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冷静下来后, 掌握了主动权,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
“洗澡。”他说,“别着凉了。”
楼顶的卫生间小而简陋,两个人站进去, 稍微转个身就碰手碰脚的。
可盛朗还是硬生生挤了进去, 一手打开花洒, 一手去剥林知夏的衣服。
林知夏连脖子都通红一片, 软软地抬手挡了一下,没挡住, 湿透了的衣服就被全扒了下来。
盛朗把他推到热水下, 然后又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自己的湿衣服。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 无数次赤诚相对。可只有这一次,让林知夏手足无措,又羞涩, 又有一份自己都不敢确定的期盼。
这一切对林知夏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他因喜欢上一个人才发现自己性取向的不同, 刚刚接受了这个全新的自己,爱情就来临了, 让他猝不及防,晕头转向。
林知夏连怎么和女生恋爱都不知道, 更别提和男生了。
巨大的信息堆积在林知夏的脑子里,等着他统合分析, 可剧情的发展速度根本没给他时间, 不断有新的信息灌注进来。
才表白完就光溜溜的挤在浴室里,这剧情实在走得太快了……
“呆着做什么?”盛朗轻声喝着, 嗓音高,但是语气十分温柔,“好好洗澡。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林知夏窘得抬不起头。
盛朗往身上抹着沐浴露, 笑道:“刚才朝我嚷嚷的时候不是挺凶的吗,这么一打湿水就蔫了。原来是个纸糊的。”
林知夏恼羞地朝他瞪了一眼。
盛朗挤到花洒下冲水,又把林知夏抓过来,给他洗头。
林知夏紧闭着眼,被搓了几下,脸被抬起来,唇又被堵住了。
盛朗的犬齿很尖,咬人很疼,但是他轻轻啃的时候,却会带来酥酥麻麻的快意。
小浴室里的排风扇嗡嗡地转着,可依旧排不去屋里的湿热。
两人亲一会儿,洗一会儿,有时候干脆就相拥着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
这种彻底的亲昵让他们着了迷,都亢奋得不得了。
等回到小阁楼里的时候,两人都浑身发红。
林知夏穿着盛朗的衣服,坐在床垫上,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又站了起来。
“干吗?”盛朗凶巴巴地把他拽过去,“说了不做的。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逃都逃不掉了,我才不急了呢。”
林知夏从没这么臊过。
他以前就觉得盛朗动不动说一些话,撩得人受不了。现在看来,他以后还会变本加厉,更加理直气壮了。
盛朗将林知夏一把扑倒在了床上,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臂弯里的少年,时不时凑过去亲两口,尾巴欢快地摇着,像得了新玩具的大狗。
林知夏没了力气,眼皮沉得抬不起,可又舍不得把目光从这张快乐的脸上挪开。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相拥着,感受着这一股全新的愉悦。
原来人和人拥抱,还能有这种快乐的感觉。
就像两个小世界交融在了一起,所有的悲欢喜乐彻底共通。
熄灯后,林知夏被盛朗自身后紧紧抱在怀中,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仿佛外面是一片汪洋,简陋的小阁楼成了一只小舟。两个小孩漂浮在碧波之中,心跳此起彼伏,随着洋流荡漾。
“夏夏,”盛朗的唇贴着林知夏的耳朵,“我以后只听你的话,只服你的管。你别不管我了,好不好?”
林知夏过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盛朗轻笑,又说:“我和杨景行啥事都没有。我那时候很困惑,他指点了一下我。他是有点小变态,不过有心没胆子,你不用在乎他。从头到尾,我只有你一个。”
林知夏忍着笑,没吭声。
“全运会后,你给我好好补课。我回头专门买一双拖鞋,做错一道题你就抽我一下。”
“……我还嫌手累。”
“那我自己抽自己!”盛朗在林知夏的颈窝里拱了拱,“反正,你把我捡回来的,就得对我负责。”
“呸!”林知夏骂,声音依旧软软的,像轻轻弹在脑门上的指头。
盛朗把人紧紧抱着,时不时亲一口,怎么都解不了馋。
这种被一个人需要的感觉太惬意,林知夏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往梦乡坠去。
盛朗搂着人睡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又把怀里的人摇醒。
“小夏,我还有话没有和你说。”他亲了亲林知夏香软的耳根,“我也喜欢你。”
心田里的花悠悠地绽放开来,雨露在月下闪着水晶般的光。
盛朗手脚并用地把林知夏圈在怀里,甜滋滋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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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睁眼的时候,林知夏恍惚了一阵才清醒过来。
昨夜的一幕幕扑上眼前,一切的不真实渐渐变成了真实。
头下枕着的是盛朗的胳膊,身上环着的是盛朗的手臂,后背贴着的是盛朗的胸膛,后腰上抵着的是……
林知夏的脸又开始冒热气。
盛朗正睡得香,感觉怀里的人挣扎,本能地收紧了手臂,顺势在那团香软上拱了拱。
林知夏却是被戳得实在受不了,用力从臂弯里钻了出来。
“哎?”盛朗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醒啦?”
林知夏看着他这样子,又好笑,又有点来气。
“对了,我想起有个事还没问你。”
盛朗揉眼睛打呵欠,就听林知夏问:“我的心眼就那么多吗?”
一道雷电穿过大脑,把盛朗整个人瞬间劈清醒了。
他当机立断,立刻朝林知夏扑去。
林知夏早有准备,一脚蹬在他胸口,阻止他靠近:“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盛朗急得尾巴拍地板,看看林知夏那张严肃的俊秀的脸,又看看踩在胸口的白生生的脚,突然把林知夏的脚捧着,在脚背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简直太犯规了!林知夏瞬间被抽了筋。
盛朗趁机扑了上去,把人摁在了床上,又亲又拱。
“我就喜欢你心眼儿多!就喜欢你装着好学生其实蔫儿坏的样子!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喜欢得心都要炸掉了……”
林知夏满脸通红,指尖又开始一阵阵发麻。
盛朗和林知夏鼻尖抵着鼻尖:“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吧?是吧?小夏,是吧?”
林知夏闭着眼,头刚点了一下,嘴又被咬住了。
盛朗就是一头永远都喂不饱的狗。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林知夏还得回一趟家,给林安文买早饭,也免得爸爸起疑。
盛朗送林知夏下楼,非得和他拉着手,腻腻歪歪的。
到了一楼的拐角,林知夏不让盛朗继续送了。
“你今天不训练?”
“才考完试,教练让我歇几天,大后天才归队。”
“那我一会儿过来。”
盛朗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他年纪大了点后,轮廓更硬朗,没表情的时候越发冷峻。可一笑起来,露出白牙,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大男孩。
林知夏想揉揉盛朗的头,可取而代之的,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走啦!”林知夏转身跑下了楼,留盛朗一个人在原地傻笑。
老人家觉少,外婆很早就起来了,正在杂货店的门口剥毛豆。见到林知夏跑出来,还有点惊讶。
“小夏,你昨晚在呀?”
“哎,您早。”林知夏身上还穿着盛朗的衣服呢,心虚地不敢看外婆,匆忙打了个招呼就跑走了。
林安文看不到儿子身上的衣服,安心地吃着林知夏买回来的早饭,对儿子昨晚的去向丝毫没起疑。
林知夏说:“爸,一会儿我去找盛朗玩。”
“去呗。”林安文说,“早让你多出去玩,别一整天闷在家里写作业。”
林知夏望着父亲的脸,内疚感暂时压倒了初恋的喜悦。
命运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未知数。
林知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盛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盛朗将会走到哪一步。
可是父亲希望自己早点娶妻生子的梦想,很有可能没法实现了。
自己又要用什么来弥补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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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朗觉得自己今天一下轻了几十斤,做什么事都是轻飘飘的。
他轻飘飘地吃完了早饭,轻飘飘地把林知夏留在这儿的衣服亲手搓了晾起来,轻飘飘地把屋子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轻飘飘地坐在门口,等他的小夏过来。
臂弯里还留着林知夏身躯的热度,嘴上还能感觉到那双唇的柔软。
浑身都痒痒,急不可待,觉得身体里缺了一块要命的零件。只有林知夏在身边了,他各项机能才能正常运转。
他这是在做梦吧?他居然真的顺顺利利地把林知夏给追到手了?
小奶瓶居然也喜欢他。他给自己抱,给自己亲,还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这是什么神仙美梦?
盛朗又生出一种生怕美梦醒来的恐慌。这一切别是自己疯魔过头后生出来的幻觉吧?
“狼哥?”旅馆里一个打杂的小弟兄敲了敲顶楼的门,“你同学找你,阿婆让我喊你下去。”
盛朗一头雾水,下楼一看,更是扫兴。
来的人居然是杨素素!
杨素素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且不提。永安这样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娘,还打扮得浑身写满“我很有钱”的样子,哪怕治安再好,对她来说也都不够安全。
“你怎么来了?”盛朗眉头紧锁。
杨素素一见盛朗,倒是露出一副含娇带羞、充满期盼的模样。
“我怎么就不能来找你啦?”杨素素娇嗔,“我们昨天都那样了,你都不来看看我……”
盛朗今早查看过手机短信,杨景行昨天给他回了一条,说已经把妹妹接回去了,还挺为她喝醉的事生气的样子。
“你以后少喝点酒。”盛朗语重心长,“喝酒容易惹事。”
“知道啦。”杨素素笑着走过来,伸手要挽盛朗的胳膊,“我以后听你的……”
盛朗忙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她:“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让人误会。”
杨素素吃惊,板起了俏脸:“你怎么还这样对我?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我又怎么了?”盛朗已经快彻底对这姑娘失去耐心,哪怕她哥再是个散财童子也不管用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俩没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也已经在一起了。你也早点去找个喜欢你的,好好过日子去吧。”
杨素素愕然地望着盛朗,脸色发青:“你……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你有人了,那你昨天还那样对我……”
“我昨天怎么啦?”盛朗莫名其妙,“我不就安慰了你一下吗?”
这姑娘的黏度也太高了了,稍微安慰了一下就甩不开手。盛朗有点后悔昨天的多此一举了。
“安慰我?”杨素素尖声道,“你那是在……安慰我?”
盛朗已经很不耐烦:“说真的,杨素素,我全都是看在你哥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才对你耐着性子的。你又漂亮,家里又有钱,什么帅哥找不到?我们真的一点儿都不合适。”
杨素素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身子一阵摇晃,几乎要晕厥过去。
“你没事吧?”盛朗扶她,“别站太阳底下,过来这边坐着。我打电话叫你哥过来接你……”
“别碰我!”杨素素猛地拍开了盛朗的手,满脸怨怒。
“盛朗,你特么玩我呢?我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骂吧,骂吧。盛朗也无所谓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现在恋爱了,每个细胞都爽歪歪的,被骂几句就能彻底摆脱杨素素的纠缠,也是好事。
“你特么不要脸!无耻下流!”杨素素到底是千金小姐,脏话还是不大骂得出口,翻来覆去只有这么几句,“我真是瞎了眼才喜欢你这么个渣男!安慰我?你管那叫安慰?我可去你的吧!”
盛朗不以为然。
他确实不大擅长安慰人,估计昨晚哪句话没说对,让杨素素误会了,以至于都找上了门。
杨素素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你太过分了,盛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恨你!”
说着端起台阶上一盆接空调水的盆子,哗啦朝盛朗泼去。
盛朗:“……”
杨素素咣当一声丢了盆子,哭着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