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爷?
万俟林木说:“花老板是道上的人?你认识罗参?”
花停云也懒得笑了,如果方才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如今就是一朵冷若冰霜的冰花。
他走到茶桌前坐下来, 给自己倒了杯茶, 淡淡的说:“我不是道上的人,也没见过罗三爷,但是我爷爷……是道上的人, 我从小, 是听着罗三爷的故事长大的。”
原来罗参是睡前故事……
不过说实在的,花老板的睡前故事,有点太恐怖了吧?
罗参说:“既然花老板认识我, 那我们有话就直说了。”
花停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参说:“我们听说你家里收藏了一尊冰雕, 因此想要见一见。”
“冰雕?”花停云略微有些诧异, 似乎在回想, 眼眸微微睁大。
他总是懒洋洋,懒得睁眼的模样,眼眸睁大之后, 里面仿佛有星河在流转。
花停云恍然大悟:“哦,你们说的是那尊冰雕。”
他说着, 站起身来:“罗三爷远来是客, 而且还付了钱,我这个做东家的, 自然要让您看一看才好。”
万俟林木听他没有拒绝, 也站了起来。
花停云带路, 从三楼把手第一间房间走出去, 一直往走廊深处前行,很快到了最后一间。
房间的门是锁着的,上面一把黑铁大锁,沉甸甸的。
罗参低头看了一眼那把锁,是老物件儿,而且是工艺精湛的老物件,挂上这把锁,恐怕这个房间没有钥匙,能打开锁头的人,一共不超过五个。
哗啦哗啦——
花停云拿出钥匙,将黑铁大锁打开,“吱呀——”将门推开。
“请进。”
呼——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万俟林木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他已经恢复真身,因此并不像平常人那么畏寒怕热。
罗参的余光瞥见万俟林木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立刻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温柔的披在万俟林木身上。
花停云看到他们的互动,轻笑了一声,又说:“请进。”
三个人走进房间,房间里云雾缭绕,是寒气,仿佛走进了一个冰窖。
茶桌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被子上也蒙着冷气。
花停云走进去,推开离间的房门:“就在这里。”
一股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万俟林木看到了那尊雕像。
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老年人。
黑白相间的发丝,被冰雕保存的淋漓尽致,甚至每一根头发梢都清晰可见。
他睁着眼睛,面部表情并不安详,还微微张开嘴,似乎在说什么话,但是话音无法出口,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罗参看了一眼冰雕,应该是白民人无疑了。
而且是白民人的尸体。
罗参转头看向花停云,花停云已经坐在茶桌边,就着冰凉的杯子,倒出一杯冰凉的冷茶,正在饮茶。
罗参说:“请问花老板,知道这尊冰雕的来历么?”
“太知道了。”花停云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而且太知道了。”
万俟林木有些奇怪,为什么花停云如此笃定。
花停云很快给出了解释:“因为这尊冰雕,是我的爷爷。”
爷爷?
花停云又继续着话题,语气相当平静,似乎已经是陈年旧事,不足一提:“爷爷变成冰雕的全过程,我都守在病榻旁边,亲眼目睹。”
这么说来,花停云是知情者。
万俟林木肯定的说:“你的爷爷,是白民族人?”
花停云点了点头,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罗参和万俟林木知道白民的事情。
花停云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着说:“二位,可想听一听,我爷爷的故事?”
罗参和万俟林木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花停云没有立刻开始故事,只是说:“请稍等。”
他说着,离开了房间,这一走就是很长时间,万俟林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喝了一口,不由“嘶”了一声:“冰牙。”
罗参有些无奈,把杯子拿过来,握在掌心里,满是宠溺的笑着说:“我帮你捂着,一会儿就能喝了。”
万俟林木说:“那要捂多久?”
“不久,”罗参突然压低声音,用沙哑温柔的嗓音说:“只用把你融化的时间,就够了。”
万俟林木:“……”这土味儿情话怎么和无启一个模子刻出来?
万俟林木立刻面无表情的说:“以后禁止和无启交流,我怕你被同化。”
罗参:“……”
吱呀——
房门又被推开了,花停云从外面走进来。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穿高开叉的旗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戏服,似乎是要给他们唱曲儿。
花停云一身戏服,水袖款款一卷,额间火红莲花脉脉生情,嗓音犹如泉水,清澈而婉转:“二位请听我,细细说来……”
花停云的爷爷是道上的土夫子。
但花停云的爷爷,同样也是一个戏子,唱戏只是掩藏身份的一种掩饰罢了。
无论是土夫子,还是戏子,在当时的年代,那都是下九流的事情,连脚夫都看不起的事情。
所以花停云的爷爷很落魄。
但就有那么一个人,不嫌弃花停云的爷爷落魄。
他们是青梅竹马。
花停云住的城里,有一户大户人家的闺女,长得端庄又漂亮,求婚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但是小姐看不上任何人。
唯独对花停云的爷爷,一见钟情,而且矢志不渝。
千方百计之后,小姐终于嫁给了戏子,家里虽然不喜欢戏子,但是因为疼爱独女,也千方百计的接济戏子,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那段日子,戏子不必去做倒斗的缺德事,和夫人伉俪情深,过起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成想,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总是犹如白驹过隙一样,抓不住,留不住,图思虑……
小姐的家里,一夜之间落魄了,做生意得罪了权贵,很快被人整垮,不仅仅穷的叮当响,而且负债累累。
万俟林木冷漠的说:“所以你爷爷,甩了小姐?”
花停云挽着自己的水袖,指若莲花,轻轻摆了一摆:“怎么会如此?”
戏子不但没有甩了小姐,而且与小姐夫妻情深,愿意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小姐还债。
岳父没有地方住,就接到棚舍里一起居住,为岳父养老送终,戏子完完全全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
那段日子,过的虽然辛苦,但是依然差强人意。
没有半年,岳父因为抑郁,最后郁郁而终,这给小姐的打击很大,小姐身子本就娇贵,这两年跟着戏子过清贫的日子,已经坏了身子。
父亲过世之后,小姐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以泪洗面,终于染上了顽疾。
戏子深爱小姐,为了给小姐治病,已经倾家荡产,最后没有办法,选择了重操旧业。
再次成为了一个下斗翻坟的土夫子。
戏子把小姐留在家里养病,自己出去下斗养家,这可比做一个戏子来钱快得多。
在戏子刚刚离开家之后,小姐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可是清苦日子里唯一的喜事了。
两个人唯一的联系,就是书信,在戏子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小姐天天抱着书信度日。
戏子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小姐已经生了,为了他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生产让小姐更加病弱,戏子为了让小姐和儿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能满足于那些小小的钱财,又一次离开家门,出去倒斗,留下小姐抚养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起初,戏子每年必然回来一次。
后来,年关也不回来了。
再后来,儿子三岁,只见过父亲一面。
日子,又这样一天天过去。
听说戏子倒了一个大斗,瞬间变得富裕起来,往家里寄的钱款也富裕了起来,家里不愁吃不愁穿,也有钱买药治病。
但是……
戏子依然没有回来。
戏子有了钱,不再去倒斗,允诺了妻子,不会再长时间离开家,他开始做生意,遇见形形色色的人。
然后……
又一次离开家,这次是去采办生意上的货物。
然后又一次,又一次……
直到富裕起来的戏子,遇到了一个富家小姐,那富家小姐和他志趣相投,喜欢古董,喜欢听戏,戏子仿佛遇见了知音。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小姐一个人拉扯儿子,每日每日,只能在思念中遇见自己的丈夫。
万俟林木冷笑一声:“原来是个渣男的故事。”
花停云继续唱着,终于,富家小姐向戏子示爱,她知道戏子已经娶妻有儿子,但是她完全不介意,只要他离开那个糟糠妻,富家小姐甚至可以抚养他的儿子。
戏子犹豫了很久……
嘭!
万俟林木狠狠一拍桌子。
咔嚓……
一声轻响,罗参眼疾手快,手掌伸到茶桌下面,一托!
原来是茶桌下面的横梁被万俟林木一掌给震碎了下来,罗参一把握住震碎的横梁,微微松了口气,悄无声息的放在椅子上。
如今的万俟林木已经重塑真身,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他现在可是个“厉害的妖邪”,这么用力的一拍,桌子没有散架就是好事儿。
别看万俟林木一脸冷漠,他这样的人,才是最受不了不平事的。
花停云款款的继续开腔。
戏子思量再三,还是无法割舍糟糠妻,最后郑重的拒绝了富家小姐。
万俟林木冷笑:“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罗参对着万俟林木微微一笑,低声说:“木木,你放心,我是最专一的。”
万俟林木:“……”上赶着送人头。
戏子拒绝了富家小姐,因为内疚,给夫人买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急匆匆赶回家。
那个……他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的家里。
吱呀——
推开门。
家里到处都是灰土,天气很热,微微的腐臭味飘散出来,充斥着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家。
戏子的糟糠妻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有些浮肿,没有任何而呼吸,散发着臭味。
他们六岁的儿子,冷漠的坐在床前的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已经死去,很久的母亲……
儿子对戏子的第一句话,不是叫爸爸。
而是问……
——你回来做什么?
——这里,有你认识的人么?
糟糠妻的身体一直不好,药石无医,一日弱过一日,他总是想和丈夫说一说这个问题,但总是见不到丈夫。
直到……
病死在家里,只有一个六岁的儿子陪伴。
儿子没有流一滴眼泪,将戏子带回来的珠宝项链扯断,拾取了一只珠子。
他举着珠子,冷漠的看着戏子,郑重的说。
——这是你给我母亲的羞辱,我会永远记住。
孩子说完,转身离开了腐臭的房子。
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戏子惊呆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去追儿子,还是该哭自己的糟糠妻,那一刻他什么也做不了。
戏子落魄了,从那刻开始,真正的落魄了。
酗酒、颓废、自责、愤恨,落魄成了一个乞丐。
再后来……
戏子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六岁的儿子,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他还那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荆棘遍地的世界生存下去。
万俟林木冷声说:“真是个懦夫。”
花停云微笑,唱腔婉转:“谁说,不是如此?”
戏子一蹶不振,很多很多年之后,他遇到了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总是被人欺负,别人都叫他怪物。
——不男不女,不要跟他说话,否则也会变成怪物的。
——男生女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妈妈说他是怪物,离他远一点。
戏子在路边看到了小乞丐,小乞丐冷漠厌世的眼神,一瞬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个小乞丐,就是花停云。
戏子领走了小乞丐,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弥补自己对儿子的缺憾,他对小乞丐非常非常好,教导他读书写字,教导他功夫,教导他自己所有的知识。
把自己的万贯家财,全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小乞丐。
总是说……
——爷爷,爷爷对不起他们母女啊。
——爷爷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怎么做?我不是人啊!
纵使再哭,小姐也已经死了,儿子也已经走了,任何都无济于事。
后来小乞丐才知道,其实爷爷收养他,不只是他当时的眼神和爷爷的儿子一模一样。
还因为……
小乞丐和爷爷一样,都是白民族人。
爷爷一眼就看了出来。
万俟林木上下打量起花停云,花停云也是白民族人?
的确如此,白民族人都有一个典型的特征,那就是长相好看,花停云的长相精致魅惑,不笑冷若冰霜,展笑颠倒众生,和白先生站在一起绝对是一类人。
但是无论花停云,还是花停云的爷爷,他们的头发都不是白色的,这一点和白先生不同。
罗参眯了眯眼睛,突然说:“看你祖父的模样,应该有六十岁,他是六十多岁才去世的?”
花停云点点头,万俟林木也有些惊讶:“一般的白民人,都是四十来岁就去世,你的祖父是怎么多活二十年的?”
戏子本是个土夫子,他前半辈子一直行走在坟墓之间,一来是为了钱,接济生活,二来也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寒疾。
戏子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身上有莫名其妙的病根,是一种寒疾,说不清道不明,发作也没有任何规律。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戏子在一个大斗里,找到了一方锦帛,记录了寒疾的出处。
他第一次发现了白民国的存在。
白民国,人活千岁只是障眼法,千岁、三千岁只是他们同命运抗衡之后留下来的美好神话罢了。
而白民国的人,往往到了壮年就会殒命。
戏子为了寻找活命的机会,一直在苦苦遍寻解脱之法,而这些办法,因为弥足珍贵,所以一般被古人带入坟墓之中,作为陪葬。
花停云捧上一本线装书,里面还是毛笔字,显得十分娟秀挺拔。
罗参将书打开,原来是花停云的爷爷,记录下来的日志,关于白民的各种日志。
帝俊声帝鸿,帝鸿生白民。
白民人白如玉,趋势四兽,仿佛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成功者。
但是谁知道,这样优秀的白民国,族人都会遗传一种遗传病,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之中,代代不休。
就是寒疾。
越是长相优秀,资质聪颖的白民族人,寒疾发作的越快,最会后被冻成冰雕,浑身结冰而死。
死后尸体千年不腐。
白民族人为了缓解寒疾,因此有了乘黄的传说。
但是很不巧,如今的乘黄已经绝种,再没有这种东西可以缓解寒疾。
罗参看着日志,轻轻的念着:“帝俊火种?”
万俟林木说:“那是什么东西?”
罗参说:“我也只是听说过,在族内的典籍里看到过一两眼,但是真正的帝俊火种,谁也没有见过。”
罗参很有耐心,给万俟林木解释说:“《山海经》里有记载,‘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意思就是说,帝俊赐给了司羿红色的长弓,白色的箭矢,来帮扶下国,司羿便开始去抚恤百姓。”
这说的应该是司羿射日的故事。
十日出,民不聊生,司羿踏在扶桑木上,引弓射日,解救了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罗参继续说:“十日陨落,只留了一个太阳东升西落,其余的九个太阳,相传被帝俊收起,做成了帝俊火种。因为帝俊火种有长亮不熄的特征,所以被世代认为是长生不老的象征,很多代帝王,都争相寻找。”
万俟林木看向花停云:“难道你的祖父找到了帝俊火种?”
花停云摇头:“倘若我的祖父找到了帝俊火种,也不必郁郁而终了。”
万俟林木点点头,说的也是。
花停云说:“祖父一辈子都在寻求解脱的办法,收集了很多资料,火种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些缓解寒疾的药方,的确可以延年益寿,但治标不治本,每每寒疾而来,更加痛苦不堪……”
花停云的爷爷将花停云抚养长大,便放弃了医治,最后郁郁而终,致死还叨念着妻子的名字,但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花停云说:“祖父留下了这本日志,毕竟我也是白民族人,让我继续去寻找破解白民寒疾的办法。”
戏子不只是教导了花停云读书写字,唱曲念诗,还教导了花停云一些倒斗的法门,因为他知道,即使花停云不愿意,他依然要去寻找。
抗拒死亡,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勇气……
花停云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说:“该说的,我已经与二位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停云这两日听闻罗三爷在打听白民国的事情,想必罗三爷身边也有白民族人,因此停云斗胆,想与罗三爷合作。”
罗参打量了一下花停云,虽然白先生是白民的族长,但是白先生沉睡了那么久,可能知道的还没有花停云多。
花停云手里掌握了很多资料,还有这本日志,的确是个合伙的最佳人选。
罗三爷一般不和人搭伙,但是这一次,看来要破例了。
罗参说:“花老板提出与我搭伙,想必已经有了好的去处吧?”
花停云一笑:“罗三爷果然是慧眼,什么都瞒不过罗三爷,的确如此。”
花停云又说:“我在整理祖父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地方,应该是白民的墓址,材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祖父后来一心求死,所以并没有前去一探究竟。”
他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哗啦——”一声倒出来,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资料。
地址应该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原生态山村,古蜀国的发源地,在祖父整理的资料里,出现了一个词。
花停云说:“天灯。”
天灯?
灯和火有关系,万俟林木说:“是帝俊火种?”
“帝俊火种一共九枚,”花停云说:“祖父寻求一生,也没有见到一枚,所以我不清楚这个墓葬里,到底有没有帝俊火种,但是总要试一试。”
的确如此,总要试一试。
花停云说:“不知道罗三爷有没有兴趣?”
罗参看了一眼资料,随即很轻松的把资料全都扔在桌上,没有再看一眼,仿佛那都是垃圾罢了。
罗参笑着说:“的确有兴趣,但是花老板好像没什么诚意?这些资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关键的……”
花停云笑着说:“罗三爷也是道上的人,自然知道道上的阴险狡诈,停云初来乍到,又是晚辈,自然要小心谨慎为上。”
他又说:“墓葬的地图在我手里,我来带路,罗三爷若是搭伙,三日后咱们就出发,如何?”
万俟林木不太懂这些,转头看着罗参。
罗参笑了笑:“花老板谨慎小心,地图在你手里,我也算是放心了,那三日后出发,到时候给我消息。”
他说着,递给花停云一张名片。
两个人回去之后,和白先生、无启说明了花停云的事情。
白先生说:“花停云?我在族内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罗参说:“道上也没有这号人,不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无启点头:“没错,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先生翻了个白眼:“你去干什么?”
无启立刻说:“当然是帮你寻找帝俊火种。”
白先生“哼哼”了一声,十分傲娇的说:“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无启赶紧抓住白先生的手:“怎么没关系,我喜欢你,自然有关系。”
一言不合就表白!
白先生本来在耍高傲,自从他生病开始,无启那是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其实让白先生非常高兴,高兴的差点飞起来。
不过白先生是个死傲娇,没理都要挺直腰杆,更别说他有理了,生病理最大。
无启已经无微不至,如今突然一言不合就表白,白先生的嘴角差点抑制不住的翘起来,赶紧咳嗽了起来,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无启跟上去,一脸不解:“销白?销白……你等等我啊。”
无启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又生气了?突然就生气了……销白,你别关门啊!”
万俟林木:“……”无启没救了,这是生气么?
罗参要出一趟远门,自然是要带万俟林木的,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可能分开。
大金负责张罗一些物资的事情,至于白先生和无启,自然也是要同去的。
于是家里剩下了御邪和红薯,这下子好了,万俟林木不在家肯定鸡飞狗跳。
介于御邪和红薯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俟林木让罗参把小娃娃留了下来,用“美色”看住御邪,然后又买了一大袋的果干,给红薯加满了食盆,这样他们就不会打架了。
大家一切准备就绪,三天之后出发。
花停云买了飞机票,众人在机场汇合。
花停云今天穿的一身男装,酒红色的西装,掐腰设计,衬托着风流的小蛮腰,一双大长腿,黑色的长发披肩,与酒红色的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额间火红色的莲花,即使是男装,也没有遮挡额间的印记。
花停云一出现,简直就是时尚大片。
大金是第一次见花停云,惊讶的说:“竟然有人能和白先生一样……”妖。
大金的话还没说完,赶紧住口,这要是被白先生听到了,自己说他“妖里妖气”,可能会被分尸。
大金一阵感叹,旁边的金缕态度立刻就不对劲了,一把捏住大金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冷冷的,一脸霸道总裁的气场:“主人只能看我一个人。”
大金:“……”拜托小金不要再去看脑残剧了……
金缕显然是误会了,他还以为大金在赞叹花停云的美貌。
花停云的确美貌,但好像不是大金喜欢的那一挂。
因为大金是个朴素的人,所以其实相对喜欢朴素一点儿的,花停云的美貌太张扬,精致的令人窒息。
花停云托着行李箱走过来,旁边好多人侧目去看,还有人用手机偷拍。
“哇,是明星吗?”
“模特吧。”
“身材也太好看了吧,脸好小。”
花停云一个人已经够扎眼了,还有英俊绅士,一身限量版名牌的罗参,高傲的白先生,铁憨憨无启,这一队伍招摇无比。
他们来到候机大厅,一个小姑娘犹豫了好久,跑过来对罗参腼腆的笑着说:“能……能和你拍个照吗?”
万俟林木无声的“呿”了一声,默念着招蜂引蝶。
罗参微微一笑,对那女孩展开了绅士攻势,随即说:“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会吃醋。”
他说着,侧头去看了一眼冷漠脸的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后知后觉,罗参竟然跟陌生人说了实话?
那女孩一脸失落,赶紧跑掉了,随即传来小声的谈话。
“哇,你们知道么,那个绅士的帅哥,和旁边的冷漠小受,真的是一对儿啊!”
“天呢,我好吃这个CP,温柔绅士攻,冷漠放荡受!”
“萌到尖叫!”
万俟林木:“……”放……放什么?
白先生上下打量了两眼花停云,皮笑肉不笑的说:“花老板,都到这里了,不给我们稍微透露一点消息么?”
花停云笑了笑:“咱们已经是一路人,消息自然是要共享的。”
花停云说:“咱们要去的墓葬,应该是一个白民分支的墓葬。”
关于白民有很多传说,因为白民的短命,很快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其中有一个分支,与古蜀国有关系。
相传那里的人,崇拜眼睛。
古蜀国是典型崇拜眼睛的古老国度,纵目是古蜀国的特征。
这个部族活动在古蜀国的地盘,因为蜀道难,几乎与世隔绝,而且世代都尊崇着女王。
花停云说:“听说这个部族非常繁荣,夜不闭户,他们族内的人都天生不会说谎,因此民风十分淳朴。”
万俟林木笑着说:“还有不会说谎的人?”
花停云点头:“不止如此,这个部族之所以尊崇女王,是因为他们的女王,都与常人不同。”
女王……
是正宗的白民后裔。
花停云说:“部族里历代的女王,她们美貌绝伦,冰清玉洁,而且无论流汗,还是流泪,都会变成玉石。”
白先生说:“玉石……”
有一种传说,白民人食玉,而且用玉泡酒。
万俟林木见白先生若有所思,就说:“老爸,你流汗流泪的时候,会变成玉石么?”
白先生听万俟林木叫自己“爸”,其实挺高兴的,毕竟他是儿子控,但是……
“老爸”就……
自己真的很老吗?
白先生被噎了一下,说:“我不流汗,更不流泪。”
白先生有寒疾,根本不流汗,体温一直偏低,那就更不用说流泪了,他一向铁石心肠,从来不流泪。
唯一一次。
唯一一次……就是无启离开的时候。
白先生中断了自己的回想,说:“的确如此,纯正的白民,汗液和眼泪的确可以变成玉石。”
万俟林木立刻说:“那就是找对了。”
花停云笑着说:“方向对了就好。”
他又继续给大家科普这次下墓的资料。
女王的汗液和泪水,让部族变得非常富裕,他们不需要和别人通商,已经非常富有,可以自给自足,甚至组建军队捍卫家园。
“不止如此,”花停云说:“女王的手里,还有一样法宝,就是天灯。”
相传这尊天灯,可以洞悉人心,只要有人说谎,天灯就会用火焰,将说谎者吞噬。
因此部族里的人全都不会说谎。
花停云说:“我们要下的墓葬,就是这个女王的墓葬。”
万俟林木说:“女王是怎么死的?她是白民人的话,难道是冻死的?”
花停云摇头:“不,她是被烧死的。”
“什么?”连万俟林木都有些惊讶了,奇怪的看着花停云。
花停云没有开玩笑,说:“我看到祖父的日志,他查了很多资料,女王并不是像白民族人一样,被冻死成为冰雕,她是被烧死的,被天灯的火焰吞噬了。”
罗参眯眼说:“女王说谎了?”
他虽然是问句,但是已经非常肯定。
有了之前的铺垫,大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恐怕是女王自己说谎了,所以受到了天灯的惩罚。
花停云说:“应该如此,但具体的,还要我们去探查,部族把女王下葬在墓葬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王双手攥着天灯,无论是谁都无法扒开,所以部族干脆把天灯一起,放进了女王的棺材里陪葬。”
啪!
万俟林木弹了一个响指:“这么说来,只要找到了女王的棺椁,就是找到了天灯。”
花停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很快就要登机了,因为地方很偏僻,他们下了飞机之后,还要坐车,花停云已经准备好了车子,也预订好了酒店。
花停云说:“下了飞机,先休息一晚上,我去找一找物资,第二天咱们开车过去。”
下斗的物资,是无法带上飞机的,也不可能托运,只能到时候当地找。
很快到了登机的时间,众人排队上了飞机,刚坐下来没多久,就有空姐走过来。
笑着说:“请问是罗先生吗?”
罗参勤勤恳恳的放行李,放了万俟林木的行李,放岳父大人的行李,刚放好行李,转过头说:“我是。”
空姐职业化的微笑:“罗先生您好,您几位已经升舱,请跟我到前面坐下吧。”
升舱?
花停云买的是经济舱,他们没有买贵的机票,什么时候升舱的?
花停云皱了皱眉,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此行是要去下斗的,突然有人给他们升舱,说明有人已经模清楚了他们的行程。
罗参说:“去看看。”
众人跟着空姐,来到了前面头等舱。
头等舱里很空,只有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马甲,衬托着高大的身材,流畅的斜方肌昭示着男人锻炼有素的身材。
男人背对着他们,腿上叠着一份杂志,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起杂志的内页。
哗啦——
随着轻响,男人放下杂志,站了起来,回过身,伸出手:“罗三爷,久违了。”
万俟林木一听这个开场白,原来他们认识。
罗参看到男人,点点头,不过没有握手。
男人也不觉得尴尬,很自然的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里,微笑的看着他们。
虽然是微笑,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笑意。
男人的面容好像一头老虎,脸部轮廓分明,锐利的犹如刀削,下巴略平,嘴唇略薄,高挺的鹰钩鼻,无比刻薄与老奸巨猾。
一看就是个奸商。
而且还是极为不好惹的奸商。
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贵气,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顾,顾野航,是个古董商,和罗三爷也是旧交了。”
顾野航目光一转,盯在万俟林木身上:“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万俟小公子了,如雷贯耳。”
顾野航和万俟林木握手,万俟林木只是看着,也没伸手,这下子好了,顾野航一上来就受了两次挫,但他本人却并不当一回事儿,似乎十分大度。
罗参见万俟林木没有伸手,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展开一个毫不吝惜的笑容,伸手搭住万俟林木的肩膀,很是宠溺,又很炫耀的说:“不好意思,我家木木比较认生。”
万俟林木:“……”认生?说我么?
罗参的表情那叫一个闷骚得瑟,不管别的男人多英俊,怎么示好,木木都爱答不理,这是罗参最高兴的地方。
当然……
英俊、示好,那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太有钱。
因为万俟林木的底线看似很高,其实禁不住动摇……
顾野航说:“我听说罗三爷要出一趟远门,正巧,咱们同路,我就思忖着,不如一起,资金我出,怎么样?”
说到底,原来顾野航是想要搭伙。
顾野航见他们不说话,笑了笑,很无所谓的说:“罗三爷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是个做商人的,又不是打家劫舍,不过……罗三爷可能不知道,道上最近不太平,天灯的传说沸沸扬扬,有一批不要命的土夫子也朝着天灯去,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而且……我要的其实很少。”
罗参还是没表态,只是说:“今天的老板是花老板,搭伙的事情,还要得到花老板的首肯。”
顾野航终于看向花停云,花停云虽然长相好看,但是在人群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因为他们是下斗去的,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文文弱弱一看就是拖后腿的。
顾野航看向花停云,眼神十分轻佻,上下打量了几眼,似乎就差吹口哨了,笑着说:“花老板意下如何?”
花停云笑也不笑:“不如何,我们不想带个商人拖后腿。”
顾野航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过了一秒,才一副很大度的模样:“没关系,买卖不成,就当做和花老板交个朋友,各位请坐吧。”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流畅的肩背肌肉,随着这个动作松弛伸展,黑色的马甲衬托着顾野航性感的男性荷尔蒙,衬衫的袖子剪裁的非常特体,手臂伸出,袖口微微后缩,露出……
顾野航手腕上,用黑色绳子串起的一颗翠绿色玉珠。
玉珠上滚着磕碎的痕迹。
万俟林木眼眸一动,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