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到开学的大半个月里,林知夏履行了他和盛朗的约定,每三天都去体校看他一次。
为此,林知夏不得不在那一天放弃了给网吧的客人买午饭的活儿,少了一笔收入。
“每天十来块,你算算我这大半个月少赚了多少钱。”林知夏抱怨。
盛朗不屑:“等我将来有钱了,加两个0补给你都成。”
“才两个0,真抠门。”
“那十个,怎么样?”盛朗放下了豪言。
“你数学是老孙教的吧?”林知夏喷了,“十个0得多少钱了,你赚的是越南币吗?”
盛朗还真的掰着指头算:“那个……亿后面是啥来着?”
“文盲!”林知夏笑骂,“对了,那屁股脸后来还有找你麻烦吗?”
“有。”盛朗淡漠道,“不过我都已经解决了。”
“你做了什么?”林知夏很不安,“把人家给揍服了?”
“他们配我亲自动手揍吗?”盛朗不屑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约了他们比赛游泳,输了就退队。那几个孬种连来应战都不敢,就没再找过我麻烦了。”
“哟,我们小狼长进了嘛!”林知夏乐呵呵地揉了一把盛朗的头发。
盛朗的头发剪短了后,看着粗硬,摸起来却是毛茸茸的,很细软。
林知夏喜欢这手感,有事没事就喜欢薅两把。
林知夏不知道别人这么做的时候,盛朗会怎么样。反正盛朗不介意被他薅脑袋,还会弯下腰,把头低下来一点。
每次来体校,林知夏都会带盛朗爱吃的东西,盛朗也总会把当天食堂发的水果和酸奶省下来,和林知夏分着吃。
林知夏一边吃着酸奶,一边在看台上看盛朗训练。
体育训练其实非常枯燥而艰苦,运动员要想作出成绩,除了天赋,还必须拥有超出常人的耐心与毅力。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盛朗刻苦训练,林知夏才清楚,这个少年的骨子里其实有着令人敬佩的坚毅。
盛朗对艰苦的耐受力让林知夏吃惊。
他总是沉默地,不厌其烦地反复做着训练动作。汗水连串滚落,很快就将他的衣服浸得透湿。
少年人初具规模的肌肉像是溪流里被水冲刷雕琢过的卵石,圆润而坚硬,别具美感。
而且盛朗游起泳来真好看。
姿势大开大合,流畅舒展,又有一股别的孩子没有的、一往无前拼命冲刺的狠劲儿。
这是盛朗的出身和成长环境给他造就的性格,是他这样靠体育改变命运的穷孩子特有的标志。
而且看盛朗游泳特别爽快。因为不论怎么样,他总是第一名。
-
九月,开学季。
林知夏和盛朗成为了九中的一名初一学生。
九中也位于新城区,离市体校只隔了两个街区。盛朗念书训练两头跑,还挺方便的。
九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别位于两组大楼里,中间隔着学校的主干道。
说是大楼,其实是三栋楼围着一块篮球场,组成一个凹字形。两个楼群的凹口相对,就像两个向对方张开双臂,却怎么都拥抱不到一块儿的苦情人。
九中的学生却将这大楼格局戏称为“三缺一”。
教学楼的划分也很简单,一层楼一个年级。
一个年纪九个班,按照成绩从上往下撸。
林知夏所在的一班和盛朗所在的九班分别位于一头一尾,隔着篮球场面对面。
林知夏他们一班,全都是九中从各路搜罗而来的精英良才,清北的摇篮,海外藤校的生源库,祖国的高尖端行业的新希望……
班主任姓王,是个严肃又有些知性风韵的中年女老师,教语文。
王老师说话嗓音不高,普通话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配上她端庄的仪态,给人一种皇后娘娘对一群新入宫的秀女训话的范儿。
“……初一是用来打好基础、适应新的学习方式的。等到了初二,你们就要开始走班了。初中部分的没有高中部那么细,但都是末端淘汰制。有些同学会承受不了这个心理压力……你们要从现在开始紧张起来,做好热身运动……”
林知夏的座位位于教室中央的黄金地段。
除了他的身高坐这个位置很合适外,主要还是因为他长得好。
王老师也有私心。哪个老师不乐意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是漂亮的面孔呢?
林知夏端正地坐在下面,一双黑亮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王老师,俊秀的小脸写满乖巧。
这样的学生,谁看了心情会不愉快?
“……学校是各位同学学习和社交的场所。”王老师说,“你们现在都是中学生了,在交朋友上,要学会辨别和选择。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尽量结交能帮助自己进步的同学。不要和一些……”
话刚说到这里,篮球场对面的教室里传出咣当一声巨响,满教室的学生都炸了窝。
一个男生撞开门,从教室里一骨碌滚到了操场上,身后追着班主任怒气滔天的一声吼:
“盛朗——”
得!
林知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然后看了看手表。
入学第一天,第一堂课开始才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