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安歇了吗?”
张楚正为自己做着按摩,可能是躺的久了的缘故,身上的肉都是酸痛的。
听见门外的声音,自己连忙答应。
王氏是端着盆子进来的,要给张楚重新换药。
张楚见状十分不好意思,只能再次向王氏道谢,并让她唤自己楚楚就好。
王氏让她不用太过客气,只是拆绷带的时候,心中突然想起一事,“楚楚姑娘,那日我替你换药,拆下一个布条,瞧着也不是你的衣服上的。”王氏仅仅是好奇而已,并且顺手就将那块布条拿给张楚看,“你瞧,就是这个,我想着姑娘你没准会有用,就给顺手洗净晒干了。”
张楚拿到那根布条仔细看起来,明显的撕裂的痕迹,当时的人想必是用自己身边的布料,没准就是身上的衣物撕下来给她包扎伤口的,只是,她心中泛起疑惑,“王嫂子,这难道不是郭大哥衣服上的嘛?”是他救我回来的啊,她咽下这半句话,并未对着王氏说出口。
“哪里能是,二弟身上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我瞧着不是他的,这才问楚楚姑娘你的。”
张楚听完抿唇笑笑,“没事,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您不用在意的。”
王氏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她也并未多想,手中轻快麻利地给张楚换过药包扎完了,还叮嘱张楚好好休息就离开了,临走还替她吹灭了屋里亮着的蜡烛。
张楚躺在床上,手中捏着那个布条,只觉得事情是越发不明白了。
王嫂子一下子就否认掉不是那个人身上的布条,那么这块布条又是谁的呢?
所以是谁给自己包扎的,抑或者并不如那人所言,救自己的另有其人。
那么又是谁救了自己呢?
透过竹窗的缝隙,似乎能看到倾泻无尽的月光,明亮、皎洁、幽远。
漆黑的夜席卷而来。
之后的几日,张楚的主要事情就是安心养伤,在这期间,她和郭家众人的关系也逐渐亲密了很多。
郭家大嫂大方可亲,当家的郭家大哥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也给人忠厚可信之感,几个孩子大的听话懂事,小的可爱伶俐。只是,偏偏有一个人例外。
对于她在这里见到的第二个人——郭仲成,每每一见到这个人,她心里总是隐隐感觉到一种让人觉得畏惧的情绪,但不是对于他的品行,而是身上的一种气势,因着这个,她往往对此人避而远之,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能不见就不见。
这些日子她的腿也在渐渐好转,扶着东西就能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只要不牵动到伤口就无大碍。
农家的生活总是单调且忙碌的,家中几个男人早早地就背着农具去了田间地头,王嫂子和兰姐也出去打草挖野菜了,只留她和两个小萝卜头在家里。
郭家众人似乎对张楚很是信任,将孩子托付给她照顾,只让他们两个别乱跑出去就行。
只是孩子天性难改,心里总是念念不忘要出门,她怕自己照看不住,只能将两人叫到身边说要讲故事给他们听。这个时代哪里有专门讲给小孩子听的故事啊,她因着曾经的回忆给他们讲了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两个小孩子不知道听懂没,不过瞧着算是津津有味的,还像模像样地思考起来。
只是下一瞬孩子的无心之言,却将她仿佛瞬间打落无间地狱。
“楚楚姑姑,成亲,嗯,是不是你要做二叔的新娘子啦?”娟姐是个小机灵,双胞胎里她比弟弟开口说话要更早,当然也更调皮,她不知是从哪里偷听过来的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就卖给了张楚这个正主听。
张楚此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心下一紧就追问道;“娟娟你说什么,快告诉姑姑,是谁告诉你的啊?”
“谁也没有告诉我,我偷偷听见娘和爹爹说的。”她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娘说二叔可喜欢姑姑你了,要和你成亲的,我还看见爹爹可高兴了呢。”
之后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张楚听着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她懵住了。
郭仲成喜欢她?怎么可能呢。
因着气场不是很合,除了最开始还有之后每日可能会有的几次见面,他与自己私下并未说过什么话,又怎会喜欢自己。
尽管内心不断否定,但是这一刻,她感觉四面八方好像有一张网似的,正在严密地向她扑过来,想要紧紧地绞住她这个猎物,让她无处可逃……
过了一会儿王嫂子和玉兰两人提着篮子先回家来了,男人们回家就要嚷嚷吃饭,她们也不能误了做饭的时辰,在外面也不敢待太久。
张楚看到两人进来后,也急忙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王氏说道:“嫂子,您把篮子放在这边吧,我也跟您一起择菜。”
“唉,妹子,今天身体怎么样了,好多了没?”王氏应声。
“今日感觉又好了许多,真是多谢大嫂一家多日的照顾了。”张楚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说实话,能够遇见王大嫂一家是她的幸运,若是醒来发现自己遇见的是歹人,那可真是哭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救了自己,又照顾多日,这几天被鸡汤,鸡蛋顿顿不落的照顾着,郭家的鸡也真是遭了殃。
只是想到刚刚的事情,她谨慎地向王氏发问,不敢错过她脸上的一点表情,“王嫂子,我看娟姐和安哥的二叔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未成亲啊?”
王氏冷不丁听见张楚这样问,生怕她以为是因为郭仲成行情不好这才拖到这个年纪没有成亲,赶紧连菜也不择了,急忙对着张楚解释道:“楚楚姑娘啊,你可不要多想,我家二叔可不是因为娶不起媳妇,你没有出去不知道,不说这整个郭家村了,就是在整个青州府我家二弟这样的也不愁娶媳妇。他不娶啊,说是因为还没遇见个喜欢的,你说这个,唉,咱也不懂。”王氏说到最后笑笑,还摇摇头,作出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
“不过啊,仲成的人生大事估计这一年就能解决了,我和他大哥也就可以少块心病了。”王氏又继续说道,看着张楚笑眯眯的,“要是哪个姑娘嫁给我们家仲成啊,这一辈子可是享福咯,哈哈哈。”
若是之前没有听到娟姐的无心之语,此刻她虽然不能达意,但想必也能附和王氏几声,说几句郭仲成的好话。只是现在看着王家大嫂对自己笑的慈祥,一副看晚辈的模样,她的心里就上上下下的。
此刻,来到这个世界的孤独与无助感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是感激他们的,但是她也不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王嫂子,我现在真的担心我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以为我死了,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张楚故作伤心,低下头说出这句话。
这下子王氏是彻底惊讶了,她是如何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有未婚夫呢,若是这样,仲成的事情要怎么办。
她的声音似乎也不自然了,懦懦道:“楚楚姑娘,你还有未婚夫呢?”
“是啊,家中自小给我们二人订的婚约,这次家中蒙难,本就是要过去投奔他们的。”
“哦,哦,这样啊。”王氏听完没了言语,也不再继续说话了,只是机械地择着菜。
张楚现在并不想结婚,尤其是她还年轻,更何况在这个异世她什么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去,如何能够成亲,哪怕遇见合适的,她恐怕也会再三犹豫后放弃,更何况是和一个几近陌生的人。
郭仲成此人,她并不感到厌恶,但是也绝不是喜欢的。
夜晚,正房内。
“大嫂此言当真?”郭仲成听见大嫂刚和自己交代的话,脸色一凝,变得郑重起来。
“当真啊,我听的真真确确的。”
王氏也是一脸的叹息,自家二叔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对象,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仲成啊,你……”王氏想要安慰他,好姑娘还会有,但是既然这个姑娘已经有婚约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拆散人家。
屋子里,烛光下郭仲成沉默许久,郭伯孝看在眼里,也是长叹一口气,这叫做什么事情嘛!
原先听到自己婆娘说二弟想结婚了,心仪对象是家里正在养伤的那位张姓姑娘。他寻思着没事啊,待到这个姑娘好了,他们就看看能帮着这姑娘找到家里人,也好两家人合计合计成个亲,多好的事情啊!那个姑娘也是好人材,和自己这个弟弟相配的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内里还有曲折。
做大哥大嫂的心疼弟弟,不知道怎么想说,屋内愈发无语起来,只留下简陋的蜡烛时不时噼啪响起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郭仲成终于出声,打破了屋子里安静的气氛。
“大嫂,她可有说过自己到底家在何处,要往哪里去,未婚夫又姓什名谁住在何地?”
王氏细细回想,“这,楚楚姑娘倒是从来没有说过,我也没有仔细问过。”
“那她可有向你打听过府城的事情。”
王氏又告诉郭仲成楚楚姑娘说自己从小家里拘的紧,没让她怎么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想要多了解些。
王氏讲得兴致勃勃,张楚也听的有滋有味,所以在没惊动郭家这个多疑的男人的情况下,也把普通妇人所知道的关于外面的消息了解个七七八八。
郭仲成问过之后,屋内就又安静下来。
他坐在桌边沉思着,手指也一下下地敲击着桌子,嗒嗒声一声声在静谧的屋内响起。
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大哥大嫂,夜深了,你们先歇下吧,有事情明天再说。”说罢便打开门出去了。
郭伯孝一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生气了,大家都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主倒是先走了,直接重重哼了一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氏安慰道,“二弟是个有心的,这会儿天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说。”一天天累的,她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