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这天, 冉述终于觉得自己好了一点。
喉咙没有之前那么哑了，并且能坐一会儿了。
他决定去找随侯钰一趟，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毕竟是随侯钰第一次自己在外面过年。
下了桑献家里的车，冉述拎着买的东西快步往小区里走, 走了一会儿便迷茫了, 具体是哪栋楼？怎么长得都一样？
一栋栋最原始的居民楼，最高的楼层也才六楼。住户阳台外还有拉缩式挂衣杆, 墙壁一侧爬着藤蔓，此时已经干枯，徒留根茎在墙体上蔓延。
看到门口居然没有保安，外人随便出入小区，冉述又一阵嫌弃。
社区环境一般啊。
冉述回过头，看到桑献也跟着下了车, 当即提醒：“你、你别跟着过来，钰哥会怀疑的。”
“我得等着接你回去，不能一直在车里等, 一会儿你去随侯钰那里，我去侯陌家。”
“那行吧。”冉述说着又走了几步, 拿出手机来给随侯钰发消息，询问随侯钰住的是哪栋楼。
桑献朝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那里。”
冉述抬头看了一眼，又用身体去拱桑献：“你离我远点。”
桑献站在原地不动, 看着冉述往那边走，突然听到了侯陌叫他：“桑献，你怎么来了？”
桑献朝声音的来处看过去，看到走过来的两个人心里一凉。
随侯钰和侯陌两个人手里都拎着菜，并肩往回走, 显然是刚刚买菜回来。
他们两个人一进小区便看到了桑献，侯陌很快打招呼。
随侯钰则是看了桑献一眼后，看向了冉述。
冉述也听到声音了，回头看到这两个人后表情瞬间变得呆滞，半晌没说出话来。
随侯钰走过去问冉述：“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
冉述硬着头皮否认：“不是啊！我们是分开来的，没看距离这么远吗？”
随侯钰看了看冉述和桑献之间不到十米远的距离，冷笑着问：“这么巧？”
“谁说不是呢！”冉述认真点头。
冉述不敢和随侯钰说自己和桑献恋爱了。
第一，如果随侯钰问他，他是怎么和桑献有联系的，难道他说借钱？
第二，随侯钰如果知道他恋爱，一准觉得他被熊给拱了，毕竟桑献真的……像只棕熊。
第三，他嗓子哑的，屁股还疼，随侯钰知道了能和桑献打起来。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随侯钰眼神带着利刃一般，在冉述和桑献之间看了一个来回，接着冷声说道：“过来。”
冉述立即乖乖地跟着随侯钰走。
走进单元楼，上到了民宿所在的楼层，随侯钰用密码开锁后走进去，将菜放进了厨房，走出来对冉述扬了扬下巴：“进来。”
冉述灰溜溜地换了鞋子，进入屋子里，还和大哥打了个招呼。
注意到随侯钰一直在看自己，又乖乖地坐下了。
随侯钰看了冉述一会儿后，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大个子，说道：“我让你们进来了吗？”
侯陌陪着笑说道：“我得来做饭啊。”
“他呢？”随侯钰下巴一扬，示意桑献。
“他帮忙。”
“他会吗？”桑献一看就是什么活儿都不会干的人。
“我教他。”侯陌说着，用手肘撞了撞桑献。
桑献有点不爽，总觉得没必要搞成这样，谈个恋爱搞得跟做间谍似的。想到冉述怕随侯钰，最终还是妥协了。
侯陌和桑献进来后进了厨房。
随侯钰则是走到了冉述的面前，双手环胸看着冉述，问：“嗓子怎么哑的？”
“感冒了，你看，我手背上都是打点滴的针孔，都青了。”
随侯钰看了看冉述的手背，表情有所松动，问：“真的？”
“真的！”
随侯钰对冉述招了招手：“过来帮忙。”
冉述以为这是糊弄过去了，乐呵呵地起身问：“帮什么忙啊？”
随侯钰没回答，伸手狠狠地推了冉述一把，让冉述重新坐在沙发上。
此时的冉述正常坐下还能忍，但是这么突然狠狠地坐下，疼得惊叫了一声，身体一歪倒在沙发上。
缓过神来后他就傻了……
还是没瞒住。
随侯钰几乎瞬间拿起屋子里从未使用过的烟灰缸，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这是要去拼命了。
冉述只能扯着嗓子朝着厨房喊：“侯陌！你把刀藏起来！”
侯陌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随侯钰和桑献打了起来。
侯陌赶紧动作利索地把刀给藏起来，用菜盖上，接着过来拉架：“怎么了这是？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钰哥，你歇会儿，我帮你打行不行？他身上硬邦邦的打着手疼。”
桑献理亏，还觉得随侯钰是自己兄弟的“媳妇”，没真跟随侯钰硬打。
听到侯陌这句话，一双凤眼都睁圆了：“？？？”
侯陌，你还算是个人吗？
冉述也赶紧过来拉架，抱着随侯钰的腰往后拽：“钰哥，你别打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侯陌拉架的动作瞬间一顿：“啥？！”
随侯钰咬牙切齿地问冉述：“他强迫你了？”
“没有……”
“你看上他什么了？”
“他有钱。”
“你缺钱吗？”
“偶尔。”
随侯钰不再打人了，但是烟灰缸一直在手里拿着，气得眼睛都红了，问：“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们突然就在一起了？”
冉述难得没了平日里嚣张的气焰，整个人都蔫了：“突然……突然王八看、看绿豆，看对眼了……”冉述心虚地回答。
侯陌则是看看桑献，再看看冉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这俩人……
这俩人以前不对付吧？
怎么突然就……
突然就……
侯陌羡慕得都要哭出来了，凑过去小声问桑献：“你怎么做到的？”
桑献被随侯钰砸了好几下，身体还疼呢，正揉呢，被问了这个问题一阵不爽：“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做不到的？”
随侯钰现在看侯陌都觉得烦，毕竟侯陌和桑献是朋友。
他不爽地说道：“你们两个人给我滚出去！”
侯陌赶紧点了点头：“我把菜带楼上做去，一会儿上来吃饭。”
说着，带着桑献去厨房里收拾东西，还顺带把刀拿走了。
等这两个人走了，随侯钰才看向冉述，问：“认真的吗？你以前不是看不上他吗？”
冉述只能抱起大哥来保护自己，谁能想到刚来就被发现了呢？
冉述还是没忍住，问：“你、你怎么发现的？”
“你撒谎的时候不结巴，你知道吗？”
“……”冉述刚才说话的时候都没意识到。
他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回答：“我、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不喜欢不会凑合的。他亲我的时候，我心扑通扑通乱跳。而且，知道你在集训营受苦之后，我居然同样担心他……”
“你家里不会同意的！”
“不、不一定，毕竟桑家有钱。”
“那桑家呢，能接纳你吗？”
“不知道，还没到这一步呢，高中处对象有几个能结婚的？”
随侯钰指着他，气得手抖：“他把你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过了？”
“是他、他的那玩意太大了，为爱鼓掌我其实是欲拒还迎……”
随侯钰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弯的？”
“我、我、我其实不算弯，我就是无所谓，只是第一个看上的是个男的而已。”
随侯钰气不顺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跟他拼了。”
“嗯！”
*
侯陌推着桑献进了自己家，进去后便问：“我操，你们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桑献还没站稳，还有点担心楼下，问：“他们那边不会有事吧？”
“钰哥护短的样你也知道，肯定不能和冉述打起来，冉述认错态度还那么好，放心吧。”
桑献只能坐下回答：“集训前算是稍微促进了一下关系。”
“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喜欢了就藏不住，身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喜欢随侯钰？”
侯陌想了想后感叹道：“厉害啊兄弟，冉述看起来也挺难搞定的，你怎么拿下的？”
“回来后就在一起了。”
“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恋爱，真过分！明明是我第一个表白的。”
“我还想问你呢。”桑献翘起二郎腿，微微扬起下巴问，“你和随侯钰和已经恋爱了有区别吗？天天在一起，还一起睡，上次我还看到你锁骨附近有草莓印，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掐的。”
“追着呢。”侯陌随口回答。
“追着呢就这样了？”
“嗯，毕竟我是他的王牌备胎。”
备胎就备胎，还王牌备胎。
桑献一脸的无奈，觉得侯陌简直没救了。
“你们之间就差一层纸了，捅破了，也就在一起了。”桑献再次开口，“他可能也在等你找他确认关系。”
“我确定他也喜欢我，只不过直男过渡成弯的需要过程，我也是在给他时间。”
“我听到冉述接了一个人的电话，应付了很久。那个人似乎是以前追过随侯钰的人，好像要降一级来高二找随侯钰，被冉述劝住了。”
因为这个人电话打个没完，桑献还不爽了一阵子。
冉述也很无奈，他和随侯钰关系好，和随侯钰有关的事情都来找他。
他要是不处理好了，到时候这个人一准来随侯钰面前烦随侯钰。
侯陌听完表情一僵：“操？”
桑献微笑：“你就继续等他过渡吧。”
“我……我找个机会跟他确认一下，今天他在气头上，不行，明天或者后天，我问问……”侯陌终于开始着急了。
“嗯，加油。”
侯陌忧心忡忡地去做菜，有一道菜放了两次盐，试吃完齁得他喝了一整杯水。
他看着锅里的菜，着实觉得可惜，盛出来一些端出去放到了桑献面前：“尝尝。”
桑献吃了一口，当即被咸得到处找地方想吐出去。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自身修养让他不能吐在手里，硬生生咽了进去。
桑献起身，在屋子里找到纸杯，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完了才说道：“你这菜做得是真不怎么样。”
“盐放多了，我就是想让你尝尝盐放多的菜是什么味道。”侯陌说完，再次进了厨房。
桑献看着侯陌这样子就来气，追到厨房里说道：“我不想和你家那口子动手，不证明我会对你客气。”
听到“你家那口子”几个字，侯陌突然笑了起来，简单几个字成功地取悦了他：“好了好了，我错了。”
到吃饭的时间，侯陌用手机叫上来了楼下的两个人。
冉述进入侯家便左右看了看，接着坐在了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尝了尝，点头：“不错啊……”
侯陌继续上菜，笑眯眯地问道：“我拿得出的是不是又多了一个？”
冉述撇嘴：“也就一般。”
随侯钰走过来拍了一下冉述的手：“一会儿侯陌妈妈回来，你别先动筷子。”
吃饭没正行的随侯钰，居然管起冉述餐桌礼仪了，也是难得。
冉述也比较听话地没再动。
等了大概十分钟，侯妈妈回到家里，看到桑献和冉述还挺惊喜的：“同学过来玩了？”
冉述笑嘻嘻地问好，接着凑到随侯钰身边小声嘟囔：“侯陌他、他妈妈挺漂亮啊！啧啧，女的这么白才真好看，侯陌白得有点过。”
随侯钰眼皮都没抬一下，回答：“我喜欢。”
冉述赶紧闭嘴。
吃饭的中途，侯陌突然跟侯妈妈说：“桑献和这位小朋友谈恋爱了，我今天才知道。”
冉述差点噎到，这种事情居然坦然地跟家长说了？！
桑献也是身体一僵。
侯妈妈倒是比他们还淡定，说道：“我觉得挺般配的，都很帅。”
侯陌吃着饭继续嘟囔：“我什么时候能谈恋爱呢？”
侯妈妈给他夹菜：“你就继续努力吧。”
冉述用眼神示意随侯钰。
随侯钰点头承认了。
都不用多沟通，这两个人就互通了消息。
冉述用口型“我操”了一下，继续吃饭。
*
正月初三这天，随侯钰要去培训学校，参加杜敬之老师的美术课。
由于路途比较远，且天气很冷，侯陌叫了熟悉的邻居的车，让叔叔开车送他们去城里。
到达培训班的门口，侯陌先下车，在随侯钰下车时便伸手帮他戴上了帽子，并且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顶端。
侯陌帮他整理的同时说道：“难得过来一趟，课程结束后我们去看电影吧，顺便一起吃个饭。”
侯陌没说，他打算顺便确定一下关系，昨天晚上酝酿了一晚上台词。
随侯钰同意了，拿出手机来问：“你想看什么电影？”
“我订完了！”侯陌赶紧按住了他的手机。
他扭头看向侯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早有准备？”
“嗯，还是托桑献跟冉述打听的，肯定不会踩雷，除非冉述坑我。”
“行吧，下次我请。”
下次？
还有下次。
侯陌偷偷笑了起来。
侯陌跟着他走到了培训学校门口，注意到他突然停住脚步，看向一个方向，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
侯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有一个男生推门从培训学校的玻璃门内走出来，一直看着随侯钰，说道：“我猜到你会来这里，打听到了开班时间，早上就在这里等了。”
面前这个男生看起来个子还蛮高的，净身高估计有185厘米左右。
男生有一双剑眉，眼神看起来有点邪气，像是含着戾气。高挺的鼻子配着不薄不厚的嘴唇，整体看起来还有点帅。
很邪气很痞气的帅。
他剃着圆寸头，头顶稍长，头两侧短一些。
一身潮服松松垮垮的，一身黑，站着的时候身上都有点混子的气息。
侯陌不认识这个人，却隐隐约约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随侯钰不爽地问：“你来干什么？”
“想你了。”
“我用你想？”
“我控制不住。”
侯陌光听这对话，就不爽得想冲过去打人了。
其实侯陌的忍耐力真的算很好了，为了一等奖学金真的拼了，从来都不会主动惹事。
但是这货……当着他的面调戏随侯钰！
这能忍？
随侯钰同样不爽，推了侯陌一把，想让侯陌先进去，他解决了这边的问题再进去。
结果侯陌不动，杵在他身边不走，和俞时越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
随侯钰只能开口对俞时越说道：“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俞时越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脚尖指了一下：“他是谁？那个侯陌？”
看来俞时越也听说过侯陌了。
“嗯，怎样？”侯陌主动问。
俞时越打量了侯陌一番，说道：“没什么，就是看你挺不爽的。”
随侯钰不想侯陌和俞时越发生冲突。
俞时越脾气也挺爆的，人更混一些，甚至认识很多真正在社会混的人，旁门左道很多，真的容易和侯陌打起来。
他伸手推了侯陌一把，说道：“你先进去。”
侯陌特别不愿意随侯钰单独和这货在一块，不情不愿的，最后被随侯钰一脚踹了进去。
随侯钰看到侯陌进去之后，依旧站在玻璃门内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得有点无奈。
俞时越也回头去看侯陌，朝后指了指：“他是傻逼吧？”
“我喜欢他。”随侯钰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玻璃门里的侯陌，“你再敢说他一句，我会揍你。”
“……”俞时越听完这句话，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嘴唇紧抿着来隐藏自己此刻的不甘心。
半晌，俞时越才问：“我比他先认识你的吧？如果你真的喜欢男生，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他比你早。”随侯钰回答，“而且，这不是先来后到的事情。”
“我哪比他差了？”
“就是不喜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要是觉得我们两个分校后有距离，我可以复读一年，转到你的班里去。”
随侯钰终于叹了一口气，看向他说道：“我让他进去是想给你留面子。我不喜欢你，你就算来了我也不会突然喜欢上。我喜欢他，我确定喜欢了，就不会变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试图找他的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俞时越当然知道，随侯钰这句警告有多认真。
俞时越就是喜欢他。
俞时越觉得自己可能也疯了，就喜欢他身上带着危险感的气息，还有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真的很好。
“操！”俞时越气得不行，简直要炸毛了。
“我拒绝很多次了，你再出现我会很烦，你继续下去只会让我觉得很讨厌。”
“我真的喜欢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的情况我也能接受……”俞时越依旧不肯死心。
“我不喜欢你。”随侯钰再次拒绝。
俞时越彻底闭嘴了。
随侯钰朝着培训学校里面走，说道：“我要去上课了，你回去吧。”
他没再停留，打开玻璃门走进去，对侯陌示意：“我们进去。”
侯陌委屈巴巴地跟着他往里走，还频频回头，门外的俞时越一直没走。
随侯钰是学校的VIP会员，从小学到大，整个学校的老师都认识他。
他带一个人进教室，学校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便让侯陌坐在一边等着。
杜老师早就在教室里等了，见到随侯钰后招呼他过去，说道：“你去年的画我都看了，有进步，不过后半年怎么都没有作品了？我看到最后的日期是8月21日。”
“我下半年在学校练网球，参加了网球队。”
“网球？打算做体育生？”
“算是吧，不过应该不会用体育参加高考。”
杜敬之老师头发是天然棕色的，蓬松地搭在头顶，配上一张看起来很显嫩的娃娃脸，就算已经28岁了，看起来依旧像高中生。
他是初代网红，长得很帅，做过吃播，画画还非常厉害。
公开出柜后便很少直播了，更新社交软件也只是更新画作，但是这不影响他的名气。
他继续翻看随侯钰的作品，拿出其中一幅来固定在画板上，拿起笔来帮随侯钰改画。
杜老师改画，简直就是在原画上乱涂一气，整体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结果最后几步一勾，瞬间扭转。
画画就像是在表演。
改画的同时，还在跟随侯钰说要点，指出他画的问题。
随侯钰坐在他身边，认认真真地听。
等随侯钰自己画画的时候，杜老师晃了一圈后站在了他的身边，说道：“你幸好不准备做美术生。”
“怎么了？没有悟性？”他很纳闷，停住画笔问道。
他也是从小学美术的，画的水平不错，好几幅画都被培训学校装裱起来，挂在了走廊展览。
“你看看你的坐姿。”杜老师说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腕，“腱鞘炎。”
说着，又戳了一下他的后背：“颈椎这里，腰，你认真画两年就得去做颈椎手术去，就没见过你这种画个画还拧来拧去的人，你蛇精刚化形没进化好吗？”
“坐不住……”随侯钰解释完，有点难为情。
杜老师又晃了一圈后，到了随侯钰身边坐下，问：“那男生是谁啊？”
“我网球双打搭档。”
“挺帅啊。”
“嗯。”
“头发颜色天生的？”
“嗯。”
杜老师突然笑了起来：“我刚才拍你手一下，他都差点站起来，是不是以为我体罚学生呢？”
随侯钰故作镇定地继续画画，等杜老师走了，才回头看了侯陌一眼。
侯陌似乎也挺无聊的，左右看了看后，对他用口型说“WC”，接着走了出去。
侯陌走出教室，到处找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俞时越居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依旧没走。
他的脚步停顿的同时，刚巧和俞时越对视了。
俞时越起身走过来，站在了侯陌面前，突如其来地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五岁半。”
“什么？”这个答案让俞时越万分意外。
“一起学钢琴，五岁半认识的。”
“你喜欢他？”
“嗯。”
俞时越瞪着侯陌，眼神里全是不甘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我不会放弃的。”俞时越再次开口，说完转身离开。
侯陌看着俞时越离开，一阵沉默。
侯陌回去等到随侯钰下课，全程只能静坐。
下课后门口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看人的眼神格外温柔，个子很高，腿看起来出奇地长。
他走到杜老师身边，帮杜老师围上围巾，温柔地说了几句什么，引得杜老师一阵笑，和他挽着手臂离开了。
侯陌看得有点诧异，公开的吗？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随侯钰走到他身边都没有注意到。
“电影是几点的？”随侯钰拿起水瓶拧开喝了一口问。
“下午四点二十。”
“那还早呢，你陪我去练舞室吧。”
“哦。”
两个人走出去一起上楼，还是过年期间，练舞室里没有其他人，他们去了也算清净。
随侯钰脱掉外套后活动筋骨，回头注意到侯陌始终不太开心似的，走过去坐在了侯陌身边问：“怎么了？”
“刚才我去洗手间，遇到俞时越了。”
“他还没走？”
“嗯，他还欺负我！”
随侯钰扭头看着他半晌，接着说道：“我警告过他，他虽然混蛋，但是不敢惹我，所以不会招惹你。”
侯陌听到这句话一瞬间炸了，又开始酸言酸语：“吼！还挺了解他的，你还真挺信任他的，所以你就是觉得我在胡说了？”
“也不是说你在胡说，只是觉得不会这样……”
“是，是我在胡说，但是你不能揭穿我，你会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这人怎么胡搅蛮缠呢？
侯陌见他不说话，又是一阵难受，继续抱怨：“我还当那个什么俞时越是个猥琐男呢，结果长得还挺帅的，似乎还对你挺专一的，这么久了都没放弃。你还把我叫走了，单独和他说话，还和他对视了！你们对视了！”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
“你单独和他说话，我只能站在门里看着！你还单独和他说话！”侯陌气得直跺脚，44码的大脚跺得砰砰作响。
“不是说过不乱吃醋了吗？”
侯陌看了随侯钰半晌，低着头闷了一会儿，居然开始掉眼泪，豆大的泪滴从眼眶里滚落，砸在他的衣襟上接着碎裂开。
随侯钰看得目瞪口呆，伸出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哄。
侯陌再次开口：“对，我得懂事，我不能乱吃醋，可是我不安啊！你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你，我还不是你男朋友……我到现在都没追到，我不安得睡不着觉。好，我又胡说了，也不是睡不着觉，就是失眠到两三点而已……”
侯陌自己抬手用手背擦眼泪，擦得乱七八糟的，似乎一哭就成了话痨，说个没完：“我整天患得患失的，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追到。身边的人都恋爱了，桑献和冉述都在一起了，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还这样，我还怎么做你鱼塘里活蹦乱跳的小鱼？”
随侯钰想要说点什么，却插不进嘴。
这时听到外面有声音，四处看了看后又把衣服披在了侯陌身上，挡着他，估计哭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了他也会觉得很丢人。
这时门外的人开门，探身进来后问：“随侯钰你在啊！我还当灯忘记关了呢，空调冷不冷？冷的话我给你调调。”
“不冷。”
“还有人在啊……”进来的人只是探身进来，看到了一个身影，看不到具体的样子。
“嗯，我对象。”
“处对象啦，那我不打扰了。”那人笑着说完退了出去。
侯陌顶着衣服吸了吸鼻子，接着扭头问随侯钰：“我是谁？”
“普通话的意思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