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之瞥过去。
是周婧瑶。
他冷冷地看着她, 内心却突然明白过来了所有事情的起因经过与结果。
不过是个女孩子间的拈酸吃醋引发的所谓“礼仪”教导。
但可惜, 他心情实在不算好。
许羚躲在他身后, 脑子还有些懵懂, 不过却极其识趣地躲在了他背后。
周婧瑶跺脚, 眼睛有些发红,“这是我的店。”
“那你应该管好你的狗。”
陆忱之话音很淡。
“我的店员虽然有问题,但是和这家店没有关系。”
周婧瑶无力地辩解着。
“你说得对。”陆忱之微微点头, “我不喜欢这家店,也和你没有关系。”
他握住许羚的手腕径直地绕过周婧瑶。
许羚低着头, 不敢露出半分脸。
显然,刚才她也发现了这家店的主人是周婧瑶,她实在不敢露脸, 生怕这个假期被她刁难。
周婧瑶仍想说话,却只能瞥见他们离开的背影。
她有些不甘地喊道,“可是她就是不懂这些规矩礼仪啊,问题不怪这家店啊。”
许羚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陆忱之黑眸沉了, 握紧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店面。
一时间, 整个店面便只剩下她和那一群来者不善的男人, 周婧瑶急得想哭。
突然的,几秒后,陆忱之又回来了。
他推开门,对着男人们道:“走吧。”
陆忱之接过了男人手里的棒球棍, 看向了她。
周婧瑶闻言心中涌起了惊喜和感动,她话音带了点鼻音,“忱之。”
陆忱之冷冷的看着她,黑眸晦暗。
他走出了店面,站在玻璃外面,随即狠狠挥动棒球棍朝着玻璃击打过去。
“咔嚓——”
巨大的玻璃陡然碎成了一场玻璃雨。
玻璃碎片飞溅入店内,激起了一阵尖叫。
陆忱之拄着棒球棍,微微弯腰。
周婧瑶早已经被方才那场玻璃雨吓哭了,此时涕泪横流地小声抽噎着。
陆忱之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斜睨着她,“你周家才富了几代,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讲规矩礼仪?”
周婧瑶被他这话梗得噎住了,哭得更加难看起来了。
陆忱之扯了下嘴角,将棒球棍扔进了店内,转身走了。
棒球棍稳稳地落在玻璃桌子上,又撞碎一片玻璃。
-
坐在副驾驶上,许羚坐立难安了起来。
陆忱之上了车,话音很淡,仿佛方才动辄要砸店的人不是他一样,“吃饱了吗?”
许羚被刚才的事情折腾得早就没了多少胃口了,于是点点头道:“嗯。”
陆忱之启动车子,“我送你回家。”
车子平稳行驶了几分钟,许羚才开口,“对不起,是我不懂这些东西,太丢人了,我以后会好——”
“不用。”陆忱之话音话音平静,“学这些有什么,吃什么不是吃。”
许羚的手指扣着安全带,“可这样是不是很丢人。”
“丢什么人。”陆忱之嗤笑了声,“穿得衣冠楚楚,在米其林餐厅操着伦敦腔吃着法餐,聊巴赫聊普桑聊达达主义这样就不丢人吗?”
他停下车,看向了许羚,“终生囹圄于这些规矩礼仪的人,才丢人。”
许羚呆呆地看着他,有些没消化明白他的话。
陆忱之却已经重新启动了车子,转过头直视前方。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很快的,车子就到了周家公馆门口,公馆门口,周靖韵正和大狗狗玩着接球游戏。
看到副驾驶开着的窗内的许羚,周靖韵小步跑了过来,“小羊,你可算来啦。”
她跑到一半,瞥见了驾驶座上的陆忱之。
周靖韵眼珠转了下,看了眼许羚。
许羚下了车,看了眼陆忱之,小声问道:“那件事——”
陆忱之眸色微冷,话音很淡,“关门。”
看来还是没有原谅她啊。
许羚耷.拉着脑袋合上了车门。
车子扬长而去。
唯有一脸好奇的周靖韵摸着狗狗和她聊天,“哟呵,你什么时候和陆忱之搭上线了呀?”
许羚垂头丧气地拖着小行李箱走着,“他转到了我在读的学校,我们是同桌。”
“诶!我喜欢这个梗!”周靖韵十分满足,“周婧瑶知道了肯定气死了哈哈哈。”
说到周婧瑶,许羚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心有戚戚焉。
-
一眨眼假期过去了两天,许羚在公馆内又过上了“许婧婉”的生活,憋得难受极了。
但是由于陆忱之替她和教练约见的时间是第四天,所以许羚也无法,只得干等着。
不过好在有周靖韵,两人这两天偶尔出去逛逛街,倒是也能消遣。
假期的第二天晚上,许羚抱着枕头看着浓妆艳抹的周靖韵,有些害怕,“咱们真的要这么晚出去吗?外婆不会骂我们吧?”
周靖韵有些得意道:“才不会,她作息规律得很,这时候早睡了,只要这些个佣人口风紧,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去。”
许羚小声地表达了不满。
周靖韵说朋友组了个局,非要带她出去玩玩。
周靖韵眼珠转了转,语气却非常坚定,“不行,你一定得去,必须去!”
许羚抱着枕头在沙发上滚了个圈,委屈巴巴,“那好吧。”
两人乘坐的车行驶在夜色中,渐渐融入一片车流中。
周靖韵带着许羚绕过了曲曲绕绕的走廊,终于到达了那灯光炫目的目的地。
摇滚音乐震耳欲聋,主唱声嘶力竭,舞池里人群扭动着。
周靖韵脚步不停,带着她走到了个包厢门口。
推开门后,许羚瞬间明白了周靖韵说她必须来的意思。
这包厢占地不小,中央处正是个小舞池,几名性.感女人跳着使人燥热的舞蹈。
而边上这坐落着四五桌客人,沙发宽敞,各种电子设施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极尽奢华。
靠近角落的一桌坐着八.九个人,几个男生身旁各自坐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但坐在正中央的人两边却空空的。
他两条长.腿翘着二郎腿,纯黑色的黑衬衫有些松垮,上面三颗扣惯例是不扣的,露出他白.皙纤细的脖颈以及锁骨处的肌肤来。
陆忱之纤长的手指在杯口点了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透着一种与此处风月不相干的冷淡。
周靖韵从背后推了一把许羚,朝着她眨了眨眼,“你去找他们玩吧,我下去跳舞了。”
许羚有些无措地站着。
那桌里,刘耀眼尖地看到了她,“哟!这不是许羚吗!救命恩人快过来啊!”
许羚干笑了下,踟蹰着走了过去。
几个不认识的男生起哄了起来。
“谁家的小可爱啊,来来来坐哥哥这里!”
“周靖韵带来的丫头?坐这里吧,我和周靖韵熟”
许羚愈发尴尬。
坐在中央的陆忱之睁开了眼,黑眸瞥了过来。
许羚“咕咚”地吞了口口水。
陆忱之道:“过来。”
他话音一出,方才起哄的男生们便不敢说话了。
许羚看着他。
陆忱之白.皙的脸颊有了淡淡的绯红,黑眸幽深,看起来有了分醉意。
看起来,他才是这群男生里最危险的一个。
可是许羚却怎么也怕不起来,两腿都不听使唤似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许羚落座没几秒,便感觉肩部一沉。
她转头,陆忱之的头抵着她的肩部。
果然,醉了。
许羚有些心慌,小声地唤了句,“陆忱之。”
陆忱之话音沉沉的,带着点鼻音,“嗯。”
许羚的小手戳了下他的脑袋,“你醉了?”
“没有。”
陆忱之话音闷闷的。
许羚有些想笑,“你醉了呀。”
陆忱之的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笑了下,热气直往她脖子里钻。
他学着她说话似的,“没醉呀。”
许羚不知为何,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连带着她肩头的那颗脑袋都抖动了起来。
“忱哥,来喝酒呀。”
一道有些尖的话音突然插了进来。
许羚抬头。
一个娇俏的女孩捏着一杯酒,挤到了陆忱之的另一侧空座旁。
许羚闷闷地推了他一下,“找你的。”
陆忱之抬了头,黑眸有些朦胧,就这样看着女孩。
女孩被看得一羞,身体却贴近了些,“喝一杯呀。”
陆忱之眼里的朦胧散去,往后仰头,“不舒服。”
女孩看了眼许羚,内心却有了点不服输,笑意愈发甜美,将酒递到了他唇边,“喝嘛喝嘛,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呢。”
陆忱之抿了下薄唇,接过了酒,递到了她面前,“劝酒前,你自己不喝一杯?”
这明显有些软化的态度使得女孩振奋了起来,她语气娇嗲着,“好吧,不过人家其实已经很醉了诶。”
许羚看得直撇嘴,浑身不舒服。
女孩伸头过来,就着陆忱之的手要咬住杯口。
陆忱之冷冷地看着她,举起酒杯,手一动,整杯酒直直地泼向了她。
“啊——!”
被陡然浇成了落汤鸡,女孩当即尖叫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陆忱之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醒了吗?”
女孩面色难堪,有些想落泪。
许羚看着她,起身,脱下了自己的小外套套在了她身上。
她话音满是歉意,“抱歉,刚刚手抖了。”
原来是不小心撒了啊。
众人回过头去,不再关注。
女孩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小声道:“没事。”
许羚没看陆忱之,小声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许羚急急地走出了包厢,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舒服。
其实,她并不惊讶陆忱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她没办法不觉得陆忱之是故意这样的,或者说故意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许羚也完全清楚,自己是心虚感作祟,所以看他做什么都觉得是针对自己。
可是,她没有办法控制呀。
许羚委委屈屈地出了夜店。
她站在门口,有些呆愣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突然的,一件衣服盖在了她身上,吓得她连连后退。
许羚缓过来后,才反应过来。
她回头。
是陆忱之。
陆忱之话音很淡,“送你回家。”
不知为何,许羚突然觉得满腹的委屈就无法控制了。
她仰头看着他,泪珠在眼里打滚,“陆忱之。”
陆忱之低着头,话音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注意的柔和,“哭什么啊。”
许羚小声哭了起来,“对不起。”
陆忱之盯着她的小脑袋,有些头痛了起来。
把她逼急了啊。
陆忱之拍了拍她的脑袋。
许羚却要哭个痛快似的,抽抽噎噎的,“对不起啊,我当时没有办法呀,我真的——”
“我不是傻.子,前脚上了电梯,后脚警察来了,我猜得到。”
陆忱之淡淡的话音从头顶响起。
许羚怔住了。
他伸出两只手掐住许羚的小.脸蛋,揉搓了起来。
许羚五官被挤成了小笼包,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陆忱之低笑了声,“不需要说对不起。”
许羚瞪大了杏眼,眼泪仍在掉。
陆忱之认真地看着她,“你做得没错,见到我这样的混蛋在做混蛋的事情,就该报警。”
许羚闻言,哭得更难看了,“你不是,你不是,你很好的,可是——”
“如果再来一次。”陆忱之黑眸带了点笑,“你还是会这样做的,不是吗?你的正义感不允许你看到一个人被无故殴打,不是吗?”
“许羚,你没有错,你也没有做错。”
陆忱之表情冷淡。
许羚噎住了,只能一抽一抽地哭着。
陆忱之掐了下她的脸蛋,“别哭了。”
许羚哭得像个抽水泵,“那、那你还生气吗?能原谅我吗?”
“我没生气,其实当时揍他不是我,不关我事。”
陆忱之话音带了几分散漫。
许羚:“……”
她拍着他掐着自己脸蛋的手,哭得更大声了,“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态度奇奇怪怪的啊!”
陆忱之黑眸沉了几分,话音很是认真,“觉得挺好玩的。”
许羚:“……”
许羚嚎啕大哭,哭得好大声。
陆忱之用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动作和微冷的话音极不相容,“别哭了,很丑。”
许羚哽咽着,“好,我尽力。”
陆忱之松了手,看了眼手上被她哭出来的汗水和泪水,清冷的脸上有了些动容。
随即,他两手蹭了蹭许羚的白色小裙子。
瞬间,许羚停止了哭声。
陆忱之淡然自若地移开了手,话音冷淡,姿态疏离,“有点脏,擦擦。”
许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