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恣意,是鲜衣怒马少年时会有的草率与天真。
字迹不像是原主的,倒有些像他以前的的。
沈风渠内心里划过一丝古怪,这副画……原主记忆力可并没有,反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看着画面上的少年,表情就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仿佛这画是他一笔一划细细描绘出来的一般。
白锦夜可没他想的这么多,而是表情微微抽了一下,“你让我过来,就是解这个?”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法器还是锁的禁制解不开了,没想到打开居然是小师弟画的画,画的还是自己的徒弟。
沈风渠也有些尴尬,他也以为里面锁的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幅画。
不过看来作画的人,似乎很重视,不然也不会小心翼翼地下禁制存下来。
他对白锦夜道,“我这不是忘了吗……不记得里面是什么了,不然也不会让你特意过来跑一趟。”
“师兄许久没有来我这了,正好也来坐坐。”
沈风渠带着白锦夜去了外殿,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的浮出来,白锦夜在对面道,“许是你几年前自己画的,画了也不敢拿出来,自己偷偷存着了。”
“可能吧。”
沈风渠想了想,问道,“师兄可知道无俦如今在哪里?”
这个和尚算过他的情缘,又给他递过纸条,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白锦夜,“无俦向来行踪不定,他上次不是给你递了纸条?连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如何得知。”
沈风渠说,“我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想去找他问问,有些东西也有些想不明白,可能找他就会知道结果了。”
比如原主的记忆力根本没有江翡这个人,也没有关于金乌草的记忆,这副画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处处仔细思索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白锦夜说,“你俩不是一向有缘吗?缘分到了,到他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
沈风渠眼皮子抽了一下,“师兄,你怎么神神叨叨的,还信缘分这种东西?”
白锦夜老神神在在,“这可不是我说的,当年我要去找无俦,是你这么劝我的。”
沈风渠,“……”
白锦夜又问,“你带那群弟子带的如何了?”
沈风渠说,“尚可,就是有些弟子总喜欢一直盯着我看。”
白锦夜自动忽略了后一句,“可以就好,正好过段时间他们历练,你跟着一起去吧。”
沈风渠,“我徒弟也要去?”
白锦夜说要去,于是沈风渠就答应了。
又聊了一会儿,白锦夜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楚临渊从剑阁回来,少年十分冷淡,见着他喊了一声“掌门。”
白锦夜面上带着笑意,“你师尊方才还在问你呢,快回去吧。”
楚临渊在原地没动,状似无意地问道,“掌门来峰里不再坐坐?”
白锦夜,“不坐了,峰里还有事等着处理。”
楚临渊应了一声,进了一指峰里,很快人没影了。
白锦夜出去的时候是破开结界出去的,他修为不低,不难感觉出来,在他出去后,结界瞬间变得比之前更强了。
摆明的让他赶紧滚,下次别来了。
白锦夜,“……”
小师弟真是收了个好徒弟,这心思可真深,看来以后他也要离小师弟远点了,让这两人自己折腾去。
沈风渠知道楚临渊回来了,他传了一道音把人叫了过来。
少年身形出现在门外,跟他行了一礼,“见过师尊。”
沈风渠问他,“如今聚气和御剑练的如何了?”
楚临渊回他,“尚可。”
“和同门弟子的相处呢?我看你平常都不怎么跟他们说话。”
楚临渊说,“他们也不跟我说话。”
沈风渠心里有些无语,“你不搭理别人,还指望人家一直来找你?”
当自己是上品灵石了,人见人爱?
不远处的少年不说话了,又在原地变成了一坨冰块儿,脸上面无表情。
“如今正好有空,你去外面练一遍剑我看看。”
沈风渠领着少年出去,给了他一把木剑,让他去了树底下练。
楚临渊接过了剑,按照他之前教的,规规整整的演示了一遍,态度极其敷衍。
仿佛是把沈风渠之前教的复制了一遍,舞出来的剑一点灵气也没有,感觉不到剑意。
沈风渠看的眼皮子直抽,这小子为了应付他倒是也下了功夫,他挽剑花的时候喜欢向左点在半空,少年就每次也跟着点一下。
“我在剑阁说的你都没记?”
少年收了木剑,嗓音冷淡,“记住了。”
沈风渠心想你记住了个屁,他朝少年招了招手,“过来。”
少年到了他面前,依旧是有些防备,背脊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沈风渠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带着他把木剑重新提了起来。
“握剑的时候心中要有剑意,像这样……转过来的时候不能偏太厉害。”
沈风渠靠近少年,感觉到少年浑身绷紧了,气息也冷冽起来,似乎十分反感他的靠近,冷白的指尖绷成了直线。
他看的心里想笑,故意离少年更近些,气息扑洒在少年耳边,像是整个从后面把人抱住了。
少年全程直接石化了,僵硬的仿佛骨头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顺着他的手腕不停跟着舞剑,唇角紧紧抿着,脸色十分不好看。
等到剑舞完了,沈风渠松了手,“以后就按照我方才教你的练。”
少年直接应都没应,提着木剑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风渠自己回了房间里,没管楚临渊如何,想也知道估计又是在原地冷冰冰。他答应了白锦夜要带那群弟子出去历练,得再问问具体的行程才行。
他第二日过去剑阁的时候和一众弟子说了,说完了又教了他们一些符咒,让那些弟子自己练习,他在旁边看着。
期间那个名叫钟然的少年又是一直在盯着他看,目光十分灼热,似乎还有话想要跟他说。
沈风渠假装看不见,到了结束的时候,钟然直接过来找他了。
“沈前辈——”
沈风渠的目光落在楚临渊身上,注意到少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起身走了。
他收回了视线,问钟然道,“怎么了?”
钟然有些不好意思,“沈前辈,我前两个月才来的,有很多地方都不懂,剑法和符咒也比寻常弟子要差了些,日后可以去一指峰向你请教吗?”
沈风渠心想多练练不就好了,回他,“我能教的在剑阁里都教了,你平日里多练习便是,有问题在剑阁也可以问。”
钟然说,“我听说……楚师兄也在一指峰里,那我能经常去找他练习吗?”
这个他就做不了主了,沈风渠说,“你去问问他,若是他说可以就可以。”
钟然眼里闪过一丝不忿,不过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毕恭毕敬地说了声“好”。
“打扰沈前辈了。”
隔日,一指峰里。
钟然带着木剑上去了,进去的时候碰到了一层结界,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眼里闪了闪,朝那道人影招了招手。
“楚师兄——”
少年面上冷淡,看都未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钟然扬声道,“楚师兄,沈前辈让我过来的,你能先帮我把结界打开吗?”
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顿住了脚步,他继续道,“沈前辈说了,让我日后跟着你一起练剑,以后可以随意出入一指峰。”
“只是结界我解不开,你能帮我解一下吗?”
少年转过身来,眼睫微微抬起,伸手捏了一道诀,钟然面前的结界消失了。
钟然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穿过结界跟上了楚临渊,“楚师兄,你好厉害啊。”
楚临渊没有搭理他。
钟然继续道,“楚师兄,你住在哪儿啊?”
楚临渊依旧没有回复,钟然也不尴尬,直到跟着楚临渊到了房间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眼里十分艳羡。
“楚师兄,你同沈前辈住在一起?”
只隔了一道墙,可不就跟住在一起没什么分别。
楚临渊停了下来,冷淡地开口,“别跟着我。”
他说完,进门后“砰”地一声合上门,把钟然一个人隔离在了外面。
钟然在门外嗤了一声,“还挺能装。”
沈风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钟然在楚临渊门口练剑,楚临渊不知道为何没有出来,门外只有钟然一个人。
白莲花还真的同意了??他想,看来徒弟也没有和峰里弟子关系很差,这是又交到新朋友了。
钟然看到沈风渠眼睛就亮了起来,收了木剑朝着他过来了。
“沈前辈。”
沈风渠轻轻点了点头,问他,“楚临渊何时进去的?”
钟然笑了一下,“楚师兄练了许久,方才累了回房间休息去了。”
沈风渠心想那小子还真转性了?这么想有人陪着可能确实好些,他顿了顿道,“你现在可要回去?我让临渊送你。”
如今天色已经黑了,天际最后一道光亮散尽,月色悄然上了枝头。
钟然应了,“好啊,不过会不会有些麻烦楚师兄了?”
沈风渠,“不麻烦,反正他在峰里也是闲着。”
钟然说,“沈前辈和楚师兄感情真好。”
沈风渠没回他了,他捏了一道诀把楚临渊叫出来,对楚临渊道,“你送他回去。”
少年掀了掀眼皮,说了个“好”,带着钟然往结界的方向走。
钟然跟在楚临渊的后面,开口感叹道,“楚师兄,你运气真好,能拜入沈前辈门下。”
他习惯了少年不搭理他,自言自语道,“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临渊一路上沉默不语,把他当空气,送他到外门后就直接回去了。
钟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沈风渠在房间里等徒弟回来,人回来后叫到了面前。
少年似乎心情又不怎么好了,不过如今气息没那么冰冷,在他面前收敛了不少。
沈风渠问他,“你和钟然相处的如何?”
愿意带回峰里一起练剑,想来关系应当不错。
楚临渊面无表情,“不如何。”
沈风渠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他说,“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你别一直冷着张脸,练剑便好好练,若是他有不会的,可以指点他一二。”
楚临渊没有说话,半晌,突然开口,“他想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沈风渠这个倒是看出来了,他说,“你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再来一个我可操心不过来。”
少年面色绷紧,淡声开口,“师尊要吃饺子吗?”
沈风渠有些意外,“你做的?”
少年没说什么,起身出去,过去给他端饺子了。
沈风渠心里有些期待,上一次少年做饺子他没有尝到,心里还有些可惜,如今可以重新吃到徒弟做的饺子,心情好上不少。
没一会儿,少年从隔壁过来了,他端了一碗包的圆滚滚胖嘟嘟的饺子过来,碗里的汤冒着热气,闻起来就很香。
这次少年直接把碗放在了他面前,还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师尊尝尝。”
沈风渠盯着碗里的饺子,少年冷漠拒人,这饺子包的倒是可爱的很,又白又胖,用筷子戳一下就破,软乎乎的。
他情不自禁弯了唇角,看了徒弟一眼,用筷子捞了一个。
咬了一口尝尝味道,很鲜很美味,沈风渠一连吃了好几个,就是感觉有些甜,不知道徒弟放了什么。
楚临渊就在旁边看着他吃,少年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好像一边期待着他多吃,一边又不想让他吃太多。
沈风渠又咬到了一个略甜的东西,感觉味道有些熟悉,“你在里面放的什么?”
少年薄唇吐出来两个字,“杏仁。”
沈风渠闻言呛了一下,扶着桌子咳嗽起来,他咳的嗓子眼有些疼,放下了筷子,瞪着面前的少年。
饺子里放杏仁??可真是想的出来!!重要的是!他对杏仁过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仿佛感觉到身上开始痒起来了。
少年不紧不慢道,“怎么了?”
沈风渠心里吐血,这小子可太会整他了。他最近也没干什么,这小子又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咬牙道,“我不能吃杏仁……吃了全身会难受。”
少年面上有愧疚,“我不知师尊不能吃杏仁,如今记住了。”
沈风渠感觉身上确实开始痒起来了,皮肤上传来灼热的痒意,他忍不住的伸手去抓。
越抓越痒,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不停地啃噬。
沈风渠脸要绿了,他方才吃了好多饺子,不知道饺子是什么馅的,让他一时半会儿没尝出来是杏仁,一下子吃了不少。
“师尊?我帮你看看。”
沈风渠现在没空理他,他身上要痒死了,在少年冷白的手指伸过来的时候,忍不住骂出了声,“你给我滚出去。”
少年手指顿了一下,嗓音薄凉,“不能抓,抓了会更难受。”
沈风渠感觉脸上热、脖子热,身上也热,灼热的痒意蔓延至全身,他瞪了少年一眼,白净的脸上如今一片绯红,为那张脸添了一抹艳色。
他的衣衫不知道怎么被解开的,面前一凉,少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截藤蔓,深紫色的藤蔓将他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师尊,你先忍忍,不能抓,我去找药膏过来。”
沈风渠没心思去关注徒弟了,他想要挣开藤蔓,手腕蹭了蹭没能蹭掉,不知道徒弟是怎么绑的,用法术也解不开。
他全身痒的难耐,想要用手去挠,手腕被束缚住没办法挣开,他情不自禁地去用衣衫摩擦皮肤,在软榻上滚了一圈儿,磨蹭了半晌身上还是痒,这才想起来便宜徒弟。
“楚临渊——”
拿个药膏怎么这么慢,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沈风渠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身上要痒死了,他用牙齿去咬手腕上的藤蔓,红唇微张,用力咬在上面,挣扎着要去碰脖颈,脖颈被他抓出来几条红色的长痕。
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少年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药膏,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开口,“不是说了,不能抓。”
沈风渠又痒又难受,急得眼睛红通通的,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毫不犹豫地踹了过去。
“还不是怪你。”
少年握住了他的脚踝,神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握着他的脚踝微微使力,疼得沈风渠脸色变了一瞬。
“松手。”
少年松开了他,沈风渠又要去抓,这次少年直接握着他的手腕举过了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风渠脸上是绯红的,冷玉般的脖颈上好几条红痕,他咬着红唇,模样看起来惨兮兮的,衣襟散开了些许,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尤其是被徒弟这么看着,让他更感觉尴尬的无地自容。
“药膏呢……给我……”
沈风渠清醒了些许,挣扎道,“松手,楚临渊——”
楚临渊垂眸看着他,“我帮师尊涂。”
他说着,挖了药膏在手指上,从手腕处开始涂,涂了药膏之后皮肤上凉凉的,立刻就不痒了。
沈风渠的外袍被脱掉,里衣被掀开,没有涂药膏的地方依旧是痒,他伸手去轻轻地抓,感觉到徒弟的指尖擦过他的锁骨和脖颈,一路向下……
他还在抓另一只手腕,胸前一凉,然后感觉到被轻轻扯了一下,一阵奇怪的感觉顺着传过来。沈风渠脸色瞬间红的滴血,一脚把徒弟从床上踹下去了。
他抓住衣服一把扯过来盖住了,被少年气的说不出来话,脸上红意未褪,“你……滚出去……自行去思过崖面壁,没有想清楚就不用回来了。”
少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捻了捻,低声应了一声,自行出去了。
沈风渠心里蹭蹭蹭地冒火,这小子真是够不要脸的,他在心里又转眼一想,之前他是江小曲的时候,徒弟经常占他便宜,现在又开始了……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呸了一声,这小子还挺会装!表面冷淡,谁知道内里是个这么不要脸的色胚!!而且还花心!!
连师尊都敢肖想,简直是大逆不道!!
沈风渠脸都黑了,身上又开始痒起来,他挣开藤蔓,自己给自己涂了药,最近好像一直在涂药,都是因为白莲花。
他捏了一道洁净术,一直在骂孽徒,心里变出来个小人,写上白莲花的名字,不停地去戳,一戳小人儿就吐出来一口血。
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沈风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想白莲花不知道能不能想清楚,这次他不会妥协的,得等到白莲花想清楚为止。
之前觉得白莲花的喜欢不是认真的,如今更加确信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他得掐灭徒弟的心思。
然后他推开门,正好看见楚临渊从思过崖回来。
沈风渠面无表情,把人叫了过来,“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他坐在桌子旁,少年在不远处站着。
“想清楚了。”
沈风渠冷声,“哪里错了。”
少年垂着眼,嗓音平淡,“弟子知错,不应当好奇师尊那里为何是粉红色的。”
沈风渠手指握着茶盏,闻言险些把茶盏捏碎,“你说什么?”
对面的少年不说话了,一副我就真的只是好奇,信不信由你的模样。
沈风渠气的指尖发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心情平复下来,他冷静下来,逆徒需要好好教导,就是因为缺乏教导,才会做出来大逆不道的事。
他身为师尊,要让徒弟明白,哪些事是不能做的。
“过来。”
沈风渠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坐。”
少年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沈风渠捏了捏手指,问他道,“你可知道,昨日做的事是不对的?”
楚临渊说知道,面无表情,“一时没忍住。”
沈风渠说,“这是不对的,那种事……以后是对道侣或者相好才能做,不是对师尊做的。”
“知道吗?”
沈风渠看向少年,旁边的少年“哦”了一声,眼里看着他带着嘲讽。
沈风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