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深漆黑的走廊中穿梭,只有爱德华手中的蜡烛发出微弱昏黄的光芒。
与想象中的密闭闷热不同,这条路出奇潮湿与阴冷。
要是说,这是一条深埋于地下的甬道,也不为过。
你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烛火的照明范围不大,只能照亮火光经过的地方,光线黯灭,背后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你的心中有了退意。
可是,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
因为这样的话,你就必须独自忍受黑暗。
你努力平复心情,硬着头皮,继续跟他走下去。
你赌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好人,不会把你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你想,既然是秘密通道,隐蔽一点也正常。
直到,那条明显往下的坡度出现在你脚下,你感受到了水平线的落差。
心搁楞一下。
不是错觉,你浑身毛骨悚然。
这就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这条通道里没有铺设地砖,但鞋面与僵硬泥土触碰发出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听见。
忽然间,整条通道里,只剩下带路者的脚步。
当爱德华转过身时,身后空无一人。
你,逃跑了。
起初你不敢剧烈奔跑,怕惊动那个男人。
但后面你发现他并没有追上来,才放开步子,想要尽快从这个地方出去。
脑袋清醒过后,你觉得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来这种鬼地方。
包括你此前蹲守欧恩的举动,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真的来这种下作的地方寻欢作乐,又是否值得你这般执着地寻求答案。
从阿诺家族的封地到满月小镇,那场莫名的感冒,又让你被迫来了安西城,真是一场糟糕的经历。
现在的你只有一个想法,回到哥哥的府邸,然后告诉他你的选择。
想着想着,你的脚步加快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让你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所以,等到一股强烈的光芒出现在前方时,你几乎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
终于到出口了!
你欣喜若狂。
可是,就在你一脚踏出那团光晕的瞬间,整个身体却在急速下坠。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来袭,你瞪大了眼睛。
像一块小石头那样,跌落万丈断崖,被深渊吞没。
你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明明已经到了出口,为什么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一个大窟窿。
这片悬崖很高,你的身体还在下坠。
你没有放弃希望,出于本能地挣扎,伸手想要抓住前方的石壁。
可惜,这里寸草不生,你连一棵草都没找到,更别说藤蔓。
绝望笼罩了你的内心,你会粉身碎骨的!
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打了个转。
接着,和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在一起。
你落在了一整块红色的物体上。
起初,你以为那是零落的红枫叶。
但这个东西明显是有弹性的,在你张开的手掌下方,你看见了密布的血管。
你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果然,你咳出来的东西不见了。
它此时,正在你下方。
一个……大气球?
意外揭晓的答案,令此时的你深感迷惑。
心脏形状,如蜘蛛网纹路,充满弹性的气球自动弹出,接住了你。
你从气球上慢慢起身,朝周围看了一圈。
粗略估计,这个气球大概有2层楼那么大。
不过,要不是它有这么大,充了足够的气,否则,从那么高地方落下来的你,会把它压破吧。
你抬头看着你掉下来的地方。
穹顶高如深紫无星的夜空。
原来,从小下面往上看,那是另一个深渊。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那你又该怎么出去呢?
首先,得从这个气球上下去。
这同样也是一个难题。
因为心脏气球表面光滑,没有着力点,直接跳下去,相当于从二楼跳下。
摔不死,但也很冒险。
要不,把气球的气放掉?
你摸索着接口。
无意间发现气球下方的地上,多了一圈蓝绿色的荧光点。
刚才好像还没有那么多?
你记不太清了。
与那条甬道的漆黑相比,断崖底下的世界倒是没有那么昏暗。
就像冬天的清晨,天将亮未亮的莱茵蓝。
不知道光源是哪里,但这些蓝绿色的荧光光点却分外清晰。
只过了三秒,那些光点又多了一圈。
这次,你终于没有办法去忽视它们的存在了。
你原本以为,这或许是某些生活在阴暗潮湿地方的发光菌类。
可现在看来,这些东西,似乎是有生命,有意识地朝着这个方向移动。
到底是什么?
萤火虫?
你的内心忐忑不安,希望能更加确认它们的身份,以此来获得生命不受威胁的安全感。
可惜,正在你聚精会神将目光停留在某处光点的时候。
那颗光点忽然灭了。
紧接着,那颗光点的位置上,突然爆出了一只灰白的人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你还没反应过来。
蓝绿荧光的黯灭,如同灯灭。
啪嗒啪嗒。
一颗光点就是一只僵尸的手。
它们聚集在大心脏气球周围,用尖利充满泥泞的指甲,用力撕扯它。
你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
但是可以想象,等到气球爆裂的时候,你就会跌到这些僵尸的手里,被它们撕成碎片。
到底该怎么办?
等到气球憋下去的刹那逃跑?
这是目前你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你紧张地盯着这些手。
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好像只对这个气球感兴趣,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你必须看准时机,及时远离这些东西。
噗叽!
第一只手顺利突破了光滑的防线,穿入了气球的内部。
但是,你料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这个气球里没有气。
就像将一把尖刀捅入粗壮的血管,抽出来后,顺理成章带出一股鲜血的溪流。
打开的水龙头无法关闭,僵尸手沐浴在新鲜的血雨中。
血腥味弥漫,兴奋的狂欢。
一,二,三……不断有手戳进心脏,带出血管,令人毛骨悚然。
下方是一片水气饱满,冒着泡沫的血湖。
坐在气球心脏最顶端的你,已经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但随着血液的放出,心脏逐渐干瘪,你和地面的距离,也在不断缩减。
等到血肉被挤压到了一个临界值的时候,你看准机会,跳了出去。
腿软使得你的发挥并没有那么出色,不过,在城堡里那些年的户外游戏和运动,还是给了你一副健康的身体。
你在湖面的边缘着陆,衣服上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拖着如同灌了铅的身躯,你得尽快远离这些恐怖的东西。
可是还没跑出两步。
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就算是一脚踩进捕兽夹,也不会痛成这样!
你害怕地低头望去。
果然,一只青白色的手,正紧紧握着你的脚踝。
看到这一幕,你再也压抑不住连番叠加的恐惧,失声尖叫。
刹那间,周遭一片静谧。
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然后就是烧开锅后,淅淅索索的声音。
不用想也能知道,数以万计的东西,如潮水一般向你这边涌来。
你也顾不上这东西是不是有毒,低下头用力地掰开收紧的手指。
如果只是被手抓,也不会痛成这样。
等到你掰开那只手,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僵尸手腐烂的皮肉不仅愈合了,每根手指的指腹,还长出了尖利的狭长的獠牙。
在手指收紧的时候,獠牙嵌入了你的血肉。
幸好你没有用蛮力脱逃,不然,多半会留下一只脚。
你费劲心力将那只手从你的脚踝处拔掉。
血珠如断了线的项链一样,汩汩落下,浸入泥土深处。
香甜的气味,吸引了更多的死尸。
再次站起身来。
你被眼前的震慑。
雨季密林,一场暴雨后……
山间的菌菇冒头,漫山遍野,无边无垠。
但现在冒出土地的,却不是蘑菇。
也不是僵尸手。
而是……人头。
此情此景,你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按照人头量来算,这个地方起码埋葬了几万人。
还是在繁华的安西城风俗街下方?
先是人头冒出,残缺的皮肉,被虫子和泥土腐蚀的面容,带着不甘与绝望。
伸出了两只青白的手。
土地松动,僵尸们爬了出来。
你被包围了。
你将发夹抓在手里,试图用固定发丝的齿轮面做抵抗。
但是,贵族们偏爱的彰显身份与财富的纯金饰品,却是那样绵软无力。
一滴泪从眼角流下。
脚踝同样位置传来钻心的疼痛,你被拉倒在地。
僵尸们恶狗扑食一样围了上来。
一切,都结束了。
惊悚的啃噬,往事嘈杂,你眼前变得模糊,那些僵尸脑袋间漏出的缝隙里,你看到了黑色的烟雾。
烟雾汩汩冒出,围成的形状,隐约间,你觉得那好像是一只黑色的蝙蝠。
这个想法只是短暂地浮现了一下,一枚脖子被拉长的脑袋,就弥补了那团缝隙。
你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闭上眼睛等待的过程是那么漫长,煎熬。
你忽然想到了在出发前,最后一次去教堂做礼拜。
要是你当时表现得哪怕有一丝虔诚。
神明是否会庇佑你?
可是,现在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你甚至有些期望,死亡快些来临。
但是,你预想中疼痛的感觉,却迟迟没有出现。
忽然,你感觉有人握住了你的脚腕。
虽然那只手也同样冰凉。
不过,却没有牙齿刺入血肉的痛楚。
“你选择了更快的路。”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戏谑的嘲弄。
“只是……似乎没有走这条路的能力呢。”
是爱德华!
你睁开眼睛。
爱德华蹲坐在你面前,手里握着你的脚腕。
你震惊地看着他。
他在你的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
奇迹发生了。
“怎么会……?”
你的伤口在急速愈合。
“我说过,”爱德华嘴角上扬,“我是医生。”
这种愈合速度,就算是医生打的强效愈合剂也无法做到。
你不相信。
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你以往那么多年来的认知。
他……不是人类吧。
—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对爱德华说什么?
(蝴蝶效应:Ⅰ级)
(命运将在此定论,请谨慎作出选择)
A. 继续去找欧恩(→012)
B. 拆穿他的身份(→014)
C. 希望他保护你(→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