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止馋司康

饿瘾上头时,仿佛全身的血管都张开了, 通透而安静, 静得能听见血液流淌的汩汩声, 人却仿佛不受控制地迟钝, 像从前凌晨酗酒后终于要睡去前夕的感觉。

千梧张大的嘴停在江沉颈后几毫米,就那么静止了数秒。

江沉保持着姿势不动,回头笑着说,“你可以多想一会,不强买强卖。”

“……”

千梧努力挣扎出一分清醒, 向后退了些许, 低声道:“套路。”

“是在套路, 而且趁人之危,不太君子。”指挥官先生很耿直地承认, 转而又说, “但我们之间你亏我欠早算不清了, 约束品德纯属多余, 这叫什么?”

“破罐破摔。”千梧答。

江沉点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想想,好好想想。”

周遭静谧如许, 千梧睁大的黑眸中心仿佛聚着一点高光,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沉修长的颈,顺着那条紧实的轮廓线一直看到肩膀,瞳心的高光愈发明亮。

明亮而贪恋, 像在看一副惹人喜爱到癫狂的世界名画。

许久,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一动。

咕咚一声,在静谧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江沉在前面幽幽道:“听到这声我不得不承认有点害怕了,交个心而已,你不会想把我吸干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不知僵持了多久,江沉忽然无声地叹一口气,说道:“算了,直接吃吧。是我逾界了,你如果实在不想说——”

“我不太开心。”千梧闭着眼睛忽然轻声道。

江沉一怔,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似是想转回身,但又立即忍住了。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千梧语气平静,“画不出来,睡不着觉,越来越焦虑,医生说是中度抑郁。”

江沉的语气很沉着,“为什么不开心?”

千梧无声地挑了下唇角,“人不开心,一定需要一个理由吗。”

他睁开眼,但眼眸却望向地面,低声道:“如果知道原因,或许我就会好了。”

江沉问,“用药了吗?”

“用了。托人请了最好的医生,花了很多钱。抑郁症是一种生理病,调理快一年,医生早就说我病好了,但我知道我没有。”千梧声音更低下去,带着些许失落,“我仍然画不出,也睡不着。”

他在圣特里康的房子里偷偷留着一件江沉上学时的围巾。那是他们争吵分手后,江沉收拾东西忘在衣橱里的。千梧常常要在午夜裹上那条宽大的毛绒绒的围巾,喝一整瓶烈酒,然后躺在沙发里勉强睡去。

他不认为自己是旧情复燃,他只是需要一点熟悉的东西,在午夜寻找一点儿安心。

江沉之于他,除了爱情,还象征着很多别的东西。那些东西,或许比爱情更加重要。

“其实,我画不出来这件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千梧忽然又轻笑了一声。

江沉无声点头,“嗯。”

《诸神黄昏》一画的风声放出来,艺术界集体疯狂。这位“上帝的眼泪”向来只使用自己捏造的意象,从不触碰神明与宗教。那些追捧者期待得红了眼,在画揭纱前就宣称——千梧之后,其他画家必不敢再碰北欧诸神。

酒会上画作面世,那些见惯神级艺术的富豪君商也趋之若鹜,举价时癫狂的神态不亚于贪恋最顶级的军火或稀土。

但唯独江沉,在听到诸神黄昏这个名字时,心被狠狠扎了一下,就像没来由地接到噩耗。

只有他明白,千梧碰了向来不屑碰的东西,即便再受尊崇,都是对于一个画家的灾难。

“人是会莫名其妙忽然走入难境的,恢复也需要时间,世事总是如此。尤其艺术家的灵魂本就更纤细脆弱,这是礼物也是难处。”江沉的声音严肃而柔和,“不过我相信早晚会好起来,等你好了,或许会比从前更明朗,生命如此。”

千梧没吭声,他撑着清醒说完那几句话后又开始上头了,强行忍着饿意让他太阳穴砰砰砰地跳,心脏也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江沉声音更加低沉,“你看,当年我家忽然出事,爸妈一场意外就走了。江家眼看着要翻船,爸爸的军队充满反骨,我不也得放弃原本好端端的人生走上最艰难的一条路吗?”

身后依旧沉默。

江沉以为他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于是又开着玩笑说,“你还记不记得大学时起每年军部年宴都来找我说话的那个中年女议员?前年底为了把最后一支编外的江家军收回来,我还跟她吃了顿晚饭。她都能做我妈了……我也算为江家的家业呕心沥血,谁能一生得意顺遂呢。”

身后静悄悄的,江沉等了许久没等到半声回应,心底的焦虑像是点着了一把无声的火。

他有些后悔唐突问这个问题,惹得千梧情绪低落他却没本事开解,十足恶人。

“妈妈她——”千梧声音含糊着,说到一半又临时改口,“江夫人她——”

江沉忽然听出他声音有问题,心里一毛,一下子回过头,果然见千梧眼神不对。

并不像以为的那样伤心脆弱,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颈,眼神都直了。黑眸聚焦又失焦,像出了故障的相机。

“……”江沉脸上温柔的表情逐渐出走。

“醒醒。”江沉说,“你刚问我妈怎么了?把话说完。”

千梧猛地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

“我说江夫人她——”他撑着清醒说到最后一个字,又开始放空。

江沉:“……”

千梧头都要炸了,耳边还残留着江沉刚才提到往事的声音,仿佛网速延迟。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沉是撕开了自己的陈年伤口来安慰他,本想回以一句类似“江夫人她看到今天的你会很骄傲”之类的宽慰。

但他的理智显然撑不起来说完这句话。

“妈妈她——”千梧失去控制地喃喃道:“最担心我吃不饱饭了……”

江沉:“……”

“妈妈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想吃我。”江沉继续面无表情。

他话音刚落,千梧一下子就扑了上来,牙齿戳进江沉皮肉时还含糊囫囵地说了句,“谢谢。”

江沉后知后觉一琢磨,意识到这人可能没听清前半句,只听见了“吃我”这两个字。

身后钻心过电似地痛,千梧一口咬得很用力,吮吸时会把那股疼痛放大。

但江沉却忽然没忍住笑了两声。

笑声忽然顿住,但转而他意识到身后的人并没有关注自己是否被嘲笑的精力,于是又放心地继续笑起来。

人毕竟不是恶魔,没有吃人的天赋。他吮了几口后用牙齿磨了磨皮肉,发现很难真正撕咬开,于是放弃,只能隔靴搔痒似地舔来舔去。

片刻后,江沉被他舔得头皮发麻,低声道:“差不多得了。”

再舔会出事,不是开玩笑的。

身后人没吭声,叼着他后颈不撒口,脑门搭上来,定定地杵在他身上,像是养精蓄锐。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千梧才撒了嘴。

“聊以止瘾。”他声音恢复了清冷,很忘恩负义地说道:“难以止饿。”

他说着站起来,看了一眼江沉后颈延伸处的渗着血的深红伤痕,喉结动了动,又说,“衣服穿好吧。”

“……”

江沉心情很复杂。

千梧揉着鼻梁,感受那种躁动的头痛渐渐褪去,脑子恢复了清醒。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嘀咕道:“被别西卜咬之后的这反应,像瘾似的,发作起来不像话。”

指挥官先生冷着脸穿好衣服,“你自己知道不像话就好。”

千梧没吭声,他看着江沉系好最上面一颗扣子,捎带手整理了一下皮带,垂眸又轻轻舔了下嘴角。

吸前男友的血,听起来是天大的灾难。

但如果放弃良知,单纯就体验而言,还是很美味的。

“隔壁有动静。”江沉忽然蹙眉,食指在唇边轻轻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千梧扭过头,看向那堵墙。

是小孩走路撞倒凳子的声音,而后那个很轻的脚步声到了门口,片刻后,隔壁的门被推开。

“他是不是出来吃饭了。”千梧皱眉,“又要吃人?”

江沉瞟他一眼,凉凉道:“可能刚才听见你吃饭的动静了吧,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

千梧问:“司康的材料在哪?”

“钟离冶保管着,他猜到可能会被不懂事的小鬼提前吃掉了。”江沉说着顿了顿,“出去看看吧,别让小鬼一个没忍住把钟离冶他们全吃了。”

两人向门口走去,然而千梧手刚搭在门上,江沉忽然说道:“不对,小鬼好像没去对面?”

院子中轴上有一条青石铺的路,别西卜平时走过上面会发出两声明显更清脆的嗒嗒声,但刚才没有。

千梧手顿了顿,“先看看。”

他无声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发现别西卜确实没有去对面。

月色下,小鬼站在主屋门口,死气沉沉地站着。

那是女人的房间。

别西卜杵在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许久后,他抬起手似乎要敲门,但手在空中又顿住,过一会后犹豫放下了。

江沉正要开口,身前的千梧忽然呼吸停滞。

“影子。”千梧嘶声道,声音里压抑着惊悚和兴奋。

月亮下,小鬼身旁的地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小孩的影子。

然而那影子抽搐着,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仿佛接触不良的频道信号一般,影子时有时无。每当影子出现时,别西卜就会举手想要拍门,可随即影子又消失,他又茫然地把手缩了回来。

千梧忽然低声道:“是壮壮。

“壮壮回来了。”

在那本童年的故事书里,别西卜是代表暴食的恶魔。恶魔没有思想,只有本能。它们不会无端地降临人间,只会钻怨魂的空子,抢走怨魂的尸体攀附其上,成为行走的妖怪。虽然尸体被恶魔侵占,但也同时给顽固不肯转世的怨魂留下一丝可返魂的希望。

江沉沉吟片刻,“会不会,如果记忆回复,就能把壮壮召回这具尸体,与恶魔并存?”

“我觉得是。”千梧轻声应着。

月光下影子忽闪忽现的大脑袋小鬼惊悚极了,不知挣扎了多久,那道影子再出现时,在地上轻轻佝偻起,像是在揉着眼睛无助地哭泣。

“他好悲伤。”千梧忽然低声说。

江沉下意识问,“什么?”

千梧无声地把门缝关上,看着地面轻声道:“他好悲伤,他至今都无法相信妈妈会吃掉他,还为了掩盖罪行拉他的尸体去焚烧。”

江沉看着他,“你说的他,是壮壮?”

“嗯。”千梧低声道:“我忽然明白了,别西卜是别西卜,壮壮是壮壮。别西卜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恶魔,栖附在死去的壮壮身上,所以我感受不到他很深的情绪,因为他没有什么情绪。”

“只有当触犯到关于壮壮的记忆,壮壮有怨魂回位的迹象时,我才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悲伤。”

*

江沉没吭声,静静地观察着千梧。

千梧在看破壮壮的秘密后,整个人的状态仿佛瞬间沉了下去。他垂眸凝视着空中的一点,像在思考,又像单纯地在发呆。

这样的状态似曾相识——上学时,每当千梧画到内心情绪爆发时,就会忽然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就是这样的神态。

“我出去看看他。”千梧忽然像中邪似的说道。

江沉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认真的吗?根据生存法则,触发到壮壮的记忆,别西卜有可能会吃人。”

千梧摇头,“别西卜吃人的条件是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正常的小孩。贾茂他们只触发到了表象,刺激到了别西卜,没刺激到壮壮。今天则不一样,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召回了壮壮,反而比直接接触别西卜要安全得多。”

江沉闻言皱眉不语,似是在评估千梧推测的可信度。

“我很清醒。”千梧看着他说,“我只是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副本难度不小,到现在为止我们除了骨灰之外没找到任何可能唤起壮壮记忆的东西。骨灰的效果就只有那么大,如果壮壮等会消失了,我们就会和真相再次擦肩而过,还有三天。只有三天了。”

江沉终于点点头,松开了手。

千梧走到桌边拿起红烛,红烛自动跳出一簇火光,他转身推开了房门。

身后的人没跟出来,但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刀锋出鞘声。

千梧平静地手持蜡烛走近,快要近前时,别西卜忽然扭过头来。

回眸的那一瞬,千梧亲眼见到那双眼中的神色变换。

从愤恨到茫然,来回飞快地交织着,就像地上的影子,忽闪忽闪,人间鬼事。

小鬼一直张嘴想要说话,又总是突然打断。像是两个灵魂在一个躯壳里,同时想说不同的话,谁也没法先抢到嘴巴的使用权。

千梧走到他身边,蹲下,抬手按住了小鬼的大脑袋。

“你是壮壮吗?”

别西卜费解地皱皱眉,转瞬眼神忽然一变,急不可耐地点头。

千梧平静地看着他,“你恨妈妈。”

小鬼纠结了一会,重重抢着点了下头。

千梧又说,“你活着时从来没吃过什么生老鼠脏东西,你妈妈在撒谎。”

又一次,点头。

“那你之前成功返魂过吗?”千梧忽然皱眉问道。

这一次小鬼发愣了好久。

像是两个灵魂在身体里剧烈地打架,过了许久,他忽然眼睛放大,吼道:“我想!我不能!”

而后那痛恨的眼神再次消失。

千梧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娘为了自己对你痛下杀手,却没想到你会返魂。”他静静地打量着壮壮,片刻后缓缓道:“但你却被恶魔同时侵占了身体,无法彻底回来,是吗?”

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回应。

小鬼身体里的壮壮似乎撑不住了,他吼完刚才那句话后,月光下的影子就彻底消失了。许久,别西卜忽然蹙眉歪头问道:“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千梧神色倏然冷漠,他站起身:“没什么。”

别西卜前后扭头,而后不解地嘟囔,“我是不是饿出毛病来了,半夜梦游到院子里干什么。”

“你还记得今天带你去墓园看火化吗。”千梧问。

别西卜皱眉,“什么火化?烧烤吗?”

千梧:“……”

“我喜欢吃生的。”别西卜嘟囔了一句,又嫌恶地在他手上抽一下,“把这蜡烛拿走,我算是明白了,就是这玩意散发那股恶心的味道,我又想吐了。”

千梧没吭声,他看了鬼孩一眼,而后手持红烛转身道:“那就回去睡吧。”

*

凌晨前,隔壁传来了鬼孩熟睡打呼噜的声音。

千梧和江沉一起坐在漆黑的房间里,那本神经馈赠的生存法典摊开在桌上,上面浮现着一条刚刚出现的小字。

【#5 别西卜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个会吃人,一个不会吃人。】

“你说壮壮的娘为什么会吃掉自己的亲儿子呢?”江沉低声道:“会是因为饥荒吗?可她只吃掉了头,没有吃身体。”

“大概是瘟疫加饥荒。”千梧轻声道:“我知道在某些落后的文明里,头是圣洁的,不会被病魔侵袭。如果当时壮壮已经染上瘟疫活不下去,他妈妈想吃掉他,大概就只能吃头。”

江沉没吭声,他紧紧地蹙着眉不语。

无论是崇尚法律还是崇尚军权,他的骨子里都刻着正义,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但真相如何,我并不太在意。线索不足,直觉又很强的时候,不必纠缠动机,笃信真相足矣。”千梧垂眸道:“我现在只有一个疑问。”

江沉替他说道:“那个洋人究竟是在帮壮壮,还是在帮他娘。”

千梧点头,“骨灰坛封条背面的字应该是壮壮的暗示,他用自己的骨灰书写,这可能是某种触发线索的条件。我想再去看一眼食谱。”

包裹在人皮里的食材还在静静地醒发,天亮之前,千梧和江沉进了钟离冶房间,把守着东西不敢睡的两个人彻底搅合起来。

“这么刺激的吗。”彭彭听他们说完一切后打着哆嗦说道:“我和钟离冶怕不是废物吧,我俩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就坐在这黑灯瞎火下了一宿五子棋。”

“食谱最后是不是被你拿走了?”千梧扭头问钟离冶。

钟离冶有些惊讶,打了个哈欠说道:“是啊,我那阵不是要对着食谱做这劳什子司康饼吗?”

“拿出来给我看看。”千梧催促道:“快。”

“你好急哦。”彭彭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嘟囔,“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挺奇怪的,只要一有点跟BOSS相关的线索,你就猴急的上蹿下跳,我看那个壮壮都没你着急。”

千梧没理他,他蹙眉看着钟离冶掏出食谱,而后揭开壮壮的骨灰罐子。

“如果触发线索跟骨灰有关,你要不要试试把骨灰撒在食谱上。”江沉说。

千梧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泛黄的纸张正面是花体英文,背面是千梧写的铅笔字。他把纸翻到正面,捧起壮壮的骨灰粉,轻轻地撒上去。

从左上角开始细细密密地撒,待到铺满整张纸时,刚好撒空了一罐骨灰。

“什么都没有啊。”彭彭嘟囔道:“你俩想多了吧?我只听说过把纸泡在水里能显影的,还没听说过撒粉这项高科技。”

千梧皱眉凑近看了许久,有些失望。

钟离冶说,“又或者,副本设定就是如此。如果你们已经推断出了大致的情况,那么剩下的破局线索需要靠猜测搏一把?我们神经本来不就是很崇尚敏感啊直觉啊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么。”

“我觉得不会。”千梧摇头道:“烤箱是最关键的一环,生死扣,应该不至于让我们完全去赌。像船夫说的,这只是第二个副本,应该不至于有这么高的随机性。”

江沉忽然说,“把骨灰倒回罐子里试试。”

千梧怔了一下。

他回头和江沉交换眼神,转瞬又忽然明白了江沉的意思。

他立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张纸,顺着罐口微微倾斜。

骨灰簌簌地落回罐子里,而后,在菜谱的最后一行下,忽然出现了两行骨灰书写的英文字迹。

“这说什么呢?”彭彭皱眉,“英语不及格,谁能给我翻译下?”

钟离冶轻声道:“第一行,那个洋人说,从此地路过,收到亡灵暗示,但他能力不足,只能留下线索以待后人。”

“第二行呢?”彭彭问。

千梧放下菜谱,轻声道:“第二行。杀母作炉,送走恶魔,释放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