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惧意生

沈风渠在沧澜峰自己待了几天,十天后,楚临渊领着外门弟子们回来了,里面少了钟然。

他想了好多天,最终想了想,没必要去生少年的气,也没有必要再去靠近少年,少年讨厌他是真的,他何必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反正……他完成任务就会离开。

沈风渠郁闷了几天便释然了,虽说他向来口不对心,但是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他待少年,只能是师徒情谊,不能有别的感情在里面。

不能让未来的自己动摇,沿途的风景亦不可留恋。

沈风渠想了想,直接问了少年,“钟然为何没有一同回来?”

楚临渊嗓音冷淡,“死了。”

周围的弟子都投来目光,沈风渠面上没什么表情,询问他,“死了?我临走前是如何交代你的?”

少年垂下了眼,他向来是不愿意多说的性子,此时便没有再开口。

“都散了吧,回去你们想要拜入哪峰自行去报名,日后不必再来剑阁了。”

一众弟子散去,有些依依不舍的待在原地,问沈风渠道,“沈前辈,一指峰还收徒吗?我们想入你门下……”

“我也想。”

“我也是……”

沈风渠看着这些弟子不好意思的样子,面上柔和了些许,“我不收徒了,你们去别的峰也是一样的,在哪里只要用心修行,终归都会进步的。”

那群弟子应了一声,面上还是有些许失望,同沈风渠道别后离开了。

沈风渠这才发现,得知钟然死了,这些弟子没有一个人留下来询问的,想来钟然是前两个月才过来的,在外门里又向来独来独往……

他收了思绪,对少年道,“你先随我回去。”

少年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道回了一指峰。

去了沈风渠的房间里,他坐在桌子旁,少年在他不远处站着,他询问,“钟然是怎么回事?”

少年眼里一片淡漠,“我杀的。”

听到这个回复,沈风渠不太意外,问他,“他先动的手?”

少年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沈风渠,“好,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少年说的应当不会有错,但是走个形式他还是要去查查的,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然而他话音落了,对面的少年却没有动,他抬眸看过去,少年在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隐隐能看出来是在期待什么。

沈风渠明白了,以往他都会问少年为什么动手,关心少年有没有受伤,会拉着少年絮叨许久。如今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一句,少年估计还有些不习惯。

他心里啧了一声,淡声询问,“还有事?”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周遭气息冰冷,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沈风渠看见少年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揉了揉眉心,这小子真是奇怪,靠近他他厌恶,远离他又生气。

不管了,生气就生气吧,还能翻天不成。

沈风渠往后都没有再找过楚临渊,他不用再去剑阁,每天都跑去藏书阁去翻各个峰的传记,以及有关荜阙地宫的记载。

当今修仙界,修为比他高的还是有许多的。不过许多都已经隐世,应当不会再参与各门派之间的纷事,但是还有不断在突破修为的修士,查起来会很麻烦。

仙门以沧澜为首,其次是重华、凤銮,天水。四大门派之外,还有偃月寺,佛门圣洁,偃月寺高僧享誉天下。尤其是无俦和无佑,他们二人无论是在修仙界还是凡世,都是享有圣名,说是在世神袛也不为过。

沈风渠觉得,他终归是要去一趟偃月寺的,到时可以向无俦确定一些线索,无俦无佑都会算命,可卜人前尘,应当是愿意给他一些提示的。

到时他若是能确定了,便有办法把人引出来。

沈风渠出了藏书阁打算去主峰,他还没到,看到路上有弟子匆匆要往一指峰的方向去,然后那名弟子见到他,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沈峰主……掌门正要让我去寻你。”

那名弟子在原地站稳了,朝沈风渠行了一礼,然后道,“钟然回来了,他受了重伤……如今正在指认楚临渊。”

沈风渠愣了一下,钟然??楚临渊不是说人已经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弟子一同去了主峰。到了主峰之后,发现白锦夜也在,钟然脸色苍白,和楚临渊站的不远,旁边站了几名主峰的弟子。

白锦夜看向沈风渠,眼神里带着无奈,大抵意思是你徒弟的事,你自己过来处理。

钟然见到沈风渠过来了,眼眸一片漆黑,嗓音嘶哑,“沈峰主可要为我做主,我识海里可是有记忆,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查探,看看楚临渊是如何伤我的。”

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是极淡,衬得眼珠极黑,里面情绪同往常不一样,墨发散在身后,一身月华白袍,分明是寻常弟子的打扮,却莫名带着几分邪性。

楚临渊看了钟然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打算反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微微一顿,很快又移开了。

这人会怎么想呢……会相信他吗……还是会信别人说的。

少年攥紧了指尖,无数次想要把人推开……但是心里又有些期待,希望那人不要从他身边离开。

沈风渠想的是楚临渊之前说死了,应该是确认过的……识海的记忆只要修为高是可以篡改的,之前薛长枝不就做过?所以不一定可信。

而眼前这个钟然,则是越看越邪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珠乌黑,点漆如墨,看人时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感觉……可真熟悉啊。

之前才说要是混进来了如何去提防,没想到这人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沈风渠心里轻声的惋惜,这个薛长枝……是当他认不出来吗?不过如今既然送上门来……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他心思转了转,对钟然道,“你说的可是属实?”

钟然,“自然属实,是与不是,沈峰主一探便知。”

沈风渠点了点头,他到了钟然面前,指尖放在他的额头上,去探识海。

里面映的是楚临渊伤他的画面,他如今察觉不到识海被篡改的痕迹了。

想来这魔头这段时间不见,修为又有提升。

沈风渠收回了手,开口道,“楚临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年在他不远处,眼底看不出情绪,“我昨日已经说过了。”

若是信他,就不必再问。

沈风渠往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淡声道,“此事有待重查,在查出来前,楚临渊不可踏出一指峰半步,钟然先去望水阁治伤。”

他这样也是为了徒弟的安全着想,表面看起来是不信任徒弟,其实是为了防患薛长枝对徒弟动手,在一指峰里待着比较安全。

他看着少年在原地站着,背脊微微绷紧,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离开了。

沈风渠如今不在意少年如何反应了,他又对钟然道,“你先好好治伤,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白锦夜一直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小师弟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并没有出声。

钟然脸色依旧苍白,唇角微微挑起来,“沈峰主,你这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我重伤如此,你就只罚楚临渊在一指峰里禁足?”

他语气叹惋,“你徒弟的命是命,我的便不是吗?”

沈风渠越看这魔头越欠揍,忍着当场把魔头一剑砍了的冲动,对他道,“昨日楚临渊跟我说过了,和你说的不一样,你们两人各说各的理,真假有待查证。”

“你先好好在望水阁养伤,其他的不必再管,此事我会查清楚,若真是楚临渊伤了你,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钟然,“那可不行,若是沈峰主到时候不管我怎么办……我看,不如你让我一同去你那治伤,这样我能安心,沈峰主也能放心去查。”

沈风渠心里无语,这小子还敢跟他谈条件?

一旁的白锦夜道,“你与楚临渊矛盾尚且未解,自然不会再让你们俩待在一起。”

“没错,”沈风渠冷淡道,“担心我不管你?你若有事,直接拿符咒唤我便是。”

沈风渠说着把手里好不容易捏上的咒松开,金咒朝钟然的眉心飞过去,在金咒即将碰到的那一刻,钟然僵了一下,似乎想避开,但是最终在原地没有动。

金咒飞进了薛长枝的眉心里。

沈风渠看他一眼,“你若是不想要,我现在给你拿掉也可以。”

钟然眼珠乌黑,冷白的指尖放在了额头,指尖冒出来非常轻微的魔气,他轻轻笑了一下,“那便放着吧,如此,便劳烦沈峰主了。”

白锦夜吩咐人把钟然送过去,等到人走了,他才出声询问,“你给他下了缚魂咒?”

那是沧澜的秘法,很少有人知道,一般是用来桎梏魔修的,但是这咒法需要对方用一次才能生效,所以一般没人用。

因为基本不会有魔修会上当。

沈风渠啧了一声,“方才的不是钟然本人……那是薛长枝。”

白锦夜难得愣住了,“你说什么?薛长枝?”

他方才居然没看出来,而且薛长枝居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混进来,不知该说门外应该整改……还是这魔头修为太可怕。

沈风渠点头,“前些日子他应当是回钟鼓山闭关了,修为又有提升,所以如今才猖狂无比,敢直接混进来。”

白锦夜也明白不能轻举妄动的道理,问他道,“你可有把握,他会用缚魂咒?若是没有把握,我现在便布置……先把他拿下再说。”

“他会用的。”沈风渠说,“他混进来,目的是为了楚临渊,我若是一直不处理此事,他必然会找我。”

“再说……他既然敢过来,肯定是有自信不被发现,他太嚣张了……等着被收拾吧。”

他能认出来是因为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和薛长枝接触许多,不然怕是也会被薛长枝骗了。

白锦夜摇了摇头,“这魔头……修为居然又长进了?这速度实在是有些可怕,简直是怪物。”

沈风渠心说要说怪物楚临渊才是第一,他安慰白锦夜道,“你不用派人去留意薛长枝,若是派人去了只会打草惊蛇,只用把他当寻常弟子看待。”

方才他们若是直接动手了,那魔头说不定留的有后手能跑掉。若是这次让人逃走了,下次再混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能抓到。

不如先让那魔头放心,再趁其不备把人抓住。

“等我消息,到时我给师兄传音。”

白锦夜说了声“好”。

沈风渠处理完便回去了,到一指峰的时候发现少年在他房间门口站着,少年见他回来,抬起来眼眸,指尖微动。

少年浑身气息收敛,看着他,也不说话,像一坨冷冰冰的冰块儿。

沈风渠问他,“有事?”

其实他心里知道少年想说的是什么,想听他解释为什么要禁足他,就算少年知道,但是还是想要再听他说一遍。

这么多次,他也察觉出来了,少年虽然厌恶他,但是似乎又在渴求他,需要反复确认他的信任。

这种心理有一些病态,病态的同时带着的是心里最深处的依赖。

沈风渠其实有一些心疼他,但是他想了想,只要少年还厌恶他,他就没必要跟少年靠的太近,这样对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如今维持普通的师徒关系便好。

他把心里的那一抹情绪压了下去,面上一派冷淡,对待少年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打算。

少年冷白的指尖攥紧了,眼底一片深沉,看着他,眸中情绪强烈,嗓音沙哑,“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风渠捏了下指尖,回他,“该说的我不是都说过了?若是没别的事便下去吧。”

“平日里多练剑,少胡思乱想。”

沈风渠说完,看了一眼少年身边气息低沉,并没有管,直接绕开进去了。

门被打开又合上,只留少年一个人站在外面。

楚临渊听着身后的动静,指尖用力攥紧了,他眼底腥红一闪而过,眸中有一瞬间的空洞。

上辈子也是……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不愿意信任他……只会纵容旁人谋害他。

果然……这辈子也是一样……结果也是一样……

他仿佛能看见那人和一众仙门的修士一起,绝色的脸上冷漠残忍……要同一众修士一同围剿他。

他脑海里传来一声嗤笑声,仿佛有道声音在嘲讽他。

“废物,他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接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怀魔君印罢了……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看看,如此小的一件事,他都不愿意信你,而是信别人……”

灵海里仿佛有一片烈火在灼烧,黑色的魔气不断缠绕,回声在他脑海里一声声不断放大。

楚临渊双目赤红,指尖在掌心留下几道指印。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捂着脑袋去看周围,四处都是模糊不清的,嗓间涌上腥甜,他清醒了些许,然后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地上落下几滴深红色的鲜血。

沈风渠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盯着碗里的茶看了许久,脑海里回想起来少年那张冷淡的脸,还是感觉有些心疼。

他想了想,打算去悄悄看看。

推开门去了隔壁,他却没有发现人,然后发现整座山上都没有人影,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沈风渠有些惊讶,这小子居然已经能无声的破开他的结界了。

进步不小啊。

沈风渠不知道去哪儿找人,索性就没有出去,总会回来的,等到晚上少年回来的时候,他去隔壁敲了门。

少年房间里亮着灯光,里面的人过来给他开了门。

沈风渠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儿,很快就消散不见了,少年的脸色莫名有些泛白,给他开了门,半边身子掩在门后面,嗓音冷淡。

“师尊?”

少年只穿了一身里衣,像是刚洗完澡,墨发还沾着水汽,衬得那张脸更加艳丽,眼珠琉璃一般,正看向他。

沈风渠直接开了口,“你出去了?”

少年一只手握着门框,手指线条修长凌厉,像是上好的冷玉雕琢出来的,冷淡地回他,“出去了。”

沈风渠没问他去哪儿,闻言没再说别的,说了句“自己把握好分寸”,便回去了。

少年在原地站着,若是此时进去,便会发现,他被门框遮挡住的另一半肩膀,被鲜血全部浸透,上面留的有妖兽的爪痕,还在丝丝冒着黑气。

他指尖攥紧了门框,看到了男子的身影消失,缓缓的收回了视线。他的薄唇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仿佛还能看到血染的魔气。

沈风渠没有多问,他想的是等第二天徒弟若是再出去,他便跟着过去看看。

他心里叹了口气,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少年。

第二天上午,少年还好好待在一指峰里,沈风渠便抽空去了一趟主峰,他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弟子在议论。

后山里的朱雀妖兽被人杀了,那可算得上是上古神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他脑海里划过一丝古怪,当时没有细想,等到从主峰里回来,发现徒弟又不见了,他下意识想的便是后山。

沈风渠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心里担心楚临渊出事,他瞬移到了后山,破开了后山禁地的结界。

阴林遮云蔽日,魔气在空中围绕,一路上都是妖兽的尸体,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到了阴林深处,他在尽头停了下来。

槐树下堆积着许多白骨,少年手里握着一根深紫色的长鞭,一身月华白袍长身而立,他眸中隐有血色,冷白的指尖下蜿蜒一地血迹。

面前是一只幼年朱雀妖兽。

少年手腕抬起来,长鞭顺着扬过去,割裂空气发出一声劲响,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后,朱雀化作黑雾在空中消散。他侧过脸来,脸上溅上些许血迹,身边黑雾围绕,衬得那张脸愈发艳丽。

冷白修长的指节微微凸出来,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底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冷淡,平白为那张脸添了一抹野性。

身后是交融的血色与暗色,少年顺着看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是盯上了猎物一般,眸中暗色翻涌,一瞬不错地看着他。

沈风渠从来没有见过楚临渊这副模样,让他莫名感到比平常十倍的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的少年慢条斯理地扔了手里的长鞭……他心里提了起来,在原地没动。

徒弟应当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然后下一秒,一道深紫色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直接拽着他让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他扶了树干一下,才不至于完全倒下去。

沈风渠撑着地面坐起来,他下意识向后挪,少年在原地没有动。深紫色的藤蔓直接缠上他的腰,他犹豫了一下没动,藤蔓顺着把他拖到了少年面前。

藤蔓过于粗,没有让他挨在地面上,沈风渠没有感觉到疼,就是心里跳个不停,快到了少年面前,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暗沉的双眸。

少年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沈风渠心里像是有鼓点在敲个不停,心里仿佛被一道阴影笼罩,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感觉出来徒弟如今不对劲,但是他冷静下来,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会刺激到徒弟。

他轻轻扯开了藤蔓,去唤少年的名字。

“楚临渊——”

没等他扯掉藤蔓,一只覆着薄茧的手烙在了他脚踝处的皮肤上,他整个人向后滑去,“咔嚓”一声,衣衫被撕碎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雪色的月华白袍散了一地。

沈风渠被徒弟拽了过去,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翻涌着漫天的暗色。

他的衣衫被扯开,神色看上去有些狼狈,雪白的肌肤像是待开凿的冷玉,那张绝色的脸上满是绯红,沈风渠一手拽着衣服,踹在了少年身上,“楚临渊,你清醒一点。”

“松手——”

话音未落,少年一手扣住了他的指尖,冷白的指尖捂住了那张红唇,俯身咬上了他的脖颈。

“唔………”

沈风渠被压在地上,他怎么挣扎少年都不搭理他,而且依稀感觉到了少年修为如今甚至隐隐超过他,他试图去唤月照剑,想了想又没有。

他心里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他教导少年那么久……少年应该是可以清醒过来的。

“楚临渊……你醒醒……”

然而少年冷白的指尖只是箍着他的腰,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折断。

肌肤上落下来的吻让他不自觉的轻颤,他面色红的能滴血,去推少年,去踹少年,在空气中再次传来衣衫撕碎的声音时,他瞳孔微缩,心底蔓延出来些无边的恐惧,耳边仿佛是放大的缓慢心跳声,他用力咬上了少年的肩膀。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沈风渠看到少年眼珠似乎动了一下,他一把推开了少年,指尖有些抖,不断向后退,布料堪堪遮住了那双雪白修长的腿,脚踝处还凝着青紫。

沈风渠眼角还有些红,他看着少年又朝他走过来,握紧了手里的月照剑。

这是他头一回的意识到……少年在刚刚……是真的就那么想直接……要了他。

沈风渠指尖还有些抖,心里害怕的是被徒弟强迫,但是更担心的是徒弟入魔,他压下心里的恐惧,对少年意有所指道,“别过来……你今日杀的是妖兽……明日……杀的会是我吗?”

少年似乎脚步顿了一下,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艳丽的脸上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冷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看着对面树下男子不停向后退,感觉到心尖仿佛被人带着用力扯了一下。

喉咙处仿佛堵着血腥味儿,他用力闭了闭眼,压下五脏六腑不断拉扯传来的心悸,朝着男子走过去。

他恨这个人……恨他欺骗……恨他不信任……更痛恨自己的无力……然而看到那人惧他……却让他难受甚于千倍百倍。

沾着少年身上冷香的雪白外袍笼罩下来,沈风渠视线被遮挡住,感觉到少年指尖碰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揽着他。

沈风渠情不自禁地浑身绷紧,他握紧了长剑,然后他就听到少年嗓音嘶哑,一字一句道。

“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