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手非常柔软, 手心的位置温热细腻，星罗伸手按在他的手上，眼睛一弯。
但夏夜却把手收回来, 他的手心似乎按在星罗的嘴唇上，那让他觉得很奇怪。
“嗯……找个地方聊聊？”夏夜自顾自往前面走，而星罗一声不吭跟在后面，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夏夜的房间。
他刷了卡, 然后看到一个相当棒的小客厅, 茶几上甚至有果盘和茶具。
“见了鬼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夏夜坐到沙发上，脸微微鼓起。他觉得自己的幻术天衣无缝简直完美，无懈可击，但是一照面就被人看穿？
“我的眼睛可以看透一切虚妄。”星罗指着自己的眼睛，“再加上, 有红莲出现的时候，你一定不在。别人看不穿是不知道你们两人都可以瞬移, 上一秒在北方赏雪, 下一秒可以去南方赏花。”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星罗伸出一根手指，一只光蝶在指尖振翅。
夏夜一拍脑门，满脸懊恼：“所以你就怀疑我了？”
“不, 早就怀疑了，但我总觉得不会, 你才十六岁。直到看着红莲手里的光蝶, 我才觉得有可能。”星罗摇摇头，他也犹豫了很久，毕竟红莲的事迹如雷贯耳，一般人怎么会把他往未成年的方向想？
就连星罗, 一开始也是猜测红莲是夏夜长辈，夏三君的朋友。
“那你是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
“我听闻红莲过来，就想见见他，看看是否如我所猜测的。如果不是，也能见见你的合作者，看他是否可信。但是，”星罗走过去，弯下腰揉了揉夏夜的头发，伸手摘下他的面具，“你让我惊讶。”
面具下是和夏夜不一样的脸，是个成年男人模样，但星罗可以看到这张脸真实的样子。
“那么你可以透视？”夏夜问。
“当然不能。”星罗笑了，“只是我认得你的手，你习惯留一点指甲，然后修得很圆润，尤其是小拇指。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最重要的是，在我怀疑的人身上，我看到了你的手。”
“所以一开始你根本没有看到面具后面的脸，只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几乎确定了。”星罗强调。
“几乎就是没有百分百，结果我是被你套路了。”夏夜把面具拿回来戴上，“不许说出去。”
“不说。”星罗看他仔细戴好面具，“我是唯一知道的人么？”
夏夜想着系统是机械生物，所以说星罗是唯一知情者也没毛病。
“既然知道，就帮我瞒着。如果以后暴露了，我就找你。”夏夜弄好了面具，觉得不对，“嗯？那你是以什么名义上来？魔君星罗不是退休失踪了吗？”
星罗慢慢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某某集团董事的字样。
“……”夏夜呆呆看着那个名片，“真的？”
“当然，这一次去外国购买仪器，我也有份，机会难得，谁都不会错过。只是之前应该是别人过来，知道红莲会出现，我就自己来了。”星罗解释说，为了适应这个新的时代，妖魔们也都非常努力。
也是，妖魔们有出来做演员、考大学、做艺术家的，当然也有出来做生意的。这个世道，谁还没有几个马甲呢？
刚被人看穿一件马甲的夏夜蔫儿蔫儿的：“一件秘密只要被第二个人知道了，就不再是秘密。”
星罗觉得他很可爱，他咳嗽了一声用手掩饰了笑：“没关系，我的秘密也被你知道了。现在我们是彼此的共犯。外面所有人都以为魔君星罗闭关潜修去了，不会想到我会跑到人类世界做生意。”
夏夜还以为星罗会继续问下去，比如他是从哪儿学到那些本事？因为红莲三年前就出世了，那时候夏夜十二岁，就是娘胎里开始学也不可能强悍到这个地步。
这也是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夏夜是红莲的原因，一个未成年的术士，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这些年他一直瞒得特别好，直到遇到一个作弊的。
但是星罗居然什么都没问，只是问他在外面吃得惯吃不惯。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是红莲吗？”
“所以，这很重要吗？”星罗侧头问他，“只要你觉得没有问题，别的都不重要。”
夏夜勾起嘴角：“你说的没错，自己的事情的确不需要对别人解释，因为对这件事负责的只有我自己。真可惜，我差点就可以正大光明以‘性情不合’的理由和你断交了。”如果星罗要追根究底问不停的话。
“的确可惜，”星罗笑着说，“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更进一步。”
说着，他在夏夜旁边坐下来，因为身高的关系，就算坐下压迫感也很强。
“坐那边，”夏夜伸手推他，“什么更进一步？”
星罗坐那儿纹丝不动，他伸手拿起一个橙子，用桌子上的水果刀切开：“当然是从普通的朋友变成知道彼此秘密的特殊的朋友。……啊，张嘴。”
夏夜伸手拿走星罗手里一瓣橙子，然后把面具移到头顶上：“你还在努力温水煮青蛙？”
“是不是让你觉得困扰了？”
于是夏夜仔细想了一下：“这倒没有，但还是想劝你放弃，因为我心安理得享受过之后也是不会负责的。万一你哪一天受不了了觉得付出那么多必须回本于是找我麻烦呢？”
“照顾喜欢的人会让人觉得快乐，你接收就可以了，不需要想太多，也不必回报。”星罗又喂给夏夜一瓣橙子，这次夏夜拒绝了。
夏夜猜他在说谎，虽然直觉说他是真的这么想，可是理智说‘不’。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完全不图回报，亲情不行，爱情更不行。一直没有回馈的付出会让人疯狂，疯起来还要命。
夏夜自认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感情问题，而且有了情感的负累，刀会钝，武器会生锈，大脑也变得不清楚。
“我喜欢美丽强大的雌性。”夏夜说了善意的谎言，事实上他什么都不喜欢。系统说他注孤生，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性别可以不必卡那么死。”星罗语重心长道，“这样你就增加了一倍的可供选择对象。”
“比如说你？”
“比如说我。”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夏夜和星罗同时笑起来，他们本来就不是容易纠结的人，既然情感问题一时间争论不出结果，那就先丢边上不管，或许拖着拖着自己就解决了。
“我受邀请来协助这艘船上的人，令其平安返乡。不过要是早知道你也在，我也不会来蹭这笔收入。”
“但是你不来，我也就不会出现了，你的假设一开始就是伪命题。”星罗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扯了扯衣领，“这一路不会太平。”
“你知道什么消息？”
“嗯，日出国传来的，他们重金请了一个深海巨兽来阻击。是某些含着能量的食物，换成钱足够普通人吃喝一辈子，一般妖魔拒绝不了。不过这船上不少特安部的人，倒也不必一定要你做什么。”
夏夜抬头看他：“那不行，拿了钱了，职业道德还是得有。”
这个回答星罗不觉得奇怪，夏夜喜欢用各种冷漠的答案隐藏自己包装自己，他似乎生怕被人看出来是个温柔的人。
“去接了人，心情如何？”星罗知道他是去接夏月一家。
“这里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很美，所有人看到的天空都是一样的吗？”夏夜却答非所问，“我以为自己哪怕不会幸灾乐祸，也是无动于衷。可能还是高估了自己，看到他们过得不好，依旧会觉得是悲哀。”
“是说你的生母？”
“不，是说这个国家的平民，和所有受灾国家的平民。”就算这里面很多敌视仇视他们的家伙，一些种族歧视的家伙，傲慢又无知，但是真的生存之地都被摧毁，只能挣扎求生，还是为他们悲哀。
夏夜拉下面具，扣在自己脸上，他的声音一下变得平静了，再也听不出情感的波动：“抱歉，说了些多余的话。忘掉吧，简直太不符合我的人设了。”
星罗看着那张面具，突然觉得这不只是一张面具，或许还是夏夜给自己的某个枷锁，某种暗示。一旦扣下这个面具，他会成为无坚不摧没有任何弱点的人，包括人类的情感。
总觉得，好像又靠近了一点，靠近真实的他。
“你的生母已经到达夏国，他们在北方一个城市暂住，也可能会在那里住很长时间，这是你生母的决定。”星罗和夏夜说他得到的消息。
已经断裂的缘分再勉强维系上也没什么好结果，星罗虽然觉得夏夜值得最多的关爱，但是这种就算了。
夏夜却比他想得开：“普通人的生活和我们掺和，对彼此都不好，这是正确的决定。我来是因为她也曾来过夏国，如今两清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吃掉一个橙子，夏夜说自己困了要赶客，星罗扣好自己的扣子，转头看着仍坐在沙发上，两条胳膊架沙发背的戴着面具的夏夜。
“过两日和我一起去找零号妖鬼？”
“你能找到他？”夏夜有点惊讶。这零号妖鬼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庇护了，连夏夜这样有种族天赋加成的都找不到他，星罗是怎么找到他的？
“测算算不到，但是科技可以。零号妖鬼和他在日出国的下属有过通话，所以追踪到了他如今的位置。”魔君的嘴里居然吐出科技两个字。
了不得，这一届的妖魔都学科学，魔法加物理，一般人招架不住。
“那为什么找我？你自己搞不定么？”
“他和天圣母待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东西，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利于逃命的。这时候直接封锁那一块区域最合适，但是封锁空间这种事，还是得交由专业的人。”
夏夜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我比较奇怪你为什么和他死磕，追天圣母是因为宿怨，可是妖鬼是新生妖魔，总不会还有宿怨。当然，如果涉及到隐私了或者不好回答，你可以当我没问过。”
“没什么，”星罗的声音很平静，“天圣母用我族气运为妖鬼遮掩天机，我只是去取回罢了。”
气运？然后夏夜想起特安部那一截龙角：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