉后面的车子,完全不是问题。
罗参之所以这么游刃有余,就是因为在这种阵法里开车,完全不需要速度。
无启刚才涂涂抹抹,就是在画阵演算。
罗参在前面开车,没办法自己演算,全都是靠脑演算,所以特意让无启在后面校对,看起来罗参用脑演算的正确率还是比较高的。
罗参又说:“我刚才还从窗户扔出去一份见面礼,他们现在的车子应该已经爆胎了,我们可以专心的慢慢寻找。”
众人刚才都看见罗参把什么东西扔出了窗户,还以为是生活垃圾,哪想到竟然是“见面礼”。
万俟林木笑着说:“看来罗三爷经常做这种事儿?”
罗参微微一笑:“也不是经常,但是对付无赖的人,就是要比他更加无赖。”
空!!
罗参还在说话,车子突然一震,车头下陷,随即传来空转车轮的声音。
“什么情况?”万俟林木连忙探头去看。
这一看,登时有些绝望,车子陷阱坑里去了!
刚刚罗参犯坏,扎了别人的车胎,哪想到他们的车子也陷阱了坑里。
罗参将车窗降下来,观察了一下大坑,挑了挑眉:“看来……是开不上去了。”
大坑太深,而且前轮陷进去,很难着力开上来。
罗参倒是很淡定,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树林越来越茂密,而且山路难行,正好把车子放在这里,大家背上行李,咱们徒步往上走。”
万俟林木狐疑的说:“正好?”
罗参微笑的说:“将错就错吧。”
众人赶紧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然后背在背上,准备徒步上山,他们只知道墓葬应该在这一片,但是具体位置还要勘测。
罗参把重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的背包里,让万俟林木背一些医药品这类比较轻的东西。
万俟林木背上背包,跟着大部队往前走,他前面是大金,大金走路……
一瘸一拐的。
万俟林木眼睛一亮,跟上两步,“啪”一声拍在大金的背包上。
大金“嗬……”了一声,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说:“老板啊……”
万俟林木小声说:“大金,你怎么走路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小金对你做了什么?”
大金立刻摇手说:“没没没……”
万俟林木了然的一笑:“那就是有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个人背了三个背包的金缕,金缕今天写心情似乎特别好,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一张面瘫的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别提多诡异了……
大金被万俟林木调戏的脸上更是红,他身量不矮,比万俟林木看起来强势很多,此时却一脸手足无措。
花停云从后面走上来,奇怪的说:“大金你是不是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红,我这里有感冒药。”
大金:“……”
众人一连走了两天半,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山路实在难行,其实也没有走太远。
罗参看了看天色,说:“大家找块平坦的地方,今天准备扎营吧。”
万俟林木就等着他这句话了,早就已经累死了,众人赶紧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行李全都放下来,然后准备扎帐篷。
这两天大家扎帐篷,也都是熟练工种了,没一会儿就扎了两个大帐篷出来。
花停云捡了一些树枝,将火堆点起来,众人就围坐在火堆边,准备今天的晚饭。
他们从酒店带出来的食物已经都吃完了,只剩下一些罐头和干粮,远远不如酒店带出来的好吃。
罗参把便携炉子点起来,将罐头打开,倒进锅子里加热,然后又把一些即食的食品,例如鸡腿卤蛋等等,撕开包装,扔进锅里,最后煮了一大碗面条,一人盛了一碗。
虽然看起来像是大乱炖,但是罗参的手艺不用说,香喷喷的,光是闻着就觉得食指大动。
尤其还是在饿了一天,爬了一天山的情况下。
罗参盛了一碗,首先递给万俟林木,万俟林木接过来,“嘶流——”了一口面条,含糊的说:“啊!烫!好烫,嘶……好粗好粗!”
罗参笑了笑,一脸温柔的附身在万俟林木耳边,低声说:“毕竟是我下的面,粗就可以。”
万俟林木:“……”罗参冷笑话的等级直追自己。
罗参又绅士的给其他人盛了一碗,花停云惊讶的说:“真的很好吃,罗三爷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我还以为罗三爷比较高冷,做饭一定不在行。”
罗参微笑说:“毕竟我家木木嘴巴刁的很。”
金缕也给大金盛了一碗,特别“殷勤”的端着大碗走过来,说:“吃。”
大金靠着背包坐在地上,只觉累得没什么胃口,看到那一晚大杂烩面,也没什么食欲,摆摆手说:“算了,你先吃吧,我现在还不饿。”
万俟林木吐露着面条:“不饿?大金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赶了一天的路,咱们中午也没吃,你现在还不饿?”
大金说:“可能已经饿过劲儿了。”
金缕看着大金有些着急,自己坐在大金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似乎怕不准确,又把面碗放下来,额头抵过去,抵着大金的额头,试了试体温。
大金突然被金缕靠过来,心脏猛地梆梆跳了两下,面容“唰”的一下立刻通红。
金缕抵着大金的额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冰雪一样的面容突然融化,冷酷中带着一丝丝温暖,沉声说:“还好,没有发烧。”
大金赶紧推开金缕,说:“没、没事,就是稍微有点累,你们先吃吧。”
金缕却十分执着,托着面碗,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呼——呼——”吹凉,放在大金嘴边,说:“吃。”
大金有些无奈,看了看金缕,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张嘴吃了面条。
大金吃下面条,脸色立刻就不对劲了,竟然有些发绿,一脸忍耐到了极点的样子。
万俟林木惊讶的说:“罗参你是不是在大金的面条里下毒了?他怎么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罗参:“……”
连挑剔的白先生,都夸赞了罗参的手艺,大金吃了一口面条,却一脸要吐出来的模样,简直就是砸场。
大金捂着自己的嘴,最后没忍住,“呕——”的一声,真的吐了,不只是面条,还吐出了胃酸。
金缕吓了一跳,冷漠的面容展露出担心的神色,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水来,拧开给子喂给大金。
大金喝了一口水漱漱口,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万俟林木说:“怪不得大金不饿,是胃酸过多么?”
花停云说:“是不是胃肠型感冒?毕竟在山里,这里天气变化太大。”
大金一向不是娇气人,况且他因为资质不好,一直都给人当家仆,自从做了罗参的入门弟子之后,地位才慢慢高了起来,大金这样的身份,哪里能娇生惯养。
因此从小的体魄就比一般人好,也极少极少生病。
大金奇怪的说:“应该就是感冒,没什么事儿,你们先吃。”
金缕怕他饿坏了,剥了一只速食鸡腿给他,大金以前就喜欢吃这个。
大金接过来,只是稍微咬了一口,还是觉得很难下咽:“这鸡腿……是不是坏了?一股油味。”
金缕有些奇怪,自己吃了一口,说:“好吃。”
大金想了想,说:“看来是我的味觉坏了。”
最后金缕给大金找了一块白面包,大金勉强吃了几口,倒是没有感觉什么反胃和不舒服。
吃了晚饭,大金因为累了,就先进帐篷去休息,有金缕照顾他,其他人围着火堆坐着。
万俟林木对花停云说:“你不是有地图么?咱们已经转了三天了,到底到了没有?”
花停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地图就放在他贴身的口袋里,说:“快到了,马上就到,我估摸着,最多明天,也就能到地方了。”
万俟林木觉得有些奇怪,多看了花停云一眼。
花停云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确保地图万无一失,说:“大家都累了,这山里有野兽,今天我守夜,你们都去休息吧。”
万俟林木拉着罗参站起来,两个人很自然的进了大金和金缕的帐篷,让白先生和无启去住另外一个帐篷。
因为罗参可不想和自己的两个岳父大人一个帐篷,那种时时刻刻被岳父大人“监视”的感觉,实在太毛骨悚然了。
万俟林木进了帐篷,发现大金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香,金缕坐在一边,一脸冷酷,却托着腮帮子,像一只大型忠犬一样盯着大金入睡。
万俟林木放轻了脚步,两个人进来之后,就把帐篷里面的灯熄灭,好让大金睡得安稳一些。
万俟林木摸黑往罗参身边靠了靠,罗参微微一笑:“木木,今天这么热情?”
万俟林木低声说:“跟你说正经的。”
罗参一把搂住万俟林木,笑着说:“你说。”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放弃了和罗参抵抗,就让他抱着自己,说:“你不觉得花老板怪怪的么?”
花停云手里有地图,按理来说,大家应该很好就找到墓葬。
万俟林木说:“可是咱们在山里三天了,绕了好几圈,我偷偷下了标记,发现咱们今天就在山里绕了两圈。”
罗参淡淡的说:“我也发现了。”
万俟林木又说:“还有,花停云的那张地图,为什么不给大家看,就算是为了保密,他信不过咱们,可是都到了这地步了,竟然还不拿出来。”
万俟林木摸着下巴说:“关键是,他身上还没有说谎的味道,难道那张地图是错的?”
万俟林木无声的打了一个响指,说:“要不然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偷偷把地图偷出来,怎么样?”
罗参微笑说:“那花老板首先要睡觉,今天是他守夜。”
万俟林木有些泄气:“怎么办,花老板会打瞌睡么?他没打瞌睡,我先打瞌睡了。”
罗参沉吟了一声:“嗯……那我教木木一个不打瞌睡的好办法,怎么样?”
万俟林木挑唇一笑,变脸一样冷漠的说:“不怎么样,太累了。”
万俟林木能不知道罗参想的是什么?
他们最后一次亲密,还是在酒店里,一下过了那么多天。
其实万俟林木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也很容易精虫上脑,尤其是罗三爷长得还如此标志,美色面前,岂能不动摇?
但是每次精虫上脑之后,万俟林木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万俟林木冷漠的抱怨说:“说好了承受方不累的,结果我看你比我轻松。”
罗参笑着说:“木木,你可冤枉我了,我每次都那么努力。”
万俟林木抱臂,一脸冷酷无情,决然的拒绝罗参。
罗参眼眸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对万俟林木低声说:“木木,我告诉你一个不累的办法,这可是机密。”
万俟林木眼眸一动,随即冷笑说:“你逗我呢?”
罗参信誓旦旦的说:“木木,相信我,绝对是一个轻松不累的好办法。”
万俟林木狐疑的看着罗参。
罗参低沉的嗓音轻声说:“木木,你不是觉得每次我都不累么?那你可以做一个主动的承受方,自己掌握,就不会累了。”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随即说:“好像……有点道理?”
罗参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满脸真挚的微笑:“要不要来一次实战?试一试这个好办法。”
昏暗的帐篷中,万俟林木的眼眸熠熠生辉,轻轻一扯,将束缚着长发的发绳扯掉。
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轻轻的扫在罗参的面颊旁,带起一阵阵微风。
万俟林木唇角提起一丝充满征服欲的笑容,就在这一刹那,那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万俟林木突然伸手,抚过自己的镜面耳钉,黑暗中,银亮色的镜面耳钉“唰”的闪烁了一下光芒。
转瞬变成了一把冰剑,落入万俟林木掌中。
“嘘……”万俟林木长发披肩,一手握着冰剑,另外一手轻轻压在唇上,低声说:“有人。”
罗参也听到了声音,是脚步声,还非常凌乱。
在这种关键时刻,好不容易哄了万俟林木,却有人突然跑出来捣乱。
踏踏踏——!
脚步声,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救命——救命啊!”
“救命啊啊啊!鬼啊!鬼——”
“救救我!”
踏踏踏……
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大喊的声音,朝着他们的营地冲了过来。
是顾野航的那些打手!
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个娘炮小男生,嗓音非常尖锐,一路大喊着,冲着营地的火光扑了过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群打手后面,竟然追着像丧尸一样的怪兽。
怪兽手舞足蹈,疯狂的怒吼着,七扭八歪的追上去。
“啊呀!!!”
小男生被一下绊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越过去,没有一个想要扶起他,全都各自逃命。
“救命啊!救救我!”
“我的脚扭了!”
“扶我一把,拉我一把!!”
怪兽已经追上来,“咯咯咯——”大吼着,打手们各自逃命,根本没人管小男生。
怪兽的脸上,竟然有无数只血眼睛,突然冲了上来,几乎和小男生脸抵着脸。
“啊啊啊啊啊——”
小男生一阵高亢的喊声,与此同时,就听到“唰——”的一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类似于冰锥子。
有什么东西从怪兽的脸前划过。
哆!!
寒冷的气息瞬间剁在地上,隔开小男生和怪物。
小男生不敢仔细看,赶紧没命的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继续往前跑。
唰——
寒光一闪,那扎在地上的不是别的,正是万俟林木的冰剑。
万俟林木掌心一张,冰剑发出一声嗡鸣,瞬间飞回了主人的掌心。
“救命!!有怪物!”
“好多眼睛!!”
“好多流血的眼睛——”
打手们狼狈不堪,因为逃命,身上也没有背包,看起来是被夜袭了,根本没来得及拯救物资。
罗参从帐篷里冲出来,说:“是尸气,应该是起尸的粽子。”
“咯!!”
那布满血眼睛的怪物没能追上小男生,突然转换了目标,紧紧盯着万俟林木,大吼一声扑了上来。
罗参目光一拢,说:“尸血有毒,不要正面触碰。”
他说着,立刻“唰——”的抛出鱼线,万俟林木拔身而起,血眼睛怪物紧紧盯着万俟林木,眼看他要“逃跑”,大吼着追上去。
但是他哪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罗参的鱼线瞬间缠在怪物身上,都不需要罗参缠绕,怪物已经追着万俟林木,自己撞在鱼线上,狠狠的绕了三圈。
罗参挑唇一笑,猛地一拽鱼线。
嗖——!
怪物“咯咯咯”大吼,却无法挣扎,被罗参一拽,绕在旁边的树干上,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与此同时,罗参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银针,啪一甩,银针直接没入怪物的眉心。
狂躁的怪物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伏尸了。
罗参拍了拍手,看向万俟林木:“没事吧?”
万俟林木手中的长剑一抖,化成一律亮光,自动变成了耳钉,说:“没事。”
打手们死里逃生,瘫在地上,几乎全都受了伤。
顾野航也在打手的人群中,他脸上又一道伤疤,小臂破了一大块,似乎是被刚才的怪物给咬了。
顾野航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们本来在扎营,突然就遇到了那些血眼睛,不只是一个,很多很多。”
血眼睛?
万俟林木有些奇怪,走到大树边蹲下来,仔细去观察那个血眼睛怪物。
“咦?”万俟林木说:“这不是之前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土夫子么?”
之前在酒店里,有人撞了万俟林木,撞掉了钱夹,就是这个土夫子。
当时只有一面,后来他们离开酒店也没再见过,但是那些土夫子应该是听说了天灯的事情,所以来分一杯羹的。
哪知道这么巧又遇到了。
而且土夫子还变成了血眼睛怪物。
土夫子的脸上,遍布着血红色的眼睛,乍一看的确像是流血的眼睛,但仔细一看其实不然。
那些根本不是流血的眼睛,而是溃烂。
一个个好似眼睛的图案,一团一团的溃烂开来。
罗参走过来,检查了一下那尸体:“应该是中毒死的。”
万俟林木说:“死了这么短时间,竟然就起尸了?”
罗参说:“问题出在这个毒素上。”
他说着,站起身来,转头看着那些被袭击的打手:“尸体上有毒,尽快处理伤口。”
彪头脸上血粼粼的,啐了一口,立刻手起刀落,对自己竟然也分外狠毒,一刀就刮掉了自己脸上的肉,把伤口旁边的肉全部剃掉。
小男生一看,吓得尖叫连连:“不不不,我不想毁容!我不想毁容啊!”
与此同时,就听到“咕咚!”一声,顾野航突然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上。
“顾先生?顾先生?”
花停云就在旁边,差点被顾野航砸了一下,赶紧扶住瘫软在地上的顾野航。
顾野航意识不清,花停云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有溃烂的迹象,赶紧说:“咱们有没有药,顾野航的伤口需要紧急处理。”
虽然顾野航和他们不是一个团队的,但是在这种事情面前,也不能见死不救。
罗参把伤药拿出来,紧急处理顾野航的伤口。
别看顾野航身材高大,但是他其实并不是个练家子,而且手臂伤口很深,立刻呈现出中毒的迹象。
罗参快速给顾野航剜掉伤口旁边的皮肉,处理伤口,然后撒上止血的药粉,顾野航虽然觉得疼痛,但是因为中毒高烧的缘故,一直没有醒过来。
罗参处理完之后,摘掉手套,洗了手,这才走出营帐,说:“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情况还要等顾先生醒来再看。”
他说着,环顾了一下狼狈的打手们,说:“你们没有物资储备,可以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天一亮,就下山去。”
彪头一听,似乎有些不甘心,都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让他们调头回去?
但是物资在混乱之中全都丢了,没有物质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继续寻找什么墓葬。
彪头想了想,说:“罗三爷,不如咱们合作吧,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一个个都是好手,他们……”
罗参不等彪头说完,已经很冷漠的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和别人合作的习惯,明天天亮就离开,否则……现在就走。”
彪头的脸色瞬间非常难看,但是也不好发作,毕竟他们不可能现在就走。
只好说:“好好好,听罗三爷的,罗三爷说什么是什么。”
打手们聚集在一起,互相包扎着伤口。
其中一个人小声说:“彪头,咱们就这样下山了?也太不甘心了吧?”
“呸!”彪头啐了一声:“怎么可能就这样下山?这次我来,是来淘大宝贝的,空手而归岂不是打脸,以后在道上谁还能看得起咱们?谁还能雇咱们做买卖?”
打手说:“那……彪头的意思是?”
彪头冷声说:“本想和他们好好说,好啊,不是听不懂好话吗?今天晚上……”
他压低了声音:“等那些人睡着了,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抢了他们的行李,杀人灭口,然后继续上山。”
“可是……顾先生还没醒。”
彪头打断他的话:“管他醒没醒?醒了也是我说了算,反正他资助的物资都折在半路上了,以后我说了算。”
罗参走进帐子里,将帐帘子放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帐外,伴随着放下的帐帘子,隐约可以看到那群打手在窃窃私语什么。
万俟林木说:“一看他们就没想干好事。”
罗参说:“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不是善茬儿,今天我来守夜。”
万俟林木说:“我跟你一起。”
大金立刻说:“人多一点守夜,也能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师父,我也来守夜。”
万俟林木说:“你晚上的时候不是不舒服,还是去休息吧。”
大金摇头说:“没关系,我这人皮实得很。”
大金要一起守夜,金缕自然要跟着,就让花停云进了营帐,照顾昏迷不醒的顾先生。
四个人坐在外面的火堆边,那群打手显然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守夜,而且一点睡觉的意思也没有。
万俟林木见他们抓耳挠腮,就觉得有意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们说,留花老板一个人在帐篷里,他不会非礼顾先生吧?”
罗参:“……”
顾野航一直没有醒,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
因为手臂受伤,他手腕上的玉珠也被解了下来,就放在一边。
花停云伸手拿起玉珠,仔细的看了看,像极了,和爷爷的珍惜的那条玉珠首饰几乎一模一样。
花停云瞟了两眼顾野航,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现在的顾野航,应该没什么意识吧?也不能……反抗。
花停云登时被自己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什么叫不能反抗?
自己只是……
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胎记而已。
之前花停云试了好几次,但是都失败了,眼下顾野航没有意识,简直是大好机会。
只要稍微看一看。
看一眼。
“就……就看一眼。”花停云自言自语:“稍微看一眼,我也不是想干什么亏心事。”
花停云给自己打气,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慢慢伸出手去,搭在顾野航的衣服上。
一颗。
两颗。
三颗……
花停云双手发抖,明明山里天气很冷,额头上却出了热汗,嘴里絮叨的说:“来找斗为什么还要穿西装啊……还有……还有马甲,怎么脱起来这么费劲!”
先是西装外套,然后是西装马甲,最后是白衬衫。
花停云的手越来越抖,帕金森一样,抖得不可抑制,眼看就剩下衬衫,赶紧提起一口气,准备一口作气,神不知鬼不觉的验明正身。
啪!
就在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的一刹那,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花停云欲图不轨的手。
“嗬!”花停云吓得抽了一口冷气,说:“顾……顾顾顾先生……”
顾野航竟然醒了!
他睁开眼睛,因为高烧滚烫的手,紧紧扣着花停云的手腕。
抓了一个正着!
花停云一张脸皮都要给烧没了,赶紧解释说:“顾先生你别误会,其实我……嗬!”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野航手上用力,花停云一个不稳,突然跌在地上,双手被桎梏在耳边,竟然被顾野航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地咚。
花停云吃惊的仰望着顾野航。
顾野航慢慢的,慢慢的低下头来,几乎和花停云重叠。
花停云下意识的撇过头去,说:“顾先生,我想解释一下我刚才的行为,其实我……”
他说到这里,不小心看到了顾野航开着口子的衬衫,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看到了,稍微抬一下头或许就能看到……
花停云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微微抬起头来,欠着脖子去偷看顾野航到底有没有胎记。
然而花停云这个动作,就好像把自己送进了野兽嘴里。
发热的高温,落在花停云的脸侧。
“嗬!!”
一瞬间,顾野航的眼睛突然呆滞起来,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花停云的脖子上,发狠的撕咬。
“啊……”
火堆边的众人就听到营帐里发出一声轻响,万俟林木还打趣说:“花老板不会对病人出手了吧?”
罗参眼睛一眯:“不对劲。”
他说着,一个翻身跃起,快速冲向营帐。
“哗啦!”掀开帐篷帘子。
地上哩哩啦啦都是血迹,花停云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颈,手指缝里全是血,虚弱的挣扎说:“快……快追,顾野航不对劲,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