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轻棠依依不舍挂了视频,把手机还给了钟晴。
卫忻的朋友,都是一群20岁左右的年轻人,见蒋轻棠接完那个视频通话后眉目间有点脉脉含情的娇羞,心思便活络起来。
“谁啊这是?让我们轻棠的脸红成这样?”一个年轻人挤眉弄眼地问道。
众人跟着起哄,都追问是谁打来的视频。
蒋轻棠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老婆……”
她没觉得自己和关绪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从没想过隐瞒,他们一问,她就照实说了。
“……”
周围一圈人,刚才还热闹着呢,突然诡异地安静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尴尬地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去看卫忻。
卫忻的脸上已经变成了铁青色。
“老婆是……结婚了的那个老婆?”许久之后,又一个人,试探着问。
“嗯。”蒋轻棠轻轻点了点头,下意识转了转左手上戴的结婚戒指。
他们这才注意到了蒋轻棠左手无名指上那一圈朴素的铂金色。
本来还以为只是戴着好玩的呢,没想到真结婚了啊?
那卫忻这不成了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了么?
想通其中关节,这些年轻人的脸色更微妙。
卫忻什么话也没说,捏瘪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不耐烦地嘁了一声,“你们到底是吃饭还是打听别人隐-私呢?差不多得了,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后来这顿饭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卫忻和她那些朋友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说自己赶时间,匆匆走了。蒋轻棠看着他们那架势,不像赶时间,倒像是不愿多待找了个理由逃跑了似的。
“是不是我说了什么惹他们不高兴的话啊?”蒋轻棠不安地问钟晴。
钟晴挑着眉得意地笑:“当然不是了,他们大概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吧,和我们小棠半点关系也没有。”
“是么?”蒋轻棠就将信将疑。
“你还不信我?”钟晴的表情特真诚,又不在意地说:“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吃咱们的,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会儿,下午再慢慢玩儿。”
……
蒋轻棠这边没受什么影响,下午该玩就玩,关绪那边的下属就惨了。
关绪心里堵着火,上午还微风和煦呢,下午进了会议室之后,空气突然就沉闷起来,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这个收购案本来就挺有意思,虽然账面做得非常漂亮,找不出任何漏洞,可是关绪暗地里派人调查过,被收购方去年有好几项投资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亏损,虽然账面上做成了盈利的样子,其实公司内部早已元气大伤,漏洞到现在还没补齐,账面上漂亮的数字,很多都是凑出来的。
不像正常亏损,倒像是转移资产。
所以对方公司才会这么着急地推动这个收购案。
关绪经手的生意,即使私底下的手段再黑,公开场面上永远都是谈笑风生体体面面,从不给人难堪,有问题让手下人去解决,用不着亲自去找合作方的麻烦。
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所以她没有当面点破,也没把话说死,模棱两可地送走合作方之后,关绪才冷着脸坐在会议室里,把文件夹随手摔在长桌上。
分公司所有高层大气都不敢喘,心跟着抖了抖。
“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是谁?”
距离关绪最远的座位上,一个中年男人擦着汗站起来。
关绪双手抱胸,含笑看他。她一句话没说,那个中年男人的腿已经软了。
默然良久,关绪才目光转向坐在她下手的傅明辉,“收购计划暂停,这个案子涉及到的所有人彻查一遍。你直接负责。”
傅明辉心里一抖,“是。”
面上青白交替,颜色十分精彩。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办事不利了。
傅明辉心惊,难怪一个小小的收购案就能让关绪亲自到X市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按理说关绪不是个当面训斥人的人,她惯会玩弄人心,当面总给人留着脸面,暗地里的手段才是厉害,像这样公开斥责下属的时候少之又少,傅明辉上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心里也在纳闷,怎么向来冷静的关总突然转了性?
不过他自己目前都有点自身难保了,焦头烂额之下,也顾不上想关总的私事。
这是敲山震虎呢,他桌子底下的手颤了颤,警告自己,让他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也别当得太舒服了。
……
等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关绪嘴边让人心惊胆战的笑容才收了起来,她支着额角,目光落在手里的钢笔上,细细地把玩。非常漂亮的钢笔,通体黑色烤漆,笔身流畅,散发出厚重的光泽感,在关绪修长的手指间转动,优雅得像一场艺术表演。
关绪的大脑飞速运转。
看似普通的案子,顺藤摸瓜,背后的推手早有眉目。
津岭罗家。
关绪当初亲自教训了罗家唯一的继承人罗秒,又截了本来应该属于罗秒的姻缘,这等于是明着跟罗家作对了,罗家现任的家主罗世森,出了名的心胸狭窄,关绪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好歹也是堂堂罗家家主,就这手段,实在不入流。
关绪扯出一个冷笑,把转动的钢笔握在手中,轻轻拍在会议桌上。
当然,要不是中午蒋轻棠和卫忻笑闹游玩的场面刺激了她,她也不至于心里一股无名火,突然就压不住了。
晚上还有一个不得不去的酒会,打着慈善的名目,谁知道是不是呢。
关绪只想飞奔去找蒋轻棠。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虎视眈眈的又何止卫忻一个。
……
X市的烟火晚会,非常壮观。
蒋轻棠趴在观景台的栏杆上,漆黑水润的眼珠里映着漫天的灿烂,流光溢彩,比烟火还好看。
钟晴陪蒋轻棠玩了一整天,连晚上和卫忻约的看烟火,钟晴也陪着。
卫忻年纪轻,心性高傲单纯,对钟晴的讨厌不加掩饰,她看钟晴就像在看个功率300瓦的大灯泡,恨不得能一扫吧把钟晴扫到天边去。
钟晴心里跟明镜似的,表面装傻,笑呵呵挤在蒋轻棠和卫忻中间,一会儿问蒋轻棠渴不渴,一会儿又问蒋轻棠要不要吃烤热狗。
卫忻早提前在江边视野最好的观景楼里订好了位置,大露台,不仅烟火,连江上夜景也一览无余,蒋轻棠一上去就拿着自己的手机猛拍,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心里谨记关绪的话,看到好玩的都发给关绪看。
一个晚上,关绪的手机震动就没停过,都是蒋轻棠发来的照片,最多的是各种烟花在天空炸开的瞬间,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其他好玩的——江边小贩卖的会发光的竹蜻蜓、小孩儿玩的电动滑板,晚练的老人在抖空竹,还有观景楼大堂里挂着的据说哪位名人的题字……
其中有一张蒋轻棠开心地咬糖人的自拍照,照片角落里,关绪眼尖地发现了蒋轻棠肩膀上搭着的手臂,不用想也知道是卫忻。
看,没有自己的时候,蒋轻棠也是很开心的。
关绪穿着端庄的晚礼服,躲在晚宴的角落里,仔细地翻蒋轻棠发过来的照片。
宴会厅里正在演奏一首舒缓的舞曲,舞池中央有人成双成对地搂在一起慢舞,灯光暧昧地暗了下来,关绪躲在角落,垂着眼,脸上的情绪看不清楚。
舞曲结束,灯光重新亮起。
在场的各界名流,没有人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关氏掌权者的,他们或混个眼熟,或有所图谋,各有各的心思,总得上来敬一杯酒,套个近乎。
关绪端着得体的微笑,照单全收,还要回敬他们。说些陈词滥调的客套话,真是烦透了。
想见蒋轻棠。
那个卫家的小孩,好像叫卫忻?蒋轻棠和她的关系挺不错的,她把手搭在蒋轻棠的肩膀上,蒋轻棠居然都没有推开。
关绪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她借着酒来消解自己心里的苦闷,所以醉的格外快,酒会散了的时候,脚步都打漂了,分公司的总秘书搀着她,把她送上车,累出一身汗。
酒会结束得很晚,看烟火的蒋轻棠比关绪还更早回到酒店里,让关绪白天那句“等你回来”成了空话。
虽然烟火很好看,可蒋轻棠心里惦记着关绪,结束后立刻让钟晴带自己回酒店去,卫忻本想约她一起吃宵夜的,被她拒绝了。
“抱歉阿忻,宵夜我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去,关姐姐这会儿肯定等我等着急了。”
卫忻脸上有一丝受伤,“轻棠,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这已经是挑明了的指责,虽然卫忻是用伤感的口吻说出来的,蒋轻棠依然感到羞愧,当时就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卫忻看起来落寞极了,按理说她邀请蒋轻棠一起看烟火,作为回礼,蒋轻棠也应当请她吃一顿宵夜的,但是蒋轻棠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酒店里。
想见关绪,和她分享自己一整天的奇遇。
“阿忻……我……”蒋轻棠左右为难。
卫忻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妥协地笑了,“好吧,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了,就算强行让你陪我吃宵夜,你肯定也是食不知味,那就回去吧。”
“阿忻……”蒋轻棠感激地看着她。
“不过先说好,算上这次,你已经欠我两顿饭了啊?”卫忻挑着一边眉毛,勾起嘴角。
“嗯!我记着的!”蒋轻棠用力地点头。
她们来的时候就是钟晴开车,回去时自然也不例外,晚上车里黑,钟晴怕卫忻不老实,趁机对蒋轻棠动手动脚,特意嘱咐蒋轻棠坐副驾驶,不过卫忻的心眼也挺多,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一个人坐后座挺孤单的,想让蒋轻棠陪自己一块儿,顺便还能聊聊天。
蒋轻棠已经拒绝了卫忻的宵夜,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两人一起坐在车后排。
后排座位宽敞,坐三个人都绰绰有余,蒋轻棠和卫忻一人一边,中间隔了一段很宽的间隙,卫忻看起来也很规矩,钟晴放心下来,安心开车。
蒋轻棠体力不太行,玩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坐进车里,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就开始打瞌睡了,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眼皮也慢慢合起来。
卫忻在黑暗中侧头看她。
车厢里只有路灯偶尔掠过的一点光,打在蒋轻棠的脖子上,玉石似的温润,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了,捧在手里,细细地把玩。
卫忻喉咙动了动。
蒋轻棠实在太困了,全然不觉。
突然!
车子一个剧烈的右偏,猝不及防,蒋轻棠身子一歪,脑门眼看就要磕在车玻璃上,幸亏卫忻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带,避免了一次受伤。
“你超NM的车呢!TMD赶着给你娘上坟去吧开这么快!”只听钟晴突然打开车窗冲外面吼了一句。
原来是有人突然超车。
“你没事吧?”卫忻搂着蒋轻棠惊魂甫定。
“没……没事。”突如其来的意外,蒋轻棠也吓了一跳,瞌睡彻底醒了,愣愣地从卫忻怀里重新坐起来,不好意思地笑,“谢谢你阿忻,要不是你,我脑门肯定得起个大包了。”
“这点小事还谢什么。”卫忻也笑了一下,暗暗感受怀中还未消散的触感。
身子真单薄,瘦而柔软,好像连骨头都能轻易地弯折似的。
让人上瘾的手感。
她看着蒋轻棠的左手,那上面有一枚极其刺眼的戒指,真想摘下来丢掉。
她真想问问蒋轻棠,到底看上了关绪的什么?或者说根本就是关绪仗势压人胁迫蒋轻棠结婚的。
“轻棠……”卫忻低低地开口。
被钟晴打断,“到酒店啦,卫小姐,小棠,下车了。”
“太好了,终于到了!关姐姐肯定已经等了很久了!”蒋轻棠欢天喜地地下车。
卫忻的话卡在喉咙里。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
“关姐姐!我回来啦!”蒋轻棠刚打开套房的门就兴奋地喊了一声。
可惜无人应答。
她四处环顾,一个人都没有,关绪肯定还在酒会上没有回来呢。
“小棠,我刚才打电话问了,关总还在路上呢,估计再过半个小时才到。”钟晴从外面跟了进来,告诉蒋轻棠:“那边的人说关总喝多了,我已经让酒店弄了醒酒汤,待会儿送来,关总回来后你记得照顾她喝。”
“知道了,谢谢阿晴姐姐。”蒋轻棠打起精神笑了笑。
钟晴交代完这句话就回自己的房间了,没有多留。从前没有蒋轻棠的时候,这种事都是钟晴来做,今时不同往日,关绪也算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再说趁着酒后说不定能发生点什么呢,钟晴这么贴心的助理,怎么能打搅老板大人的好事呢。
她哼着歌回房,蒋轻棠洗了把脸,坐在沙发上等关绪回来,顺便整理自己今天拍的照片,也算积累素材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关绪就回来了,钟晴和蒋轻棠一块儿去接的人。
她醉得太厉害,都有点站不稳了,钟晴和蒋轻棠累得气喘吁吁的才把她弄回房间里。
她醉醺醺地趴在枕头里,身上做工考究的深色晚礼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看样子是报废了,白皙的长腿从高开叉的裙摆里露了出来,笔直漂亮。
“哎哟可累死我了。”钟晴瘫在沙发上喘了口气,“真是邪了门了,从来也没见她喝这么多啊,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关绪酒量其实不低,从前各种应酬酒会上从没醉过,醉到这种几乎神志不清的地步,这还是头一遭。
“阿晴姐姐辛苦你了,接下来我照顾关姐姐就行啦,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蒋轻棠笑着说。
“好吧,那谢谢你啦小棠,我先回去了。”钟晴和蒋轻棠道了晚安。
蒋轻棠送走了钟晴,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返回去照顾关绪。
她把关绪扶起来,喂她喝了已经准备好的醒酒汤,又把她放平了躺在床上,替她松开盘起来的头发,摘耳朵上的耳环和颈上的项链。
项链的暗扣在关绪的后颈里,蒋轻棠解了好几次都解不开,最后变成了两只手环住关绪的脖子,几乎趴在她身上的姿势。
关绪呼吸的热气全喷进她脖子里。
温度出奇的高,烫得蒋轻棠脖颈都红了。
她抿了抿唇,在关绪耳边轻声请求道:“关姐姐,你抬一点头……”
关绪一听到这声音,眼睛猛地睁开,一把攥住蒋轻棠的手腕,一个翻身,将蒋轻棠压在了身下。
她的眼睛像黑暗中的两团火,手上力道惊人,把蒋轻棠的手腕都勒红了。
蒋轻棠瑟缩着,张了张口:“关……”。
“你是我的。”关绪突然俯身,红唇堵住了蒋轻棠所有未出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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