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煦舟找不到李应, 就去找戚茜茜帮忙。
戚茜茜这人泼辣,护犊子得很, 见两个心爱的学生被这么恶心的手段诬陷,当即气红了眼,表示一定会帮他们。
顾煦舟早就聊到路同甫这么明目张胆,都是因为有学校领导帮他,这事出了之后,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把监控视频删掉。
所以他和戚茜茜一起去了监控室,戚茜茜把里面的老师引开, 顾煦舟进去用手机拍下了监控视频。
戚茜茜走到校长办公桌前, 把手机递给他,说道:“这是我录下的监控画面,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诬陷, 一看便知。”
校长点点头,点开了视频。
路同甫和副校长都看不到视频, 急得满头冷汗, 恨不得凑上前去。
当他们看着校长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和顾煦舟轻松的神情, 他们就知道这事完了。
路同甫瞬间慌了神, 求助的目光看向副校长。
副校长心里也十分慌张,把给他惹麻烦的路同甫痛骂了一百遍。他城府比路同甫深, 面上不动神色, 冲路同甫使了一个眼色。
路同甫愣了一下, 明白了副校长的意思。
校长看完视频, 严肃又愤怒地看向路同甫,脸色阴沉道:“你自己过来看!”
路同甫被这一声吼吓得腿都软了,他踉跄着走过去, 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手机拍的很清楚。
小弟左顾右盼后溜进教室,直接来到了岑朔的位置,把藏在衣服里的钱放进了岑朔书包里,之后把一切弄回原样,最后离开了教室。
铁证如山,路同甫说什么都没用了。
校长看着刚才还耀武扬威,底气很足的路同甫脸色惨白,一副虚脱样,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校长严肃道:“路同甫你这是陷害同学,你知道这件事的性质有多恶劣吗!”
见事情败露了,路同甫怂得很快,声音颤抖:“校,校长,我,我……”
他脑中闪过副校长刚才给他的暗示,咬牙说道:“校长,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
路同甫指着小弟,神色疯狂:“都是他刻意误导我,是他告诉我岑朔偷了我的钱,校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信他的一面之词,都是我太糊涂了。”
小弟听着路同甫的指责,面如菜色,差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可没有路同甫那么硬的家世背景,如果这事赖在了他头上,一切就都完了。
他为路同甫鞍前马后,忍受了那么久他的坏脾气,甚至为他冒险干了这么危险的事情,路同甫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小弟又委屈又愤怒,恨意扭曲了他的心,既然路同甫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他说什么也要把路同甫拖下水!
小弟把一切都招了:“路同甫指使我这么做的,他早就记恨岑朔和顾煦舟了,之前就多番刁难岑朔,演讲比赛那次也是他偷出了稿子,买通了男主持人,把最难的两篇稿子作弊抽给了顾煦舟和岑朔。”
“男主持人?”戚茜茜愣了一下:“你是说徐磊?”
小弟点点头:“就是他。”
戚茜茜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就说徐磊怎么可能一连抽中最难的两篇,这个孩子脑子是坏掉了吗!怎么能和路同甫狼狈为奸!”
校长看向她,问道:“徐磊是你们班的吗?”
戚茜茜点点头:“我班的学习委员。”
校长说道:“去把他叫过来。”
没过五分钟,徐磊来了。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顾煦舟和岑朔,心里很是快意。
他体育课回教室早,目睹了路同甫指认岑朔偷钱的全过程。
当岑朔和顾煦舟被其他同学嘲讽鄙夷的时候,他心中涌出一种扭曲的快感,差点当众笑出来。他恨不得岑朔和顾煦舟被记大过,最好被退学,取消高考资格,这样他们就永远无法考过自己了。
此时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来,徐磊也是纳闷,不过他很乐意来看顾煦舟和岑朔吃瘪的模样。
校长见徐磊来了,说道:“徐磊同学,我叫你来是有事想问你。”
徐磊恭敬地说道:“是岑朔和顾煦舟偷班费的事情吗?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岑朔家里挺穷的,顾煦舟和他关系好,他们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校长蹙眉说道:“我是要问你英语演讲比赛的时候,你是不是帮助路同甫作弊了?”
徐磊脸色巨变,向后踉跄了两步,慌乱地解释道:“不,不,校长我我没有做这样的事……不是我做的!是不是顾煦舟和岑朔诬陷我,我,我没做!”
一看徐磊的反应,校长就知道了真相。
哪有无辜的人会慌张到语无伦次,站都站不稳。
校长眼神凌厉,气场慑人:“徐磊你真的没做吗?”
徐磊看着校长的眼睛,心理防线彻底溃败。
他那么多年的好学生形象就此毁于一旦,这事如果传出去了,老师和同学们都会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他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徐磊彻底慌了神,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老师,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不要给我记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是路同甫,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都是他的错!”
路同甫看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徐磊,气得恨不得掐死他。
只要他和徐磊咬死不承认,那这事就是死无对证,他叔叔又是副校长,绝对能糊弄过去。
可偏偏徐磊是个孬种!这么一点小事就哭这样,事情还没暴露呢,他就自己先招认了。
校长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路同甫你还有什么话说?”
人证物证都有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路同甫嗫嚅了半天,求救的目光看向副校长。
副校长僵着脸,在心里都骂死路同甫了,可路家的势力又让他又不能真的不管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路同甫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一时想歪了才做了错事,这不岑朔也没事吗,您就原谅他这次吧。”
戚茜茜冷笑了一声:“还是个高中生心肠就如此狠毒,如果不好好管教,之后到了社会上还不知道会犯多大的过错呢!”
校长也冷声说道:“路同甫已经快18岁了,年龄不小了。”
顾煦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他都快18了,但他还是个孩子啊!”
“顾煦舟你不要太放肆!”副校长厉声骂道:“老师说话容不得你这个学生插嘴。”
说完他又打起了同情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都强,如果被记过当众公示,那他之后这一年半就都抬不起头来了,而且这还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万一路同甫之后想不开,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怎么办?”
听副校长道貌岸然地说这些话,顾煦舟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帮路同甫诬陷岑朔!路同甫有自尊心,岑朔就没有吗,刚才那么多鄙夷嘲讽的目光落到岑朔身上,你问过他委不委屈,难不难受吗,他就活该被欺辱吗!”
顾煦舟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了:“岑朔家境是不好,他是缺钱,但他人真的特别好,他绝对做不出偷钱这种事情。”
岑朔听顾煦舟这么说,愣了一下,看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顾煦舟满脸愤懑,眼眶微红,眼神中透露出的心疼丝毫不加掩饰。
从认识以来,顾煦舟就是张扬的,自信的,小太阳一般,从来没有见他露出如此伤心委屈的表情。
顾煦舟的伤心是为他,委屈也是为他。
顾煦舟想拉泥潭中的自己一把,但他执拗地不肯把手给顾煦舟,所以顾煦舟跳下泥潭,和他一起承受所有的恶意。
不知何时,顾煦舟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黑暗的世界里,有了名为顾煦舟的一缕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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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煦舟快要气死了,这个副校长真是老双标狗了,在他眼里路同甫金贵得很,要好好护着,岑朔受了多少委屈他一点也不在乎。
校长把顾煦舟的话听见了心里,说道:“我们老师就该一视同仁,路同甫诬陷同学偷钱的行为绝不能姑息,明天就发通告,给路同甫记大过。”
路同甫脸色瞬间白了。
如果他被记大过,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他就不活了!
“不行,不能给我记大过,我我我……”路同甫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慌乱中他突然想起了副校长这最后一根稻草:“叔叔,叔叔,你说句话啊!”
副校长一脸铁青,硬着头皮说道:“校长,这个惩罚会不会过重了,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路同甫希冀的目光看向校长。
“不用再考虑了。”校长一脸严肃,语气中充满了警告:“副校长请你认清你的位置,不要让我觉得你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副校长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见自己的靠山不管用了,路同甫彻底慌了神:“不能给我记大过,我爸是路总,我叔叔是……”
副校长爆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路同甫吓呆了,副校长从来没有对他脾气这么恶劣过。
没有人帮他了。
路同甫慌得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路同甫回过头,看到他爸爸站在门口。
路同甫极度慌张,没有注意到路父铁青的脸色和站在他身边的人。
终于有人能给自己撑腰了,路同甫委屈又难过地喊了一声爸。
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爸一向很宠他,路同甫下意识认为路父是来给他撑腰的。
他急急地走过去,等待他的不是路父的安慰,而是路父暴怒的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路同甫捂着火辣辣的侧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爸。
路父气得浑身颤抖,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孽子!”
路同甫两股战战,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爸,你,你竟然打我!”
路父不再看路同甫一眼,瞬间换了个表情,谄媚地说道:“顾总,真不好意思,是我教子无方,让您弟弟受委屈了。”
路父身边站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斯文英俊的青年,样貌和顾煦舟有几分相似。
顾临闻言连余光都没赏给路父,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徐伯伯,你刚才都听到了吧。”
徐伯伯点了点头。
副校长看着门口的两个人,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一个是首富的儿子,一个是教育局局长,都是跺一脚云城都能震一震的大人物。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校长来不及多想,立刻舔着脸迎了上去,谄媚道:“真没想到您两位会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就好了,哪需要您亲自来跑一趟啊!”
顾临嘲讽地笑道:“如果我不来,我弟弟就让你们欺负死了。”
副校长彻底愣住了。
一些画面挤进他脑海里。
顾煦舟也是顾姓……
顾煦舟和顾临又相似的面容……
难道顾煦舟是顾临的弟弟,首富的儿子?!
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副校长的声音都颤抖了:“这,这,这我真不知道啊,我如果知道……”
顾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这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如果我今天不来,我弟弟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副校长面如菜色,都快哭出来了。
他之前听说顾家的小儿子很聪明,在外地的少年班读书,他真不知道顾煦舟转来了一中啊。
如果他知道顾煦舟是首富的小儿子,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顾煦舟受一丝委屈啊!
跟顾家相比,路家就是个屁!
顾煦舟见哥哥和徐伯伯来了,乖乖地上前打招呼。
顾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顾煦舟的头。
岑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顾临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顾临感受到了岑朔的目光,友好地笑了笑。
岑朔收起充满敌意的目光,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顾临在心里笑了声。
让顾煦舟夸赞个不停的岑朔,还有点个性。
见弟弟没事,顾临松了口气。
他之前接了通电话,顾煦舟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叫着徐伯伯和路父来校长办公室一趟。
顾临没敢耽误,立刻就来了,来了后在门外听了一出好戏。
顾临就是来给弟弟撑腰的,他坐在沙发上,姿势随意,气势慑人,他淡淡开口:“听说刚才有人诬陷我弟弟伙同别人一起偷钱?”
副校长差点跪了,满头冷汗道:“这,这都是误会,误会。”
顾临轻笑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过路同甫,语气危险:“我怎么记得有人态度斩钉截铁,诬陷了我弟弟还不想承担责任呢?”
路同甫一直没能回过神来,被顾临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打了个寒战,动都不敢动。
路父快被这个孽子气死了,看他如此不知变通,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快给我向顾小少爷道歉!”
路同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气。
顾临蹙起了眉:“路总,当众打孩子可不是个好习惯。”
路父舔着脸说道:“他就是欠打!我真是糊涂,把儿子教成了这幅模样,连顾小少爷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说完,路父又重重地打了一下路同甫的头,恶狠狠地说道:“还不赶快给顾小少爷道歉!”
路同甫彻底吓破了胆,规规矩矩地冲顾煦舟鞠躬,“对不起,我不该诬陷你,都是我的错。”
顾煦舟挑了挑眉:“就这样?”
路同甫呆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又对岑朔说道:“岑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
岑朔连个余光都不肯赏给路同甫。
路父见状努力圆场:“这一切都是我这逆子的错,造成的损失我会努力弥补,一定让岑同学满意。还有一定要给路同甫记大过,让他好好记住这个教训,之后我就让他转学,再也不碍顾小少爷的眼了。”
路同甫闻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了。
他强忍着耻辱,咬牙说道:“我下周一就转走。”
顾煦舟轻嗤一声:“犯了错就想转学,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哪有这么好的事!路同甫你当众诬陷岑朔,搞得到处流言蜚语,你让岑朔以后还怎么在这上学?周一升国旗的时候,你必须在台上把你做的这些肮脏事解释清楚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我告诉你,没门!”
路同甫脸色巨变,他这人最爱面子,让他当众做检讨比杀了他还难受。
路父见儿子一副不愿意的表情,气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赶在路同甫之前开口道:“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是我考虑不周。”
“爸!”路同甫难以置信地看着路父,委屈道:“我不要当着全校的面作检讨。”
路父被他这个糊涂儿子气得血压飙升,骂道:“你如果不当众做检讨,就不要再做我儿子!”
路同甫从没听他爸说过如此狠的话,当场就吓呆了。
顾临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对教育局局长说:“徐伯伯,不好意思,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徐伯伯笑了笑,“没事,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事要做。”
说完他转头对副校长说道:“我们收到匿名举报,你猥亵女同学还逼得另一名学生得了抑郁症。”
副校长当场傻了。
他这些事都被刻意掩盖过了,怎么可能有人举报他。
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几岑朔眼神闪烁了一下,弧度极小地勾了勾嘴角。
徐伯伯继续说道:“你现在被停职查办,一切结果交由警方处理。”
副校长扑通一声跌坐在沙发里。
顾煦舟爽得不行,强忍住大笑,拽了拽岑朔的袖子。
岑朔看向他。
顾煦舟用口型无声地问他:“你还生气吗?”
岑朔摇摇头。
被误解,被辱骂,被诬陷这些他统统习惯了,只有顾煦舟会如此在意他的感受。
岑朔顿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煦舟想了一下,他总不能说我们在一本书里,你是万人迷主角受还救过我的命这样的话,他笑了笑说道:“因为你是我同桌。”
岑朔看着顾煦舟微笑的眼睛,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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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煦舟和王昊刚回教室,就被王昊他们围了起来。
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情,顾煦舟安抚道:“事情已经解释清了,路同甫和徐磊都被记过了。”
王昊问道:“这事跟徐磊也有关系?”
“不是这件事。”顾煦舟解释道:“上次英语演讲比赛,他和路同甫作弊,把最难的两份题目抽给了我和岑朔。”
王昊当场气红了眼,挽起袖子就要找徐磊干架,可奈何徐磊还没回来。
“我当时就觉得怎么可能那么巧,原来是徐磊故意的啊!”王昊气愤不已。
顾煦舟试图安抚他:“最后我和岑朔不还是得了第一吗,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昊想了想,心里舒服多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你们英语口语会那么好,如果不是他给了你们最难的稿子,你们这么高的口语水平也体现不出来,他事后肯定憋屈死了,哈哈哈我想想他当时的表情就想笑。”
顾煦舟又把办公室里的事情跟王昊详细说了,只不过隐去了他的身份。
王昊为了压住怒火,整整灌了一瓶凉水,骂了十几分钟。
等他骂得口干舌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妈的,这个路同甫太恶心了!”
顾煦舟本来已经冷静下来了,越说越生气,又跟王昊一起骂起了路同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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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一。
顾煦舟是升旗仪式的主持人,他看着站在队伍后面的岑朔皱起了眉头,“你应该站在最前面,看着路同甫向你鞠躬道歉。”
顾煦舟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还是站在升旗台上更好,我去跟老师说一声,到时候让你上台去。”
见顾煦舟说着就要去找老师,岑朔连忙拉住了他:“不用这么麻烦了。”
顾煦舟蹙眉:“这不是麻烦,这是路同甫欠你的!”
岑朔叹了口气:“路同甫这种人的道歉对我任何价值都没有,而且这毕竟是升旗仪式,我上去不好,就不要给老师添麻烦了。”
顾煦舟看着岑朔,眼睛逐渐变成了qaq。
不愧是万人迷主角受,好温柔,好善解人意啊,岑朔都这么好了,路同甫这个傻逼还为难他!
顾煦舟越想越生气,气冲冲地走了。
岑朔愣了一下,不明白顾煦舟为何突然生气了。
是他嫌麻烦不想上去,惹顾煦舟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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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年级集合完毕后,操场站满了人。
音乐响起,升旗仪式正式开始。
前面几个环节还和以前一样,升旗演讲结束后,顾煦舟说道:“下面请路同甫同学上来做检讨。”
台下本来哈欠连天,听到这句清醒了大半:
“做检讨?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传统了?”
“才没有这传统呢,估计是这个人犯了很大的错吧。”
“不会是考试作弊吧?”
“考试作弊只会通报批评,从来没有在国旗下做过检讨。”
“所以说他犯了比作弊还严重的错?”
路同甫顶着全校人的注视,硬着头皮往升旗台上走。
腿跟灌了铅一样重,明明只是几步路,他却走得异常艰难,汗都流了下来。
路同甫站在升旗台上,台下的目光快要让他窒息了,他咬牙念起检讨:“我是高二二十一班的路同甫,我不该意识鬼迷心窍,利用班费诬陷高二14班岑朔同学偷钱,造成了恶劣影响。现在我为岑朔同学道歉,偷钱完全是我自导自演,跟岑朔同学没有半点关系,请大家以我引以为戒,千万不能做这种给别人造成巨大困扰的事情。”
路同甫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卧槽,诬陷别人偷钱,路同甫也太恶心了吧!”
“我靠,想想这种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正好围观了这一幕,当时路同甫义正言辞,我还以为真的是岑朔偷了班费,没想到是路同甫自导自演。”
“太恶心人了!”
“人渣!畜生!多大的仇能干出这种事,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一想到和他在同一个学校,我就感到一阵恶寒。”
“不能……强制他退学吗?”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落在路同甫身上,他感到脖子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心里发慌,手心全是冷汗,两股战战,都快站不稳了。
他现在真切地体会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路同甫疯狂地想逃离众人的视线,可出口已经被人流堵住了。
他已经怕到不敢和人接触了。
顾煦舟冷哼一声,“路同甫,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你谁也怨不了。”
路同甫心底的疯狂扭曲地生长着,几乎丧失理智,此时听到顾煦舟的话,他红了眼睛,重重地推了顾煦舟一把。
顾煦舟反应很快,向左撤了一步,险险躲过了路同甫的手。
可左边有栏杆,顾煦舟的腰正好撞在上面。
顾煦舟吃痛吸了口冷气。
路同甫趁机跑了。
岑朔本来跟在人群后面,碍于人群没有立刻到顾煦舟身边,但他的视线一直紧跟着顾煦舟。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路同甫的动作。
岑朔眼神一凛,不管不顾挤过人群,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顾煦舟身边。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路同甫已经跑得没影了。
岑朔看到顾煦舟吃痛的表情,心中不可抑制地涌出一股戾气,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他心中的那头猛兽越笼而出。
顾煦舟揉着腰,见岑朔来了,便说道:“岑朔,你帮我看看后腰红了吗?”
岑朔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顾煦舟衣服下摆,生怕弄痛了他。
顾煦舟皮肤瓷白,后腰那里红了一片。
岑朔心中涌出嗜血的恨意。
顾煦舟没得到岑朔的回答,便又问了一句:“岑朔,我后腰红了吗?”
岑朔回过神来,敛起眼底翻滚的情绪,说道:“红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顾煦舟已经疼过那一阵去了,闻言笑了笑:“不用去看医生,已经不怎么疼了,你还记得我当时被篮球砸了一下,额头就红了一片吗,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我皮肤比较敏感罢了。”
顾煦舟说完才注意到岑朔神情有异,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岑朔收起自己阴暗的情绪,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
顾煦舟见岑朔看他的眼神还是有些紧张,便说道:“我真的已经不痛了,不信我扭腰给你看看。”
说着他真的要扭。
岑朔连忙阻止他:“不用了,我信你。”
顾煦舟点点头,放心下来。
他偏头想跟岑朔说话,可看到岑朔眼神的刹那,忘记了他要说的话。
岑朔迅速收起情绪,侧头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顾煦舟愣了一下,笑笑说道:“没什么。”
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岑朔人那么好,怎么会有如此疯狂阴暗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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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同甫这几天都快憋屈死了。
因为他,公司丢了和顾氏合作,差点运转不下去,他爸气得想打断他的腿。
他妈拦不住,就让路同甫出来躲躲。
路同甫忘不了那天在升旗台上当众检讨的耻辱,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为了忘记那些糟心的事情,路同甫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
路同甫凌晨才从酒吧醉醺醺地出来,告别了狐朋狗友之后,他摇摇晃晃往路口走,准备打辆车回去。
他醉得意识不清,连周围的环境都没在意。
突然他眼前一黑,头被罩住,一股大力拖着他往前走。
路同甫后知后觉开始反抗,却被人重重的一拳打在肚子上。
重重的拳头一拳一拳砸下来,路同甫无力抵抗,哀嚎不止。
五脏六腑痛得绞在了一起,他满口是血,牙都掉了。
路同甫心里一片凄慌。
这人不图钱,只想要他的命。
死亡的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路同甫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求求你,放,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多少钱都行……”路同甫彻底吓破了胆,一边哀嚎,一边求饶。
拳头终于停了下来。
路同甫痛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可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人。
眼前的黑布被人抽走,借着微弱的月光,路同甫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瞳孔紧缩,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声音颤抖个不停:“是,是你。”
岑朔声音冷得几乎结冰:“是我。”
路同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胆颤不已。
以往的岑朔淡然疏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路同甫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眼前的岑朔像个嗜血的疯子,眼底的情绪疯狂又阴冷,路同甫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他眼底的情绪拉进了恐惧的深渊。
他毫不怀疑岑朔会杀了他。
路同甫被吓破了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对,对对不起,我,我不该那样对你,求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我不想死。”
岑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本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但你伤了他。”
路同甫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反映不过来岑朔话里的“他”是谁,只是不停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路同甫你说的对,我确实一无所有,”岑朔捏住路同甫的脖子,在后者绝望恐惧的目光中说道:“这世上我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你如果再敢伤他半分,只要我这条命还在,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路同甫感觉到了彻骨的恐惧与寒冷。
他丝毫不怀疑岑朔话的真实性。
偏执疯狂的岑朔就是一头嗜血的猛兽,如果被记恨上,他不咬断你的脖子誓不罢休。
在路同甫快要窒息的时候,岑朔才松开了手。
路同甫剧烈地咳嗦起来。
岑朔没再赏给他一个目光,站起身来离开。
走到巷子口,他顿住了脚步,“你如果想报复,我随时恭候。”
路同甫闻言,身体颤抖不止。
他是个纨绔子弟,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从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清楚。
路同甫拼命地摇头,吓得表情都扭曲了。
岑朔微微侧头,在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凌厉:“路同甫你如果想报复,最好杀了我,否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