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的姿态
缪宣想过很多次小蝌蚪找妈妈现场,但是他没想到认亲大会会来得这样快。
说真的,当着上百人的面被一个美艳女人泪眼婆娑地一诉衷情真的——超!级!尴!尬!
尤其是当这个女人,她在小地图上的点儿时而变红时而变黄,跟资料里末世前红绿灯闪来闪去一样时候。
啊……玛忒斯的亲娘……看着也不像个单纯的好人啊。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就是狂喜地快要昏倒的样子。
阿忒奈震惊地转身看着缪宣,然后再转身看了看王后,这个动作他整整重复了三遍,然后才勉强地发现,花神眷和王后之间,确实是,很有可能,真的,就是母子。
明明就外貌来说他们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他们截然相反的气质和力量,同样误导了阿忒奈。
代表王后的小点终于稳定在了黄色上,缪宣越过阿忒奈往前走了几步,一个瞬移停在了王后前方。
现在两人是真的面对面了。
穿着金色长裙的王后扑上来捧住了缪宣的脸,她的手虽然同样是温暖干燥的,但是缪宣下意识就想要躲避。
这可真是……他的直觉,竟然在这个时候小小地示警了。
“是你吗?我那被死神带走的孩子?”王后用她柔软的声音,再问了一遍。
缪宣:“……”
“死神并没有带走我。”缪宣轻轻叹了口气,“庇护眷顾我的是花神。”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玛忒斯,日安,我的母亲。”
—————
王庭。
夜晚即将到来。
丰富的祭品早就摆上了祭坛,也许平民们此时早已心满意足回家入睡,但是对王庭来说,今天的节日,才刚刚开始。
雕刻着波纹的高大石柱支撑着有着神山浮雕的屋顶,所有的大门全部大开,将君主的执政殿堂与四方花苑连在一起,大幅的丝绸*装饰在露天的桌子上,杯盏碗盘在火光下交错出一片金银的光泽。
无数火炬被点燃在每一个角落,将夜晚的王庭照耀得宛如白日。
执政殿内,君主的王座高居首位,随后是依次排布的四位王殿的位置,再次才轮到诸位将军重臣与神官祭司,而最后一排可怜兮兮的席位,则是属于那些没有觉醒成神眷者的王子们的。
大殿上虽然有属于王后的黄金座位,但是王后一般只能坐在征服王的怀里。
有征服王这么一位权力欲重又霸道的帝王在,他的臣属们日子过得就相当拘束。连身为顶阶神眷者的王殿们都被亲爹压迫得苦不堪言了,没有血缘关系更甚者连神眷者都不是的臣子们,就更加倒霉一些。
毕竟上行下效,征服王倚重强横的武官,大肆赞美力量和鲜血,能当上高阶武官的人大多数是强力神眷者,于是王庭中就形成了重武轻文的风气,而神职人员的地位近年来也在不断降低。
“诸位!举杯吧!”王座上的男人高举着手中的金杯,神情豪迈。鲜红色的葡萄酒在他的酒杯里晃荡,仿佛新鲜的血液。
大殿里的人无一不应和着君主,他们纷纷高举酒杯站起,不仅仅是大殿内,连殿门外的庭院里也尽是举着酒杯的军士们。
征服王有着一头雄狮鬃毛似的耀眼金色短发,棕色的双眼像是猎隼一样锐利,他那魁伟的身躯与古铜色的肌肉群,让他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能跃起挥剑,斩下所有敌人的头颅。
当然了,征服王现在已经没有敌人可杀了,因为所有胆敢与他为敌的人早就全都死了,剩下的只有他心怀鬼胎的附属们。
实际上已经年近六十的征服王早就生出了白发,只不过神眷者们都有着更加悠长的寿命和青壮期,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更与虚弱扯不上关系。
属于王殿的位置上,涅斯克希斯与奥卢卡自然不在,他们还在阿萨息斯搞建设稳定大后方,而阿忒奈基本不来王庭的晚宴。
虽然征服王很不喜欢阿忒奈这一副与世无争的没出息样子,但是阿忒奈的力量得到了他的认可,征服王的逻辑是这样的:强者的所有决定都应当得到尊重,不管那决定是睿智还是愚蠢。
因此今晚的王殿席上只有两人,一席缇琉利乌,四席维比乌斯。
维比乌斯的双眼与头发无疑遗传了他这位父亲,雷电神眷者虽然五官带上了母亲的精致,但是他的气质却更具有侵略性,甚至比身为君主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捏着酒杯,目光挑衅地看着对面的长兄。
缇琉利乌报以虚伪的假笑,这个表情对维比乌斯来说是最好的嘲讽。
实际上缇琉利乌不管是面对谁都能摆出一张最真挚的笑容,只要他认为这值得——但是对于这个最小的弟弟……
#熊孩子烦死了#
#漏电的熊孩子更讨厌#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维比乌斯开始找事,“缇琉利乌,你找打吗?”
就单体战斗力而言,缇琉利乌在陆地上还真的打不过维比乌斯。
缇琉利乌十分虚伪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能这么和长兄说话呢维比乌斯?我不过是想为你得到伊利亚送上祝福,祝你……嗯——终于成年了?要早日摆脱幼稚啊我的小、弟、弟。”
维比乌斯“哈”一声,单手重击在桌子上:“那么来吧缇琉利乌,和我比一场如何,看看我‘幼稚’的拳头是什么样的?”
缇琉利乌朝他露出遗憾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啊我的傻弟弟还是这么幼稚”。
说真的,他不怎么想和维比乌斯交流,因为每一次交流的结局都必然是争执,而每当他们吵起来的时候,缇琉利乌都有了一种自己是沙雕,维比乌斯是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沙雕的感觉。
征服王高坐王座,不仅毫不干涉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儿子的争吵,还看得津津有味。
他豪饮完一杯酒后大笑:“真是有我年轻时候的样子!维比乌斯像我啊!缇琉利乌,身为兄长你不需要礼让兄弟!”
缇琉利乌平静地点点头,意思意思应付了一下自己这个偏心的老爹。
维比乌斯则朝他的父亲露出已经见底的酒杯:“父王!我日后必胜你!”
征服王很骄傲地看着他们,又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转身问身边的侍从:“科涅莉亚呢?我亲爱的王后怎么还不到来?”
侍从恭敬地下跪:“今日殿下应神谕前去祭拜神灵普路托提亚,并看望阿忒奈大人,殿下曾言将在晚宴开始前归来。”
征服王不虞地皱皱眉,突然想起来他确实是答应过妻子的请求,他放下酒杯道:“那么今晚有什么节目,就都先上来吧。”
侍从立刻退下,心里庆幸陛下没有迁怒于他。
缇琉利乌冷眼看着丝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父亲。
早年的时候王后确实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近几年来,父亲对他妻子的控制欲越来越强,间接地将王后困在王都里,以至于她的权利触手再无法在私底下帮助王都外的维比乌斯。
宾萨能被老二老三算计成功,何尝不是因为王后力不能及呢?
缇琉利乌用余光扫过了他的弟弟,果然发现维比乌斯捏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以至于酒杯都有点变形了。
那一刻缇琉利乌想到了很多,他突然产生了一阵庆幸,也许他的母亲在最美好的年华早逝,也并不全是坏事。
只穿着着薄纱的舞女们纷纷旋转着跑入大殿。她们原本就在花园的各个花丛里候命,只消侍从长一个暗示,她们便会齐齐出现。
坐在花苑中酒宴边的人们对身边闪过的倩影报以巨大的热情,欢呼声也此起彼伏。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些舞女献舞结束后,陛下就会把她们赏给他的臣子们。
王庭上一片歌舞升平,每一曲舞蹈都是花团锦簇,然而缇琉利乌和维比乌斯都看了十几二十年了,别看两人一个微笑投入一个喝酒叫好,实际上他们都在发呆。
而征服王同样兴致缺缺,只在听到花园里军士们的欢呼声和争执声时,才会心一笑。
“外面怎么了?”征服王问左右。
侍从跪下:“几位大人因为一个舞娘打起来了。”
征服王大笑:“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艳舞、滑稽的戏剧、诗歌轮番上演,除了王庭中诸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庭院里受到邀请的大多都是军队里的军士,这些热血上头的男人们已经开始闹开了,而大殿里的征服王乐见其成。
征服王不知道已经灌了自己几杯酒了,他不耐烦地将杯子扔开,命令道:“让这些软绵绵的东西下去,把斗兽换上来!”
他的不耐烦和他的威压是一起释放的,侍从连滚带爬地下去了,而舞女们则战战兢兢跪在一起,看着就像一群淋过雨的麻雀似的。
征服王最喜欢的竞技是战车,其次是斗兽与角斗,他喜欢漂亮的女人,但是这些女人的舞蹈看久了也实在无聊。
训练有素的侍从们冲上大殿将腿软了的舞女拉下去,铁笼的响声,狮虎的咆哮也已经在花园里响起,士兵们发出更响亮的欢呼。
征服王也终于露出一个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花园里震天的欢呼声突然减弱了,只不过是几秒的时间,花园里竟然一片死寂,连猛兽都不在吼叫。
这太反常了,大殿里的人们不禁从门口向外望去,而位置在门边的人们,同样陷入了沉默的怔然。
征服王不满地高声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侍从长从门外像做梦一样飘进来,用恍惚的声音道:“陛下,王后殿下,阿忒奈大人到了。”
缇琉利乌听到阿忒奈的名字后,放下了酒杯。
“阿忒奈?”征服王稀奇道,“我这位迟钝的儿子终于愿意来参加我的宴会了?他不是——”
征服王说不出话了,整个大殿与他一同陷入了沉默,倒是在这个时候,花苑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闹。
这大概是因为引起庭院死寂的源头已经进入了大殿的缘故吧。
王后科涅莉亚当先迈入大殿,她的长裙在火炬烛光里摇曳出璀璨的光泽,随后是阿忒奈,他仍然是一身祭司的翠绿镶边长袍,和奢靡的大殿格格不入。
而森林神殿的祭司身后,跟着一位少年。
这一对继母子都是异常耀眼的人,但是他们此时以保护和衬托的姿态站在少年身前的时候,只令人觉得——理所当然。
在场一些年纪大的老臣突然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那时征服王只占领了如今帕提亚的三分之一的土地,他迎娶了他的最后一任妻子也就是现在的王后,当年轻的科涅莉亚踏入殿堂的时候,在场的人们同样也曾被她的美貌震撼过。
正当妙龄的科涅莉亚有着女性所能达到的美艳的极致,那时的她为所有人诠释了人类之美,当年参与婚礼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见到了顶端,甚至连科涅莉亚的丈夫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如今,他们见到了神灵之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妈妈酱是非常清醒理智的人,她喜欢一切能给她带来利益的东西……并且妈妈酱非常自负于自己的美貌,秒哥的貂蝉建模跟她是很像的,同样的毛色眼色还有五官部分轮廓嘛,而且建模太漂亮了,妈妈酱仔细一看也就认出来了。
其实电电也是一看就认出来了,其他几个哥哥跟后妈不熟还有点敌对,基本是没有这个想法,所以也就没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
*丝绸:罗马时期的丝绸全部由中国进口,不过因为这个世界是扯淡架空,所以这里就刷一刷逼格,大家都当丝绸能生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