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抬着的全氏和李招序顿时哑口无言。
看到苏允嫣出现, 他们心里立即就放弃了。
可纪淑荷不愿意,她和罗子沣撕破脸, 费尽心力斗智斗勇才把母子俩赶走,最要紧的是,她还亲手搜了婆婆的身!
如果说今日之前罗母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还有几分感情的话。经历过她搜身之后,罗母对她大概只有恨了。
她斩断了自己回罗家的最后的路才得来的宅子,竟然要被收走,纪淑荷如何能甘心?
尤其这收走宅子的人是她从未看在眼中的养妹, 看着养妹高高在上,自己低进尘埃, 她就更不甘心了:“淑颜, 这是爹给我的。”
苏允嫣今日和胡谨相约出游, 特意换过衣衫和妆容, 连马车都换成了粉色。就为了让自己温柔一些, 结果还不错, 胡谨总算没那么惜字如金, 还主动说起胡家人和他和各家人的关系。
未婚男子跟一个姑娘主动说起这些, 已经很能说明胡谨对她的心意。二人分开时,心情都不错。
回府后就得知纪淑荷让人去取她的信。苏允嫣马车都没下,直接奔过来。对着这对母女, 她一点耐心都没:“你们母女都是贼, 我只是替我爹收回被你们偷走的东西而已。”
纪淑荷越想越难受:“爹手把手教我长大, 这些已经送给我的东西, 又怎会收回?”
苏允嫣啧啧摇头:“你和你娘一样的不要脸。要是你娘早跟他说了你的身世, 你看他会不会手把手教你长大?会不会送东西给你?”
那肯定不会。
“你们母女就算不是贼, 也是骗子。”苏允嫣掏出一张纸:“这里面可有你娘画押的证据, 真去了衙门,你虽然只是从犯,但应该也有几年牢狱之灾,再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白眼狼的名声大概是少不了的。”
看到那张纸,全氏面色难看,李招序也差不多。纪淑荷彻底歇了心思。
苏允嫣看一眼翠喜。翠喜立即跳下马车,不由分说直接把纪淑荷手中的匣子抢过,将里面的信还给她后,抱起匣子送到了主子面前。
苏允嫣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轻飘飘道:“你哥哥费心了,这些就给他吧。”
纪淑荷简直要气疯了,她费尽心力得来的东西,被人一句话就赏了人。
看她气得浑身颤抖,苏允嫣好心提议道:“那些信是你的,留给你。”又意味深长道:“看你和罗秀才对这些信似乎都挺看重的样子,这些也算是你们相爱过的信物,真心让人羡慕。”
她一看感慨,纪淑荷心里一动。抬眼去看那边还未走远暗搓搓看热闹的母子俩。
罗子沣离得远,没听清便宜小姨子的话,但他看到了纪淑荷的目光,无端端地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允嫣带来的人进了罗家,很快就把里面的下人都带了出来,让人把他们送去了牙行。她留下两人看家,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她来了又走,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刻钟。可对于剩下来的这些人来说,却难以接受。
全氏和李招序俩人只觉得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说,猛然发现二人唯一的女儿对他们并没有那么儒慕。甚至还想随随便便把他们扫地出门!
前者还好,那些东西本来也不属于他们。可是后者就让人特别难受。
最难受的的人非纪淑荷莫属,她眼睁睁看着马车远去,心里只觉得一片绝望。她和罗家母子撕破脸的事就不说了,方才她还不让李招序俩人进门……换句话说,她把夫家得罪了个透后,又把亲生爹娘也得罪了。
虽然这俩如今也不富裕,但多个人扶持还是不同的,尤其李招序还是秀才,在这城中混了多年,友人同窗中,总有几个愿意帮忙的。再不济,他就是在大街上支个摊子帮人代写书信,也能维持温饱啊。
纪淑荷心里开始琢磨哄回李招序俩人的法子,余光却扫到罗家母子俩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下顿时一怒。
偏偏这时候她请来的小镖局中的几个护卫你推我推,推出来一个为首的上前:“姑娘,你方才说的酬劳……”
七八个人的酬劳倒也不多,拢共才一钱银子。可问题是,纪淑荷身上一个铜板都没。
凡是城中能开镖局的人,都是有些后台的。这么说吧,不认识几个富商或者和富商熟悉的厉害人物,接不到护送货物的活计,这镖局也开不下去。
赖账是不可能赖账的,纪淑荷身上又拿不出,她将眼神落到了那边母子俩身上:“你们去问他要吧。”
护卫也不蠢,方才这两边的人闹得多僵他们都亲眼所见。据说那边还是秀才老爷,肯定不会蠢到给这个女人还账。
眼见护卫不动,纪淑荷看向那边的罗子沣:“你把这账付了!”
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告知。
罗子沣本来还幸灾乐祸,闻言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纪淑荷捏着手中的信扬了扬:“你要是不给,我把这信送去衙门,或者送去沈家,你选一样吧。”
罗子沣:“……”无论送哪儿,结果都一样。
罗母本来就讨厌这个前儿媳,看到她鸡飞蛋打,可惜之余,还挺高兴。但听到她这样吩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刚才你亲自搜的身,我们如今哪还有银子?”
“那我不管。”纪淑荷一脸的事不关己:“反正一刻钟之内我拿不到银子,就会去沈家。”
母子俩还真不得不听她的。沈家如今是罗家母子最后的退路。这门亲事,势在必行。
罗母简直恨不能把前儿媳嚼来吃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踌躇了下,去了罗家宅子的对面敲门。
没多久就拿了一些银子出来,有一两多。这才把那些护卫打发走。
眼看纪淑荷又盯上了她手中剩下的银子,罗子沣一把接过:“这些不能给你。”
纪淑荷捏着信:“拿来!”
罗母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人都要饿死了,面子又填不饱肚子。你们花了我那么多银子,本就应该还一些。”纪淑荷一把抢过:“拿来吧你!”
这么一直被她威胁,以后的日子没法过。罗母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纪淑荷袖口,若是没记错,刚才的那些信就藏在了袖袋中。
罗子沣也起了心思,眼神一转,跑去全氏的旁边,抱起了儿子。
孩子死命挣扎。
本来嘛,罗子沣平时忙着读书会友,真正分给妻儿的时间不多。这孩子从生下来到现在,他总共也没抱几次,最近又分开了好几天。再加上孩子这些日子时常被母亲丢下,认生很正常。
罗子沣却不管这么多,孩子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还凑过去想亲孩子的脸。
纪淑荷收好银子,看到那边的动静,顿时不满,飞快上前,想要抱回儿子。
她伸出手去,只觉得手中一重,孩子就落在了手中。她心里不悦,怒瞪向罗子沣:“你倒是抱好……”
话音未落,她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另一只冰冷的手摸进了她冲袖中。纪淑荷大骇,急忙忙后退两步。
后面的罗母已经到了。
母子二人摁着她,不由分说将她放在袖中的信掏了出来。然后飞快退开。
那边李招序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边纠缠的几人已经一触即分。
确切地说,是罗家母子俩抓着一叠信飞快跑走。
纪淑荷放下孩子,抬步就追。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远,母子二人即将转过街角。她着急之下,捡起邻居放在门口的棍子就丢了过去。
这边街上住的人家只能算一般富裕,经常有乞丐过来要饭或者被人弃养的小狗,棍子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赶走他们。
棍子足有半人高,纪淑荷用尽全身力气丢出,离得有些远,直接落到了地上。下一瞬,母子俩就踩了上去。
罗子沣踉跄后站稳,罗母大概是年纪大了,被棍子一绊,直接摔倒在地。当即就没能爬起来。
罗子沣跑了两步,发现母亲没跟上,急忙忙回头去扶。
罗母养得有些胖,年纪大了动作也慢。罗子沣一个文弱书生,半天扶不起来。
与此同时,纪淑荷已经追了上来。差点把以后安身立命的把柄弄丢 ,她很是暴躁。对着趴在地上的罗母狠踢了两脚。
然后弯腰去拿罗母手中的信。
罗母不肯给,纪淑荷使劲一拉。
就在她拿到信的下一瞬,罗母又痛又急,白眼一翻,头狠狠磕到了地上。
纪淑荷收好了信,看到地上人事不省的罗母,气笑了:“你这是想讹人?”
罗子沣不理会她,见母亲昏迷不醒。忙不迭大喊,又掐她人中。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真的。纪淑荷一脸狐疑,但也没有弯腰,只接将信收好,这才道:“我如今兜比脸干净,你再讹人,我也没东西给你。再说了,是你们抢我东西我才动手的……”
她还在解释,话里话外都是罗母装病。但罗子沣却知道,母亲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昏迷不醒!
听到纪淑荷叽叽喳喳,罗子沣猛然抬头,怒斥:“讹个屁!我娘真晕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看到他脸上堪称狰狞的怒意,纪淑荷吓得后退一步,狡辩道,:“她刚刚还好好的,不过摔了一跤而已。”
罗子沣想要抱母亲去请大夫,想到没银子,将人往地上一放,一把狠狠揪住纪淑荷衣领,从她怀中掏出你一两银子,弯腰抱起母亲,跌跌撞撞朝医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