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倏然转过身去。
“醒了？”
前来禀告的人摇头:“属下也不知道, 只是听说好似是那位大人的剑动了。”
谢与卿说的昏迷时间是十日，按理来说不可能这么早苏醒。在挥退小妖之后孔翎皱了皱眉去了妖皇殿。
宁霁就在里面，但是想到自己与谢与卿等人做下的事情, 他竟然有些不敢进去了。
孔翎揪着尾羽，在门外来回踱步，最终又说服自己停了下来，犹豫着推开了门。
殿上那人还在榻上躺着, 芥珠包裹着宁霁看着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榻边多了柄剑而已。
孔翎松了口气, 他看向刚才守住大殿的暗卫。
“到底怎么回事儿？”
守殿的暗卫低头道:“方才好似这珠子的光亮更亮了些, 那剑自己飞了过来。”因为孔翎说过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告他, 所以暗卫便尽职尽责的让人去通传了。
孔翎看到只是柄剑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到底又查探了一遍芥珠, 在无碍之后眉梢微松。刚才想必是芥珠在清除记忆, 这剑才会动。
这柄跟随他多年的剑是宁霁的本命剑, 在主人意志不清时护主也是正常。
孔翎想到这儿抿了抿唇, 抬手之后暗卫便已经回去了。
芥珠还在。
孔翎此时接近不了宁霁，便在人都离开之后化为原型，趴在了榻边。
孔翎其实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之前在鹤雪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那只仙鹤曾经趴在宁霁榻上过。只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宁霁，也不知道那是嫉妒。便强行用楚尽霄这三个字让自己忽视了这种感觉。
孔翎不愿意承认, 当时他堂堂妖王竟然会嫉妒一只连人形都化不了的畜生。
可是后来宁霁离开修真界十年, 孔翎口是心非的找着时, 又气自己若是早些承认嫉妒就好了。
他尾羽晃了晃，这种时候也不扫兴的去想楚尽霄。只是看着宁霁双目紧闭着, 又在芥珠外加了层防护之后才慢慢闭上眼。
他受伤不轻又多日不休息，这时候也困的不行了。
在看到宁霁没有中途醒来之后，孔翎放心的趴在了榻边。嗅着那人身上的冷香, 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他没有注意在他闭上眼时，芥珠中的人指尖微微动了动。
……
宁霁一连昏睡了十日。孔翎除了不得不处理妖族事物时外，也便陪了他十日。便是连之前在孔翎还喜欢楚尽霄时，替他找过楚尽霄的花妖都没见过妖王这样，孔翎一颗心几乎都已经扑在了殿内那人身上。
知道宁霁身份的人讳莫如深。
而不知道的小妖却心下好奇，对那藏在妖皇殿中的人探究不已。
看王上这样子。
怎么像是动了真心？
不仅单独开辟出妖皇殿给那人住，而且好像还要在妖界种什么树。
小妖们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
看着妖王刚开始欣喜后面又焦躁，这几日情绪反复，尾羽又秃了一大截。
孔翎担心宁霁不喜欢妖界，说到底还是担心宁霁厌恶他。
他纠结了许多日之后，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宫殿外。
算着日子，也就是今天或者明天，宁霁就会苏醒了。
他心中微顿，走进去后慢慢收紧了手。
在天色渐亮之时宁霁终于醒了。
宁霁在昏迷前的画面还停留在谢与卿打算扰乱他记忆这儿，但是在被芥珠包裹之后，一道无形的力量却侵入了他识海，叫宁霁脑海中一阵刺痛。
长剑在手边震动着。宁霁睫羽微闪，慢慢睁开眼。
他记忆回到了十三年前，楚尽霄与他告白那日，下意识的以为这里是玉清宗。
一直到有人开口，他才觉得有些不对。
眼前一张陌生的艳丽面容正疑惑的看着他，像是在疑惑他为何做出这样的表情。
“阿霁，你想什么呢？”孔翎若无其事的问。
“我看你发呆半天了。”
宁霁:……
他皱了皱眉，出乎孔翎意料的没有回答这句话。
孔翎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试探奏效了。心中正为宁霁忘了楚尽霄而高兴，转瞬却见那人垂眸微微沉思之后，忽然将剑搭在了他脖子上，声音微哑。
“妖王孔翎？”
孔翎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
却又假装诧异的点了点头。
“阿霁，你怎么了？今日表现的这么奇怪？”
他越是疑惑。
宁霁越是觉得不对劲。
宁霁根据这人身上的妖气与跟脚辨认出孔翎身份。
但是却不知这妖王为何会与自己一副熟悉的样子？
还不等他疑惑升起。
紧接着宁霁握剑的手顿了顿，又发觉了另一个不对劲。
——他的修为不对。
宁霁印象中自己在元婴期停了多年，一直没有能够突破。
怎么现在？
他分明是在昨夜拒绝楚尽霄之后躺在寒潭小憩了一夜。怎么闭目再睁开眼，竟然已经到了化神修为。
不止如此，宁霁身上的沉疴旧疾竟然也一一被扫除。
这些都很不寻常。
宁霁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里是幻境，他因为热毒中了暗算？
冰冷的锋刃毫不留情，宁霁眼眸淡淡望着他。
孔翎这时候脑子灵光了些，开口道:“阿霁，你在想什么啊，这里不是幻境。”
“这里是妖界我们的寝宫啊。”
“本尊为何会在妖界？”宁霁忽略了寝宫二字，此时终于开口。
他搜寻记忆却想不起来，剑不由又往前了一寸。
孔翎想到之前演练了无数遍的话，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骗人。
“我们今日是要合籍的，阿霁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看，殿上红菱都已经挂好了，马上宾客就要来了。”
宁霁看向周边，果然张灯结彩。而殿外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开口竟是“妖后”。
这个称呼叫宁霁面色愈冷了些，只觉得一切莫名其妙。
与妖王合籍，这绝对不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孔翎看着他的面色，继续道:“阿霁，你是不是又忘了？”
“又忘了？”宁霁皱了皱眉，面色微冷。
他以前也忘记过？
孔翎心中微定，抿唇道:“你之前与魔尊斗法时受伤了，时不时会失去记忆一段时间，也是正常。”
“阿霁，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十年了。”
“今日是我们合籍的日子。”
殿内的妖族们都被打过招呼，一个个配合孔翎演戏。
外面喜乐还在奏着，宁霁看着自己身上红衣，只觉违和感十足。
孔翎见他不接话，便示意外面奏乐的人停了，温柔道:“阿霁若是觉得不舒服的话。”
“我们明日再办礼也行。”
他表现的两人生像情意深重多年一般。
宁霁听见殿内人都退下，才转眸看向孔翎，冷然开口:
“多谢。”他此时尚且未搞清楚情况，不宜打草惊蛇。
见收了剑，孔翎眉眼软化望着他只觉心中惊喜又担忧。
他眼中情意不是作假。
此时就越发怪异。
宁霁慢慢垂眸，只觉得身上笼罩着一团迷雾似的。直觉告诉他，眼前人不可信。
他摩挲着手中的剑，在孔翎望着他时忽然开口:“我可能出去？”
孔翎身体一僵，嘴上却道:“外面现在正乱着，那楼危宴一心想杀你，阿霁不妨在这里多住几日。”
他关闭了妖界前往外面的通道。不仅宁霁出不去，便是谢与卿等人想要找来也进不来。
孔翎望着宁霁悄然沉下心。他虽许多事上不如楼危宴狠心，但是却也不傻，那几人这几日一定会找过来，宁霁此时绝不能出去。
感受着这地方隔绝的气息。
宁霁在用灵识找不到出路之后，微微敛下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