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侯钰和侯陌回食堂的时候有点尴尬。
亲的时候挺热烈的, 结束后随侯钰一把把侯陌推开，站起身来一个人抖搂身上的雪。
侯陌那边整理好了，过来帮他拍拍头顶的雪, 也被他拍开了手。
接着，他径直朝食堂走。
侯陌一直跟着他。
倒不是随侯钰生气了, 而是他有点尴尬。
他现在还没和侯陌在一起呢, 结果亲得比侯陌还投入，这算怎么回事呢？
之后该怎么和侯陌解释？
他只是来者不拒？
随便亲亲？你不用当回事？
想到这里随侯钰又有点气闷, 总觉得侯陌就是给他出难题呢，明明是能好好解决的事情，非得他一个人在这里纠结。
侯陌也没问，倒像是做错事了似的，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进入食堂让随侯钰去坐着, 他去给随侯钰打早饭。
现在两个人也熟悉了，随侯钰喜欢吃什么他都清楚，根本不用再多余问一句, 很快便按照他们两个人的喜好把早饭端了过来。
随侯钰低头喝豆浆，侯陌则是帮着剥鸡蛋壳。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饭后, 又沉默地回了教室，再沉默地坐在一起补作业。
随侯钰的手因为打雪仗，冻得握笔有点难受。侯陌注意到了, 想帮他揉揉手，又被他躲开了：“不用。”
“哦……”侯陌偷偷看了他一眼，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其实侯陌心里清楚，随侯钰这样绝对是开窍了，且有点想答应他。
估计是回过神来后, 又意识到和男生在一起不对劲，才又开始凶他，所以他还得继续等，等随侯钰完全接受了才行。
对于直男来说，这的确需要一个过程。
多追一阵子吧，以表诚意。
到了下午，随侯钰和侯陌两个人同时开始流鼻涕。
两个人交替着擤鼻涕，像是后排的二重奏。
冉述一脸嫌弃地回头，压低声音说道：“该！之前有多浪漫，现在就有多狼狈！”
侯陌发现了，冉述数落他的时候都不结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也成了冉述练习说话的对象了。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终于确认了，他们一起感冒了。
两个人都顶着通红的鼻头，看着对方，眼神里都有点无奈。
明明是最好的年纪，体格都挺好的，但是躺雪里亲十几分钟还是有点扛不住。
这真的有点尴尬。
乘坐面包车回到家里，侯陌下车后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几个口罩，我妈妈身体不太好，免疫力低，别传染给她了。”
“普通感冒有传染性吗？”随侯钰站在原地问。
“以防万一吧，她身体经不起这个。”
“嗯，那你去吧。”
没一会儿，侯陌走出来，拿出一个一次性的医用口罩给随侯钰戴上了。
侯陌也戴了一个，因为鼻子比较挺，戴上后孔隙很大，调整鼻梁处的金属条调整了半天。
随侯钰扭头去看他，嘟囔：“鼻子大，喉结大……”
说着扫了一眼侯陌的裤裆。
侯陌被看笑了，突然凑近了回答：“也大。”
随侯钰没说话，抿着嘴继续往前走，微微蹙眉，思考起了以后啪啪的位置问题。
*
下午放学后，桑献背着包往外走找自己家车的时候，冉述小跑着跟上了他。
“让我搭、搭个车！”冉述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话的时候还扶着他的手臂。
“你家里没来接你？”
“别、别提了，不但没来，还让我别回去。要是我住校让钰哥知道就完蛋了，我得出去住。”
“你倒是为他承受了很多。”
冉述摆了摆手，一副别提了的模样，指着前面的迈巴赫说道：“你家的车在那呢。”
“你都认识了？”
“嗯。”他可是连这辆车有什么配置都查过。
冉述跟着桑献到了车前，打开后排的门，看到辣妹也坐在车里。
这个辣妹好像是桑献的妈妈。
桑妈妈看到冉述很意外，桑献解释道：“朋友，搭车的。”
桑妈妈立即懂了，下了车主动去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坐下。
冉述进车后才跟桑妈妈打招呼：“您好，我、我叫您姐姐还是阿姨？要是不冒犯桑献，我想叫您姐姐行吗？”
此时前后排中间间隔的玻璃是摇下来的，桑妈妈能够听到冉述说话，还能回头看他。
听到冉述说话，桑妈妈被逗得“咯咯”直笑：“这个小朋友说话倒是有意思，嘴甜。”
冉述笑着回答：“不是，我、我由衷的，您确实漂亮，欧美范。”
桑妈妈继续大笑，跟桑献感叹：“你这个朋友绝对是你朋友里最会说话的。”
冉述有点纳闷：“侯陌他、他也嘴甜吧？”
提起侯陌，桑妈妈笑容收起来了一些，随后感叹道：“侯陌和我们家人一直都客客气气的，我倒是希望他能和我亲近一些。”
“哦……”冉述没多问。
桑献坐好后，低头看着手机问：“你要去哪里？”
冉述想了想后回答：“到、到市里以后，找一个酒店门口停下，我自己去住两天。”
桑妈妈听完赶紧说道：“哟，都元旦了，自己住酒店？多寂寞啊，来我们家玩吧。”
冉述眼珠一转，当即乐了：“行啊！”
他老早就好奇桑献到底是什么家底了，正好能去看看。
冉述想过，他们会去什么别墅区，有高档的物业，在特别厉害的园区。
结果，他们去了荒郊野外。
桑家在这里自己买了块地皮，自己盖房子，周围的园林景观都是他们家自己建的。
车子行驶进入大门后，桑妈妈指着山上的几栋房子说道：“那栋楼是桑献自己的，那栋是我们的，稍远点那边有桑献的爷爷奶奶……”
冉述一直沉默地看着，心里暗叹：牛逼。
桑妈妈倒是不嫌弃冉述说话结巴，还和冉述聊了许久。
桑妈妈知道冉述是桑献的双打搭档后，还挺好奇的：“你以后会做体育生吗？”
冉述摇头：“其实吧，如果我、我不结巴，我想做偶像去，唱歌跳舞什么的。我要是能参加选秀节目，就算不C位出道，也能混个出道位。”
桑妈妈惊讶地问：“这么有实力？”
“也不是，主要是家里有钱。”
桑妈妈被逗得大笑。
冉述继续说道：“我6岁的时、时、时候就带资进组过，演了男主角童年，导演都夸我有演技有灵性，结果后来结巴了，也就没拍过了。”
“结巴是后天形成的？”
冉述苦笑起来，这事没法说，也就没回答。
桑妈妈也没再问。
聊着聊着，桑妈妈知道冉述是冉家的，惊呼有缘分：“我们两家祖上曾经是拜把子兄弟，一同经商的，一起对抗土匪，在当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到了后来几辈关系也就淡了，到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冉述还挺惊讶的：“原来我、我们两家以前认识？”
“可不嘛！我回去看看族谱，你和桑献说不定还是叔侄兄弟呢。”
冉述晕乎乎地跟着桑妈妈到了桑家父母的别墅。
桑献本来想回自己的别墅，想了想后还是跟着冉述一块过来了。
桑妈妈热情地拿出族谱往下看，算来算去，觉得有点离谱：“不对吧……差这么多辈？”
桑家和冉家有很大的不同。
桑家晚生晚育且世代单传，导致桑献辈分很大。
冉家则是枝繁叶茂，生得多且密集，到冉述爷爷辈更是娃娃亲，老早就有了孩子，他父亲有他的时候才22岁。
这样算下来，桑献居然是冉述的祖爷爷。
冉述看着这个辈分，陷入了沉默。
这亲戚真不如不认。
在桑妈妈再次重算的时候，冉述凑到桑献身边嘀咕：“就您、您这辈分，您就不适合活着，就该早日入土为安，那小盒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
桑献也没准备和冉述攀亲戚，随便扫了一眼，接着说道：“两家关系早就淡了，这辈分已经不作数了。”
“也对……”桑妈妈放弃继续算了，起身问道，“小冉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去做。”
“都行！”
桑妈妈走后，冉述拿着族谱拍照给随侯钰，打字：帮我算算辈分，我真是桑献的曾孙？
显然耿耿于怀。
然而随侯钰那边许久都没有回复他。
*
此时，随侯钰和侯陌正排排坐，被侯妈妈摸额头呢。
侯妈妈两只手，盖住两个男生的额头试体温，又对侯陌伸出手来，侯陌乖乖地把夹在腋下的温度计递了出去。
侯妈妈看了看温度，愁得眉头紧锁，甩了甩温度计，又递给了随侯钰。他乖乖地接过去，夹在了腋下。
两个男生此时都不敢出声，像做错事了似的等挨骂。
侯妈妈看了他们半晌，又伸手摸了摸大哥的后背，接着说道：“下雪玩一会儿可以，但是要有分寸，这样感冒了岂不是会影响期末考试？”
侯陌赶紧说道：“这都是小病，没事。”
随侯钰跟着说：“脑袋还是清醒的。”
侯妈妈也不忍心说他们两个人，问道：“那今天还给你们补课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生怕传染了侯妈妈。
随侯钰指着手机说：“我有APP会员，可以看视频学习。”
侯妈妈没再纠结，说道：“那你们下楼吧，我明天早上给你们送早餐，你们趁假期多睡一会儿。”
侯陌赶紧起身，随侯钰则是拿出温度计递给了侯妈妈，想要抱着大哥回去。
侯妈妈赶紧拦住了随侯钰：“喵咪咪会打扰你们学习，期末期间好好复习。”
“哦。”随侯钰放下了大哥，和侯陌结伴下楼。
出门后，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怕侯妈妈这种温柔的女人，主要是怕她会担心。
谁能想到，在学校里不可一世的两个人，有朝一日会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怂得像鹌鹑？
下楼后，随侯钰回到房间里便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侯陌则是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会儿说道：“钰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我不想洗了……”随侯钰再次犯懒，躺在床上不愿意动。
“洗一洗吧，身上沾了雪了，洗干净比较好。而且感冒后洗个热水澡，接着在被子里捂出汗就好了。”
随侯钰又翻了一个身，继续耍赖：“不想洗……”
侯陌算是发现了，随侯钰每星期都有那么一两天不想洗澡。
他只能走过来拽随侯钰：“钰哥！起来！不然我给我妈打电话了。”
“你别拿阿姨威胁我！”随侯钰起身对他吼了一句，接着气急败坏地起身，拿换洗衣服的时候都摔摔打打的，接着进入了浴室里，门摔得特别壮烈，气势磅礴的。
用他妈妈威胁真的好使啊……
侯陌后洗完澡，整理了浴室，顺带洗了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才上了床。
随侯钰还在看手机的教学APP，注意到侯陌过来开了公放，问：“你要听吗？”
“早点睡吧，病能好得快。”侯陌拿走了随侯钰的手机，关了放在一边充电，整理好被子和他一起躺下。
他突然笑着说：“刚才冉述给我发消息，他家和桑献家以前居然是亲戚，桑献还是他祖爷爷辈的。”
侯陌有一瞬间的幸灾乐祸：“我去，辈分差这么多？”
“嗯，冉述要气死了。”
“我能想象到他气得跳脚的样子。”
侯陌又伸手摸了摸随侯钰的额头，接着感叹：“怎么办，我的手也热，感受不准你的温度。”
随侯钰整理一下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回答：“开始捂汗，睡觉，晚安。”
侯陌关了灯后仰面躺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枕着手臂看着他问：“钰哥，我最近都和你在一起，还时不时来收拾你家里，都没看到你家里有多用的卫生纸，你都不解决生理问题的吗？”
突然被问了这个问题，他一怔，扭头看向侯陌，黑暗中分辨不清侯陌此时的表情，于是问：“怎么？”
“就是好奇，你明明有狂躁症，这方面需求量也比一般人大，是怎么忍住的呢？不会加重病情吗？”
“无聊。”
“我都会偶尔自己解决呢，不然真憋得难受，在学校的时候就在澡堂里，反正就我一个人……”
随侯钰突然发现自己的想象力也真是丰富。
突然开始想象侯陌不穿衣服的样子，以及自己解决时，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赶紧止住了脑洞，回答：“哦，那你真厉害。”
很是敷衍。
“钰哥，你会吗？”侯陌又问。
“会什么？”
“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帮你。”
他吓了一跳，突然明白了侯陌的意思，赶紧往一边挪了挪身体，审视地打量侯陌，问：“你想干什么？”
侯陌依旧是坦然的语气，笑着回答：“感冒了嘛，流汗排毒，解决一下也排毒啊。说不定毒素排出去了，感冒就好了呢！”
“开什么玩笑？！”随侯钰在被子里踢了侯陌一脚。
结果，侯陌顺势将他揽进怀里，双手扣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钰哥，我帮你好不好？你总这么憋着不行，真的……”
“不用！你松开我，欠打了吧？”随侯钰挣扎间转过身，甚至想立即下床。
侯陌没松开他，从他的身后抱着他，又叫了一声：“钰哥。”
随侯钰没再继续挣扎，侯陌知道，他又一次妥协了。
侯陌知道的，他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骂得厉害，也心软得厉害。
随侯钰还是第一次被人帮。
他从最开始的有些无所适从，到后来的羞愤难当，干脆举起一只手臂来挡着自己的脸，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枕头里。
尤其是感受到自己其实是喜欢的，便更加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