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两人从飞机上下来, 乘客们虽然各有心事，走之前都还记得过来打个招呼。
自从妖鬼肆虐，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他们所不了解的生命和规则, 于是夏夜这样的有点神秘力量的人近来越发受到追捧。
本着就算拉不上交情也别得罪的心态，他们几乎没有一个是直接走人的，个别还要问问有没有类似平安符之类的护身之物。
平安符这类东西夏夜是会的，但是他扮演的这个人走邪道, 肯定不会, 所以夏夜就拒绝了。
他们也没有失望, 因为夏夜年轻，这样的年纪，一般人就算拿到护身物了，心里也会打上一个问号：这真的有用么？
至于另一个帮助了他们，查明了真相的星罗, 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真不知道他是不想说, 还是他要扮演的这个妖魔就是这种脾气。
“你知道是谁了？”等围着夏夜的人走光之后, 星罗上前问，他还顺道去买了两瓶水和两袋面包。
“并不是很确定，不过有些预感,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这时夏夜看到星罗手里拿着的水和面包，“你买这些做什么？”
“确定一下。”星罗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比我上一次过来, 贵了三倍。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柜台。”
夏夜一愣，他大概明白星罗想要确定什么了：“你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也就是过年前。”
这也就数月，基本物资的价格就猛涨了三倍, 这还是机场，价格本来就贵的地方。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平民现在是什么生活，政府会有基本补贴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城市是灾情比较严重的地区的关系。”夏夜说。
“或许吧。”
黑巫之森里聚集的全是搞非法研究的黑巫师，这样的邪恶组织当然不会正大光明出现在地图上或者旅游介绍上。要找到他们不容易，想要参加他们的聚会更加不容易，得有人领路。
来接夏夜他们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金发女郎，穿着牛仔裤和马丁靴，露出一截细腰，身材曼妙，青春靓丽。但这位却是实打实的黑巫师，喜欢用死人做实验。
“夏国来的刘和杰？”女郎伸出一只手，作势握手。
夏夜认领了‘刘’这个称呼，但他却没有伸手过去，而是微笑着看了看女郎的手，一只米粒大小的小蜘蛛就趴在她的手心位置，鲜红色，看起来和朱砂痣一样夺目鲜艳。
别看就米粒大小，被这样的毒蜘蛛咬上一口，后半辈子都得和病床难舍难分。
“啊……”见已经被发现，女郎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手，“它是我的宠物，不会随便咬人的。我叫瑞贝卡，欢迎来到这里，黑巫之森。”
果然是反政府的组织，连自我介绍都直接跨过国家的名字。
夏夜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你好。”
至于星罗，从下了飞机之后就一直维持着冰冷的酷哥人设，除了夏夜其他人正眼都不瞧一个。
黑巫之森并不在幽暗的森林，而是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政府办公楼一里范围内，真真正正的眼皮子底下。
“设在这里也没人管？”夏夜表示自己长了见识。在夏国，就算天师联盟这样亦正亦邪的组织都不敢在政府眼皮子底下招摇，更别提完全是非法组织的民间势力。
甜美女郎回眸一笑：“我猜他们想管，然而这是私人住宅区，你觉得呢？”
行吧，不愧是每天喊人权的国家。
“这一次聚会不只是为了欢迎言灵师的到来，主要如今的环境也需要大家见个面。啊，不好意思让一让。”
女郎挥手推开人群中突然变成赤红眼睛并且朝她扑过来的老人，反手将手上的雨伞直接插入对方脑袋：“刚刚说到哪儿了？哦，这玩意儿可太恶心了，政府就不能清理得干净一点吗？他们到底拿我们纳税人的钱干了什么？”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找了个露天洗手台清洗她的雨伞——伞尖上全是黏糊的脑浆。
人类的头盖骨是身体上最坚硬的部位，然而这个黑女巫用雨伞扎进去却像是扎入布丁一样容易。
夏夜差点要反胃，因为他用了很不恰当的比喻，布丁可是他很喜欢的一种点心，尤其喜欢焦糖布丁。
话说回来，刚刚看到车水马龙，他还以为这里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想到下一秒就出现了这种突发状况，刚刚那个老人有伤到别人吗？
如果有，那么又多出几个隐藏性的感染者。
然而夏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老人的尸体很快被专门的车运走，其他人却没有任何表示，之前老人接触过的人已经散在人群中，甚至黑女巫也没有被人找麻烦——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施了一个魔法。
他环视一周，这一片没有足够的监控，可以看见的监控头只有两个，存在大量死角。
这大概又是为了保护隐私或者别的？但是这样也就代表难找到接触过老人的人。
但是不追踪接触过的可能性感染源，岂不可能有更多人可能遭遇危险？
“既然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什么他们已经出来了？”指着人群里的老人、孩子和孕妇，夏夜完全不能理解，“不能全面清理过再开始正常生活吗？”
“当然不能，”女郎非常诧异，“你知道检测试剂多贵吗？这个市生活着上百万人，如果每个人都检测，大概需要一亿美金。一亿美金……除非政府疯了。而且我们总不能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性不去工作、学习和娱乐。这样损失更大。”
“什么损失？”夏夜又问，“钱么？”
“类似工作职位或者……”女郎想了一会儿，很肯定的告诉夏夜，“我们当然待在家里等待救济，但是很快很多人就会因为破产跳楼，然后工人失去工作，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大部分人，尤其是资本家，他们不愿意为此牺牲。”
这就是制度的不同，和平时期，当然是个人利益比较重要，所以大家都羡慕外国人的各种人权保护。但是到了这种非和平时期，需要集体力量的时候，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却成了一种阻碍。
只能说万事万物都难两全。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能理解，毕竟你来自夏国，你们那里连九十岁的普通老人都会尝试去救治，哪怕付出一些代价。还是继续说说这次聚会的事情，既然我已经收取了报酬，那么我就一定会尽心尽力给你做向导。”
前面的黑女巫自顾自说话。
报酬的事夏夜不知道，他看了星罗一眼，星罗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下一秒又消失。
“除了欢迎言灵师加入，这一次聚会主要还是为了找个由头大家聚一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聚会了，因为大家都喜欢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古板的家伙，真的是非常孤僻又固执，又不肯接收新事物。”
一说起黑巫师中的守旧派，这个年轻女郎就有一箩筐的抱怨。那口吻和所有行业中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都会抱怨前辈太过畏首畏尾以及仗着资历老欺负人之类的。
没想到国外的民间术士组织也是这么活泼。
“如今的情况应该好了很多吧？”夏夜插嘴道，“近些年有天赋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老一辈虽然有足够经验，也无法轻易压制年轻势力了。世界迟早还是年轻人说了算。”当然，那个时候年轻人也已经成了‘老人’。
“这倒是。”黑女巫认可这个观点。
灵气复苏带来的一个效果就是年轻人中拥有修行天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一辈年轻人的天赋也远远高于上一辈。
“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现在那些老人家可是满世界寻找优秀的弟子，这一次应该也有很多人会带着弟子过来吧。”
这就是夏夜两人过来的原因了。
星罗收到消息，这一次聚会，收留了罗娜作为弟子的那个黑巫师也会露面。比起去黑巫师的大本营找人，两人都更加倾向于在这种不允许携带太多道具的聚会找人。
他们一行三人走过热闹的街道，和无数脚步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然后走进一个巨大的商场。
他们走到禁止通行的小门口，守着路的络腮胡子看了黑女巫一眼，粗声粗气地问：“这就是你要去接的人？”
他似乎不太喜欢夏夜两人，或者是不喜欢东方人。不过他还是让开一条道，让他们三人通过。
夏夜以为他们会走这个小道去地下室之类的地方，那更像是黑巫师们聚会的场所。但是黑女巫却带着两人走内部电梯，直接升到顶楼。
“聚会当然应该是在有着开阔视线的地方，有高层露天泳池，最好还有烧烤和自助餐，而啤酒必不可少。”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上升，黑女巫的心情开始变好。
“这听起来更像是年轻人的聚会。”夏夜说。
“叮！”
楼顶到了，电梯门打开，门口两个穿着典型的服务生套装的年轻人看过来。
他们不认识夏夜，但是他们都认识黑女巫：“嘿，瑞贝卡，你来得可真早。”
“我带了朋友过来，”黑女巫向他们介绍夏夜两人，“刘，和杰，一个夏国的黑巫师和他的助手。行了，下次聊。”
黑女巫朝着前面走，夏夜两人紧随其后，一边观察四周，他们走过一段不算长的走廊，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门，眼前豁然开朗。
“楼顶派对？”夏夜的声音高了一个度。
真不是他大惊小怪，真的没想过他们玄学人士的聚会会是现场这种。
已经搭好的舞台，上面有一群专业的乐队，但他们没有在表演，而是在试音，因为派对其实还没有开始。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身边围聚了很多身材火辣的美女。
舞台一边摆着很多台子，各式各样的点心、水果都放在水晶盘里等待人拾取。它们旁边是各种供自取的饮料，包括啤酒、果汁和咖啡。
“那边还有烧烤架，等到天黑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了。我喜欢烤牛排，要上好的肋骨排，涂抹上香料……口水都要掉下来了。”黑女巫抹抹嘴唇，回头看向格格不入的夏夜两人，“你们要游泳吗？我可以让人给你们带泳裤。”
夏夜看向巨大的全透玻璃的露天泳池，和泳池边的男人女人，他干干笑了一声：“不必了。”
“你们夏国人真是太保守了。”黑女巫摇摇头。
外国的巫师聚会的场地让夏夜震惊，这种事在夏国绝不会发生，老一辈的人会把年轻人打到怀疑人生。不过……
“这个场地够吗？”看起来只能容纳一二百人的样子，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足够了，”黑女巫说，“这一次能来的也不会超过两百人。以前连一百人都没有，大家都不喜欢聚会。”
“原来如此。”是他犯了常识性错误，人口基数在这里，加上黑巫师都喜欢独来独往，有这么多就不错了。
夏夜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的黑巫师们，他笑了笑：“不过你们还真是谨慎，完全按着普通人的方式聚会，就像一片树叶隐藏在森林里……”
他话还没说完，半空中一个骑着扫帚的女人一边大喊一边朝他冲过来：“让一让！撞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