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藏在黑暗之中, 扬起半张脸来, 竟然还有一头白色的披肩长发。
发量不少。
在黑暗之中, 披肩长发仿佛水草, 臣服在黑色的海洋之中。
“我……”
“在这里——”
骷髅朝着他们挥手,空洞洞的大嘴,全部腐烂干净,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裂开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似乎是在冲他们笑。
“我在这里……”
万俟林木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骷髅, 一脸冷漠。
他只是没有恐惧感, 并不是傻, 这么大一只粽子朝着他招手, 万俟林木怎么可能迎上去?
骷髅见万俟林木不动,也没有攻击他,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捧什么。
金子!
竟然是明晃晃的金子。
一捧金子上挂着各种珠宝。
“我在这里……”
骷髅又冲他们招手,笑起来。
哗啦——
把金子扔到面前,似乎是想交给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 仍旧没有往前, 反而后退了一步。
他虽然喜欢金子,但是也要有命花才行,如果自己这时候迎上去, 恐怕就被骷髅一口给吞了。
江月白和秦葬在后面看的惊心胆颤。
江月白低声说:“刚才就是他在说话么?这是……”
秦葬说:“怕是粽子。”
其他土夫子下斗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只粽子。
他们进入墓道才十五分钟, 就看到了怎么一只可怕的粽子。
江月白赶紧说:“万俟先生, 千万别上当!”
万俟林木自然是不会上当的, 慢慢后撤,想要和骷髅保持距离。
“我在……这里——”
骷髅又开始发出喋喋的嗓音,这次声音比较大,而且骷髅大嘴的笑容不见了,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
“我在!这里!!”
“嗬——”
窟窿的声音变得尖锐,随即大吼一声,那声音仿佛要咳痰一样,突然暴起,冲向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一直都在戒备着,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粽子突然暴起,立刻反应:“快跑!”
三个人不敢耽误回头跑去。
骷髅在后面穷追不舍,飘逸的白色长发很轻很轻,漂浮在黑夜的墓道中,好像漂浮在深海之中的水母,起起伏伏,沉沉浮浮……
万俟林木从后面冲上来,他体力不差,尤其平日里在开心墓场替特殊住户们解决疑难杂症,所以锻炼的不错。
而前面的江月白和秦葬,两个人全都受了伤,荒郊野岭的还做了羞耻的事情,估计很难跑快。
“太奇怪了!”江月白指着前面:“你们看,墓道拐弯了?”
刚才他们足足走了十五分钟,墓道都没有拐弯和岔口的地方,一直笔直笔直的往前。
如今才跑了没几步,墓道竟然出现了拐弯,已经不再是笔直的岔口。
万俟林木说:“难道刚才的鬼打墙是幻觉?”
秦葬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粽子可不是幻觉,还在追着咱们!”
江月白说:“快跑!又追来了!”
万俟林木回头冷漠的看了眼穷追他们的骷髅,没有恐惧感就是这点好,看到什么都不会有太多感情波动,即使后面追着他的是个粽子,而不是美女。
万俟林木一边跑,一边侧头去看墓道的墙壁,突然说:“我知道了。”
“知……知道……”江月白跑的呼呼喘气,已经快要不行,断断续续的说:“知道什么了?”
万俟林木说:“墓道上的壁画,全都是狐狸……”
这些狐狸非常密集,一片一片排列组合在墙壁上,形成了几何花纹。
几何花纹让众人的视觉产生了偏差,所以才会以为墓道是笔直的。
这个墓道应该是回形的,或者圆形的,他们一直在绕圈,忽略了出口而已。
但是就在刚刚,粽子穷追猛打,他们因为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墓道上狐狸排列而成的几何花纹,所以一下突破了视觉误导,江月白看到了拐口。
视觉误导就是这样,如果有一个人能看出真相,并且指出这个真相,其他人也会被点醒。
万俟林木和秦葬也看到了拐口。
万俟林木说:“拐进去!”
冲入拐口,满是狐狸的墓葬壁画消失,变得稍微开阔一些,四周还是有壁画,但是不再凌乱,更加精美。
那半张脸的粽子,看到他们拐进去,并不打算放弃,大吼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万俟林木憋足一口气,往前快跑:“他是一个人在墓里太寂寞了么?”
江月白差点给他逗笑了:“怎么办,快跑不动了……”
秦葬的手臂虽然已经缝合,但是失血过多,跑了这么长时间,实在跑不动了。
膝盖一软,“嘭——”直接跌在地上,摔出很远,暂时失去了一两秒的意识,眼前一黑,爬也爬不起来。
“秦葬!”
江月白快速扑出去,扶着秦葬,将人使劲往起拽。
但是秦葬是他们三个人之中,身材最高大的,如今失血浑身软绵绵,全身的力道都需要他们来撑着。
万俟林木冷声说:“追上来了。”
秦葬虚弱的不行,苦笑了一声,牵动嘴角:“你们走吧。”
江月白立刻大吼:“你说什么废话!有这个力气,不如爬起来继续跑!”
秦葬又是苦笑一声:“没关系,你们看那粽子连牙都没有了,说不定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们先走,我休息够了,一会儿追上去。”
江月白将心一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脱口而出:“你不走我也不走。”
秦葬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江月白。
万俟林木冷漠的说:“二位,先别调情了。”
江月白:“……”
秦葬:“……”
江月白没来由脸上有点烫,刚想要反驳,万俟林木突然说:“那就都别走了。”
江月白迷茫的看向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挑唇一笑:“我有办法,而且不用跑。”
他说着,快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鱼线!
黑色的鱼线,一看就是罗参的东西。
万俟林木的口袋,只有一把折叠刀,这根鱼线是罗参交给他的,让他贴身带着,锋利无比,关键时刻也可以用来保命用。
而且很多人都觉得鱼线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更容易迷惑敌人。
万俟林木将鱼线拿出来,两头分别交给江月白和秦葬,言简意赅:“我去把粽子引过来,绊马索,你们会吧。”
江月白和秦葬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万俟林木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但是不要绊腿,高一点,直接割脖子。”
一劳永逸。
江月白和秦葬隐藏在墓道的两边,伸手死死拽住黑色的鱼线。
鱼线是黑色的,在黑暗之中很难分辨出来,尤其那粽子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万俟林木深吸一口气,立刻窜出去,大喊着:“我在这里!”
骷髅卡顿了一下,那双浅色的眼睛,幽幽的注视着万俟林木,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在和万俟林木打暗号一般:“我……在这里……”
说着,一步步冲着万俟林木跑过来。
咔哒——
咔哒咔哒——
骷髅浑身像是要散架,冲向万俟林木。
黑暗的墓道中,万俟林木也扬起一个笑容,唇角一挑:“来的正好。”
他说着,快速向后退去,冲向黑色的鱼线。
临近的时候,猛地一矮身,直接钻了过去。
“我在这里——!!”
骷髅见他要跑,立刻加速冲上去,紧追在万俟林木身后,白色的头发好像放风筝。
呼呼呼——
越跑越快。
撞上鱼线!
骷髅的脖子只剩下骨头,看起来非常脆,他瞬间冲过去,撞在鱼线上。
鱼线锋利无比,江月白和秦葬狠狠勒住鱼线。
就听到……
嗖——
江月白和秦葬同时痛呼一声,那看起来脆弱的骷髅脖子,竟然坚硬无比,鱼线根本没有割断他的脖子。
骷髅反而带着鱼线向前冲刺,就好像冲过了终点线的横幅,直接将鱼线带飞出去。
江月白和秦葬的手心一阵火辣,因为太快,都感觉不到痛苦,差点直接将手掌一分为二。
呲——
鲜血飞溅。
鱼线瞬间脱手而出。
万俟林木冲过鱼线,回头站定,保持着胜利者的微笑,哪知道……
哪知道下一刻,江月白和秦葬被一兜,根本没能阻拦住粽子。
“卧槽……”万俟林木忍不住面无表情的爆了一声粗口。
粽子挂着鱼线,向着万俟林木飞扑而来。
万俟林木还刚好回身,那粽子结结实实的给他来了一个大满怀!
“万俟林木!!”
江月白和秦葬吃了一惊,他们的手心全都划破了,鲜血长流,眼看到粽子扑向万俟林木,不由大喊出声。
咚——
粽子直接扑上去,万俟林木被他一撞,向后仰倒,齐刷刷跌在地上。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粽子大吼着,白森森的双手抓向万俟林木,好像电影里的丧尸,疯狂的挠抓。
“嘶——”万俟林木的头一偏,被白森森的手指抓了一下,脸颊上瞬间呈现出一个血道子。
鲜血顺着他的面颊流淌,带起一股温热。
万俟林木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失去了意识,只是短暂的不到一秒。
紧跟着,黑沉沉的眼睛,似乎明亮了起来。
在黑暗的墓道中,明亮且锐利。
万俟林木猛地一曲腿。
狠狠蹬出去。
啪嚓!!
粽子被万俟林木一蹬,直接飞出去,万俟林木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粽子向后飞出,“嘭!”撞在墓墙上。
墓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竟然把碎石子震落了下来。
那粽子大吼一声,已经被万俟林木激怒,嘴里发出“咯咯咯咯咯”的大吼,再次扑向万俟林木。
“当心!”
江月白和秦葬刚要冲爬来帮忙。
就听到“踏踏”两声。
万俟林木在粽子冲过来的一霎那,突然拔身而起,靴子踏在侧面的墙壁上,踏踏两下借力跳起。
凌空一踏墓墙,顺势横着窜出去。
两条大长腿狠狠一绞!
绞住粽子的脖颈。
嘭——
因为万俟林木的体重,再加上冲击力,万俟林木带着粽子瞬间栽倒在地上。
万俟林木的双腿还绞在粽子的脖颈上,猛地一用力。
“我在……”
咔嚓!
粽子的声音只有一半,下半句突然消失。
那只剩下半面的脑袋,刚才都没有被鱼线割断的脑袋,一下子,清脆的被万俟林木剪断。
咕咚!
骨碌碌碌——
滚了出去,撞在江月白腿边。
“呕——!!”
江月白看着眼目大张,半边没有皮肉的骷髅头,登时没忍住,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万俟林木则是冷漠的说:“你可别吐,咱们没有食物,只剩下肚子里的这些了。”
江月白:“……”
秦葬说:“不愧是景爷的侄子,万俟先生原来这么厉害。”
万俟林木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迷茫,说实在的,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
中邪了?
不,那才是自己。
脸颊被粽子划破,一瞬间的疼痛感,似乎激怒了万俟林木,让他身体里的潜能爆发了出来。
万俟林木没来由记起保安大哥的那句话,你才是怪物。
没错,万俟林木低头看着地上的粽子,连鱼线都绞不断的脑袋,自己一下给绞了下来,自己才是怪物。
粽子的脑袋落在地上,身体也伏尸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万俟林木走过去,蹲下来,仔细去看那粽子尸体。
江月白躲在一边,吐都来不及,是绝对不会仔细去看的。
万俟林木摸了摸下巴,看到真实的粽子,跟看到普通的恐怖电影,是一样的表情:“他的衣服上有很多狐狸花纹。”
江月白说:“所以这个墓葬……和外面那些乘黄有关系?”
他们在营地,突然被大批量的肉瘤狐狸袭击,如今这个墓葬里也都是狐狸,说不定有所关联。
万俟林木摇摇头,不能确定。
又去观察那个伏尸的粽子。
粽子的头发是白色的,看起来很轻,很柔顺,奇怪的是他的皮肤也是白色的。
比一般人要白很多,几乎是奶白的颜色。
粽子的眼睛大张着,呈现出一种狰狞,又恐惧的表情。
没错,在被绞断脖子的一刹那,或许是粽子恐惧。
粽子的眼睛是浅色的,当时万俟林木还以为看到了罗参,毕罗参的眼睛也是浅色的。
但是不对。
罗参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带着一股暖棕的感觉,是标准的暖男配置。
而这个粽子的眼睛,是浅粉红色的,就好像一颗彩色的玻璃弹球。
万俟林木观察了一阵,拍拍手站起身来:“吐完了还能走么?”
江月白扶着墙壁站起来:“能走,这个粽子太恶心了,我就算是累死,也绝对不和他呆在一起。”
他说着,扶着秦葬站起来。
万俟林木说:“对了,墓葬的铁片地图,你们带在身上吗?还是说放在背包里了?”
秦葬笑了一声:“当然是贴身带着,这种要紧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背包里?”
江月白也是一笑:“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商人啊,不过我也是,一直带在身上。”
两个人把铁片拿出来,拼合成一张墓葬地图。
这是他们祖父下斗的时候留下来的地图,凭借着他们的记忆,绘制而出。
不过整个地图缺了一个角,看起来是年代久远,所以不太完整。
三个人扎在一起,研究地图。
万俟林木说:“这玩意要怎么看?”
他完全没有下斗的经验,地图这东西也太抽象了,他完全找不到当下的位置。
江月白挠了挠头,难得有些迷茫,江先生在商圈一向游刃有余,但是很少人知道,其实江月白……
是个路痴。
如果没有司机给他开车带路,江月白就是个路痴,而且方向感极差极差,每次给路人指路,绝对都是反方向。
江月白的父亲退出江湖,其实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江月白,江月白这个下一代,根本没有任何培养的价值。
江老爷子不能想象,自己的儿子下斗之后迷失方向,不停转磨的场面。
于是两个人都把最后的希望,交托在了秦葬手里。
两片铁片放在秦葬手心里。
万俟林木拍了拍秦葬的左肩膀,江月白拍了拍秦葬的右肩膀。
秦葬一笑:“说实在的,压力有点大。”
他说着,仔细研究地图,沉吟的说:“我们……应该在这里,你们看这边,是个弧形的甬道,我们刚才应该就是在那里鬼打墙的,然后跑到了这边,如果我猜得没错,前面不久就应该有岔路口。”
秦葬说的头头是道,万俟林木打了一个响指:“走吧。”
三个门外汉,万俟林木却一点也不害怕,江月白心中默默的感叹,不亏是景爷的侄子,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团队核心的担当,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其实万俟林木只是没有恐惧感而已,他也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厉害的武力值,下一次还能不能激发出来。
“真的有岔路口?”
江月白笑着说:“秦葬你真的找对了。”
江月白高兴起来,一把拉住秦葬的手。
秦葬正在看地图,地图差点脱手而出,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去,看着江月白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江月白起初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紧紧握着秦葬。
后来才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烫人,火辣辣的……
赶紧缩回手来。
秦葬低声说:“身体怎么样?我刚才……”
“没!”江月白说:“没事!哈哈、哈哈……”
江月白脸色尴尬到了极点,扯开一个干笑。
万俟林木看了看两个岔路口,回过身来说:“你的笑容跟刚才的粽子一样。”
江月白:“……”
万俟林木又说:“先休息一下吧,你们正好也可以发展发展感情。”
江月白立刻否认:“什么……什么感情?万俟先生你不要乱说,我们……我们就是情敌关系。”
“谁不知道江家和秦家是死对头?”
“再说了……刚才只是出于道义,所以秦葬才会……”
才会……
江月白实在说不下去了,感觉越描越黑,脸面生疼生疼。
最后干脆坐下来,背对着秦葬,眼不见心不烦。
江月白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又开始扯头发。
江月白可是商圈里少见的痴情种子,别看倒追他的人很多,但是其实江月白思想有些保守,他想把自己的初吻和第一次,都给自己未来的新娘。
那是相当的纯情。
这下子可好了……
全都喂了野狼。
江月白抑制不住的回想起之前的事情,面颊更是发烫。
万俟林木侧头看了看江月白,他身上冒出浓郁的甜蜜气息,好像还有点困扰,一会儿酸一些,一会儿甜一些,一会儿又带着迷雾的湿气。
为酸甜罩上一层朦胧。
典型的恋爱状态,患得患失的毛头小子。
万俟林木有些好奇,干脆稍微靠近一些江月白,也坐下来休息。
江月白手心里还有鱼线划出来的伤痕,伤痕很深,差点就要见骨,皮肉外翻,血粼粼的,好像绽开的一朵大花,可见当时粽子的冲力有多大。
不过如今这个处境,这点伤口已经不算什么,江月白也不是娇气的人,并没有在意。
万俟林木帮他稍微包扎一下,背包里有一些药品,消毒止血,然后裹上纱布。
秦葬手心里的伤口就稍微好一点,没有那么夸张,也同样包扎起来。
万俟林木给江月白包扎之后,低声说:“江先生。”
“啊?”江月白还在胡思乱想,一下子被万俟林木叫了回来。
万俟林木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月白:“你和秦先生做那种事情,是承受方么?”
江月白:“承……?!”承受方!?这样太直接了吧?
万俟林木还有更直接的:“爽么?”
江月白:“……”
嘭!
江月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万俟林木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这荒郊野岭的,当时也没有背包,你们是不是没用安全……”
他的话没说完,江月白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万俟林木的嘴,不让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秦葬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江月白干笑,赶紧拉着万俟林木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万俟林木说:“不是?难道秦先生是承受方?”
江月白:“……”不想和万俟林木这样耿直的人说话了。
万俟林木看了一眼江月白的眼神,又闻到江月白身上的气味儿,不用他回答,点点头:“看来江先生的确是承受方。”
江月白:“……”
万俟林木其实不是想调戏江月白,就是单纯有些好奇。
他和罗参还没发展到这一步,毕竟确定关系之后,两个叔叔一直都在。
万俟林木向来不是个害羞的人,所以想要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江月白脸红的能滴血,耳根子都红了,一句话不说,打算消极抵抗。
万俟林木却闻到了江月白身上冒出来的味道,自言自语的说:“这么舒服?那我也想做承受方,轻松省劲儿。”
江月白:“……?”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和万俟林木“聊天”,竟然这么恐怖?!
万俟林木是会读心术么?
不不不,江月白使劲摇头,读心术也不对,自己不爽,非常不爽!
三个人休息了十分钟,秦葬站起来:“走吧,前面不远,应该有一座吊桥,咱们要从桥上经过。”
秦葬又说:“之前万俟先生描述的那个甬道,应该就在吊桥后面不远,这里有个标记,是比较宽的甬道,也有雕刻狐狸壁画。”
万俟林木在镜棺碎片里,看到了所有人,大家都在一条甬道里,和他们之前的差不多,但是宽阔不少,也有不少狐狸壁画。
刚才秦葬研究了一下地图,应该就是吊桥后面的这条。
三个人站起来,准备继续上路,万俟林木还是走在第一个,手电之前憋掉了,只剩下手机。
江月白和秦葬的手机也找不到,万俟林木的手机点亮已经山闪红,只剩下最后百分之十一。
万俟林木没有打开手电筒,只是用手机的背光照明,打算一会儿上吊桥再用手电。
三个人慢慢往前走。
“前面是吊桥么?”
还真的是,吊桥。
在黑暗中,他们看到了吊桥的一个边沿,好像黑暗中的一只大手,朝向他们不断延伸。
“什么声音?”万俟林木突然低声说。
的确有声音。
隐隐约约……
“他妈的!”
“老子下斗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粽子!”
“真他娘的邪性了!”
“雅姐!雅姐不能走了,休息一会儿吧。”
“咱们伤员太多了,原地休息一下吧。”
“景爷,罗三爷,您二位觉得怎么样?”
万俟林木听到声音,立刻把手机的电筒打开,冲着吊桥照过去。
吊桥非常长,蔓延向黑暗的终极。
吊桥危危欲坠,因为年代久远,就像豆腐渣一样,桥锁都给腐蚀了,桥板也斑斑驳驳。
桥下是黑暗的悬崖,万丈深渊,照不透彻。
一股股冷风,从桥下的山崖钻上来,不断的席卷着。
隐隐约约的,看到吊桥的对面,萦绕在黑暗之中,有一些光亮。
好像渺小的光斑,簇拥成一个大光斑。
江月白兴奋:“是走散的人!?我好像听到罗三爷和景爷了。”
万俟林木赶紧挥舞着手里的手机,大喊着:“罗参!!叔叔!”
他挥舞着手机,手机光斑很微弱,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渺小。
而且手机的电量已经坚持不住了。
嘀嘀——
发出刺耳的提示音,马上就要自动关机。
三个人齐声大喊着,对面太远,似乎还是听不到。
就在这时候,手机耗干了最后一丝电量,终于……
自动关机了。
大部队果然就在对面。
罗参和万俟景侯断后之后,回归了大部队,但是却没有找到万俟林木。
所有人都没见过他们,向导忙着逃命,土夫子们忙着抢救物资,甚至都没有听到动静,万俟林木就消失了。
不只是万俟林木消失,江先生和秦先生也消失了。
要知道雅姐他们此次来,是听从了白先生的命令,如果他们把秦先生这个雇主给弄死了,以后也别在道上混了。
万俟林木不见了,罗参准备原路返回去找他,但是回去之后,发现肉瘤狐狸还在那里,成群的守着。
他们扎营的地方,或许是肉瘤狐狸的大本营,所以肉瘤狐狸才会这样驱赶他们。
而且罗参发现,戒指明明就在他的手上,但他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罗参和万俟林木的契约还在,这让罗参狠狠松了一口气,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万俟林木距离自己太远了。
众人一路寻找万俟林木和两个雇主,没成想竟然发现了墓葬入口。
墓葬里邪性的很,很多白皮粽子,前仆后继的冲向他们。
打手们被肉瘤狐狸袭击,已经受伤很多,如今又被白皮粽子袭击,全都狼狈不堪。
他们刚刚甩开粽子,停顿下来休整,一个个怨声载道。
虎头骂咧咧:“真特么邪性的厉害!”
老猎户说:“都说了,不让你们亵渎神明!那些狐狸,是神明,是这座山的守山大神!”
刀疤脸老刘不屑的切了一声:“鬼他娘的神明,老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参突然站起来,沉声说:“闭嘴!”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夹杂着一股暴怒,吓得老刘瞬间闭上嘴巴。
但是仔细一想,不对,为什么要听一个瞎子的?
罗三爷变成了瞎子,虽然五十年前,罗三爷也是瞎子,但是五十年后,罗三爷的手艺肯定生疏了不少,又重新变成了瞎子。
自己这边这么多人,还有武器在身,怕他干什么?
之前因为害怕罗参,刀疤脸没少装孙子,现在……
刀疤脸老刘冷面笑一声:“啐!一个老不死的瞎子,老子……”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见到罗参的目光准确的转向自己,定在子身上。
那眼神锐利,带着一股血腥的深沉,并不像之前那样失焦。
刀疤脸老刘:“你……你的眼睛……”
罗参耳力惊人,术业有专攻,就算是万俟林木的叔叔,也没有他这样的耳力。
刚才罗参突然听到一些轻微的动静,周边的打手太吵了,把那轻微的声音瞬间淹没。
但是下一刻,罗参的眼睛……
突然复明。
他欣喜极了,是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就在周围,不然罗参的眼睛也不会复明。
罗参不留情面的拨开刀疤脸老刘,走到吊桥旁边。
万俟林木这边的手机已经熄灭了,再怎么招手,对面也看不到他们。
万俟林木灵光一动,立刻拉开背包,将里面的荧光棒拿出来,交给江月白和秦葬。
荧光棒这东西,他以前没用过,但是上大学的时候,总是见一些学妹购买荧光棒,说是要去听演唱会的时候用。
万俟林木甩了甩荧光棒,没什么反应,荧光棒软软的,稍微掰了一下,果然慢慢亮了起来。
红色的光芒,非常刺眼。
江月白和秦葬也把荧光棒一掰,三个人举着荧光棒快速挥舞。
罗参说:“有人,是木木。”
万俟景侯和温白羽立刻站起来。
雅姐说:“三个光亮,秦先生和江先生在对面?!”
雇主没有被弄丢,雅姐狠狠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是怕极了白先生。
万俟林木看到对面很快也有回应,对他们挥着手电。
万俟林木说:“对面回应咱们了,咱们过去。”
江月白阻拦万俟林木:“等等,这桥太危险了,已经风化了。”
桥锁像豆腐渣一样,就算不走上去,被山崖下面的冷风一吹,也不断的晃荡着。
不知道能不能承受成年男人的体重。
万俟林木将那根鱼线拿出来,一头绑在索桥上,一头绑在山崖凸起的石头上。
但是鱼线和吊桥比起来,真的太渺小太渺小了,绑起来也根本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连一点儿安全的心理暗示都做不到。
万俟林木试探了两下,还是不怎么结实:“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江月白想要阻止,秦葬却说:“我帮你扶着吊桥。”
他说着,走过去,伸手按住吊桥,尽量让吊桥不晃悠,稳定一些。
对面的罗参突然复明,立刻说:“望远镜。”
因为罗参的声音太不容质疑,刀疤脸老刘都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的把手头的望远镜递给罗参。
递过去之后,这才觉得自己是个孬种,实在太怂了!
罗参拿着望远镜去看对面。
果然是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正在用鱼线捆绑吊桥,然后试探的往吊桥上走去。
吱呀——
吱呀……
罗参甚至可以听到吊桥无声的呻吟,万俟林木每走一步,都好像悬在钢丝上,吊桥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呼——
一阵阴风从山崖下面吹上来,吊桥跟着晃荡着,万俟林木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踩在吊桥上。
而是踩在海浪的浪尖上,跟随着吊桥,无助的起伏着,一步之差,随时狐疑会被无边的深渊吞噬!
“万俟林木!”江月白大喊:“小心……小心!先别走,等会儿再走!”
万俟林木扶住吊桥的边沿,停顿下来,等风小一点儿再继续往前走。
罗参看到万俟林木的危险动作,立刻冲上去。
唰——
手中的鱼线一抛,小娃娃登时凌空跳起,配合的天衣无缝,抓住鱼线。
嗖嗖嗖——
将吊桥的一边捆绑多圈,也固定在山壁凸起的石头上。
罗参手中的线多,小娃娃捆绑了很多圈,将鱼线拧成承重的绳索,紧紧捆住摇摇欲坠的吊桥。
罗参说:“我去把木木接过来。”
他说着,快速踏上吊桥。
吱呀——
吱呀……
风势稍微小了一点,万俟林木扶着吊桥,感觉了一下,风的确小了一些。
他低头往下看去,吊桥的木板已经老化,有的木板整块脱落,有的木板则掉了一半,仿佛斑斑驳驳的豁牙子,能从缝隙直接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
这种随时都要被漆黑吞没,与漆黑为伍的感觉,让万俟林木……
有些兴奋。
或许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是个怪物的原因吧,万俟林木心想,别人站在万丈深渊面前,都是恐惧,而自己呢,不但感觉不到一点恐惧,反而有一种兴奋的闲适。
“木木……”
“木木!”
万俟林木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是罗参。
只有罗参才会叫的如此肉麻。
就连两个叔叔叫自己,也只是“林木”,从来不会叫木木。
一个光斑快速从桥上逼近过来,与万俟林木汇合。
罗参步伐虽然很快,但是尽量稳住,手电绑在手臂上,随着吊桥的起伏,忽明忽暗的投射光明。
“站着别动!我过去!”罗参怕他出事,示意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依言停住脚步,并没有再往前走,等着罗参走回来。
啪!
就在这时候,有什么东西从万俟林木身上掉了下来。
哐当!
正好砸在吊桥上,只差一点点,风势稍微大一点,都会把那东西吹落无尽的黑暗。
镜棺碎片!
万俟林木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
镜棺碎片在背包里,但是刚才和粽子搏斗的时候,背包好像被粽子划坏了,万俟林木一直没有发现。
镜棺碎片从背包里掉出来,砸在吊桥上。
吱呀——
风还在吹。
镜棺碎片发出“噌——”的声音,一点点被摇晃的吊桥推向深渊,一点点被阴冷的寒风推向深渊。
万俟林木把持平衡,慢慢蹲下去,准确无误的抓住镜棺碎片,稍微松了一口气。
唰——
罗参绑在手臂上的电筒光线,打在镜棺碎片上,一瞬间,镜棺碎片白光一闪,突然变换了影像,不再是万俟林木的倒影……
碎片中出现了一座吊桥。
就是万俟林木所站的吊桥,摇摇欲坠,被崖底的寒风不断摧残的吊桥。
而吊桥的一角,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穿着深蓝色的冲锋衣,衣服上满是血迹,是秦葬!
秦葬伸手扶着吊桥,却在下一刻,画面突然变化了……
秦葬抬起手来,手心里竟然握着一把折叠刀,唇角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举起折叠刀,砍向吊桥老旧的绳索!
唰——
绳索断裂,吊桥仿佛一片无助的落叶,飞旋向压低的黑暗……
万俟林木快速回头,就看到黑暗之中,秦葬的面容影影绰绰,仿佛是镜子里的重影。
慢慢举起手来。
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折叠刀。
脸上。
是一模一样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