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迎喜一脸释然地福身对苏允嫣道谢:“其实我去了罗府后, 已经猜到我的亲事应该是有姐姐姐夫插手。我生平所愿,就是父母兄弟安康,最好是过得比姐姐好, 谢谢你!”
她化作一抹青烟,小半冲向苏允嫣, 大半消散在空中。
而光屏上,瓶子已经满了七成,乍一看好像就要攒满了似的。
*
苏允嫣再次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这本来挺正常, 可她刚一清醒,只觉得周身无力, 身上滚烫, 像是生病了一般。
她扫了一眼屋中,各种摆设精致,亮烛火的油灯都有镂空的繁复花纹, 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她自己身上着粉色的衣衫,大概是她没来之前原身太热, 此时衣衫半解,露出一些冰肌雪肤来。
如果她出身好,都病成这样了,没道理身旁没人伺候啊。
此时她肌肤上透着点点红晕, 格外撩人。苏允嫣本身是大夫,立刻有发现了不对, 原身这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某些助性的药。
苏允嫣勉力起身, 扶着墙跌跌撞撞趴到桌上, 提起茶壶中的水就灌。
茶壶里的水冰凉凉的, 一路从喉间冰到了小腹,也让她稍微精神了些。
她再仔细一闻,屋中满是芳香,并且,多看几眼就会发现,这屋子并不是女子的闺房。
此地不宜久留!
苏允嫣咬了一下舌尖,软手软脚到了门后,从门缝里看到外头有丫鬟守着。
她方才身上发软,爬起身喝水的动静不小,外面的人不可能没听见。如果真是伺候她的人,没道理不进来。
想到此,苏允嫣转而去了窗户旁,外面黑乎乎的,廊上空无一人。
她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恢复了些精神,轻巧地推开窗户,翻身出门。药效太重,她刚出门就又想软倒,脑子里一片昏沉。
正觉无力,听到转角处有脚步声过来。
苏允嫣左右观望一圈,转过廊下,推开了厢房的门,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她趴在地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门虚掩上。
然后,她拔下头上的钗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苏允嫣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黑暗,她只觉全身发冷。周围安静,她握紧了手中的钗,摸了摸手腕。
广安城中,最大的酒楼名泰和居,里面从吃到住再到玩乐都有,生意做得很大,整个城中,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去泰和居宴客。
泰和居也因此越办越大,每年都要招不少的人帮忙,不止是招伙计,还要招手脚利索的姑娘家。再有后厨手艺好的厨子和帮工,上上下下加起来足有百多人。
东家姓周,据说已经在广安城中住了许多年,也富了多年。家中人丁兴旺,当今家主就是三兄弟,其余两房不提,只家主膝下,就有四个儿子。
原身的悲剧,就要从周大公子身上说起。或者说,是从周大公子的夫人说起。
周大公子的夫人名孙花意,原来只是泰和居中一个普通端茶丫头,只因长相貌美,本人也聪慧,死死拿住了周大公子周沉淮的心。甚至还能让他说服家中长辈,以妻礼聘之。
夫妻二人成亲之后,日子过得和美,周沉淮对妻子一片真心,成亲几年,从不纳妾。
都说世上之事难得十全十美,这对夫妻也一样。二人虽恩爱,但几年来却从未有过好消息。
堂堂周家大公子,如何能没有子嗣?
就在夫妻俩成亲第五年,孙花意都年满二十这一年,她回娘家接了妹妹,也就是原身孙花椒进府小住。
孙花椒来的当日,姐姐特意备了酒宴给她接风。酒宴上,还拿出了一种果酒,酸酸甜甜很是好喝,孙花椒乍然看到这样的富贵,也挺高兴姐姐过得好,经不住姐姐劝,便多喝了几杯。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姐夫周沉淮。
更让她崩溃的是,她自己身上不着寸缕,他们俩已经圆了房。
孙花椒一个年轻姑娘乍然碰上这样的事,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她也确实去寻死了,却被姐姐派来盯着她的人救了回来。
一个月后,孙花椒月事没来,大夫一看,发现有了身孕。
……
“快点找!”
严厉的女子声音很高,还有些慌乱 ,语气里满是催促之意。
这里是孙花意和周沉淮的院子,敢在这个院子里如此大声说话的,除了孙花意也没别人了。
苏允嫣这会儿药效褪去大半,已经能自己起身。她坐起来,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衫,站起身打开门:“姐姐,我在这儿。”
下一瞬,一大群点着火把的下人围了过来。孙花意看到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周身,口中问:“你怎么能乱跑?”
苏允嫣揉了揉眉心:“喝了太多酒,我都不知道怎么到了这儿。姐姐,我头好晕,你能带我去歇着么?”
孙花意面色难看,追问道:“你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啊。”苏允嫣一脸莫名:“我醒了就躺在地上,正想喊人呢,就听到你找我的动静。”
孙花意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掐进肉里,吩咐道:“送姑娘去客房。”
她身边的丫鬟出来,对着苏允嫣伸手一引:“姑娘,这边不是客房,您随奴婢走吧。”
苏允嫣侧头瞄了一眼孙花意,不满道:“姐姐,你不送我吗?”
孙花意正头疼呢,摆摆手道:“我也喝了酒,头很晕。你先随东烟去歇着,等得了空,我们姐妹再细聊。”
闻言,苏允嫣更加不满:“姐姐,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不是说让我来陪你吗?既然你忙,明日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听到这话,孙花意一脸诧异:“你不想留下?”
孙花椒上辈子乍然看到这么富贵的园子,确实想留下来多住几日,却也因此丢了一条命,哪里还会想住下?
尤其她养胎的时候,也不能出门,却又要听大夫的话,天天出来散步,这个园子里的犄角旮旯她都逛过了许多遍。对于苏允嫣来说,比这个园子里更加富贵的她都见过,并不觉得这有何稀奇。
“不想!”
孙花意看出来妹妹不像是说假话,意外之余,耐着性子拉了她往前走,低声道:“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也得多住几日。周家又不缺你这点,有便宜不占,你傻不傻?”
苏允嫣低下头:“我谁都不认识,不想留在这儿。姐姐,明日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孙花意哑然:“这么贵气的园子,你不想多住吗?咱们家那一方小院,你难道还没住够?”她板起脸:“明日我没空,你来之前娘应该跟你说过,让你别给我添乱。你乖乖的,我不会让人欺负了你的。”
不让外人欺负,她自己来欺负么?
看她已经生气,苏允嫣不再强求,私底下却打定主意,明日一早起来就想法子出府。
留在这儿……这一回算计没成,肯定还有下一回。
到了客房,苏允嫣挥退了丫鬟后,拿着烛火将屋子里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异常,这才睡下。
她身上药效没退,隐约间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她当时正难受呢,只要没人想害她,她是起不来的。
翌日早上天蒙蒙亮,苏允嫣就醒了。
那助兴的药当时药效厉害,睡了一晚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苏允嫣扬声喊:“来人!”
门口却没有人进来,也没人应声。
苏允嫣挺意外,自己去打开门,隐约听到正房那边传来吵闹声。她循着动静找了过去。
正房中,此时孙花意一身大红衣衫,高居主位,脸色很不好看。
而地上跪着一个妙龄姑娘,衣衫散乱,好像是随意披上的,隐约从脖颈间看得到暧昧的痕迹。此时女子趴伏在地,正浑身颤抖地哭着求饶。
边上,孙花椒的姐夫周沉淮坐在另一个主位,面色同样难看:“花意,昨晚发生了何事?难道这些都是意外?”
“不是意外!”孙花意一脸严肃,眼圈却已经红了:“你不是这么乱来的人,泰和居中那么多美貌女子,你都能忍住不碰。为何在她身上克制不住?”
她伸手指着地上女子:“沉淮,明明就是她算计你!”
地上的女子哭得厉害:“求夫人饶命……”
孙花意满眼冷意,道:“沉淮,我不允许我们的身边有这样心思深沉的人!”
周沉淮侧头看着妻子,眼神幽深:“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书房?”
孙花意别开眼:“沉淮,你在怀疑我吗?”
周沉淮闭了闭眼:“我说过,孩子的事不急!我又没催你。”
听到这话,孙花意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住,指尖泛白,面色也有些发白。
“有句话你说得对,我不是见女人就上的蠢货,但在我们的院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信你一无所知,既然她是你送到我床上的,想来你应该很满意她,那我便如你所愿。”他看向地上女子:“你好像名盼喜,从今日起,你就是盼姨娘。”
女子又惊又喜,急忙道谢。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情形,苏允嫣是有些蒙的。
孙花椒上辈子可是在昨夜和周沉淮圆了房的,没想到她跑了,居然还有个盼喜顶上。
孙花意气得面色发白:“沉淮,你……”
“如何?”周沉淮扬眉:“若是你还想要人作伴,尽管给我送来,我不介意让你多几个姐妹。”
孙花意:“……”
上辈子孙花椒和周沉淮拢共也没见几次,后来她有孕之后,更是刻意回避他们夫妻相处。
这副模样,怎么都不像是恩爱夫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