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花意呼吸一滞!
但随即又想, 那时候她还未出生,做下决定的是孙家人和孙母自己,关她何事?
“或许你会认为,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这些应该与你无关。但在我看来, 我为了你已经没了一个孩子, 现在你却又要算计我女儿……也没哪条律法规定, 我得为你奉献一辈子吧?”
当年的事, 孙母从来不愿多想。
走到这一步,都是事赶事。小姑子发现有孕时, 已经足有三个月,落胎风险很大,很可能会没命。那时候公公婆婆还在, 商量过后决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记在他们夫妻名下。
谁也没想到孙母会那么快有孕。
如果孙母要生孩子,怎么错得开?
而小姑子已经七个月的肚子,贸然落胎, 风险会更大。一家人商量过后, 还是决定由孙母落胎。
孙家的二闺女在两岁之前,外人很少得见。周围的邻居也有隐隐觉着不对的,可看孙家对三个孩子毫无偏颇, 便也忘了那些怀疑。
孙母站了太久, 身子晃了晃。苏允嫣立刻起身去扶:“娘, 我们走吧。”
苏允嫣翻出孙花意算计她的事,本意是想让孙家知道她们姐妹之间的仇怨, 免得以后孙家人自作主张要她们和好。
也是因为孙花椒很看重孙家人, 她才如此费心。不求孙家人与她同仇敌忾恨孙花意, 只要孙家人别把她们送做堆就行。
没想到还引得孙母翻出了当年的事。
看得出来, 孙母很伤心。
她对孙花意,并不像她口中所说那么简单。从今早上孙母上门探望就看得出,母女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
孙母缓步出门,打开门时,又道:“在你有孕的时候,翻出当年的事告诉你确实不合适。但我认为,以你对孙家的凉薄,应该不会多伤心。”
她回头去看椅子上的孙花意,见她情绪稳定,也没有叫肚子痛,可见……是真的没影响。
孙母惨笑一声,一时间心里复杂难言,既希望对她没影响,又希望她多少动一下胎气……就这样吧,她挽着苏允嫣的出门。
孙花意想说话,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眼见母女二人就要出廊下,她心里一急:“娘,记得帮我问一下大夫。”
孙母摆摆手,表示记下了。
和周夫人道别,上了马车后,孙母拍着苏允嫣的手:“这些年,委屈你和你哥哥了。”
苏允嫣含笑:“娘,我很欢喜。”
欢喜孙母为了维护她,断绝了养女的感情。
孙母看出来女儿的意思,叹息一声:“你不怪我就好了。偶尔,我也会梦到那个孩子。他在梦中质问我为何不要他……”
苏允嫣看她苍白的脸,立刻就让车夫带她们去平和堂,先给孙母诊治一番,配了一些补身的药。这才问刘大夫。
不巧得很,刘大夫今日不在,听说是家里有事告了病假。
苏允嫣想让孙母回外城,她自己去找那位大夫。可孙母不肯,她方才说过,再给养女做最后一件事就一刀两断。
无奈,苏允嫣只得问明刘大夫的住处,带着孙母过去。
“助孕的药早在喝下时,就已经对女子本身造成了损伤。有孕时看不出,等到孩子落地,若生母还能有命在,就看得出损伤了。”
孙母皱着眉:“有挽救的法子吗?”
刘大夫配这些药本就有天和,暗地里收了大价钱的。由此也可看出,他是个重利的。当下道:“如果有我亲自配药,或可挽救一二。但想要恢复如常人,怕是不能。我只能尽力……如果你们找别的大夫,他们不知内情,或许会弄巧成拙。”
简单来说,就是由他来挽救的话,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如果换成别的大夫,不止无效,兴许还会加重病情。
苏允嫣又不是真的担忧孙花意,得到这样的结果,让刘大夫开了一张养生方子,直接让人送到周家偏门了事。
然后,她又亲自送了孙母回外城,等她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林相锦正站在门口等,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上:“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没事。”苏允嫣顺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
她一边走,一边将孙家当年发生的二三事说了。
进内院时,余光瞥到几抹鲜艳的人影。侧头一瞧,只见是林父的妾室。
年纪大的三十岁左右,年轻一些的才二十不到,看到夫妻俩进来,都远远的行礼:“见过少夫人。”
苏允嫣浅笑:“天气寒凉,几位姨娘可要注意身子。”
那边几人又回礼。
总之,这一回能留下来通房丫鬟,都格外感激苏允嫣。
绕过假山,又看到了沈氏。
只见沈氏揪着帕子,一脸戾气。
论起来,这该算是半个长辈,苏允嫣浅笑:“见过夫人。”
沈氏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希望以后你身边没有那些专门站路口等着男人归家的姐妹。”
那肯定没有。
苏允嫣浅笑:“多谢夫人吉言。”
沈氏:“……”反话听不懂吗?
林相锦还道:“夫人放心,肯定不会有。”
沈氏:“……”这话是对他身边的夫人表衷心吧?
在那边几个姨娘等着林父回来的当口,沈氏听着这话,心里酸水直冒。恨恨道:“至于么?我让思双来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若是不愿意,拒绝就成。为何要这样报复我?”
“我拒绝了,你当真了吗?”苏允嫣淡然道:“刀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些姨娘之前都是丫鬟,不好管。现在都是夫人手底下的妾,应该更好管了啊!”
沈氏气得吐血,要是好管。这些女人也不会跑到门口来接人了。昨天初一,她在房中等了又等,后来得知,林父深夜里回来,被这些狐狸精把人劫走了。
她说不过苏允嫣,只看着林相锦,想要等他一个解释。
林相锦面色淡淡:“夫人多虑了,我削减家中开支,放走下人。可不是针对你。林家多年来每年都要买人,但又从来不放出去,导致家中下人越来越多,过于浪费人力。加上许多下人一进林家,就觉此生有靠,整日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所以,我把人放一些进织坊,而事实证明确实没错,这些在林家包括肯干活的人到了织坊后一个个变成了拼命三娘,他们赚得银子,改善自己和家里人的日子,而林家也省了人力,哪里不对?”
沈氏:“……”
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显得她拦住两人要解释像胡搅蛮缠一般。
说话间,林父已经从外面进来,门口的莺莺燕燕瞬间围了上去。
沈氏听到动静,几乎搅坏了手中帕子。她是正妻,如果也过去……成什么了?
林父跟那边美人还没说几句,就被她们提醒。抬眼看到这边的儿子后,独自上前,伸手拍着儿子肩膀:“儿啊,做得好!”
沈氏:“……”这还做得好?
她眼睛都红了:“林相锦,若是你娘还在,难道你也会弄这些女人给她添堵?”
林相锦皱眉:“夫人慎言,我身为儿子,如何能管父亲的房中事?”
如果林相锦生母还在 ,林父只要不蠢,就不会慢待了她。所以,哪怕她还在,也不会落到沈氏这样的境地。
林父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氏站在这里不是等他。而是堵着儿子质问。
最近儿子弄出来的料子不比外面买来的差,辖下的县城和周边许多商人赶来,想要搭上林家搬些料子回去赚中间的差价。因为此,挺多人求上门。
林父已经许多年没有被人这样奉承过了,这些可都是儿子带给他的,再加上,儿子这样能干,于他脸上也有光。
当下斥责道:“身为主母,
该识大体。相锦夫妻俩忙碌一日,你却还要纠缠,果然不是亲娘不知心疼孩子。今日起,你就留在院子里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被禁足了,还是解禁遥遥无期那种。当着妾室狱不和的继子的面被禁足,沈氏满脸不可置信。
成亲多年,林父从来也没给过她这样的难堪。
“你听不懂话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林父很有些不耐烦:“若是你觉着自己德行不配,完全可以自请下堂。”
他想换人?
沈氏心下一跳,看着林父的严肃的脸,心里又惊又惧。当下不敢再纠缠,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她慌乱跑走,林父沉声吩咐:“从今日起,夫人不见外客,诚心礼佛,不能出院子门,若沈家人上门,一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