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太子故意前去厉王府又把谢公子刺激吐血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朝堂对太子的弹劾之声已经压不下去。

太子回到东宫大发雷霆,要不是这几个幕僚还有用,他恨不得将他们全都赶出去, 这几次出的主意,次次都让他抬不起头,若非这几人是他多年前就留在身边曾替他立过汗马功劳, 太子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敌对方派来的。

太子甚至不想再听这几个幕僚废话。

就在这个节骨眼,一个人找上门来。

京城一品茶楼的一间单独包厢里。

太子皱眉瞧着这个眼生的男子,眉眼俊朗,通身金贵,此刻坐在他对面,闲适泡茶, 等泡好推过来一杯:“请。”

太子没喝,若非此人买通宫里的人递上十万两银票,说是有一桩大生意要与他详谈, 太子连见他都不会见。

他什么身份,这人又是什么身份?

可不得不说, 这人倒是会投其所好, 他缺银钱,还很缺。

他是前皇后之子,当年母后没了之后, 母族离开京城。如今已经二十多年, 他除了能仰仗父皇,加上这些年他私下里让心腹做些暗处的生意谋些银钱打点外所剩无几。

十万两对他而言,已然不少,足够太子留下拉拢几个朝臣。

所以他来了。

可太子虽然来了,却又怕这人有什么阴谋, 或对他不利。

来人也不急,自顾喝了一杯,等放下杯盏,才轻飘飘笑了声:“殿下可能不认识小王。小王自报家门,小王乃越国四皇子桓时,来京中已有数月,对京中这段时日坊间传闻也看在眼里,着实为太子不值。二皇子与赵皇后欺人太甚,可殿下却也清楚,赵皇后的背后是整个赵家,而如今赵家的家主是赵首辅。这段时日的事赵首辅并未出手,仿佛不知这事,殿下可知为何?”

太子之前其实也想过二皇子若是出事,赵家会不会出手,后来因为事发突然,胡夫人的事被这么多学子瞧见先不说,光是胡夫人求到老九那里,就足够让赵首辅掂量一番。更何况,这些年赵首辅很爱惜名声,对外标榜公平公正,从未出过半分错处,连宁阁老都对他赞赏有加。

好在后来二皇子的事,赵首辅果然没出手,甚至连面都没露。

太子甚至都要忘了这个人,忘了这个人是二皇子的亲舅舅,可听这人的意思,难道还有别的?“你想说什么?”

桓时笑笑:“殿下应该也听到最近的事,谢相瘫在床上,殿下可知这代表什么?”

太子皱眉:“什么?”

桓时:“短期内,整个朝堂内外,将会彻底落入赵首辅手中。殿下当真觉得赵首辅是觉得二皇子被贬还有个五皇子吗?并非如此,而是赵首辅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让皇上不悦,他想要让皇上知道,他是完全忠诚于皇上,之后才是皇子。皇帝的信任代表一旦谢相出事交出的权力,都将被送到赵首辅手中。等赵首辅彻底大权在握,太子当真觉得自己还能保得住储君之位?加上如今朝堂上的弹劾以及殿下在坊间的名声传的这么快,当真只是意外?等太子被废,赵家彻底把持朝堂,之后寻个由头让二皇子立个大功,重新恢复亲王之位,还不是易如反掌?”

太子脸色微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桓时:“小王是越国的四皇子,谁当太子对小王而言其实都没什么,可小王却看不得殿下这般受制于人,所以,就想帮殿下稳住太子之位。”

他口中说的诚恳,太子却不信:“你有什么要求?”他才不信他费钱费力费时不过是想帮他?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桓时夸赞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殿下当真厉害,一眼就瞧出小王的确有一些目的。小王不求别的,只是等届时殿下荣登大宝之后,莫要忘了小王这份功劳,等日后小王在越国争夺太子之位时,能出一番力。”

太子眯眼,终于明白这人这是打着一个太子换一个太子的念头。他一说自己是越过四皇子,太子倒是记起这人是谁,当年一个宠妃的皇子,只是后来宠妃一夜之间被伤到脸失了宠,随着母妃失宠,这四皇子也成了丧家之犬,在越国过得并不怎么样。

太子想到那些传闻,对桓时的目的信了三分。

太子想到对方有求与他,顿时占了上风:“若能助孤荣登大宝,这自然没问题。只是你在这京中,又能帮上孤什么?”

桓时自信道:“小王能让殿下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与喜爱。”

太子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觉得你嘴上说说孤就会信?”

桓时道:“殿下可知逍遥道长?”

太子一怔,诧异看过去:“百年前那个被先帝奉为上宾的逍遥道长?可逍遥道长不是已经仙寂了吗?”听说当年还是先帝等众臣子亲眼瞧着逍遥道长羽化成仙驾鹤而去的,不过他是没见过,那只是流传下来的,半真半假,不过据说当年原本逍遥道长已经快替先帝炼成长生不老丹,只可惜时机到了,逍遥道长突然就飞升了,导致先帝抱憾而崩。

桓时:“可小王若是说逍遥道长此番历劫又重新下凡出现了呢?”

太子等听清楚桓时说了什么,眼底迸射出一抹难以置信的光:“此话当真?逍遥道长当真回来了?”那岂不是若是有机会能重新炼制成长生不老丹?

这世上没人不想长生不老。

桓时推过去一张纸:“小王知道乍然说了怕是殿下不会信,这里是几件事,是接下来逍遥道长预知到的事,小王提前告知太子,能让太子借着这几件事搏回名声,若是殿下信了,我们重新再谈。”

说罢笑眯眯得瞧着太子接过那张纸,等看完难以置信睁大了眼,许久,才沉默良久恍惚带人离开。

等确定太子走了,桓时才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朝屏风后一处看了眼:“二殿下还不出来吗?”

桓时话音一落,二皇子阴沉着目光走出来,皱着眉脸色不郁坐在桓时对面:“你不会真的要替太子搏得好名声吧?”

他不是说要跟他合作吗?结果倒是好,反倒跑去与太子合作?

桓时看二皇子一眼:“二殿下觉得你父皇日后会让谁当皇帝?”

二皇子阴沉着脸:“那还用说?”明明如今他的生母才是皇后,他舅舅位居高位,可偏偏父皇一直宠信那个半分才能都没的太子,甚至都没有母族护着,这样的太子哪里比得上他?

可结果他还被贬成了郡王。

这些时日被关在二皇子府,他怎么能不恨?

桓时道:“既然二殿下很清楚,那何必不放手一搏呢?”

二皇子皱眉:“你什么意思?”

桓时道:“我给太子的那张纸上都是真的,的确能帮他搏得名声,等他信了,届时我会让太子引荐所谓的逍遥道长给褚寅帝。”

“若是逍遥道长真的这么厉害,你这岂不是要让父皇更加信任太子?”到时候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可若是这个逍遥道长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呢?到时候炼制出的丹药让褚寅帝病入膏肓呢?”桓时颇为高深开口。

“你、你是想……”二皇子猛地抬头,飞快四处看了眼,压低声音,“你疯了?”

桓时却是将二皇子此刻的心思拿捏的稳稳的:“二殿下难道不想?皇上偏心太子,等谢相一出事,整个朝堂大半都在赵家手中,就算二殿下如今只是郡王,可一旦皇上被太子引荐的逍遥道长给害死,到时候太子自然活不成,皇上来不及立储,而赵家是一言堂,二殿下生母是皇后,到时候……谁当皇帝还不是你们赵家说的算。”

二皇子一双眼沉沉的,死死盯着桓时,像是想从他眼神里看出什么,可到底一想到如果父皇最疼爱的太子却害了他,到时候父皇该是多么的震怒,到时候太子还怎么自处?

甚至等父皇一死,他岂不是很快就能当皇帝?

这个念头一起,怎么都压不下去。

“可你所谓的那些预言真的能实现吗?”二皇子不信,若是那逍遥道长是坑蒙拐骗的骗子,又怎么骗得过父皇?

桓时:“等过几日殿下就能知道我所言真假。”有谢玉娇这个重生的作弊利器在,他说出的那几件事自然都将会成真,甚至等日后逍遥道长进了宫,他能送他成为褚寅帝座上宾。

等褚寅帝一死,太子被废,朝中必然大乱,到时候可不就是他越国出兵将大褚拿下的好机会?

可谢玉娇这把利器,他可不会这么早暴露了。

而另一边,谢相的病情加重,他终于躺不住,让人抬着他,亲自去了厉王府。

老爹瘫在床榻上还亲自上门要看病重的长子,褚厉沉着脸,还是将谢相放了进来。

谢相面色也不好看,躺在那里,虽说经过御医诊治五官没这么扭曲也能说话,可若是他的病再治不好,他只能退位让贤。

可一旦让出权力,想再拿回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所以即使厚着脸皮,谢相还是过来了。

他就不信自己亲自上门,谢明泽那混账还敢不见他。

等见到人,他怎么着也要说服他说出神医的下落,寻来神医替他诊治。

谢明泽早就猜到谢相会这样,所以一早就等着,等谢相被抬着进了房间,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浓烈的药味,等挪到病榻上,就瞧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病怏怏的,面色苍白,唇色惨淡,一双眼死气沉沉地盯着谢相。

等瞧清楚来人,捂着胸口咳嗽着要坐起身:“父、父亲……您怎么来了?”

只是刚坐起身,就拼命咳嗽起来,仿佛要把整个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原本怒气冲冲打算一来就先发制人说谢明泽不孝不顾自己生父生死的谢相:“……”怎么瞧着比他还严重?

这个念头刚起,就看上一刻咳得撕心裂肺的人,愣是吐出一大口血。

顿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血腥气。

抬着谢相的四个人愣愣瞧着这一幕,就看着谢公子大口喘着气,像是干涸的鱼努力翻腾几下,厥了过去。

谢相:“……”

众家仆:公子似乎……有点惨。

这病得也太重了吧!

谢相还没来得及说上一个字,就看到守在外头的两个御医赶紧又进来救人,他们太占地方,只能怎么抬进来再被抬出去。

褚厉跟着出去,站在回廊下,视线哀伤瞧着紧闭的房门:“谢相,你也瞧见了,本王之所以拒之门外,不让谢相前来,也是因为如今谁也不知神医的下落。阿泽这身体在回京的途中遇刺,五脏六腑受损,怕是没多少时日了,会不会走在谢相前头也说不定。本王已经去遍寻神医,若是有消息,自然会告知谢相。只是谢相……还是别报太大希望。”

谢相张着嘴:“当真寻不到吗?”

褚厉面露不郁看过去:“谢相这是何意?难道还觉得本王藏着掖着,要是神医就在京中,本王为何不寻来替阿泽医治让他这般受罪?”

几个家仆也看不下去:就是就是,老爷怎么能这么问?这不是往厉王心口戳刀子吗?

谢相瞧着所有人瞧着他微妙的眼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就多嘴问问怎么了?

最后得知神医的确寻不到的谢相只能狼狈回去,只是这消息立刻就长了翅膀传遍京中,谢相这是不信自己儿子啊?自己儿子要是能医治怎么可能不治他?果然啊,前头那位发妻生的果然不如后来的小情生的在意,这眼瞧着病重不说去瞧瞧,反而一去就是倚老卖老要让他们给找大夫,不要脸!

倚老卖老的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