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祺然听到顾煦舟叫他的名字, 身后无形的尾巴摇了起来,转头跟顾煦舟打了声招呼。
他刻意计算过转头的角度,45度角, 下巴微微上扬,能够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如雕刻般的下颌线,线条流畅锋利, 纤长的睫毛还在眼窝拓下淡淡的阴影。
顾煦舟果然受他的美色蛊惑, 直直地看着他。
程祺然心中得意, 底气更足,蹙着眉瞪着秦容与。
顾煦舟和秦容与仍在看着他。
程祺然这才感觉到不对, 他不愿搭理十号,看着顾煦舟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煦舟看着不在状态的程祺然, 小心措辞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他仗着秦容与背对着他,拼命对程祺然使眼色。
程祺然这才意识到他好不容易溜进教室, 努力低调不被发现,结果现在却因为冷哼了一声, 被眼前这个班里地位特殊的人发现了。
程祺然:“……”
秦容与用手托了托眼镜, 笑容依旧温柔说道:“这位同学我没有见过你, 你是这个班里的学生吗?”
程祺然硬着头皮说道:“我是。”
秦容与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程祺然这个名字, 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叫程祺然是吧?我去点名册上找一下你的名字。”
程祺然心中的警铃瞬间响起, 他连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不是在看作业吗?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顾煦舟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程祺然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见程祺然快要暴露了,便说道:“对啊, 学长这道题我不是很清楚,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秦容与的视线在顾煦舟和程祺然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勾了一下唇,对顾煦舟说道:“这道题你做的很完美,还有哪个地方不会做?”
顾煦舟急中生智,指着其中一个步骤说道:“这里我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学长能帮我看一下吗?”
秦容与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低头给顾煦舟讲解起来。
岑朔的视线投向程祺然,微微蹙起了眉。
程祺然见危机解除,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他并没有打算收拾东西走人,而是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位置上。
上课铃很快就响了,秦容与临走之前看了一眼程祺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祺然本来以为这茬就过去了,没想到下个课间秦容与从后门走过来,径直看着他的方向。
程祺然:“……”
秦容与走到程祺然身边说道:“我回去查了程琪然这个名字,确定不再点名册里面。”
程祺然硬着头皮耍赖道:“怎么会不在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秦容与跟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点名册放在程祺然桌子上,说道:“你的名字在哪里?”
程祺然:“……”
他没有办法,只能装模作样地翻开点名册,寻找自己的名字。
他打算把这十分钟的课间磨过去。
可秦容与看透了他的这个想法,在程祺然磨蹭了五分钟之后说道:“同学你是不是过来蹭课的?”
事到如今,程祺然见被看穿了底细,也不再狡辩:“是。”
程祺然的底气非常足,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抱歉。
秦容与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说道:“你跟我出去一下。”
程祺然站起来,跟在秦容与后面走出了教室。
顾煦舟看到了这一幕,担忧地蹙起了眉。
岑朔根本不把程祺然和秦容与放在眼里,他在意的只有顾煦舟,他本来不想管这件事的,但见顾煦舟的情绪因此受到影响,便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岑朔的话有种神奇的魔力,总能让他安心下来,顾煦舟点了点头,收回了思绪。
教室外。
秦容与看着程祺然语气温和的说道:“其实教室里空着的座位还有很多,来蹭课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能明目张胆的让你这么做,只要有第一个人起了头,后面的人就会跟着效仿,不用过几节课,来蹭课的人就会把整个教室坐满,孙教授是特意请来为奥数班上课的,这样做对本来有资格参加奥数班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的事情。”
程祺然知道秦容与说的有道理,尽管对秦容与这个人不满,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秦容与也不好直接把程祺然赶走,便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以不管你,但你不能声张你来蹭课的事情,如果有人效仿你,我会明令禁止来蹭课的。”
程祺然没想到会峰回路转,目光怪异地看着秦容与。
虽然秦容与人看上去温和斯文,但他心中总对秦容与有种敌视警惕的态度。
就像丛林中嗜血的野兽,对天敌有种本能的感知,程祺然的目光在秦容与身上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程祺然回到了教室,冲着顾煦舟笑了一下。
顾煦舟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转头问岑朔,“你怎么知道学长不会把程祺然赶出去?”
岑朔淡淡的说道:“以秦容与的性格,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岑朔话音刚落,秦容与就走了过来。
秦容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岑朔身上滑过,目光幽暗,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只不过转瞬间他就调整好了情绪,对顾煦舟和岑朔说道:“你们同学在这蹭课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
顾煦舟点了点头。
程祺然看到秦容与跟顾煦舟说话时,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蹦起,既然已经被秦容与发现了,他就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坐在了顾煦舟旁边。
秦容与看了一眼程祺然,没有说话,笑了笑走了出去。
程祺然死死地瞪着秦容与的背影。
秦容与走出去后,程祺然问道:“这人什么来头?”
“你是说秦容与吗?”顾煦舟说道:“他是孙教授的学生,也算是我们的助教,有问题都可以问他。”
孙教授的学生?
程祺然冷哼了一声。
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也不就跟他们一样是个学生吗?
程祺然又问道:“成为孙教授的学生很难吗?”
顾煦舟点了点头,说道:“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成为孙教授的学生。”
程祺然惊呆了。
他很清楚顾煦舟的实力,如果顾煦舟的愿望都是成为孙教授的学生,那么这个位置的含金量岂不是很大?
秦容与这个笑面虎看着不顺眼,没想到还挺有实力的。
程祺然叹了口气。
在顾煦舟身边的这一个个的学习都比他好,他真没想到学习会成为他追人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早知道他就好好学习了。
**
中午,程祺然和顾煦舟岑朔一起吃饭。
岑朔看着坐在他旁边的程祺然,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趁顾煦舟去拿筷子了,岑朔对程祺然说道:“你听得懂老师讲的课吗?”
程祺然也不引以为耻,说道:“听不懂。”
岑朔说道:“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些课程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了,你不如先把基础打好。”
程祺然知道岑朔说的是对的,但他更不想让岑朔和顾煦舟单独相处。
他说道:“我可以一边听讲,一边自学基础知识。”
岑朔不言语,看着程祺然。
程祺然从他眼神中清楚地读到了“你在放屁”这个信息。
程祺然:“……”
他们说话间顾煦舟拿着筷子回来了。
岑朔和程祺然都闭上了嘴,面色淡然,好似刚才的争执根本没有发生过。
顾煦舟把筷子分给他们。
三人刚吃了几口,秦容与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我可以坐在这跟你们一起吃吗?”
岑朔:“没地方了。”
程祺然:“不行。”
顾煦舟刚要开口就被这两个人打断了,他眨了眨眼,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秦容与看着顾煦舟旁边空着的位置问道:“这里有人吗?”
程祺然抢先道,“有人。”
秦容与愣了一下,问道:“是谁?”
程祺然不说话了。
顾煦舟见气氛僵持住,便说道:“学长你在这坐吧,要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有事不来了。”
秦容与好似感觉不到尴尬,坐了下来。
岑朔不动声色地蹙起了眉,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并没有表露出来。
而程祺然把敌视两个字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他从头到尾打量着秦容与。
秦容与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戴着金丝眼镜,长相斯文,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气质干净,又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长得确实还可以,但是让人不怎么舒服。
程祺然的斗志一下子被挑起来,炮火对准了秦容与。
程祺然问道:“你今年大几了?多少岁?”
秦容与放下筷子,说道:“我已经大三了,今年21。”
程祺然问道:“你跟着孙教授一定很辛苦吧,我看你发际线都后移了不少。”
顾煦舟听到发际线三个字,被饭粒呛到,咳了起来。
岑朔见状把水瓶拧开,递给他。
顾煦舟喝了口水,感觉好多了。
程祺然看着顾煦舟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突然……”顾煦舟犹豫了一下,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程祺然问道:“突然什么?”
顾煦舟看了眼秦容与,摇了摇头。
程祺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顾煦舟的意思,继续追问秦容与:“你学术上的水平怎么样?”
秦容与谦虚的说道:“还可以,只是一般的水平,没有做得很好。”
程祺然拖长音道:“那你水平不行,还要继续努力啊!”
秦容与愣了下,点了点头。
顾煦舟清楚的感觉到了程祺然和秦容与之间的□□味,但他没弄清楚情况,也不好贸然开口。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岑朔。
岑朔泰然自若,表情淡然的吃着饭,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味。
见顾煦舟看了过来,他抬头看向顾煦舟,轻轻勾了勾嘴唇。
顾煦舟愣了一下。
他怎么感觉岑朔心情很好?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顾煦舟差点消化不良。
吃完饭后,程祺然把秦容与怼了个爽,也不去教室了,直接出了校门。
秦容与要去找孙教授,也先走了。
他们两个走后,顾煦舟对岑朔说道:“我怎么觉得程祺然对秦容与有点咄咄逼人呢?”
岑朔表情淡然地说道:“我觉得程祺然对秦容与的态度挺正常的。”
正常?
顾煦舟表情困惑地说道:“对秦容与这种态度是正常吗?”
岑朔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顾煦舟的世界观都快扭曲了,他问道:“如果是正常的话,那你也会这么对待秦容与吗?”
岑朔勾了勾唇,说道:“也会。”
顾煦舟在风中凌乱。
**
秦容与没有像他说的那般去找孙教授,而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打开了邮件。
邮件是他托人调查的岑朔的生平。
秦容与的浏览速度很快,手指往下一划,几分钟内便看完了岑朔的生平。
岑朔并不比他幸运多少。
生父不详,和母亲相依为命,在穷苦中长大。年少时差点死于疾病,母亲为了救他,走上不归路。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送到寄宿学校,遭受了可怕的校园霸凌,还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母亲去世后,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没有钱,差点被冻死饿死,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他都见过。
秦容与本能的觉得岑朔跟他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深陷泥潭,在其中苦苦挣扎,找不到上岸的办法,只能在暗无天日中独自发臭腐烂。
他们同一类人,秦容与觉得更有把握了。
因为他们的处境是一样的,他更能理解岑朔的心态,也能更好地把控他,而且他不信岑朔身处泥潭这么久,不会努力抓住逃命的绳索。
看完报告后,秦容与沉吟了一下,给好友打去了电话。
秦容与问道:“江大少爷初恋的消息,你打听到了吗?”
好友说道:“过去的事情本就已经非常模糊了,而且江老爷子还刻意处理过,我几乎没有打听到初恋的姓名和家庭背景,以及她当时离开的时候是否怀孕了,我只是从江家的一个老佣人那,打听到初恋好像姓岑。”
秦容与一顿:“姓岑是吗?”
好有说道:“是的。”
秦容与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么巧,我遇见的那个人也姓岑。”
好友顿了一下,说道:“你遇到的这个人的长相和姓氏都匹配上了,这应该不是巧合,他可能就有江家的血脉。”
秦容与说道:“但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我拿到了岑朔的头发,你帮我给他和江家大少爷做个亲子鉴定。”
好友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这样吧,你把头发给我,我下周就去。”
秦容与说道:“不要下周,就明天。”
好友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这么急?”
“我当然急。”秦容与勾着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如果岑朔真的是江家的血脉,那我就有了最拿手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