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无所有

吴雨看到顾家人的态度, 就知道他们厌恶极了她,绝对不会给她留下一丝转圜的余地。

她慌张又害怕,哆哆嗦嗦的站在顾家父子前面,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顾家别墅。

顾家父子不愿和她浪费口舌,但顾家的其她佣人却没有如此大度。

在吴家做了十几年饭的李阿姨,看着吴雨气不打一处来,挡在她前面,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为了钱可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啊?!我记得你刚来这, 你大冬天怀孕的时候闹着要吃荔枝,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旁边的超市关了门,水果店也关了门, 你丈夫为了给你买荔枝,半夜绕了大半座城,折腾到了早上才给你带回来, 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在他最无助的时候, 狠心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一关就是十几年呢?!人有几个十几年啊!他这么大好的青春就断送在里面,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听见李阿姨这么说,在旁边忍了许久的管家也忍不住说道:“你和我们一起在吴家呆了十几年, 这么长时间, 你感受不到顾先生对我们有多么好吗?他是真心待我们, 去年我妻子生病,动手术筹不到钱,先生二话没说就把钱给了我,这份恩情我能记一辈子!你, 你怎么能够利用先生对你的愧疚,在顾家为非作歹了十几年,你为了钱,为了权势都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吴雨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她何尝记不得她丈夫对她的好,又何尝记不得顾家人对她的好?

她又不是天生的恶人,在做坏事之前也会纠结,也会愧疚,也会彷徨。

但试问谁不想出人头地?

谁不想过上更好的日子?

机会就摆在眼前,又有哪个人能咬牙忍得住诱惑?

一开始她只是有了那么一小个念头,可是这个念头在无数的黑夜中不断地扭曲壮大,最后吞噬了她。

当她对顾爸爸说出她丈夫已经去世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回头了。

对,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当个恶人!

吴雨瞪着眼前这两个人,表情狰狞扭曲,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我就是狼心狗肺,我就是没有良心!为了达到目的,牺牲掉我丈夫,利用顾家人对我的愧疚又能怎样?这些年我过的比你们好多了,像你们这种在泥潭中苦苦挣扎的下等人,我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我呸,你们现在也配来教训我!!”

李阿姨和管家被吴雨的这一番话气得全身颤抖,她们倒退了两步,面色惊惧地看着吴雨。

吴雨在他们眼中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吴雨还以为他们两个被自己吓住了,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出了顾家别墅。

李阿姨和管家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吴雨消失在她们面前,李阿姨才叹了口气,说道:“哎,她真的没救了。”

管家也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会冲上来教训吴雨,一是觉得愤怒,二是替顾家人觉得不值,三是他也隐隐觉得他能够骂醒吴雨,至少不让她走上绝路。

没想到吴雨如此执迷不悟,硬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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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本想回家,但她中途接到了吴蒙的电话,让她直接去医院。

吴雨便改道去了医院。

吴蒙已经在他爸爸的病房外守着了。

司机之前短暂的醒过一次,现在又昏迷了过去。

吴蒙现在突然见到已经“死亡”了十多年的父亲,又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有些六神无主的在病房外徘徊了许久。

此时看到吴雨来了,他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

吴雨在病房门口看到他丈夫还沉睡着,松了一口气,没有进去。

吴蒙见他妈妈脸上全然没有一丝关切的神情,他顿了一下,说道:“他,他们说,就算是爸……不,受害者的家人,串通医生把人□□在精神病院,也是要判刑的……”

吴雨眼神闪烁了几下,表情极为慌张,过了两三秒,她一咬牙说道:“只要你爸不起诉我,我便不会去监狱。”

吴蒙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他以为吴雨会直接否认掉的,他不相信吴雨会对自己的丈夫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吴雨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慌张,甚至说出了不让他爸起诉这种话。

吴蒙几乎站都站不住,向后趔趄了两步。

吴雨听到动静,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她儿子,刚看到吴蒙的脸色的时候,她顿了一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想伸出手摸一下她儿子的脸。

吴蒙却躲了过去。

吴雨的手僵在空中,空气都要凝滞了。

吴蒙嘴唇蠕动了几下,才找回了声音,“你,你真的像她们说的,做出了那些事情吗?”

他发现他连把吴雨做的那些事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吴雨看着吴蒙,久久没有开口。

吴蒙通过吴雨的反应已经知道了答案。

巨大的打击几乎摧毁了他的内心,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亲生母亲会对他的亲生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从小到大,他就被吴雨逼得很紧。

吴雨逼他好好学习,只要他的成绩没有达到吴雨的期待,吴雨便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嘴上还说着,“你知道妈妈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这种话。

他知道妈妈对他很好,付出了很多,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所以这句话成为了他一直以来的梦魇,他甚至对这句话产生了生理性的反应,每次听到胃里便一片翻涌,控制不住的恶心。

他也想满足吴雨的期望,但吴雨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吴雨一度想让他超过顾煦舟。

但怎么可能实现呢?

他和顾煦舟天差地别,他只有再投胎一次,说不定还能有追赶顾煦舟的希望。

吴雨感觉到吴蒙对她的失望和拒绝,她急切地说道:“儿子,妈妈不是坏人,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只是那个时候你爸爸伤成那样,以后说不定没有能力养家糊口了,你还那么小,我又没有什么能力给你更好的东西,妈妈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靠着顾家利用对我们的愧疚,我们才能……”

吴蒙全身颤抖着,冷汗浸湿了整个手掌,他强忍着恶心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别说了……”

可惜吴雨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吴雨继续说道:“你想想,如果妈妈不这么做,你这些年能上当地最好的学校吗?能接受到如此多的资源吗?而且你没有感受到凭着顾家人的身份给自己带来的那些福利吗?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吴雨还在继续说着,可吴蒙已经逐渐听不到了她的声音。

他眼底倒映着吴雨的面孔,他从来没有觉得她妈妈的脸竟然如此丑陋。

他想起刚开学的时候,他确实凭着顾家人的身份,到处为非作歹,欺负弱小,在ktv欺负岑朔的时候,被顾煦舟抓了包。

他当时会这么做,也是被吴雨逼得太紧了。

他没有办法次次满足吴雨的期望,一直被吴雨打压着,用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变得自卑,变得不敢抬起头来看人。

但有顾家人这重身份,他被捧着,他被各种人恭维着。渐渐地,他便沉沦在了这种感觉中,等他稍微清醒一点,是被顾煦舟彻头彻尾的批判了一遍。

他上了这么多年学,也有基本的是非观,他怎么会不知道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会让别人痛苦的坏事。

但他还是糊涂地做了这些事情。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享受的资源。

这就是他通过顾家人得到的福利。

这就是吴雨嘴中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吴蒙再也压抑不住恶心的冲动,扶着墙剧烈的呕吐起来,他自从看到新闻后便吃不下饭去,此时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吴雨见状吓了一跳,伸出手拍着吴蒙的肩膀,关切地说道:“儿子,你没事吧?”

吴蒙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他第一时间拍掉了吴雨的手。

吴雨感受到手上火辣辣的感觉,又看着儿子厌恶的眼神,表情惊惧,蠕动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慢慢的把手放下了。

她费尽谋划了这么多,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吴蒙啊!

吴蒙如今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她?!

明明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可吴蒙还是干呕了很久,眼中泛上生理性的泪水。

等感觉缓和了一点,他抬眼看着吴雨,眼底的痛苦压抑不住,“你,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是你想享受荣华富贵,是你想借着顾家的名头过更好的生活,我只是你的一个借口,或者是一个附加品,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也依旧会抛弃爸爸,利用顾家对你的愧疚,吸顾家的血!!”

吴雨听到吴蒙的话,瞪大了双眼,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她,她的儿子怎么能这样说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今连儿子都要抛弃她?!

吴雨扬起手掌,重重的扇了吴蒙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吴蒙的脸被删的向一侧歪去,脸上有非常明显的手印。

刚才这一巴掌完全是冲动下的产物,等扇完了,吴雨才反应过来。

她既后悔又心疼,想要看看吴蒙脸上的伤势,却被吴蒙一个眼神盯在了原地。

虽然不明显,但她还是看出了吴蒙对她的憎恶。

母子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法靠近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永乐精神病院的事件已经立案侦查,吴雨作为嫌疑人要被带去调查。

吴雨看到警察瞬间慌了,下意识想躲藏,可周围哪有让她可以躲藏的地方。

吴雨第一时间向她儿子求救。

可吴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吴雨看着空空的掌心,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怎么会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