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夜就在兵荒马乱中度过了,宋巧巧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娇蛮跋扈惯了,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以为世上的人都活该让她三分,不想遇到一个更横的卫忻,两巴掌直接给她打懵了,愣愣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床角里坐了俩小时,心里对卫忻多了几分恐惧,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把卫忻又惹恼了。
甚至卫忻关宿舍灯时路过她的床边,朝她看了一眼,她都一个哆嗦,更往床里缩。
卫忻看得暗自发笑,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宿舍的床不比家里,没有了关绪的怀抱,蒋轻棠很不适应,刚躺下时翻来覆去,后来感觉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以为是关绪发来的消息,大喜过望,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卫忻,眼中的神采又失望地黯淡了。
卫忻和蒋轻棠的床铺正好斜对角,宿舍不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不论在哪个角落里都能听见,卫忻听蒋轻棠的床板吱呀,知道她没睡,特意发消息来问她是不是认床睡不着。
卫忻原是关心,蒋轻棠看在眼里,想岔了,只以为是自己闹出来的动静打扰她睡不好觉,一阵惭愧,回她:[对不起,吵着你了吧?我不动了,你也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卫忻没料到她会误会,心中一急,欲要解释,抬眼见蒋轻棠床上微弱的亮光已经灭了,知道她闭眼睡觉,也不好再说,只想着明早再找机会跟她解释。
宿舍里只剩下平息起伏的呼吸声,卫忻躺在床上,盯着自己脑袋顶上的天花板看,从不同的呼吸速率里仔细地辨别属于蒋轻棠的那一份。
能和蒋轻棠成为室友,像这样的夜里,耳边尽是她温软的呼吸,卫忻就已经挺满足的了。
蒋轻棠的记忆里,和卫忻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几个月前的辅导班上,其实卫忻记忆里,认识蒋轻棠要早得多。
蒋家为了在津岭立足,巴结过不少津岭的老牌家族,卫家就是其中之一,卫忻三年前就已经随兄长们一起出席过蒋家的宴会,那年蒋家老爷子整寿,正好卫忻在外面惹了事,不大不小,处理起来也要费点功夫,她父亲生气,惩罚她禁足三个月,卫忻哪受得了这种罪,挨个地央求她那些哥哥们,她大哥最疼她,被她磨得心软,答应带她出去放放风,不过有一条,不能离开他视线范围超过十米,卫忻答应得爽快,出了门只当耳旁风。
卫家大哥知道自己这个妹子是憋坏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提醒跟来的属下,盯着点小姐,别让她出蒋家的门就行。
卫忻就那么误打误撞地在蒋家偏僻小院里见过蒋轻棠一面。
那年蒋轻棠十七岁,比现在更稚嫩一些,正值隆冬腊月,蒋轻棠的小院里有一棵自生自长的老腊梅,前夜刚下了一场雪,沉沉地压着梅树枝,树下站了一位少女,高高地仰着头,抬着手臂,右手拿着小勺,左手端着小碗,正一点一点收集梅花瓣上的雪,她手冻得通红的,裹在毛线围巾里的小脸,枝头初雪似的白,又比雪更多了一抹诱人的生气,冰天雪地里一个纤细窈窕的少女,超尘脱俗,像个精灵,于是卫忻就记在了眼里。
她原想上前打一个招呼,可惜刚一张口,院子里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开口,凶神恶煞地叫嚷:“小哑巴!死哪儿去了?快来吃饭!还得我一口一口往你嘴里喂是吧?”
蒋轻棠冻红了的手一颤,赶紧放下勺子,在怀里摸索一阵,摸出一只干净的透明袋子,小心翼翼地把碗、连同碗里的雪一起装进袋子里,系紧,埋在梅树底下,匆匆跑回了院里的小楼。
卫忻情窦初开的年纪,在这严寒刺骨的季节,埋在心里的那颗小小的种子,冲破冰封冻土,长出了一点嫩芽。
她回去之后跟她哥打听,怎么蒋家还藏了一个漂亮的少女,竟从没在外人面前露过脸。
她大哥一愣,然后了然,嘲讽,“那八成是蒋家的大女儿,蒋老爷子的嫡亲孙女。”
卫忻不信,“亲孙女能仍在那么荒凉的院子里不管不问?大哥你又唬我。”
“我唬你这个干什么?”卫家大哥笑着说,“蒋老爷子是个迷信的人,十几年前有个算命的说那女孩命不好,会害得蒋家家破人亡,蒋老爷子本就将信将疑,后来他最爱的大儿子和儿媳都在一场意外车祸中丧生了,车上一共四个人,只有那女孩儿活了下来,你说这蒋老爷子还能不信么?从此对他那孙女生了芥蒂,再不许她出现在人前,只当也在那场车祸里死了,从此蒋家没这号人。”
“这什么狗屁逻辑?”十五岁的卫忻愤愤不平,“车祸这事难道还能怪一个小姑娘么?她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这么对她?”
“你在我这生气有什么用?”卫家大哥好笑道,“反正再过几年那姑娘总要嫁人,那时候估计想藏也藏不住了。”
“她有这样的经历,难道还有人敢娶她么?”
卫大哥满不在乎,“那谁知道。”
也是那时,卫忻暗下了决心,即使这姑娘谁都不愿要,自己也得要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一个关绪来,卫忻还没来及计划,得知的就已经是关绪和蒋轻棠婚礼的消息。
卫忻除了气恼愤怒无可奈何,她想凭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遇到了那个人,先窥见了她的美好,却被别人捷足先登,那人还是关绪,莫说卫忻一个还没独立的小孩,就是她父亲来了,也得让关绪三分,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为别人穿了婚纱。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在辅导班上又重新遇到了蒋轻棠。
结婚了又怎么?卫忻堵着一口气想,关绪都一个老阿姨了,不是拿权势压人,蒋轻棠怎么会跟她?就算结婚了,自己也要把蒋轻棠抢回来不可。
她才十八岁,又被几个哥哥宠着,骨子里骄纵任性,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也不管对错道德,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亲眼见了蒋轻棠对关绪的满心满眼的深情,都快满溢出来,也一厢情愿地觉得那是关绪老狐狸花言巧语骗蒋轻棠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的喜欢蒋轻棠。
少年人的轻狂。
她耳边听着蒋轻棠的呼吸,想了半夜,迷糊睡去,梦里蒋轻棠和关绪离婚,最终跟自己在一起,美得冒泡。
就是后半夜丛玉翻了个身,勒着脖子,呼吸不畅,于是打起了呼噜,把卫忻耳边蒋轻棠的呼吸声完全遮掩住了,让她的美梦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蒋轻棠其实也躺到半夜才睡,她自觉被卫忻委婉提醒了一番,心想集体生活,总要多考虑他人,躺得笔直,呼吸都不好意思太用力,生怕再吵醒了舍友,闭着眼强迫自己睡,没有关绪,总也睡不着。
好想……
好想听一听关姐姐的声音。
蒋轻棠抓着自己的胸口,真想打电话给关姐姐,让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蒋轻棠最喜欢听关绪讲灰姑娘的故事,睡不着了,或者做噩梦了,总缠着关绪讲给她听,她不满意原版故事的结局,于是自己重写了一个,灰姑娘在舞会上没有喜欢王子,也没有跑掉水晶鞋,最后和仙女教母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关绪笑她小脑瓜里整天在想什么,灰姑娘怎么会喜欢上仙女教母。
蒋轻棠反驳:“为什么不会?灰姑娘认识仙女教母的时间比认识王子长多了,仙女教母对她又那么好,灰姑娘怎么会为了跟一个只跳过一支舞的男生在一起而放弃仙女教母呢?”
她拿着自己重写的故事书坐在关绪怀里,后背靠着关绪胸口,关绪笑得下巴磕在她背上,“你知道仙女教母长什么样么?”
“不知道。”蒋轻棠说。
于是关绪搜了迪士尼版仙女教母的图片给蒋轻棠看,一个胖乎乎的老妇人,看起来是个老奶奶,满脸慈祥。
“这个怎么可能是仙女教母?”蒋轻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是仙女么?仙女都是长生不老的!”
就像书上那些神话故事里的仙女一样。
蒋轻棠二十年的人生观受到了强烈冲击,至今不肯接受迪士尼那个胖乎乎的老妇人的仙女教母的设定,因此也不肯看迪士尼版本的灰姑娘,打死也不愿看,她的心里始终坚信,仙女教母一定是像仙女一样美美的。
关绪对蒋轻棠向来予取予求言听计从,她不喜欢,那就由着她去,把原版的童话扔在一边,给蒋轻棠讲她自己改编的那个,讲了十几遍,蒋轻棠总也听不腻。
早知道……就录下来了。
蒋轻棠咬牙,关姐姐说的孤枕难眠是对的,体会过另一半怀抱的温暖,再猛然只剩一个人,实在难熬。
她想到半夜一点,仍无睡意,手机又震了一下,她以为又是卫忻,却看卫忻床上并没有亮光,疑惑之下抽出来一看,心霎时间沸腾起来。
原来是关绪的消息。
这么晚还不睡觉,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要工作么?关姐姐什么时候也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操心了?
蒋轻棠虽是这么想,嘴角已经抬得老高,迫不及待地解锁,原来是关绪给她发的一个音频文件,她点了下文件,下载下来,动作轻悄地摸出放在枕边的蓝牙耳机,戴好,才点开了那个音频。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
关绪沉稳又温柔的声音从耳机里缓缓流出,流进了蒋轻棠的心里。
原来是关绪特意录了睡前童话,好让她安眠。
那个童话关绪念过那么多遍,早已烂熟于心,故事讲得声情并茂,情绪起伏拿捏精准,她一人分饰几角,一会儿是枝头唱歌跑调的小鸟,一会儿又是和灰姑娘说话的老鼠,连扮演起恶毒继母和姐妹来都栩栩如生,蒋轻棠听她故意捏起来的声音,憋着气蒙在被子里笑,笑着笑着,眼睛热热的,鼻子也酸了。
蒋轻棠不喜欢像个老奶奶一样的仙女教母,于是只有仙女教母的部分,关绪用的原声。
“我亲爱的小姑娘,我是你的仙女教母,你的一切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如果许愿你喜欢我呢?”
“那你恐怕要白白浪费一个愿望。”关绪念到这里时,轻轻地闷笑一声,后面的话也带上了撩人心痒的笑音,“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我亲爱的小姑娘。”
这话不是故事,就是说给蒋轻棠听的。
蒋轻棠脸热热的,戴着耳机,好像就是关绪对着她耳朵眼说的,直入灵魂,她把声音调小了两格,生怕耳机漏音,被别人听见。
不是怕人笑话她,是怕关绪这样让人听了腿软的告白,入了别人的耳朵里。
关姐姐的告白,当然只有蒋轻棠一个人能听。
睡前童话还没听完,关绪又一条语音消息发过来。
蒋轻棠点开,童话暂停,只听耳机里关绪的声音,“知道我的小不点第一次上学,肯定害怕得睡不着觉,只好奉上童话故事一则,听完就睡觉,不许熬夜哦。”
最后那个哦,又轻又痒地吊了起来,故意的一样。
蒋轻棠心里揣了一只小兔子,不停在她心头蹦,她苦恼地想,这么勾人的声音,听得人血液都沸起来了,怎么还能不熬夜。
甚至能感受关姐姐的温热的呼吸。
听完只想亲一亲她。
翻了眼手机上的日历,认真数一数。
还有29天。
……
第二天正式开始军训,早上八点集合,七点就得起床,蒋轻棠相思,丛玉宿醉,宋巧巧害怕,整个宿舍竟然只有卫忻睡了个好觉,尤其早上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的第一人就是对面床上的蒋轻棠时,更觉神清气爽。
还是第一次看蒋轻棠睡眼惺忪的样子呢,卫忻笑着想,怎么那么可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头发也有点乱,睡衣领口露出来纤细的锁骨,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像个树懒似的爬下床。
宽大的睡裙下面晃荡的两条细细的小白腿,以及脚下踩着的粉蓝色拖鞋。
“阿忻,早安;丛玉,早安。”蒋轻棠哈欠连天地跟她俩打招呼,眼角渗出一滴泪水。
路过卫忻身边,卫忻差点忍不住抬手摸上她的脸,把她眼角那颗泪擦一擦。
“早。”丛玉扶着宿醉的额头,疼得直哼唧,“我的脑袋里就跟有人搞装修似的,难受死了。”
“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卫忻斜眼,“不知道自己什么酒量?”
“你这叫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活跃气氛么?我容易么我?哎哟不行了我脑袋要炸了……”丛玉趴在桌子上。
卫忻皱着眉看她两眼,想她昨天对蒋轻棠的确挺维护的,犹豫两秒,走过去,食指按在她鬓角上。
“你干嘛?”丛玉转了转头。
“别动。”卫忻冷声道,“还有一整天呢,不按按,你待会儿军姿站到一半就得晕过去。”
卫忻的手上很有分寸感,收着手劲,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丛玉被她按得舒服,笑得像个老佛爷似的,“行啊你卫忻,你手艺不错嘛,这样,我雇佣你当我的御用按摩师怎么样?”
卫忻哼笑,“你雇得起么?”
“怎么雇不起?”丛玉瞪眼,伸出五个手指,在空中晃晃,“一个小时五块,愿不愿意。”
“再啰嗦自己按去。”
丛玉一听,忙闭嘴了,专心享受卫忻的服务。
卫忻手上给丛玉按额头,眼睛一直盯着蒋轻棠那边,一心二用。
丛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一脸搞事情的坏笑,“轻棠漂亮吧?”
卫忻瞥了眼她,哼了声,“还用你说?”
“嘿,我估计咱们这个系四年的系花非她莫属了。”
卫忻道:“她才不在乎这些虚名呢。”
“你是不是想追她?”丛玉问。
卫忻手上顿了顿,没说话。
“可惜她结婚了啊,不然你俩真挺配的。”丛玉好奇起来,“哎,你见过她爱人没有?昨天听她说自己结婚了,我真吓一跳,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你不知道?”卫忻见她这傻样,乐了,“你不是见过她么?”
“见过?”丛玉瞪大眼睛,“谁?”
“关绪啊。”卫忻无所谓地说。
“什么!!?”丛玉炸了锅,宿醉头疼也忘了,动作激烈地转头看卫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关关关……关姐姐?”
卫忻:“……”合着丛玉真不知道。
啧,也是够迟钝的。
“我就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姐姐!”丛玉一拍大腿,“这下可就说得通了!”
丛玉平常爱看点动漫,各种类型都有涉猎,接受能力也挺强,冲到阳台上,一拍正在刷牙的蒋轻棠的肩膀,“小棠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还骗我说关姐姐是你姐姐,原来是你老婆啊!”
嗓门贼大,隔壁宿舍都能听见。
还好隔壁宿舍也是她们班的同学,昨天已经知道蒋轻棠结婚了,冲击才没那么大。
蒋轻棠被她拍呛了,咳了好几下才把喉咙里的牙膏沫咳出来,接了杯清水漱了口,才笑笑,“对不起啊。”
“嗨,这事有什么道歉的,个人隐私,不想说就不说呗。”丛玉跟她勾肩搭背,“不过我也太羡慕你了,关姐姐对你真的好好啊,哎,没想到我不知不觉吃了一整天的狗粮,还傻乎乎当姐妹情呢,我就说你俩怪怪的,现在可算想通了。”
卫忻看着阳台上的丛玉直皱眉,心想这姑娘是不是脑子缺根弦,怎么看上去跟二愣子似的。
脑中莫名又闪过昨晚背上柔软的触感。
卫忻心口一阵陌生的燥热。
“……”她喝了一大口凉水,觉得自己军训结束就得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怕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两天一阵一阵的陌生悸动,直让她害怕。
她们仨动作利索,从起床到出门一共不到二十分钟,把门带上时宋巧巧还没起来。
丛玉臭美,军训还想化妆,被卫忻一阵嘲讽,“你知道今天多少度么?你也不怕太阳把你脸上的粉晒化了,更让人看笑话。”
“你怎么总跟我作对啊?”丛玉不解,指着她的额头,“看见了么,这么大一颗痘痘!我拿点粉底遮遮也不行?”
卫忻看她所谓“这么大一颗”的痘痘,不仔细看都找不着。
“那我画个口红总行了吧?”丛玉退一步,拿起桌上的一管口红给,扭开,在唇上薄薄地涂了一层,抿匀了,“我嘴唇颜色太浅了,不涂点口红不好看。”她转过来,冲卫忻和蒋轻棠笑,“怎么样,这个颜色适不适合我?”
“丑死了。”卫忻想也不想直接说,“不涂口红还漂亮点,嘴唇粉嘟嘟的招人喜欢……”她话没说完,立马打住。
丛玉愣了下,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你觉得我的嘴唇粉嘟嘟的啊?”
卫忻:“……”
“烦死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和轻棠先走了,磨磨唧唧的耽误时间。”她率先走出宿舍,耳根可疑地发红。
“行行行,走了。”丛玉妥协,拿了张卸妆棉把自己嘴上的口红擦干净,“嘿嘿,原来我的嘴唇粉嘟嘟的。”
蒋轻棠跟在她们后面偷笑。
……
军训没有想象中的辛苦,现在小孩都娇生惯养,教官也怕担责任,给他们拉到树荫底下训练,风不吹日不晒的,除了每天早上站半个小时军姿比较累人外,其余也没太累着。
宋巧巧也不知怎么了,军训第一天没有按时参加,之后几天竟然也没有来。
负责蒋轻棠她们班的教官是大二的国、防生学长,今年19,比蒋轻棠还小一岁,又黑又瘦,眼睛锐利,看起来很精干,他面皮薄得很,训练时表情严肃,休息的时候不少女生不安分,故意调戏他,管他叫小哥哥,闹得他一张脸又红又黑。
军训第一天,小教官立了不少规矩,比如军训期间所有人不许迟到,迟到一分钟做10个蹲起,军容必须整齐,衣帽鞋子统一着装,男生不能穿自己的球鞋,女生不能披头散发,必须把头发盘进帽子里去。
“不是吧教官小哥哥……”队伍里一个别的班的女生夸张地哀嚎,“像我们头发长的盘不了啊,盘起来就没法戴帽子了,这该怎么办。”
“那就剪掉!”教官中气十足,不容拒绝。
蒋轻棠心里咯噔一下。
“教官。”又有个女生举起手,指了指站在队伍最前排的蒋轻棠,“这种程度的长发绝对塞不进帽子里的,要不要剪啊?”
蒋轻棠无措地抓紧裤腿,慌里慌张地抬头看那个教官。
她心里有点怕这个男生,那么高,又那么凶,嗓门大得很,蒋轻棠全班最矮,站排头第一个,离他最近,他一说话,蒋轻棠就觉得自己耳朵都震聋了。
她早把长过腰际的黑发扎成马尾,的确如女生所说,盘不进帽子里,只好垂在脑后,一张小脸全露出来,抿着唇,水润的眸子里盛着怯,等教官审判似的,白白净净的脸蛋,天气热,一层薄汗,细细的汗珠挂在腮边,晶莹剔透。
年轻的教官与她对视半天,眼中情绪闪动,犹疑了半分钟,才又吼道:“所有人一视同仁!”只是底气不那么足了,吼完看了眼蒋轻棠,有点后悔似的。
丛玉和卫忻在女生当中算高的,站在第二排,丛玉嘿嘿笑,“这小哥哥怕不是看上蒋轻棠了。”
卫忻皱眉,“胡说什么。”
“谁胡说?”卫忻不服,“轻棠这模样谁看了不动心啊,你不也动心了么?”
卫忻:“……”
只有蒋轻棠一听教官的话脸就白了,咬着牙,心里万分不舍。
关绪最喜欢蒋轻棠的头发,连每次给她吹干长发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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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忘了说明了,这几章都是在铺垫全文的最后一个大情节,涉及到从前出场过的人物比较多,我自觉不是水文,如果读者觉得水的话,那就跳过吧,过几章再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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