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 今日不在这里也接触不到这些人的人家,兴许还会愿意娶她。
可是连今日这些客人都接触不到的人家。她嫁来做什么?
那边的纪父还在继续:“我待她们母女至诚,可他们却对我做这些事, 简直死不足惜。全氏为了保命,说当年我夫人难产是真,一尸两命却是假的。我那孩子活了下来,只是被她送走了。她想要用孩子的下落, 换她们母女离开。”
“我答应了。”
围观众人都觉得全氏算计得深。正常的人, 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就把那孩子在襁褓中就……她可倒好, 能忍那么多年。
不过, 或许她早就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会被查出,这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纪父今日打算把这些遮羞布全部扯开, 不给那母女二人留任何后路, 继续道:“在这期间, 她胡说八道,说自己表妹所出的儿子是我纪府血脉, 而我的养女, 是她从她表妹那里换来的。极尽狡诈。”
众人:“……”太聪明了。
要是让表侄子拿到了纪府家财, 还是被她得逞了。
“我看那孩子十七八岁,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躲在父母亲身后一声不吭,不说人品如何,至少没有担当。活生生一副纨绔子弟。”纪父叹息:“看到那样的孩子, 我很失望,失望之余,并不想把家业交给这样的纨绔, 于是便不认。并且要报官把此事说清楚。结果吓得那周家夫妻直接跟我坦白。那孩子是他们亲生, 根本不是我纪家的。我亲生女儿近在眼前。当初全氏说她抱走的孩子, 其实是抱出去绕了一圈又抱到了我跟前。”
落在众人耳中,就是纪父阴差阳错得知的真相。
“可恨她多年来打压养女,不让她与我亲近,我还以为她是怕我分薄了对淑荷的疼爱,也尽量不与养女亲近,却万万没想过,养女就是我亲女!”纪父看向苏允嫣,眼睛里亮晶晶的,竟然是流出了泪:“全氏害得我们父女见面不相识,差点就阴阳两隔……实在太毒。”
他抹了一把脸:“我还疼了她的女儿十几年,现在想来,简直满心后悔。今日在这,我想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以后我纪府嫡出女儿只有淑颜,至于别的……少来攀亲,我不认识,她们在外做的事,也与我无关。如果跟谁借了银子,我是不认账的。”
气氛实在严肃,这也不像宴客。纪父见状,伸手指着自己女儿:“不过呢,如果是淑颜来借,大家手头宽裕的话还请照顾一二。不拘多少,我这个父亲都会认账,纪某先在这里谢过大家。”
众人急忙推辞,言纪父客气,应该的云云。
像纪父这样的人,想要做什么事,就算缺银子也不是他去求,而是别人捧着银子求他。只要能在里面占上一成,之后只管等着分银子。
所以,来的客人中大半都很想帮上他的忙。一时间,众人看向苏允嫣的眼神都热切起来,看那模样,恨不能立刻扑上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纪父如此表态,已经很能说明他对女儿的重视。有的夫人想得更多。这般看重……是不是以后这偌大家业都会留给女儿?
那么,身为他的女婿,就算是入赘的,也能分得不少吧?
最要紧的事,如果和他成了亲家,以后纪府有什么好事,肯定会带上亲家。
众人心里思量开了,看着苏允嫣的目光柔和无比。就连纪氏也有些动心。大儿子接手楚家,如果小儿子能回纪府入赘……纪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至于边上的纪淑荷,则被众人忽略了。
纪父示意,管事立刻上前:“李姑娘,这地方不适合你。你还是赶紧走吧,老爷不想看见你,你要是再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不是送客,是直接撵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纪淑荷早在看到纪父对妹妹的维护时就惊住了,此时回神,眼看众人没多注意她,急忙上前两步走到了纪父身边:“爹,您不能赶我走……”
纪父不耐烦:“拖出去。”
立刻有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拽着她就往外走。纪淑荷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撵,大喊道:“爹,我什么都没做……我没做错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父肃然道:“眼看我病入膏肓,你那边刚好和离,你回来之后,还和罗子沣暗中来往,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你当我是蠢货任由你们母女欺瞒哄骗吗?”
“我放你离开,已经是看在十几年的父女情份上,你若再有纠缠,小心我去衙门请大人给我做主!”
听到这话,纪淑荷挣扎着道:“我没做错事,您要想为自己讨公道,我也支持。”
这话说得好像全氏做的那些事与她无关一般。也是和全氏撇清了关系。
苏允嫣站到了人前:“当初你要和离,父亲的病还没那么重。你怎么就能笃定和离之后一定能接手家业呢?如果爹痊愈了,你怎么接手?”
纪淑荷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苏允嫣继续质问:“如果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父亲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他也手把手教养你长大了吧?知道他的病有问题,你不想着把他治好,还任由你母亲日日把下了毒的药送进他口中,你还是个人吗?”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纪淑荷语气笃定:“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苏允嫣冷笑一声:“不知道身世?那在你眼中,父亲是你亲爹,你居然任由亲娘毒死亲爹,也和畜生无异。你这叫什么都没做?毫无做人该有的孝道和纲常,眼中只有银子。纪家遇上你们母子俩,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她语气激动,纪父拍了拍她的肩,吩咐婆子:“送出去,以后她再上门,直接撵走,不必来禀了。”
众人本来还觉得,到底十几年父女感情,纪父说不管就不管未免太过绝情。
就算她不是亲生,那也是全氏不忠,孩子无辜。可听到父女俩后头这话,众人恍然。
正值壮年的父亲病重,全氏要纪淑荷平白无故和离归家,若是没记错,纪淑荷回来的时候,纪父还算康健,当初和离时还去罗家门口把人臭骂了一顿才接回了她。
但那之后,纪父一病不起,甚至到了准备丧事的地步。
要说纪淑荷丝毫不知里面的猫腻,谁都不信。
无论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养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被人所害,她竟然冷眼看着……真的是和畜生无异。
这样的人,给她再多的好她都不记得。谁敢帮?
没看纪府养了十几年都没养熟么?
就连纪氏都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她们母女和娘家闹僵。
人送走了,气氛很快恢复了愉悦。
除了这个小插曲,宴会一切顺利。纪父想说的话都说了,也顺利把亲生女儿推到了人前,很是高兴,还忍不住多喝了些,客人送完就回去睡了。
翌日早上,纪氏在外求见。
纪父还没醒,苏允嫣直接让人把她拦在外面。
纪淑颜对这个姑姑没什么好印象,之前纪氏想要两家联姻。因为想捧着纪淑荷,没少对她冷言冷语。
纪父虽然对外表达了想给女儿议亲的意思,但也没急着让苏允嫣相看。
再着急,也不能什么人都见!宁缺毋滥!
苏允嫣再出门逛街的时候,好像就挺多熟人。还有年纪相仿的姑娘给她发帖子,约她出去喝茶。
这里面呢,有些是不能拒绝的,譬如知府家的三姑娘孙安宁。
人家找你,是给你面子。
想要拒绝也简单,只推说自己生病就行。苏允嫣没想拒绝,孙安宁是个妙人,和她颇为投契。
兴许孙安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凭她知府嫡女的身份,也不会和苏允嫣来往了。
欢喜楼如今落到了苏允嫣名下,当初有暗道的屋子重新修过,生意一如既往。赚来的银子都是她的私房。
“明年就是乡试,虽然在下半年,但许多书生年前就会赶到。”孙安宁笑吟吟坐在对面,提议道:“你可以在墙上多挂几幅珍稀古画,那些读书人很是吹捧,到时候,还怕不财源滚滚来?”
苏允嫣刚接手茶楼,还没着手改造,闻言,她立刻就想到了李招序宅子里的那些古书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拿过来挂上正好。
她谢过孙安宁,笑道:“你这脑子太活泛了,你想做生意吗?”
孙安宁摆摆手:“太费神,我还不想管。等我成亲之后,不管都不成了,趁着现在,我再歇歇。”
这倒也是,孙安宁不在意她商户之女的身份与她相交,很大程度上是受其母亲的影响。知府夫人娘家就是做生意的,并不会看不起商户。
说干就干,苏允嫣直接着人去那宅子里取来书画挂上。
傍晚,她和纪父用完了膳,又盯着他喝了药才回房洗漱。
正在擦头发呢,翠喜就进来了:“方才欢喜楼的小伙子来说,有人指着那些古画说是他的。”她压低了声音:“就是李招序,我哥哥已经找人跟着他了。”
苏允嫣扬眉,她是知道李招序把母女俩丢在小客栈后私逃了的。
逃走之后就躲了起来。跟他的人都跟丢了,别说母女俩,就是纪府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没想到几幅古画,居然把他引了出来。苏允嫣想到什么,眼神里满是笑意:“把他的落脚地告诉全氏母女。”
过日子,就是要热热闹闹地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