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燃神态自然, 并没有被威胁的紧张,笑容温文尔雅,透露着一股脆弱:“你说我羽家做过亏心事,就做过亏心事么?”
二虎厉声说:“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怕我把事情抖落出去?”
羽燃淡淡的说:“姑且不说什么事情, 整个水镇有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坑蒙拐骗, 什么样的肮脏手段没有用过?你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屎, 恶臭无比,谁会相信?”
“你!”
二虎显然被激怒了, 一把揪住羽燃的衣领子。
羽燃行动不便,被他拽的提起了一些,仍然十分淡然的看着他:“怎么, 被我说中, 恼羞成怒了?”
“像你这样的人……”羽燃微微一笑:“我羽家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死了这条心吧。”
二虎气的呼呼喘粗气,随即冷笑一声:“好啊, 不给钱,我听说了,你们羽家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不给钱没关系,我看你……这模样也不错, 细皮嫩肉的, 我去城里的时候, 瞧他们有钱人还玩男人呢,羽少爷要不然陪我玩玩,我就把你们家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羽燃皱了皱眉,脸色终于有些变化,嫌弃的打量了一眼二虎。
二虎笑着说:“没事,我不嫌弃你是个瘸子。”
就听门外一声轻呼,二虎竟然把羽燃从轮椅上提了出去,“嘭”一下扔在地上。
羽燃腿脚不方便,根本爬不起来,二虎“哈哈”一笑,特别的特意,摩拳擦掌的说:“怎么了,你不是挺猖狂的么?你们羽家就一个老不死的,还有一个火浣,他们如今都不在,我看你一个瘸子,还怎么猖狂?”
万俟林木只是想好好儿的吃点桂花米糕,哪知道遇到了这种事情。
他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随手一丢。
“啊呀!”
二虎突然大喊一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哪个兔崽子!?”
咕噜!
有东西从窗户丢出来,砸在二虎的后脑上,“咕噜噜”滚在地上,低头一看……
竟然是一块桂花米糕!
已经砸烂了,散在地上。
万俟林木趴在打开的厨房窗户上,笑着对外面的二虎说:“都什么年代了,脑残剧都不像你这么演了。”
二虎被打了一下,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原来厨房里这么多人。
他也不敢来横的,赶紧爬起来:“你们等着,等着……你们都是和羽家一伙的!”
他说着,赶紧扭头就跑。
万俟林木见他跑了,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羽燃跌在的地上,扒着轮椅,试了几次,但是都没能爬上轮椅,反而差点将轮椅弄翻。
万俟林木赶紧一把稳住轮椅,打算来一场“英雄救美”,结果……
“嘶!”步伐太大,疼的一个激灵,脸色差点都变了。
罗参轻笑了一声,万俟林木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
万俟林木扶着羽燃坐上轮椅,笑着说:“看来羽先生的感冒,是好了?”
羽燃今天不谈生意,羽伯之前说了,是因为羽燃感冒了,所以不能谈生意。
不过现在看来,并非是什么感冒发烧,而是因为不想谈生意。
估摸着是昨天的投影事件,让羽燃没有心情谈生意。
羽燃笑了笑,脸上也不见什么尴尬:“多谢关心,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万俟林木微笑:“没有大事就好。”
羽燃说:“多谢各位刚才帮忙,晚上还有我羽家的祭祀活动,还请各位赏光。”
他说着,又说:“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各位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羽伯就是,大家不必客气。”
羽燃转着轮椅,很快离开了天井,往后堂而去。
万俟林木盯着羽燃的背影,摸着下巴说:“二虎手里到底有什么羽家的把柄?和那天的投影有关系?”
“要不然……”万俟林木说:“我们把二虎找过来,问一问,你觉得怎么样?”
罗参挑眉说:“你不怕他敲诈你?”
万俟林木冷笑:“敲诈我?那我就让罗三爷敲他的骨头。”
罗参:“……”木木现在越发的知道,什么叫做仗势欺人了。
金缕认真的咬着手里的桂花米糕,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这米糕真好吃,自己还能吃两盘子。
二虎刚走,罗参和万俟林木准备去追人,金缕就一个人席卷了厨房里所有的米糕,然后准备回去。
金缕走到客房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有人,似乎在踱步,走来走去的,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绝对是大金。
金缕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把米糕的渣子全都抹下去,然后一脸漠然的推开客房大门。
大金听见开门声,立刻回头,大步走过来:“小金,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房间里,我还以为你丢了。”
金缕心说,偷吃去了。
但是绝对不能告诉主人,因为主人嫌弃自己胖,要知道自己偷吃了厨房里所有的米糕,肯定会不要自己,换一只海虫养的。
于是金缕顶着一张冷漠的脸,消极抵抗,在桌子边坐下来。
大金见他这几天总是不吃饭,水米不进的,其实心里也怪心疼的,特意拿了一些零食过来,都是金缕以前喜欢吃的。
薯片、乖乖、鱼皮花生、开心果等等……
大金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说:“小金,你饿不饿?”
金缕瞥了一眼零食袋子,他之前的确很饿,不过刚刚在厨房吃了所有的桂花米糕,所以现在不饿了,反而有点撑。
金缕一贯面瘫着一张威严的面容,“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零食,实在吃不动了,所以眼神也没什么变化,仍然冷冷的。
大金一看,小金怕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赶紧说:“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让你减肥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行不行?”
大金心想,算了,反正小金也不是真正的海虫,他如果喜欢吃零食,就让他吃零食吧,毕竟自己和小金相依为命,小金对于大金来说,已经不只是一只海虫,或者一只烛龙这么浅显,更像是……
金缕一听,冷漠的面容稍微松动了一些,看向大金:“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金笑着说:“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生气了。”
金缕一听,双目盯着大金,慢慢靠拢过去,一点点的凑过去,慢慢逼近。
大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直到靠在墙面的柜子上。
咚!
已经无路可退。
金缕眯着眼睛,慢慢低下头来,唇角漾开一丝冷酷且苏气冲天的笑容,在大金耳边,用沙哑的嗓音说:“那我想吃你……”
吃……
吃……
大金的心脏莫名跳动了一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吃什么……
这种台词,好像只有在小言剧里才能听到,莫名羞耻。
然而金缕的面容俊美,透露着一股不可逼视的清高与冷漠,说话的嗓音沙哑又低沉,莫名没有什么违和感。
大金“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只觉有些口干舌燥……
就听金缕大喘气继续说:“的……血。”
大金:“……”
原来是金缕说话还不是很顺当,他原本想说的是吃大金的血。
金缕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巧克力、橘子糖和大金的血液。
大金一听,重重的松了口气,拍着自己胸口,哈哈傻笑了一声:“这、这样啊……我就说……”
金缕冷漠的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大金,不知道大金在庆幸什么。
也不知道……
大金在失落什么。
万俟林木和罗参去追二虎,不过并没有追上。
他们来到羽家门口,正巧遇到了忙络的羽伯。
羽伯奇怪的说:“二虎?”
撸胳膊挽袖子,羽伯嫌弃的说:“那小子竟然又来了?在哪里,老头子今天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万俟林木说:“他刚才走了,羽伯您没看见他?”
羽伯摇头说:“没看到,我刚才一直在这边忙叨,并没有看到有人经过。”
羽家虽然特别大,曲径通幽,但是出门的路只有这一条,这条路通向水路,经过水路乘船,才能达到其他地方。
羽家和水镇是隔绝开的,如果不走这条路,就无法离开羽家。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但是那条路并不能离开羽家,而是通向羽家的后山。
后山是祭祖的地方,羽家的祠堂还有坟冢,都在那一片,今日的火浣节活动,也会在后山举行。
万俟林木心说,难道二虎没有离开羽家?
这么大一个家,只有老头子羽伯,和一个不会说话的火浣来打理,确实太强人所难了。
天色彻底黑透的时候,羽家的火浣节正式开始。
羽家是水镇最大的“豪门”,从很久很久之前,羽家就扎根在水镇,也是水镇最古老的一户。
羽家的火浣节,水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参加。
平日里羽家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今日却不一样,天黑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来到羽家,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万俟林木在房间里懒了一会儿,罗参给他准备好衣服:“起来了,一会儿就该去后山,天黑山里肯定凉,多加点衣服。”
万俟林木懒洋洋的伸着胳膊,罗参立刻勤勤恳恳的过来给万俟林木套上外衣。
两个人准备好,走出客房,白先生已经在等了。
当然,还有狗皮膏药一样的吴医生。
吴医生绕在白先生身边,转来转去:“白先生,天气冷,要不要加一件衣服,我那里有大衣,白先生你等等,要不然我去给你拿来?”
白先生立刻说:“不……”用了。
吴医生不等他说完,立刻颠颠的回头跑去客房拿衣服。
白先生:“……”
万俟林木大爷一样走出来,白先生立刻走过去,围着万俟林木绕了两圈。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心说白先生不会看出有什么不同吧?
自己只是和罗参那个啥了而已,又没什么本质变化。
白先生围着他走了两圈,还嗅了嗅鼻子:“你……”
万俟林木赶紧说:“我怎么了?你看时间都晚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白先生不听他打岔,在这个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按在万俟林木的脖子上。
“嘶——”万俟林木疼的一个激灵,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脖子,但是不用看都知道,一碰这么疼,肯定是罗参的狗牙印!
罗参其实早就看见了,万俟林木的脖子上有一个红色的痕迹,是自己留下来的。
但他一直没有提醒万俟林木遮挡,这也是罗三爷的“虚荣心”作祟,恨不能昭告天下,万俟林木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人。
万俟林木根本没有发现,带着明晃晃的幌子,一直晃来晃去。
白先生刚想要说什么,自己还没有允许,儿子已经被牛啃了!
就在这时候,吴医生却已经拿了衣服跑回来:“白先生,衣服来了!我把衣服拿来了!”
白先生头疼不已,也顾不上教导万俟林木了,赶紧埋头就走,想要把吴医生甩开。
“哎!白先生,你等等我啊!”
“白先生,一起走吧!”
“衣服衣服!你把外套先穿上,会着凉的!”
万俟林木:“……”恶人自有恶人磨!
众人从羽家的后门出去,来到羽家的后山。
后山荒凉的厉害,但是因为今天有祭祖的活动,所以早已经打理过了,杂草也除了,只剩下这阴森森的气息,怎么也除不掉。
走五分钟,就能看到羽家的祠堂。
祠堂古色古香,灰色的墙面,与潮湿苔藓的绿色连绵成一片,无边的白色灯笼夹道两侧,将整个祠堂小路,打造成了一片白色的火海。
沙沙——
宾客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渐渐有了人气,一群人聚集在祠堂门口,谈天说地,看来都是水镇参加活动的人。
羽伯负责招待贵客,看到他们过来,连忙走过去笑着说:“各位,请随我先坐一坐吧,一会儿活动开始,我家少爷就会出来招待各位。”
祠堂前面,设有露天的席位,众人落座在席位见,桌上摆着各种点心,还有酱鸭。
桂花米糕和酱鸭。
万俟林木的目光一溜儿,因为投影的阴影还没有驱散,所以看到酱鸭,总是有不太好的联想,联想到蹦出火人的大酱缸,因此万俟林木还是选择了米糕。
金缕刚才吃撑了,但是一会儿工夫,消化功能太好,又不觉得撑了,可以再吃一点儿。
金缕咬了一口桂花米糕,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的主人,立刻把自己咬了一口的米糕递到大金面前。
大金一愣,米糕上有一个牙印,好像弯弯的月牙,这可是金缕咬过的。
虽然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吃东西,大金也经常给小金“打扫战场”,吃他的剩儿。
可是……
如今金缕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太……
太亲密了?
金缕可不觉得,见大金不吃,就又走过去一点,用大拇指轻轻的研磨着大金的下唇,一定要让他张嘴。
还用沙哑的嗓音说:“吃、好吃。”
大金吓了一跳,赶紧张开嘴,金缕就把米糕放进他口中。
香甜的桂花滋味儿,筋道又软糯的口感,慢慢的绵延化开,说不出来的甜蜜……
万俟林木往嘴里塞着米糕,转头一看,“嗯?”了一声:“大金,你……脸红什么?”
“啊?!”大金吓了一跳,赶紧说:“没、没有,我热、热的,你说这天气,说变就变,突然热了。”
万俟林木:“……”大金不是热吧,是傻,这天气怎么热了?
明明越来越冷。
祠堂阴气很强,森森然的,比临水还要少了五度左右。
罗参让万俟林木吃东西,自己在周围转了转,很快又走了回来,坐在万俟林木边上,给他剥橘子吃。
万俟林木嫌弃的说:“我讨厌吃橘子的毛,把毛剥干净。”
罗参无奈的笑笑:“什么毛,这是橘络,化痰止咳的,吃点有好处。”
罗参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勤勤恳恳的把橘络全都剥下来,剥的一点儿也不剩,干干净净,然后把橘子掰成小瓣,都不需要万俟林木经手,直接放在他嘴里。
万俟林木吃着橘子,含糊的说:“看到什么了?”
罗参抬了抬下巴,说:“牌位。”
他刚才去走了一圈,虽然没能入祠堂,但是耳聪目明,远远的看到了祠堂里面的牌位。
罗参说:“羽燃这一家,果然就是上古羽民的后代。”
羽民。
和无启族、白民族曾经并列三大氏族,短暂的三足鼎立过一段时间。
但也只是短暂的鼎立。
后来白民没落,羽民很快也退出了强大氏族的舞台,只剩下无启族独大,再后来,分分合合,无启族也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过相对比来说,无启族已经算是一个长久的氏族了,用万俟林木的话来说,因为无启族都很有钱。
罗参就已经很有钱了,罗参手下那些族人,涉猎广泛,一个个也很有钱,看起来还是无启族混的最好。
当然,也非常低调。
万俟林木说:“这些羽民,除了做火浣布,还有什么能耐?”
罗参微微一笑:“羽民和我们,还有白民都不一样。”
他们没有长生,也不长寿,没有任何异能。
“相传……”罗参淡淡的说:“羽民身上长满了羽毛,脸很长,长着鸟嘴,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传说,羽民就是普通人,他们崇拜鸟类,祭祀的时候戴着鸟面的面具,所以才会被人误解。”
羽毛和羽化登仙,也只不过是部族的传说罢了,其实羽民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特殊。
万俟林木说:“那羽民能成为三大部族?”
罗参点点头:“因为他们足够聪明。”
人类和神明,谁更厉害一些?
很多人当然会选择神明,因为他们无所不能。
但事实却是相反的,因为崇拜,上古人民捕捉神明,烛龙、麒麟、凤凰,这种象征祥瑞和力量的神明,已经相继绝种,这足以说明,人类要比神明来的厉害。
羽民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但是他们足够聪明。
羽民从一开始就善于经商,在部落之间土地角逐战争的时候,羽民已经开始经商。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皇商”。
经商的头脑让羽民不断的壮大,后来更是有了制造火浣布这一绝技,让他们虽然没有异能,却能游走在各个部族之间,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羽民很快也没落下来。”
万俟林木说:“为什么会没落?”
罗参笑了笑:“也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或许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羽民实在太聪明了,他们不但能言善道,会经商,而且也会算计自己人,成为不折不扣的奸商。
罗参淡淡的说:“相传,羽民乃是舜的心腹,传承到东汉末年的时候,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当时羽民已经在战火之中不断的凋零,羽民族长只有一个嫡子。”
羽民的族长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钩喙。
钩喙的意思就是弯曲的鸟嘴,羽民崇拜鸟神,因此给自己的儿子起了这样的名字。
羽民凋零,族长非常担心,想要壮大自己的部族,首要任务就是开枝散叶,因此羽民的族长决定续弦。
族内迎来了一个美貌的夫人,貂夫人年轻美貌,是远近闻名的美女。
貂夫人在嫁给族长之时,看到了钩喙。
万俟林木啃着酱鸭,含糊的说:“所以小妈看上了继子?”
罗参点点头:“的确如此。”
故事就是这么狗血。
要不然说羽民之乱,乱在内部,无人入侵,却自动四分五裂。
貂夫人年轻,怎么甘心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爹的老头子?
貂夫人看上了年轻英俊的长公子。
罗参说:“不过很可惜,貂夫人求欢不成,反而被公子钩喙当众羞辱。”
长公子向族长进言,貂夫人祸乱家族,族长大怒,本想废掉貂夫人,但是哪里知道更狗血的还在后面。
罗参一笑:“貂夫人正巧怀孕了。”
万俟林木:“……”
罗参又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万俟林木,万俟林木啃得津津有味。
罗参继续说:“貂夫人了怀了族长的子嗣,因为族内缺少血脉,所以族长暂且留了貂夫人一命,后来……”
貂夫人诞下一子,成为了羽民的少公子。
因为貂夫人产子有功,所以夫人之位得以保存,而且还受到了族长的宠爱。
貂夫人对长公子记恨在心,从此之后,三番两次的开始陷害长公子。
诬陷钩喙私通外族,偷卖火浣布技艺,还诬陷钩喙企图强奸自己。
万俟林木说:“这个族长,不会信了貂夫人的邪吧?”
罗参点点头:“的确,族长因为宠爱貂夫人,所以信以为真,最后一怒之下,将长公子逐出羽民族谱。”
长公子当时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的建树和人脉,他为人谦和有礼,而且善于经商,羽民一半的经济来源,都是通过长公子经手。
族长老而糊涂,把钩喙逐出族谱,引起了巨大的动荡,羽民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四分五裂。
貂夫人因为惧怕钩喙报复自己,就找到了族长,说尽钩喙的坏话,说钩喙企图颠覆羽民,杀死族长,篡位自立,让族长对儿子反目成仇,如此一来,族长终于痛下狠手,派人去追杀钩喙,斩草除根。
族内派人暗杀钩喙,钩喙却完全没有料到,父亲根本不念血肉亲情。
罗参淡淡的说:“族长和貂夫人密谋,哪知道这件事情却被他们的小儿子听说了,貂夫人虽然和钩喙有仇,但是少公子却是钩喙一手带大的弟弟。”
少公子听说了这件事情,连夜溜出部族,去找大哥通风报信。
少公子赶到的时候,钩喙正与他的亲信死战到底。
钩喙让少弟离开,少公子却执意与哥哥一起同生共死。
万俟林木啃着苹果,简直汁水四溢,罗参从怀里拿出手帕,给万俟林木温柔的擦了擦,以免流到衣服上。
罗参继续说:“少公子意外战死,羽民大军围城,城中兵尽粮绝……”
族长和貂夫人亲自来到城外,族长咒骂长公子害死了他的小儿子,貂夫人撺掇着族长攻城,让钩喙不得好死。
万俟林木说:“那最后呢?”
“最后……”罗参很轻松的说:“貂夫人说,只要钩喙肯投降,会饶恕城中百姓不死,钩喙没有办法,答应投降……”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城门上却灯火通明。
钩喙抱着少公子的尸体,一步步登上城门,站在敌军包围的城门上,俯瞰着这一片乱世江山。
随即……
纵身从城门楼上,跳了下来。
钩喙在跳下来的时候,还在大笑,夜风承载着疯狂的笑声,一声声传到族长和貂夫人的耳朵里。
罗参说:“公子钩喙说,就算他化成厉鬼,也会找他们索命,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让他们把少公子的命还回来。”
万俟林木挑眉说:“钩喙有变成恶鬼么?”
罗参摇摇头:“变成恶鬼是不可能的,因为还有后话。”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那也太小看了族长和貂夫人。
钩喙的诅咒如此可怖,族长和貂夫人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貂夫人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将钩喙的尸首找到,埋葬了起来。
但并非是普通的埋葬。
罗参说:“他们在棺材上动了手脚,可以封锁住钩喙的三魂七魄,让钩喙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困在棺材之中。”
万俟林木“啧啧”两声:“两个儿子都死了,你说这个族长他图什么?”
罗参点点头:“的确如此……族长令人修建了陵墓,把大儿子藏进去,别人以为他是幡然悔悟,心疼儿子,其实是为了让儿子无法回来报复。过不了多久,族长也不行了。”
毕竟年纪大了,族长想要再生儿子,也是有心无力。
而且貂夫人年轻美貌,比族长小了那么多,族长想要拦着她出轨,几乎是不可能的。
起初貂夫人还藏着掖着,后来族长要不行了,貂夫人便明目张胆起来,族内里里外外谁不知道,族长头上的绿帽子是一顶接一顶。
后来族长死了,没有人继承羽民的族长之位,貂夫人就自立为族长。
万俟林木说:“那这样的话,之后的羽民,岂不是貂夫人的后代了?”
罗参说:“没错,火浣布的技艺从东汉末年就已经失传,其实是因为那场‘篡位’,真正的羽民已经消失殆尽,后来的羽民大多不算是真正的羽民人,只是沿袭着羽民的传统而已。”
这么说来,羽燃也不是最正统的羽民了。
罗参说:“相传后来的羽民,因为是篡位的罪人,所以都活不了太久,受到了老天的责罚,成为了罪民一族。”
“不过……”
罗参还有后话:“我看这个羽燃,倒不见得是什么罪民,应该只是传说。他的身体侵染了大量的尸气,本就是阴寒体质,所以不堪重负,如果能从羽家搬走,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罗参刚才看到的牌位,其中就有钩喙的牌位。
钩喙在羽民之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据说火浣布的技艺,只有钩喙才懂,就连他的父亲也不懂,因此钩喙死后,羽民才会如此伤心。
纵使貂夫人再怎么不喜欢钩喙,但是钩喙的声望摆在这里,所以羽民的后人也会供奉钩喙的牌位。
万俟林木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家丑不可外传,这么大的丑闻,罗参倒是一清二楚的。
罗参笑了笑:“谁让我们无启族是活的最长久的部族呢,族内有很多笔录,都会记载一些奇闻异事,流传下来的。”
罗参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这些笔录,只当是看小说了,因此知道的内幕比较多。
骨碌碌——
是轮椅的声音。
正主终于来了……
羽燃坐在轮椅上,高大冷漠的火浣推着轮椅,从远处走了过来。
“羽家的家主来了!”
“是羽燃。”
“年轻有为啊。”
“就是这腿……”
众人笑声窃窃私语,羽燃坐在轮椅上,面容带着得体的微笑,一看就是商人本质。
“今日我羽家祭祖,各位能赏脸,真是蓬荜生辉。”
羽燃先来了一段开场白,多半是客气的话,随即对羽伯说:“羽伯,开始吧。”
羽伯点点头,朗声说:“祭祖开始——”
羽伯又说:“净水。”
万俟林木嘴里还叼着橘子,含糊的说:“喝水么?我正好吃渴了。”
罗参有些无奈:“不是给你喝水,是给你洗脸洗手。”
万俟林木难得一脸迷茫,又不是要睡觉,为什么还要洗脸洗手?
罗参低声说:“祭奠之前,要净脸和净手,以示对祖先的尊敬。”
万俟林木这才明白,毕竟他也没有祭过祖。
净手之后,就准备上香了。
众人全部站起来,纷纷进入祠堂,羽伯开始选读羽家的家训。
火浣将羽燃从轮椅上抱下来,放在软垫之上。
他本是要跪着的,但是羽燃腿脚残疾,根本无法跪下来,所以只能坐在软垫之上。
羽伯长篇大套的宣读着羽家的家训,万俟林木是个外人,因此不需要跪着,只是站在人群中听着。
万俟林木听得有些乏味,打了一个哈欠,就听到“咔咔咔”的声音,原来是金缕。
金缕竟然在嗑瓜子!
金缕冷着一张脸,面色淡然,一股“高岭之花”的模样,却在嗑瓜子。
咔咔咔——
咔咔咔——
咔咔——
幸亏他站在后排,不然祭祖的人一定听得到,好像砸场一样。
大金异常尴尬,赶紧低声说:“小金。”
金缕吃着一半,干脆不吃瓜子了,往嘴里塞红枣。
大金一看,登时满面冷汗,这红枣和瓜子,不是供桌上的那些么?
供桌上有一个盘子,空了半个,显然是被金缕给偷走吃了!
万俟林木正无聊,就冲金缕招了招手,金缕把瓜子花生和红枣塞给万俟林木一些。
万俟林木又塞给罗参,罗参无奈的说:“你吃吧,我不吃。”
万俟林木说:“谁让你吃了?给我剥。”
罗参:“……”
咔咔咔——
咔咔——
前面祭祖,“咔咔咔”的声音就没断过。
大金实在头疼,低声说:“小金,别嗑瓜子了,吃点别的。”
金缕一听,十分“委屈”,面无表情,磕磕绊绊的说:“我……没、吃。”
大金侧头一看,小金手里的都吃光了,的确没有再嗑瓜子。
但是那“咔咔咔——”的声音却没有断。
大金转头去看万俟林木,万俟林木也没有嗑瓜子,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咔咔咔——
咔咔——
咔咔——
声音还在继续。
因为那声音太大了,所以前面祭祖的人都听见了,羽伯正在宣读祖训,被打扰的停住了声音,向四周张望。
“安静!”羽伯说:“安静,大家请安静下来。”
羽伯这么说着,众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站定在原地,向四周望去。
咔咔——
咔咔咔……
咔咔咔咔——
那嗑瓜子的声音竟然还没有停息,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
咔咔——
咔咔咔——
羽伯有些奇怪:“祭祖仪式已经正式开始,还望各位配合,待祭祖之后,我们会为各位贵宾奉上佳肴,还请各位……”
咔咔咔——
那声音又出现了,打断了羽伯的声音。
一时间,祠堂里寂静无声,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孜孜不倦的嗑瓜子,也太不把羽家的人放在眼里了。
众人的目光探寻着四周,在场的人都是一脸茫然,纷纷寻找。
点着白色蜡烛的祠堂,鸦雀无声,只剩下“哗啦啦”的火苗声,燃烧着寂静的空气。
祠堂本就阴森,突然安静下来,就更显得阴森,摇摇曳曳的烛火,照亮着祠堂里每一个牌位,一列列的牌位蔓延在四周,围拢着一口黑木棺材。
那棺材里没有尸体,一直放在祠堂里,相当于一个衣冠冢,摆在羽家的祠堂,已经不知道几百年了。
之前有古董商想要买走这口古董棺材,但是羽家都没有卖,毕竟当时羽家不缺钱,不过后来羽家没落了下来,羽燃依旧没有把棺材卖掉,保存在祠堂里,完好如初。
众人的目光兜了一圈,那“咔咔咔”的声音终于偃旗息鼓,羽伯这才松了口气,朗声说:“祭祖继续!亮烛,上香!”
咔咔咔——
咔!
咔咔咔——
羽伯的话音刚落,那声音竟然又响了起来。
回荡在昏暗的祠堂中,与祠堂外一片白色的灯笼火光交相呼应。
“谁这么讨厌?!三次四次打扰祭祖?”
“就是,太不道德了,把他揪出来!”
“等等……你们听,这不是嗑瓜子吧,是……”
“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棺材?
众人寻声望去,起初都以为是嗑瓜子,但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是越听越像。
好像还真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羽燃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羽伯也不知道:“这……棺材上了封钉的,一直没人打开,怎么会……”
咔咔咔——
咔!
咔咔咔……
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棺材!
“这……这怎么回事?”
“棺材响了!”
“棺材里有人?”
众人吓坏了,毕竟响的是棺材,这里又是祠堂,登时吓得全都往外跑去。
嘭!
万俟林木被人撞了一下,他身体不舒服,差点跌在地上,罗参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万俟林木,往后带了一把。
咔咔咔!
咔咔!
“啊闹鬼了!”
“羽家的鬼魂!”
“救命啊,快跑快跑!”
来参加祭祖的人冲出祠堂,罗参却没有随着人群冲出去,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大步走向棺材。
万俟林木没有恐惧感,因此根本不知道害怕,也随着罗参往前走了两步。
罗参眯了眯眼睛:“没有封钉。”
没有封钉?
羽伯之前说这棺材上了封钉,他们也打不开,怎么突然没有封钉了?
罗参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棺材盖子的边缘一转。
“封钉被豁开了。”
羽燃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咔咔咔!
空空空!
撞击棺材盖子的声音,从起初的嗑瓜子声,变成了敲击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
罗参皱了皱眉:“呼吸声。”
“人?”万俟林木惊讶的说。
罗参不用上前,手腕一抖,“唰——”几根鱼线飞出去,勾住棺材的盖子。
咔嚓!!!
一声巨响,直接将盖子掀开。
“啊——!!!”
一个火红的东西应声从盖子里冲了出来,伴随着粗哑的吼声,仿佛是一个浑身着火的怪兽!
是人!
浑身着火的人。
就像投影里一样,丧尸一般,张牙舞爪,皮肤燃烧着烈烈的火焰,扑出棺材,大吼着往前冲。
万俟林木说:“是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