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渠感觉自己的腰要被箍断了,他鼻尖前是少年身上的寒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听到少年这么一句,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去想自己是做了什么被少年发现了?
然后想了一会儿,他做的多了,不知道少年说的是哪一件……
他推了推少年,“你先松手。”
推了半天没动静,沈风渠顺着看过去,对上一双暗沉翻涌的眼眸,里面映着一抹血色,目光盯着他像是野兽在打量久待归来的猎物。
沈风渠感觉心里毛毛的,他看出来了,少年恨不得趴他身上闻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人的味道。
宛如一个变态。
他看向身后躺了一地的魔修,少年深紫色的长鞭蜿蜒了一地的血,上面是尖锐的刺,在碰到他的时候却变成了柔软的藤蔓,枝叶碰到他的指尖仿佛都在讨好。
沈风渠有些哭笑不得,猜测少年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微微侧开了脸,避开了少年的目光,“我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少年在原地站了许久,松开了他,依旧是握着他的手腕,沈风渠感觉手腕被握的有些疼,但是没有挣开。
徒弟的状况很不对劲,跟上次一样,直觉告诉他,他现在要是挣开,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
少年一直盯着他看,沈风渠向前走一步,他就也跟着走一步,沈风渠停下,他就也停下,沈风渠转了下脑袋,少年跟着他转了下脑袋。
沈风渠,“……”
他心底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真是……他认命的由少年握着手腕,带着少年往前走。路上出现几名魔修,沈风渠还没看清人影,身后一道长鞭扫过去,魔修在原地化成了一团团黑气。
路上遇到的魔修少了,沈风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临渊的关系,那些魔修对待楚临渊似乎很忌惮,仿佛是在后怕什么。
他没有忘记之前系统说过的任务,阻止夜行宫的魔修带走楚临渊,如今楚临渊在这边很不安全,他们两人尽早回去为好。
沈风渠一路领着少年从原路回去,他们回去的时候很顺利,他心里有些疑惑,又没有说出来,到了天水之后他先过去找了江翡。
他这走的肯定不止一天,不然楚临渊也不会忍不住出来找他了。
沈风渠安抚好少年,让少年在门外等他一会儿,自己一个人进了小院儿里。
里面尚且亮着灯,沈风渠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男子过来给他开了门,月色下,江翡眼中显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情绪,问他道,“回来了?”
沈风渠点头,“常念胤回来了吗?”
江翡一手扶在门框上,给他让开了地方,示意他进去说。
“三日前便回来了。”
沈风渠感觉到背上有一道十分强烈的目光,他猜出来应当是少年正在看着他,若是他进去了,说不定又要发疯。
他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对江翡道,“回来了便好,师兄,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翡看了他一会儿,朝门外不远处看了一眼,声音听不出来什么起伏,平静道,“他身上有魔气。”
沈风渠愣了一下,江翡能看出来,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想了想道,“此事我自会处理,希望师兄能暂时替我保密。”
在他印象里,江翡应当是愿意帮他的,毕竟本身性子就是不愿意多说的。
然而,接下来江翡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保密?难不成此事你还打算瞒着?”江翡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开口,“有魔气便是入魔之兆,你平时太过纵容他,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当儿戏。”
“我会如实上报偃月寺。”
他们四峰里的弟子,按照规矩,凡是入魔的,都要送去偃月寺接受净化剔除魔气。然而,十个去偃月寺的,九个大多都是在剔除魔气的过程中受不了,非疯即死。
沈风渠心里十分抗拒送楚临渊过去,在他看来,楚临渊入魔完全是因为魔君印的一部分原因,而且以楚临渊的心性,肯定能熬过去的。
再说,那地方把人送过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回不来了。
沈风渠眉心蹙了一下,头一次对江翡摆出来不悦的态度,声音也冷了,“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你非管不可了?”他跟江翡本来就不熟,如今说话语气也不怎么好。
江翡并没有生气,顿了顿,深褐色的眼眸看着他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渠儿,你不能太过纵容他,这样不仅会毁了他,还会毁了你自己。”
什么毁了他还会毁了自己,沈风渠心里想你不多管闲事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他对江翡道,“我自己有分寸,即便无俦无佑过来了,我也不会把楚临渊交出去的。”
“师兄想说便说,莫要说是什么为了我好,我不需要。”
沈风渠心情很不好,对待江翡的态度也跟着烦躁,一字一句像是淬了冰碴子的利刃,十分的刺人。
江翡看了他一会儿,气息沉敛,深褐色的眼眸情绪不明,他也不打算收回立场。
两人不欢而散。
等到人走了,江翡看着那道身影,手边依旧握在门框上,他指尖松开,底下的门框裂出来一道道裂痕来,紧接着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沈风渠出去的时候,远处少年在原地等着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暗色翻涌,气息变得十分隐忍。
他看到了少年眼眸深处的一抹腥红,想起来江翡方才的话,有些心疼,他牵着少年的手,朝着少年笑了一下。
“我们回去。”
冷白的指尖扣在一起,他牵着少年在月色下回去,总觉得路很长,但是没多久就走到了头。
沈风渠扣紧了少年的手,没事的,他们一定都能平安度过的。
少年跟着他一起进去,刚合上门,房间里尚未点灯,光线很暗,只看得到少年那张艳丽的脸的轮廓。
腰上被箍紧,沈风渠被抵在了墙上,面前传来一阵寒香,少年用力将他箍在怀里,低头咬上了他的唇。
沈风渠唇上一疼,下意识张开了唇,少年伸手扶着他的后脑勺,顺着侵入进来,吻势愈发凶狠,他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
他感觉整个人要被少年连着灵魂一起吸走了,晕晕乎乎的,雪白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指尖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轻轻的攥着,不自知的带着一抹纵容。
他的纵容对于少年来说便是鼓励,仿佛是一个信号,允许少年对他为所欲为。
少年冷白的指尖扣在他的腰上,力道大的有些失控,沈风渠感觉到了疼,轻哼了一声,少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侧过去亲他的脖颈。
沈风渠微微用力攥紧了少年的衣角,下意识轻声开口,“渊儿,别咬人。”
他话音方落了,少年顿了一下,紧接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门上敲了几下。
沈风渠就靠在门上,少年磨他磨的更狠了些,他轻轻侧过了脸,冷白的脖颈显出来紧绷的弧度,轻轻推了推少年,眸中带着警告。
门外传来常念胤的声音,“我听我师叔说你回来了?不开门我直接进去了啊。”
沈风渠心里提了起来,靠着门边没有动,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如何模样,自然不想让旁人看见。
他开了口,“别进来——”
后面的声音变了个调,少年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沈风渠险些没有站稳,指尖攥紧了少年的衣服,咬着唇脸上红的能滴血。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外面的常念胤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拧眉道,“你怎么了?”
里面一直没有回音,沈风渠被少年抵在了墙上,少年向下去吻他,他去推,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看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他整个人像是被深入水里浸湿,少年使了力气故意磨他。沈风渠眼眸里浸了一层水光,在他忍不住要发出来声音的时候,少年冷白的指尖分开了那张红唇,让他被迫含着。
“唔……”
常念胤,“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里面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嗓音低沉,带着沙哑。
“滚。”
常念胤再反应不过来就是脑残了,他黑着脸骂了句狗男男,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沈风渠白净的脖颈上覆了一层薄汗,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痕迹,他眼眶有点红,把脸埋进了少年怀里,耳朵尖也是红的。
少年亲亲他的耳朵,亲亲他的发尖,把他横抱起来放回了床榻上,手依旧扣在他的腰上不愿意松开,上了床榻又在他锁骨处流连。
“师尊这样子好美。”少年沙哑的说出来,扣上了他冷白的指尖,目光里带着翻涌的暗色。
沈风渠指尖缩了一下,察觉到了少年另一只手顺着里衣在向上,他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睡觉。”他嗓音莫名变得比平时软了几分,眼角还有些红。
少年眼底的腥红淡了些许,闻言也没有勉强,躺在床侧依旧箍着他的腰,怎么也不愿意松开,琉璃珠一般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看。
沈风渠整个人都还有些尴尬,用一角被子遮住了脸,他不去看少年,然而很快感觉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脸上更燥了几分,冷白的指尖攥紧了被角。
还说对少年冷淡一些的,结果光是被亲,都忍不住脸红心跳,不忍心看到少年落寞冷遇,也总是纵容他。
沈风渠闭了闭眼,垂下的眼睫落出一层阴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能明显的感觉的到,少年变得越来越依赖他,情绪也比以前外放了许多,魔气带给少年的影响,似乎是完全取决于他。
少年另一只手还扣着他的指尖,时不时便要碰碰他,不安分的碰来碰去,去捏他的指尖,摸他的脸,摸他的嘴唇,轻轻揪一把他的睫毛。
沈风渠有些无奈的睁开眼,看着少年道,“你还睡不睡了,不想在这里睡的话,就一个人回隔壁去。”
少年闻言收回了手,扣紧他的指尖,在他侧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上面,然后在旁边趴着不动了,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沈风渠感觉心上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来,小声念叨了一句“粘人精”,然后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啃醒的,少年亲亲他的额头,亲亲他的鼻尖,又去咬那张红唇,睡梦中的沈风渠感觉到轻微的疼,一睁眼,对上一张艳丽的脸。
沈风渠刚醒懒得动,由着少年亲了一会儿,少年抱着他给他换衣服,换完衣服又亲亲他,还顺带着咬了他一口。
沈风渠,“……”
他顺着去看少年的眼底,里面是一片墨色,腥红消失不见了。
沈风渠有心逗他,“如今倒是不别扭了?”
少年放在他衣领的指尖僵了一下,背脊似乎也有些绷紧,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开口。
沈风渠心想是谁之前说不管他的,他就这么说了出来,还有之前这小子还故意对他使坏,“现在来缠我,之前是谁死活不愿意搭理我的?还故意每次弄疼我?嗯?”
对面的少年捏了捏他的指尖,唇角绷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回他,“是我不对。”
沈风渠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跟他道歉,他心底啧了一声,轻飘飘地看了少年一眼,眼里情绪意味不明。
他这么一瞟过去,眼角弧度微挑,把对面少年的魂勾跑了,又过来亲他,他被压在床榻边缘亲了好一会儿,少年到他快喘不过来气才松开他。
出去的时候,沈风渠没忘照了下镜子,把脖颈和耳垂上的痕迹用法术抹掉了。
少年在一旁看着那一片雪白,唇角微微抿起来,明显有些不高兴。
沈风渠有些无语,感觉这小子太得寸进尺了,他揪了下少年的耳朵,把少年的耳朵揪红了。
“你还想留着?”
少年面上冷淡,任他揪,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认真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揪了半天这木头也没有反应,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手,“你想着吧。”
这还是在天水,要是被人看见了,如何解释的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风渠出去了,少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他和江翡如今闹僵,江翡似乎不打算改变态度。
他要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带楚临渊回去了。
沈风渠这般想着,和楚临渊去了天水正殿里,他回来的事那些长老已经知晓了,一众长老问了几句便没再多说。
毕竟对他们来说,出去三日是正常的,不是谁都像楚临渊那么的着急他,到了答应的时间没有回来立刻就会去找人。
沈风渠看了一旁的少年一眼,少年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以注意到目光是一直落在他身上的。
“夜行宫这几日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动静。”
”我们不如趁着几日,先派人去试探试探,最好能趁此机会,一举把他们拿下。”
“掌门还没醒,不应当轻举妄动,如今要想办法的是先解了掌门的毒。”
几个长老争论不休,沈风渠在旁边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注意到常念胤看着他表情复杂,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他的嘴唇上。
沈风渠没有搭理,一众长老商议了,最后又是问江翡。
江翡坐在主位上,四周安静了下来,他开口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解了天水的后顾之忧。”
“夜行宫若是不除,此后也会是祸患。”
就算不除,也要想办法让夜行宫短时间内不再有能力能够和天水抗衡。
一众长老纷纷赞同,等着江翡接着说。
江翡接着道,“过两日派人去摘揽月草,如今夜行宫可能是要有大动作,守后山的弟子多派一倍看守……”
他说着突然停下来,看向天水的木长老,“除了后山,可还有别的可以进来的地方?”
木长老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回他道,“还有一座陵寝,不过那里被封住了,专门防薛长枝的人傀,人傀是进不来的。”
江翡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加一道封印,人傀进不来,不一定代表魔修进不来。”
木长老眼里微动,闻言拱手道,“明白了,我一会儿便让人过去。”
沈风渠闻言想起来了,薛长枝所做的人傀,算不上是活人,所以能从陵寝里爬出来。
他脑海里划出来一张脸来,那时候在夜阑珊里临走看到的一个戴斗笠的男子,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江翡安排了剩余人,“渠儿跟我一同去一趟夜行宫,叶清崇和楚临渊去看外门的大阵,胤儿去后山,若是有意外,随时给我传音。”
底下的弟子应了一声,纷纷散了,沈风渠听到叶清崇的名字才想起来,他顺着看过去,发现叶清崇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是看向他身旁的楚临渊的。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了,这位重华的天才弟子,是对楚临渊有意思的。
沈风渠收回了视线,没有多想,他看着旁边少年又抿紧了唇,但是没有再闹,心里安慰了不少。
出去的时候少年依旧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沈风渠捏捏他的指尖,“有江翡在,很快就能回来的。”
少年扣紧了他,冷淡的回道,“他跟你以前是道侣。”
原来是在意这个,沈风渠有些无语,“不是我以前道侣,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看着少年似乎还有话说,但是外面江翡在等着他呢,他凑过去在少年唇角上亲了一口。
“我和他真没什么,等我回来。”
少年紧绷的气息松开了些许,沈风渠又跟他粘糊了一会儿,才出去去找了江翡。
江翡在外面等着,见到他过来,没说什么,两人之间气氛还有些僵硬,一道御剑离开了。
楚临渊一直看着那道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才收回视线,目光里还带着柔和,旁边的叶清崇道,“楚师兄,我们现在过去吧。”
叶清崇眼睁睁的看着少年面上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眼里闪了一下,遮掩住了情绪。
……
沈风渠随江翡御剑到了夜行宫,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到了之后,江翡道,“昨日你徒弟过来找你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沈风渠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江翡眼皮子抬起来,薄凉的开口,“他一个人闯进来的,屠了大半的魔修。”
“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些魔修里有些是夜行宫的,似乎对你徒弟根本不反抗。”
“夜行宫里按血脉排行,能让那些魔修信服的,唯有魔君血脉,难不成……”
沈风渠现在知道那天为何无人敢拦了,他那天没有看到太多的魔修尸体,想来楚临渊是杀了还不愿意让他看见。
不过这是楚临渊的事,他回去再跟少年算账,轮不到江翡来说。
月照剑银光毕现,沈风渠握着长剑对准了江翡,面上没什么表情,“江剑神,若是没有证据,还是不要随意下结论的好。”
“楚临渊如何,我们沧澜自会处理,不劳烦江剑神操心了。”
一口一个江剑神,直接师兄都不愿意叫了,态度降至冰点。
江翡依旧没有显露什么情绪,他是修无情道的,向来无波无澜,对于沈风渠,也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多关心一些罢了。
更何况他既为在世大能,便要以四峰大局着想。
深褐色的眼眸里没什么变化,江翡平淡地说,“到底如何,到时偃月寺会有结论的。”
“若他真是怀有魔君血脉的邪崇,必然留不得。”
沈风渠握紧了手里的剑,他听到江翡这么说,心里窜出来一股火来,倏然笑了一声。
他用剑指向江翡的心口,眼中带着嘲讽之意,“你自诩公正,为何独独对他有偏见?”
江翡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渠儿,是你对我有偏见。”
沈风渠收了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嗓音没什么起伏,“庸医自医,自欺欺人,我看你……白修了那么多年的无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