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最后的一丝残阳消弭,夜幕降临。

不同于白日的晴空万里,今晚的苍穹无星无月,如墨铺就而成,独属于夜晚的银辉,根本无法从厚实沉重的乌云中,透出一丝丝的光亮。

与此同时,灼热空气逐渐变得粘稠潮湿了起来,附着在行人的皮肤上透不出气。

闷,闷热。

气闷极了。

没过多久——

淅淅沥沥的声音回荡开来,久违的小雨开始冲刷溽暑,带来几丝携有潮气的凉意扑面而来。

“刷——”

雨幕中,一辆灯牌显示已搭载乘客的出租车,正穿梭在雨天的道路上,这附近的道路十分空旷,车辆偏又极少,司机顺畅无比的驾驶着轿车,即便疾驰而过溅起水花,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这很适合霓虹人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

“哒哒哒——”

雨珠撞击着这辆出租车客座的车窗玻璃,然后在风和速度的作用下,顺着玻璃下滑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而透过这些水珠的物理折射,能看见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如编织网般的霓虹灯光,和零星几个撑伞步履匆匆的行人......

支离破碎了的,扭曲了的。

上车跟出租车司机报了目的地后,平若叶便安静的坐在后座,侧着头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的百态景象,目光没有焦距。

外面闪烁的各色光线,时不时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庞上,即便忽明忽暗,但还是清晰的泄露了她完全没想隐藏的糟糕心情。

如同雨前的气闷。

此时,车内正播放着司机随手调试的电台节目,主持人活泼过头的嗓音覆盖了雨声,她想要透过广播传达给听众快乐。

看样子,节目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像这位出租车司机,就一直挂着笑容,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啧,今天真是......”糟透了。

耐心彻底耗尽,平若叶收回了种种繁杂的思绪,坐直身子转回头,清凌凌的眸子直视着后视镜,正好逮住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目光。

她与出租车司机对上了视线。

平若叶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含着一丝冷意:“我说,看够了吗?”

从上车后,平若叶就察觉到司机一直通过后视镜不停地打量自己的脸......和短裙盖不住的腿部,盘踞在他身上的咒灵,更是不停的提醒着她某些事情。

只是,那个所谓和五条家婚约,太扰人心湖......

加上平若叶实在没心情再等下一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到的出租车,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使用能力遮雨。

因此,她才强撑着厌恶的心理老实坐在车上。

但是到最后,平若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她没能等到行驶至目的地再有所作为。

“嗯?小姐,您在说什么呀?”

即便视线冒犯被抓个正着,出租车司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心虚,依旧很镇定,目光看似坦然地望着后视镜。

见状,平若叶若有所思,放慢语速道:“诶,也对,这种事情口说无凭。唔......说不定是我多心了。”

“哈哈哈,有警惕心是好的,但这次绝对是您想多了。”

“搜嘎。”

要不,就等到家再说?

出租车司机对着后视镜微微一笑,见平若叶这么好骗,笑容之中有一丝得意,少见的话多了起来:“毕竟是雨天嘛,为了行车安全一定要特别注意路况,需要多观察、多看看呐。”

“哦...是因为雨天呀。”

“对啊,我可是模范好司机。”

‘雨天’,‘模范司机’这两个词汇。

呵呵。

平若叶扬了扬眉尾,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对了,司机大叔听说过吗?有个说法是——【统计所有的犯罪记录后发现,雨天是留下线索最少的。这种天气既是最佳作案时间,也是销毁犯罪遗留线索的最佳时机】。”

“哦?有这个说法吗?抱歉呐,我不怎么爱看犯罪侦探类的东西,有点不理解这句话的道理。”

“是吗?不过......今天就是雨天呢,诶~这也太巧了吧。”

“...您真爱说笑,呵呵。”

出租车司机眼睛半眯起,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车速也渐渐缓了下来。

与此同时,雨越下越大,豆大的水珠打在车窗上,骤急的声音越来越响,有要盖过电台主持人音量的趋势。

“轰隆隆——”

一声战鼓似的闷雷作响后,天空如同被捅出了个巨大的窟窿,伴随着窗外凛冽呼啸的风声,倾盆大雨眨眼间便倾泻而下。

这,是暴雨天来临的前兆。

外面风雷雨骤,出租车里却显得一片静谧,司机与乘客和谐的讨论起了雨天作案理论。

平若叶弯了弯眉眼,好脾气的回复道:“啊,司机大叔还没明白呀,那我就再说得简单一点吧。”

“您说您说。”

出租车司机眼睛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随后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掌,慢慢地不着痕迹地摸向了右边。

平若叶就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样,指尖点点下巴,安心闲适道:“那我就直白的说了吧,后备箱里......你还没来得及处理吧?是看了天气预报后,决定今天处理嘛?”

这时,一道闪电在天际滑落,刺眼的白光照亮这台轿车空间,也照亮了出租车司机的半张脸。

他握住了使自己有安全感的武器,表情不再和善,目光阴冷的望着还在侃侃而谈,似乎未察觉到危险性的少女。

此时的出租车司机,像极了在黑暗中捕捉弱小动物的老成猎手。

“毕竟是雨天嘛。”平若叶重复了出租车司机之前的话,完全不在意他截然大变的神情,小嘴继续叭叭个不停,“暴雨天,既能处理上一个不完美的失败作品,又超好运的撞见了新的猎物,而且还不用担心因为临时作案,没提前做准备而留下犯罪线索的可能性......嗯,还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司机大叔。”

“不,不用。”

出租车早就不知何时停在了偏僻的区域。

——实际上,出租车司机并没有恶意偏航,真的是按照平若叶口述的地址在行驶着汽车。

不知为何,这片他未曾有机会送过乘客来此的地域,高大的树木林立,两旁风景优美,道路宽旷却杳无人烟,路径之地也没见到任何的建筑物踪影。

虽不知其中的原因,但这些环境条件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已经观察过了,这里既没人也没监控。想到这里,出租车司机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疯狂且邪恶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些,不过推理游戏到此为止了!而且我保证,你一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哈哈哈哈哈。”

话毕,出租车司机倏地扭转身体,上半身从驾驶位脱离扑向后座,手中还高举着一把沾染了暗沉血迹的斧头,迅捷的朝猎物挥砍而去。

砍向平若叶的斧刃闪过一道银光。

出租车司机信心十足。

然而——

“放轻松,我一定不会破坏你的脸和——嗬......额......”

出租车司机目眦尽裂,之前所有的志得意满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幅静态画面。

砍向平若叶的斧头悬空停滞在逼仄的车内,他的身体以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姿势,牢牢的卡在两排座椅之间,他失去了武器的双手还在滑稽可笑的高举着。

接着,出租车司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动弹分毫。

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回事?!!!

是......梦?

不,不是梦!

而且电台播报声听不见了,也没办法呼吸!

直面死亡气息,深渊恐惧笼罩。

出租车司机只能感觉到,他现在整个人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空气薄膜无缝包裹,完全被剥夺了呼吸和听觉。

与世隔绝。

如果不是眼睛还可视物,他会怀疑自己到达了另一个空间。

因为极度缺氧,出租车司机的脸极其狰狞,脸部涨得通红发紫,太阳穴和脖子的血管青筋鼓起,眼珠凸出瞪得极大,大张着的嘴巴还在挣扎着煽动,试图呼吸。

除去最开始的那两下音节,出租车司机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被剥夺了求生机会,仿佛是被捆住了手脚的溺水者。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那名少女,正笑盈盈的合掌托着下巴,安然欣赏着他的丑态。

“脑浆摇匀了再动手呀,怎么不好好想一下,如果不是有充足的底气,我为什么敢在你这个杀人犯面前絮絮叨叨?猪脑子。”

“而且,由恶念聚集的倒霉体质......啧啧,到底是我倒霉,还是你们这种渣滓倒霉啊。”

在出租车司机窒息,濒临死亡时,平若叶才慢悠悠的掏出手机,熟练至极的拨打了一通电话,没有过多的客套话,干净利索的报了坐标定位点。

“你们最近急到火烧眉毛的那个【人偶分尸案】的嫌疑人,后备箱有最新的受害人,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证据确凿足够判案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逗笑了平若叶:“噗嗤,我也不想啊,他自己撞到我手里的。”

“不用来接我,等会我自己回去。”

“嗯嗯我懂得,走之前会把他绑好的。”

说完这些,平若叶挂断了电话,这才挥散了限制。

一瞬间,禁锢出租车司机的那层看不见的薄膜炸裂,电台声再次在其耳畔响起,氧气也迫不及待的钻入肺部。

他得救了。

“咳咳!!呼——呼——”

出租车司机狼狈的跌倒在车座缝中,大口大口喘气,重新恢复了呼吸和听觉,先前的境遇让他体验了一次死亡。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整理混沌思绪,他的意识就再次消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罪魁祸首·平若叶嫌弃的看了一眼沾血的板砖,随手丢在出租车司机的身上,‘不凑巧’的撞到了他的后脑勺......

那一声咚,毫无疑问给对方造成了第三次伤害。

平若叶低下眼,声音有些飘忽:“那么现在,该回去问问老爷子,婚约、五条家。”

是......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透露出几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发现的?

有两个信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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