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预订了成打的通灵宝玉之后,就和范嬷嬷回了贾府。以前看原著的时候,贾琏就觉得贾宝玉衔玉而诞很超越科学范畴,就算贾宝玉生下来的时候嘴里衔了块结石,那结石上面也不会有字才对。这下贾琏算是明白了,玉不是衔出来的,是塞进去的。
然后贾琏又默默感叹了一下贾王氏之无知和大胆。不过转念想想也释然了,正是因为无知,才敢大胆呢,知道后果的人,谁敢这么干?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后来要不是贾家得人指点或是自己想明白了,让贾宝玉抓周的时候抓胭脂水粉,又把他养废了,估计贾家凉得更快。想到这里,贾琏觉得贾宝玉也挺倒霉的,遇到个蠢亲妈,还没出生呢,就注定了只能废物一辈子。
其他事贾琏懒得理会二房,但是通灵宝玉这事儿贾琏却不得不管。之前忠顺王的事,还有菩提寺背后的主谋还没抓到,景和帝对这方面别提多忌讳了,贾王氏在这节骨眼儿搞祥瑞,贾代善如今又手握兵权,这事一旦传出去,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贾家,他贾宝玉算什么东西,配这么多人陪葬?
因为‘通灵宝玉’的事儿,贾琏本来不关心贾王氏生孩子的事儿,现在也难免多长了个心眼儿,跟范嬷嬷说了多盯着二房一些。又派赵千、赵万日日轮流蹲守在昌和玉器铺对面的茶楼里,一旦看到来旺夫妇进了玉器铺,就来告诉自己。现在通灵宝玉这事儿自己算了有了准备,但是最好也盯紧一些。
贾琏准备了‘通灵宝玉’没多久,南边儿就来信了。说是贾瑚和贾珠都通过了县试,贾瑚第九名,贾珠第三十八名,都留在了金陵老宅读书,等着参加四月里的府试。
古时候通信慢,贾瑚和贾珠二月份考完试,报信人路上就要耽搁一个月,等报信人再回金陵的时候,估计贾瑚和贾珠府试都考完了,也就是贾府这样的富贵人家,会差人这样一南一北的报信。
原本,贾瑚和贾珠都过了县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贾赦和贾政兄弟又杠上了。
贾政总觉得自己比兄长强,以前贾代善还在外领兵的时候,贾母宠着他,贾政嘴上不直说贾赦如何,却总当着许多人的面儿拿自己熟读的书来向贾赦请教,贾赦总是是答不上来。答不上来也就罢了,贾赦还一脸的不以为意,这样的事情让外人多瞧见几次,贾赦能有什么名声?
刚开始贾赦还没回过味儿来,反正他不爱在读书上下功夫,也不在乎别人说他不学无术。后来窦氏进了门,听下人说了几次,才将其中的利害剖白跟贾赦听。
自那以后,贾赦知道他这个面上端方的兄弟是藏奸的,捞着机会,就爱反讽贾政几句。
这日荣国府得了贾瑚、贾珠双双过了县试的消息,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在荣禧堂说话。贾赦见贾政请了安就告退出来,也跟出来,叫住贾政嘿嘿一笑道:“二弟,你以前总说我读书不如你,如今你儿子读书可不如我儿子。”气得贾政脸皮都紫了。
贾政自己得的荫生名额入的国子监,根本没考过童生试,自然以为童生试是极容易的,被贾赦讽刺后,心中暗下决心,等贾珠回来,定要好生督促他上进。
贾琏隐隐听见廊上他爹在讽刺他二叔,但是贾琏没时间理会这些。贾王氏这些时日越发显怀了,为了保险起见,贾琏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东小院盯得更紧一些,便让范嬷嬷盯着东小院,来往的稳婆、奶娘、大夫等都要留心。
范嬷嬷在贾琏身边十年了,因为贾琏小时候不吵人,大了之后也不会把身边的人当下人使,范嬷嬷和贾琏相处得越发好了,跟亲母子不差什么。
这日回了房里,范嬷嬷见没其他人,劝贾琏道:“二爷,二太太要生孩子的事,自有她自己料理,连太太都不深管,省得万一有个什么赖上咱们,你一个爷们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做什么?”
贾琏狡黠一笑道:“嬷嬷只管盯着些二房,我是怕二婶心术不正,拿生孩子这事做手脚,对咱们不利。嬷嬷可曾记得当年可是有人拿我和哥哥的生辰做过文章。”
范嬷嬷听了,点头道:“二爷说得自然是这个理,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这些事有太太料理呢,这几年府里上下都老实,二爷何必亲自管这些。”
贾琏不知道怎么跟范嬷嬷解释,只道:“嬷嬷按我话去做就是。”贾琏本就没有什么主子奴才的等级观念,在贾琏看来不同职责的人只是分工不同,人格上是平等的,所以贾琏对身边人都会给予充分的尊重。这种尊重贾琏身边的人因为等级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形容不太出来,但是对那种春风化雨的感觉却有很真切的体会,二爷善待下人和其他主子是不同的,也是因此,贾琏身边的人多数对贾琏都是心悦诚服的,范嬷嬷也是。
从小到大,贾琏还真没求范嬷嬷办过什么私事,这是贾琏头一回开口,范嬷嬷虽然不太理解,还是认认真真的照做了。
展眼又是月余,离四月二十六越发近了,这日,贾琏又去账房支了一笔银子带着两个小厮去取他定做的‘通灵宝玉’。而范嬷嬷,则留在了府中继续监视二房。
发现来旺鬼鬼祟祟去昌和玉器铺定做‘通灵宝玉’那天,贾琏因为花光了手上的银子,只定了十几个,后来贾琏取了银子又出来两次,另定做了一批。这些‘通灵宝玉’全都取到手,竟然总共有三十多个’,装了鼓鼓囊囊一钱袋子。
回到府中,贾琏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刚喝了一口茶,就见范嬷嬷神色古怪的进来了。
贾琏见了范嬷嬷神色,就猜到自己守株待兔的笨法子似乎真守到了什么,对房里众人道:“你们暂且出去。”又对范嬷嬷道:“嬷嬷有什么话,快进来说。”
贾琏现在十一岁,因为从小习武,养得又好,营养又足,身量已经有普通的成人高了。加上前世特种兵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硬气,越发显得很有威势,气度不凡。其他丫鬟婆子听了,齐声应是,全都退出了屋子。
范嬷嬷进来,对贾琏道:“琏二爷,你不是叫我盯着二房么?我原以为是二爷多虑了,谁知今日二爷出去之后,我发现一件怪事。照说我们府上有女医,也有给二太太把脉的太医,但是今日我却见二太太惯用的来旺家的带了眼生的人去了东小院。
我当时也没动声色,趁人不备,绕到东小院屋后偷听了一阵,但二太太房里分明有人说话,却刻意降低了音量,像是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后来,我干脆出来了,就在内院门口等着,那人在东小院呆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依旧由来旺家的送出来了,我便悄悄的缀在那人身后。后来,那人进了长安医馆。”
长安医馆贾琏知道,是京城极负盛名的医馆之一,据说里头坐镇的老大夫年轻时候是在太医院当差的,告老之后自己带了几个徒弟,也十分有本事。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都到长安医馆求医。
贾琏听了,皱眉道:“二叔、二婶身子好好的;元春姐姐看着也身康体健,他们去长安医馆请大夫做什么?就是要请,何必鬼鬼祟祟瞒着人?”
范嬷嬷却比贾琏想得复杂得多,一皱眉叹道:“我的爷,你让我盯着东小院的时候那样有先见之明,怎么这时候到糊涂了。如今咱们太太掌着家,万一二太太的胎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咱们太太要落不是?”
贾琏听了哑然失笑,顿了下子才道:“嬷嬷多虑了,虎毒不食子,二婶绝不会这么做的。况且二婶子若真要借腹中孩子害母亲,又何必等到如今已经足月,那不是让自己白受罪么?”
范嬷嬷听了贾琏这话,也觉有理,仿若自言自语的到:“那咱们家给二太太请的太医不是极好的,二太太巴巴的去长安医馆请大夫做什么?莫不是她胎位不好?”话说一半,范嬷嬷又自己否定了,道:“不会的,既然太医都说二太太怀相好,那就是怀相好。”
贾琏一时也没想明白贾王氏到底要做什么,沉吟了一下道:“嬷嬷,今晚咱们去长安医馆做梁上君子。”
贾琏这话将范嬷嬷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我的爷,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荣国府的二爷,若是叫人捉住,岂不丢尽脸面?再说了,东小院闹什么幺蛾子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太太是个谨慎人,那边出什么问题都赖不到太太头上。”
贾琏却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马上要临盆的可是贾宝玉,是整部红楼梦的第一男主,贾琏总是忍不住对这个即将来到世上的孩子十分重视。“不行,我定要查到长安医馆给二婶子开了什么药,我觉得此事有问题。”
范嬷嬷依旧摇头道:“即便要查,也得告诉国公爷,让国公爷派人去查。国公爷手底有擅长取东西的人,比咱们两个去把握大得多。你是咱们府上的小爷,断不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得脏了手。”
贾琏见范嬷嬷坚持,想了一下同意了去找贾代善。
因为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爷们盯着后宅的事不怎么光彩,贾琏原本不想把此事告诉贾代善。但是贾宝玉衔玉而诞可是关系到荣国府前途的事情,贾琏权衡了一下,还是带着范嬷嬷去了梨香院。
贾代善习惯了贾琏洞察朝廷大事的敏锐,见贾琏面色有些凝重的来了,又以为贾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挥手打发了小书房的人,问贾琏道:“琏儿又发现了什么?”
贾琏脸微微一红,做侄子的盯着二婶生孩子这种事怎么说都有些难为情。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贾琏才将自己让范嬷嬷多盯着东小院一些,结果发现贾王氏瞒着府上请大夫的事说了,但是暂时隐瞒了‘通灵宝玉’的事。
贾代善听了,倒没笑话贾琏。当年贾王氏派人谣传贾瑚、贾琏是妖物托生的事贾代善还记得呢,他倒觉得贾琏心细些是应该的。况且贾琏的直觉向来准确,说不定二房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贾代善当夜就派了手底下一个门客名曰关七手的去了长安医馆。
关七手是下九门的盗门出身,最善窃取物品。且此人是盗门高手,据说已经练到了第五铃。
所谓铃,是扒窃行当的功夫等级,分为第一到第七七个等级。一铃就是木人桩上穿上衣裳,挂着一个铃铛,又在衣服兜里装了要盗窃的物品,从木人兜里将东西掏出来而铃铛不响,便是一铃。功夫练到第五铃,便是木人桩上要挂五个铃铛,将东西取出来而铃铛不响。盗门的功夫练到第五铃,已经是非常高超的本事了。
关七手是个谨慎的人,当天下午和范嬷嬷装作去长安医馆诊病,先让范嬷嬷认准了给贾王氏诊病的大夫,又打听了大夫的名字,夜里才去了长安医馆。
关七手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当夜就将贾王氏的问诊记录取来,誊抄一份之后,又将问诊记录物归原处。
次日一早,便去了梨香院将单子交给了贾代善。贾代善左右无事,叫上贾琏,拿着单子亲自去了太医院,直接私底下问了私交不错的骆太医。
骆太医见了方子,道:“这是催胎药,若是妇人胎位正的,产道也开了,胎儿却迟迟不下来,须得服此药。其余时候,妇人服了有害无益。若是国公爷府上要添丁进口,许是用得着此方。”
贾代善听了,脸上不动声色,向骆太医道了谢,带着贾琏回了贾府。直到进了梨香院小书房,贾琏才从贾代善脸上看出怒色来。
贾代善可是精明人,贾琏也不傻,听骆太医说完,早就猜到贾王氏用意:贾王氏当年可是拿贾瑚、贾琏生在毒月做过文章的。谁知现世报来得快,如今她怀这胎也是约莫四月底、五月初临盆,当初说人家的孩子是妖孽托生,若是贾王氏这一胎也生在五月,算什么?
所以贾王氏未雨绸缪,偷偷开了催胎药,大约是准备这两日就服用的。
贾琏比贾代善想得要更多一些:按原著的走向,贾代善于十年前就被毒杀了,后来窦氏和贾瑚不知道是什么年纪去世的,说不定这几个人的死,就有人拿贾琏的生辰做过文章,说他刑克什么的。那贾宝玉越发不能出生在毒月,所以前世贾宝玉生在饯花节,也许跟‘通灵宝玉’一样,也是人为。
贾代善带兵多年,虽然不精通医理,见军医给将士治伤多了,也多少知道一些,怒道:“简直胡闹!生在五月有什么避讳的?我瑚儿刚考过了县试,琏儿更是聪明绝顶,我觉得生在五月好得很。这妇人生产本就危险,还为个子虚乌有的避讳强行催胎,若是万一不好,岂不得不偿失?”
贾代善当日就将自己小厨房的两个婆子派去了荣禧堂,跟贾母说了让她给贾王氏送去,就说他们夫妻心疼未出世的孙子,叫两个人过去伺候着。
贾母被贾代善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她对贾代善倒不像对窦氏那样的防着。且贾琏这十年来得的宠爱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贾母巴不得贾王氏这次一举得男,这孩子得贾代善青眼,分了贾琏的宠呢,于是高高兴兴的将人送去了。
这日是四月二十五,贾王氏正准备明日就服用催生药,却不想贾代善今日就送了人来。
贾王氏气得暗暗咬牙,却不得不谢了公婆体恤。有了贾代善派过来的两个婆子盯着,贾王氏是不敢提前服催生药了,只得暗中将腕子上的佛珠数了又数,求菩萨保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快些出来。
谁知贾王氏肚子里的贾宝玉还没能和贾王氏心有灵犀,四月剩下的几日都没出来,直到五月二日,贾王氏才发作了。
贾代善派来的婆子只负责守在贾王氏房中,不让贾王氏吃乱七八糟的药,但是贾王氏进产房之后,却并不需要闲杂人等,两个婆子也只守在产房外。
贾王氏是生过两胎的人,这次胎位又正,又是顺产,倒是没受什么苦就生下一个皮肤发红的男婴。婴儿的皮肤越红,以后的皮肤就越白,这一看就是个好看的孩子。
孩子刚滑出产道,稳婆就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只留鼻子呼吸。刚出生的婴儿,呼吸系统还不通畅,这样做自然十分危险,也亏得那稳婆下得去手。
好在这稳婆也不是个傻的,来不及替贾王氏收拾,将通灵宝玉在胎衣上面滚了两滚,沾了满满的血渍,然后就将捂住新生儿的手松开了一个缝隙,新生儿发出一声不太通畅的哭声。
接着,缓缓将整只手放开,那新生儿才哭畅快了,哭声嘹亮。
稳婆用温水给新生儿清洗了身子,用大红襁褓包了,才报出来道:“恭喜恭喜老太太,恭喜老太太,二太太生了个好生齐整的哥儿。这哥儿开始哭声又细又像被什么堵着,将老身吓坏了。
后来老身才发现,这哥儿好生离奇,刚一生下来,口中就衔着一块东西。老身将哥儿口中之物取出,只见血糊糊一团,老身心中又是一怕。后来将哥儿口中之物洗净,才发现哥儿竟是衔者一块灿若明霞的美玉,玉上还有字。乖乖,老身做了一辈子的稳婆,接生了几百个孩子,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娘胎里带这样的物件儿的。老太太请看,这美玉一看就不是凡物,这哥儿只怕是有来历的,将来定是大有造化。”
贾母听了,连说好几声好字,大声道:“赏!”又打发人去请贾代善和贾政。
因为这个年代妇人生孩子是有讲究的,男子不能守在产房外,因此贾代善、贾政都在东小院的正房。
贾代善刚听说贾王氏产下一子,母子平安,倒是很高兴,可一听说贾王氏生的孩子竟然衔玉而诞,来历不凡,脸色立刻就变了。
蠢!真蠢!这样的事无论真假,岂可张扬?
之前贾珠被贾瑚压了一头,贾琏更是贾代善宠了十年,贾政正觉自己被大哥压下去了,现在听说自己得了衔玉而诞来历不凡的儿子,正高兴,转脸去看贾代善,就被贾代善满脸的杀气将贾政的喜悦给逼了回去。
贾代善一言不发的走出东小院,快步走到两个长随面前道:“你们快去传话,将荣国府所有仪门、角门都关了,谁也不许出去。”两人应是而去,贾代善又疾步向梨香院去了,将身边惯用的人召集起来,全都分派出去,将荣国府守得像铁桶一般。
分配完毕之后,贾代善又对几个传话婆子道:“去将老太太、大太太、二老爷叫到荣禧堂,另外,今日在二太太产房接生的稳婆,伏侍的所有丫鬟婆子,全都叫到荣禧堂,一个不许少了。”几个婆子见贾代善阴沉着脸,半点不敢耽搁,应是分头去传话。
不过一刻多钟,知道贾王氏新生之子乃是衔玉而诞的所有人都到了荣禧堂。
贾母听说自己的小孙子大有来历,正满脸喜色,就见贾代善带着一身杀气的进来。道:“今日老二家的只是生了个普通孩子,谁敢乱嚼舌根,我拔了他的舌头!”
给贾王氏接生的稳婆极为有名,请她的大户人家多,也见惯了阴司,初时以为替贾王氏说谎,称贾王氏新生子乃衔玉而诞,也不过是高门大户的内斗罢了。但她哪里见过贾代善这样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一代将领这样满身狠厉的气势,还没问她话呢,就吓得有些腿软。
贾母见贾代善如此震怒,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贾代善不愿意自己小孙子的造化越过贾琏,劝道:“老太爷这是怎么了?咱们家添了孙子是大喜事,老太爷却这样不高兴。”
贾代善没理会贾母,转头对那稳婆道:“老二家的这孩子几时几刻生的,这石头怎么回事,你细说一遍。”
那稳婆抬头看了一眼贾代善,立刻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这荣国公现在就像个修罗似的。稳婆将事先准备的说辞说了一遍。
贾代善又将稳婆的说辞掰开了,揉碎了,颠三倒四的问。问了一遍问二遍,问了二遍问三遍,就这么一直问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其他人被贾代善气势所摄,大气不敢出,整个荣禧堂只有贾代善不高不低但十分威严的语调和稳婆细如蚊蝇的对答。
后来直问得稳婆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贾代善又问今日在产房递热水,递剪子的婆子们,贾王氏生子的过程。有个婆子胆小,终于受不住,哭着说了实话:待贾王氏生子之后,稳婆如何从袖中掏出玉石,如何捂住新生儿的嘴假装被玉石堵住了,稳婆如何将玉石沾了血恭喜贾王氏,又如何抱了孩子出来道贺全都说了。
五月初天气本就开始热了,这一番话出来,荣禧堂内个个热得汗出如浆。
贾母颓然跌在椅子上道:“你胡说!我孙儿可是衔玉而诞,大有来历的,你必是为了讨好老太爷,故意编派的!”
贾代善忍无可忍,对贾母怒道:“你闭嘴!”
又道:“全都给我记住了,我荣国府二老爷今日喜得一子,此子没有任何奇特之处。若是有人乱嚼舌根,仔细我让他永远不能说话!”
说完,又转头对窦氏道:“老大家的,如今你掌家,约束好家中人等,若有人嚼舌,我连你一起罚!”
窦氏政治敏感度虽然不如贾代善、贾琏,但是窦家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窦氏比之贾府其他人却要强得多,知道厉害,点头应是道:“老太爷放心,媳妇晓得!”
又说演武场就在梨香院后面,贾代善回梨香院吩咐人关了府上所有门,不许人进出的时候,贾琏虽然不知道府中在做什么,却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手调动,这些人都是有功夫的,行动飞快。
贾琏暗道一声不好,心想贾王氏终究还是作死了。贾琏一面暗恨自己大意,一面忙告了假,飞奔回来。一口气奔到荣禧堂门口,刚好听见贾代善在嘱咐所有人都不许外道通灵宝玉的事。
其实贾琏之前一直盯着二房的,后来因为贾代善放了人到东小院,赵千、赵万那边也没见着来旺夫妻去昌和玉器铺,贾琏便以为贾王氏不敢再搞什么衔玉而诞了,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贾王氏的胆量。这通灵宝玉,贾王氏完全可以另派人取回,自己只盯着来旺夫妻,倒是大大的犯了一回蠢。
贾琏顾不得着人通传了,直接闯了进去。左右远远守着的是贾代善的人,贾代善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拦谁都不能拦琏二爷。
“什么通灵宝玉,可以给我瞧瞧吗?”贾琏入内之后顾不得请安,开口就问。
此刻通灵宝玉在贾代善手里,贾代善见贾琏进来,稍微气顺了一点儿,将通灵宝玉递给了贾琏。贾琏接过瞧了,还好,自己那三十几个通灵宝玉到有好几个和这个有些像的,估计是用同一批原石刻的。
于是贾琏将通灵宝玉递给了贾母。贾母正心疼着呢,上天所赐的宝玉,竟然不让外道,见贾琏将宝玉递给自己,忙接了拿在手上细看,许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觉得是天生的。
却听贾琏笑道:“我道是什么通灵宝玉,这个不是好多玉石铺子都有吗?我见着好看,上面的话又吉祥,买了不少回来,正准备找工匠嵌了,给家中所有人一人送一个呢。”
说完,贾琏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桌上,众人只见三十几个各式各样的通灵宝玉滚出来。果然个个大小如雀卵,灿若明霞,就是比稳婆带来说是贾王氏新生子衔出来那个少了几行字,看起来像半成品。但是贾琏一口气能拿出这许多,所有人都知道这东西是人做的,不是天生的了。
贾代善被二房狠吓了一跳,见了这满桌子的通灵宝玉,竟然气笑了。
贾母一脸的心有不甘,贾政则是气得一张脸涨成了酱猪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