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舟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刚才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发现了他的黑眼圈,特意压了不少粉在他的眼睛底下。
没想到还是被温玉林看出来了, 陆辰舟对导演说:“昨天没有休息好, 我会尽快调整过来。”
可温玉林却说:“不是说你的精神状态, 而是你的情绪有问题。”
他顿了顿没有深入地讲, 而是让所有人就位, 继续拍摄。
陆辰舟虽然昨天一晚没睡,实际上现在非常亢奋, 他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才能将姚尧柔软的嘴唇、细瘦的腰以及修长的腿, 摒除到脑外。
陆辰舟不想表现得不专业, 集中注意力, 关注到片场上来。
对面的谢维新朝他笑笑,小声说:“我会带着你的。”
谢维新说这话不是看不起陆辰舟, 有老戏骨肯带戏, 对于新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
陆辰舟点点头,摄像机跟上, 重新拍起这条戏。
这场戏是这部电影展现父子关系的第一幕, 对于推动人物的感情发展非常重要,所以温玉林的要求会更高一些。
两位演员在镜头前反复表演好几次,温玉林都不满意, 刚开始陆辰舟以为是自己注意力涣散的问题, 后来他已经对整个流程熟悉得快成条件反射了, 温玉林依旧在不停地喊卡。
就连谢维新都有些奇怪, 主动停下来, 对导演说:“要不我们商量一下吧。”
折腾了一早上一事无成, 所有人都有些疲倦。主要是导演一直不点破,反反复复地让陆辰舟重复演戏,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陆辰舟走到导演面前,温玉林问:“明白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吗?”
陆辰舟摇摇头。
温玉玲指着谢维新,对陆辰舟说:“他是你的父亲,你觉得他很烦,嫌弃他,想摆脱他,但你并不是讨厌他。你对他有感情,甚至暗地里还在敬重他,认为他而已。”
“我需要的是这种矛盾感,是少年人面对家长的迷茫,可你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厌恶的情绪,他不是你的仇人,他是你的父亲。”
陆辰舟沉默不语。
“你琢磨琢磨吧。”温玉林说着,招呼卢子彦过来,对谢维新和卢子彦说,“先拍你们两个的戏。”
卢子彦在电影里饰演一个返乡的知识分子,老家在这个村里,因为家里有人被骗,所以非常憎恨诈骗集团,是个正面角色。
卢子彦上片场的时候,路过陆辰舟,眼睛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着轻浮的笑容,哼了一声。
陆辰舟理都没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索刚才导演说的话。
到了下午的时候,姚尧才知道片场发生的事。他一早上都在指挥保镖改善剧组的住宿条件,忙活半天等一有空就跑过来找陆辰舟。
结果陆辰舟并没有在拍戏,而是在场下低着头看剧本,怔怔地出神。
姚尧不敢去打扰他,拉了一个工作人员询问到底是怎么了,等他了解过情况,顿时心疼起来。
尽管陆辰舟有两个父亲,但哪一个都不合格,他并不知道普通的父子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他不自觉地将对父亲的厌恶表现在他的演技上,所以才达不到温玉林的要求。
父爱这个东西,对于陆辰舟来说太遥远,太奢侈了。
姚尧在旁边观察他半天,最后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加油。”
陆辰舟转过头,抿抿嘴唇。
姚尧刚想跟他说说话,卢子彦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因为陆辰舟还没找到感觉,所以今天一天都不能上场,导演将卢子彦的戏份提前,让卢子彦鼻子都翘上天。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故意走到陆辰舟面前,以一种前辈的口吻对陆辰舟说:“拍戏呢,是这样子的,如果没有天分的话,很难有突破,不如我教教你怎么演戏?”
这意思就是指陆辰舟没天分,一边的姚尧撇撇嘴:“谢叔叔那么大一个影帝在旁边,想要请教演技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啊?”
卢子彦不以为然:“教新人哪用得上谢影帝。”他他指指旁边的工作人员,“今天一早上大家全白忙活了,什么都没拍出来,看他这状态一时半会入不了戏,不知道要停滞几天,这不是耽误进度吗?第一次演戏就这样,给人的印象真不好。”
卢子彦话说得难听,道理却差不多是这样。
温玉林要求十分严格,一定会让手下的演员演到他满意为止,但不等于说可以无限拖延时间。
陆辰舟不解决自己的心结,永远都演不好这场戏,剧组不可能永远等他。
而且陆辰舟进组有点艹天才演员的人设,因为他上手快入戏快,没想到却卡在这里,难免让人失望。
道理是这样,却不能输掉阵势,姚尧你从没遇到过困难吗,如果没有,只能说明你的态度太敷衍了吧,陆辰舟是精益求精的人,所以才会这么苦恼。”
卢子彦还想继续说,这时候陆辰舟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卢子彦炸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辰舟站起来,他虽然年纪比卢子彦小,但是个头却比卢子彦高,再加上早晨他差点把谢维新推到地上的事,卢子彦开始怂起来。
姚尧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你再逼逼,先把你揍一顿打成残废再说,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陆演不了戏还能回去继承家业,你就彻底废掉了,自己掂量掂量吧。”
陆辰舟的具体身世卢子彦还没查出来,但隐约已经知道他出自富贵人家,卢子彦虚张声势地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陆辰舟这才再次坐回来,姚尧笑嘻嘻地对他说:“你负责物理攻击,我负责魔法攻击。”
陆辰舟悄悄伸过手,不动声色地捏了姚尧的手心一下。
两个人同时想起昨晚的事,一同扭过头不去看对方,脸颊微微泛红。
因为拍摄不顺利,晚上的时候姚尧不敢闹陆辰舟,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睡觉。
住宿的地方经过姚尧整理一遍后,更加暖和舒适,因为这件事,姚尧得到剧组的一致称赞。
以前经常有粉丝或者是资本送一些礼物过来,但都没有姚尧这么贴心,能解决他们的实际需求。
温玉林见姚尧这么上道,也不提让他离开剧组的事了。
姚尧躺在床上,陆辰舟则是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在看。
姚尧不忍打扰他,在旁边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陆辰舟放下书,轻轻吻他的脸颊,这一回没有把他弄醒。
第二天,陆辰舟照样上不了场,但是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却满天飞。
有人说他是私生子,所以才不懂亲情不懂父爱,演不出父子戏;还有人干脆说陆辰舟是孤儿,是被人收养的,所以没有人教他。
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陆辰舟没有家教。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消息是谁传播出去的,姚尧气得要死,陆辰舟还是那样,对这些流言蜚语不理不睬,姚尧在旁边干着急。
说好的黑化呢,说好的大魔王呢,不是睚眦必报吗?揍他们呀!
卢子彦看到他们两个,扬起下巴,鼻孔朝天,十分嚣张。
姚尧叉着腰,在心里比中指,小样儿你死定了。
下午的时候姚尧又不知道跑哪里忙活啥了,陆辰舟收起自己的书,见谢维新已经下戏,站起身来走过去,对谢维新说:“谢叔叔,你有空吗?”
谢维新咽下一口老血:“你以前不是喊我谢先生吗,为什么突然叫叔叔了。”
陆辰舟一板一眼地说:“我听姚尧这么叫,觉得还不错。”
行吧,都演父子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谢维新虚弱地说道:“有空。”他看出来陆辰舟有事想向他请教,“到那边去?”
两个人走到一边,谢维新以为他要问表演方面的事,便说道:“其实我们当演员的,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经历过,比如演杀人犯难道真的杀过人吗?在无法代入的情况下,就要试图去模拟那个环境,体会角色的心理。”
谢维新说得头头是道,陆辰舟很认同:“我明白道理,只是目前还不能很好地去实施。”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我来找你,是有别的问题……”
陆辰舟难得这么吞吞吐吐,谢维新好奇起来:“有什么事只管说,叔叔给你提建议。”
陆辰舟深吸一口气,问:“请问吻戏应该怎么拍?”
“什么?”谢维新怔住,“温习?”
陆辰舟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重复:“吻戏。”
谢维新傻了:“我们这个电影有吻戏吗?”不是讲亲情的吗?
说实在的,这电影里确实有一段感情戏,不过是村花与那位父亲之间的纠葛,和陆辰舟演的儿子没什么关系。
陆辰舟越说越慢:“我就是想问问,吻戏怎么拍会比较漂亮。”
谢维新艰难地说:“可不可以说具体些,要怎么个漂亮法。”
陆辰舟停顿了很长时间,抬起手,比划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动作,最后才补了一句:“就是看起来舒服点,不会让对方感觉到疼痛。”
谢维新:“……”
疯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