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王洛水已经伸手帮纪愉接过了蛋糕,乍然听见言溪的几句话,本能地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盒子,果然见到上面没有任何品牌的标志。
蛋糕盒侧面用透明薄片隔出个菱形,让人能一眼看到里面的华丽装饰——
王洛水堪堪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个小小的巧克力色生日牌。
这是……生日蛋糕?
她本能回忆了一圈在场有没有今天生日的朋友。
很快得出结论,无。
王洛水再看了看面前人的打扮,一条舒适的纯棉长T搭黑色的超短裤,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很明显是临时被叫过来的,说不定人家原本正打算去给朋友过生日。
王洛水轻易排除了生日的人是纪愉这个可能,毕竟在她认知里,不论纪愉是孟忍冬的正经对象还是露水情缘,忍冬不至于在人生日这天半点表示没有,还让人过得这样简陋。
思至此,王洛水理所当然把这个当做是纪愉临时带来的给旁人的礼物,笑着把言溪的话岔开,不想让纪愉初来就有个糟糕的体验,毕竟今天是她攒的局,让孟忍冬带纪愉过来过个明路也是她的提议,若是今天搞砸了,她容易里外不是人。
“阿溪你想吃蛋糕怎么不早说?你看我们这十来号人,纪小姐带的这个也不够分,等着,我最近知道个新开的蛋糕店,就在这附近,我现在立刻订个大蛋糕过来!”
同时,她一手拎着纪愉的蛋糕交给门外进来的服务员,又摸出手机给不远处的孟忍冬发消息:
“纪愉这是给朋友的生日蛋糕,你也别由着她们瞎起哄了。”
孟忍冬手机就放在桌上,轻易瞥见了这条消息。
她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纪愉。
纪愉不知道她这目光什么意思,只好对她露出个笑容,明明也没怎么化妆,还站在这酒吧的死亡灯光里,偏生她这一笑,饶是在座的见过的明星都不少,依然有种满室流光都落在她身上的惊艳感,让人移不开眼睛。
就站在旁边的王洛水怔了怔,忽然间知道了为什么她是留在孟忍冬身边最久的那个。
因为像。
太像了。
如果楚见榆还没死,在如今这个年岁,应该就也是这般模样了。
……
“不用整那么麻烦,正好纪小姐带了礼物过来,我们就都尝一口意思意思就行,对吧,纪小姐?”
言溪按停了手里投骰子的木壶,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也成功让准备关门离开的服务生停住了步伐,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听谁的意思比较好。
纪愉垂下眼眸,并不与她对视,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要是系统在这儿,此刻一定会汪唔汪唔地用狗语骂“你是乞丐吗?只有乞丐才随便跟不熟的陌生人伸手要吃的?你要是讨饭的我立刻从我碗里给你抠俩骨头!”
她抿了抿唇,将自己唇边莫名的笑意压下去。
然而却有另一道声音钻入耳中:
“你就缺这口吃的?”
冷冷淡淡,却有种无端的嘲讽感。
纪愉有些意外地抬眸去看孟忍冬。
言溪也噎了两秒,而后皱着眉头看这个认识多年的好友:“你说什么?”
孟忍冬很认真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是不是就缺这点吃的?如果饿的话,我出钱给洛水那边蛋糕店再加几份。”
言溪:“!”
她动了动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对上孟忍冬的目光时,又有些憋闷地闭上了嘴,只摆了摆手,表示算了。
孟忍冬看出了她在刁难纪愉。
而她这样堂而皇之地给纪愉下马威,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不给孟忍冬面子,毕竟把纪愉介绍给她们这些朋友的意思,就是要将纪愉的身份过个明路,从今天开始,纪愉不再是以前那些随时能换的、在孟忍冬朋友圈里连名字都不配出现的小情人,而是她正儿八经的交往对象。
现在她这样刁难纪愉,意思是觉得纪愉不配被带过来,若是纪愉不配,那做这个决定的孟忍冬是什么?瞎?还是蠢?
王洛水看有些冷场,赶紧对言溪旁边的楚南星打眼色,又道:“我现在去弄点吃的喝的过来,哎,下一首歌到谁了?南星啊,你这刚从H国留学回来,还参加过专业培训的,不给我们这些朋友露两嗓子?”
楚南星原本定定地看着纪愉,听见王洛水的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周围其他被带过来的小明星起哄,她才反应过来,笑着去接递来的话筒。
纪愉察觉到她的目光,回看一眼,又不感兴趣地挪开。
……
楚南星唱了一首《追光者》。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女声的空灵一点掩不去里面饱满的情绪,楚南星轻轻地唱着,目光却追逐着孟忍冬,然而孟忍冬却仿佛一无所觉,在跟纪愉介绍自己的朋友们。
“小溪娱乐的言溪。”
“这是荔枝网的王洛水。”
纪愉对王洛水礼貌地笑了一下,她记得刚才对方出言替她解过围。
这几位都是系统给她提过的书中重要配角,言溪是女主角楚南星的死党,王洛水是国内目前最大的视频网站的老总女儿,后来楚南星爆火出道的那个节目,就是荔枝网独家创办的。
言溪注意到纪愉对王洛水的友好态度,轻嗤了一声,恰好这时候楚南星唱完了,她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捧场鼓掌,夸了两句,又觑向纪愉:
“听说纪小姐跟忍冬是在X品牌的年会上认识的,应该也是圈里人吧?”
“要不让我们也欣赏一下纪小姐的才艺?”
楚南星原本被人围着吹彩虹屁,此刻也捏着话筒看了过来。
纪愉又一次成为视线焦点。
她扬了扬唇角,直视言溪,慢慢地说:“抱歉,我不是圈里人,也没有什么才艺。”
言溪虽然不信,但先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能无趣地撇了撇嘴。
倒是楚南星见她不继续了,捏着话筒的指尖紧了又紧,突兀地接道:“纪小姐一定是在开玩笑,忍冬身边待着的哪里有圈外人?”
这便暗指纪愉肯定是冲孟忍冬的身份和资源来的。
纪愉神情依然平静,孟忍冬却已经厌烦了这接二连三的风波,拉着纪愉的手腕起身道:“我也没什么才艺给大家展示,看来是不配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楚南星哪里想到孟忍冬这样护着纪愉,一时间又是气又是妒,更是懊恼,本能地喊她:“忍冬!”
纪愉被孟忍冬突然拉着走,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本来还在给孟忍冬面前那杯酒吧奇特的菊花茶里面放冰糖,这会儿手里勺子都没放下,只能匆匆跟着离开。
王洛水也没料到这出,呆呆地看着她们俩。
这次倒是言溪反应快,替楚南星道歉:“南星不是那个意思——”
孟忍冬拉开门,回头道:“你们什么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我的意思你们可能还不懂,今天我带她过来,就是有发展长期关系的打算,既然你们不认可,以后我也没有必要再让我的人出来受气。”
言溪站起来问:“你这是要因为她,跟我们翻脸的意思吗?”
孟忍冬没有回答,唯有先前酒吧门因为先前被推开的幅度过大而来回摇摆,仿佛在无声回应。
王洛水本来一直在努力把水端平,如今颇觉有些心累,周围有些吃瓜吃太饱的小明星不敢再留,也纷纷找借口离开,偌大包间一下只剩三个人。
王洛水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看了眼言溪,又看了一眼楚南星:“让忍冬把人带来,是我的主意,她跟了忍冬四年,忍冬那冰块性子,你们不是不清楚,能在她身边留四年是什么概念?”
“人家虽然不能过明路,但是很明显,她很得忍冬的心意,我们做朋友的,不说大力支持,最起码的面子是不是要给?言溪,你自己也是当老总的人,这些人情世故——”
言溪抬手拍了下自己面前的桌子,苦笑道:“我知道!”
她抬手把旁边神色莫名的楚南星拉过来,很认真地与王洛水说:“但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洛水?南星喜欢了她孟忍冬多少年,当朋友的难道一点忙不帮,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王洛水深深地叹气,“别人的感情,难道是你我能左右的吗?”
说完,满屋的沉默。
王洛水也待不下去了,临走之前,她又看了一眼楚南星,下意识联想到楚见榆,而后脑海里浮现的又是刚才离去的纪愉。
她轻轻摇头,微不可闻地冒出一句:“糊涂啊……”
……
轿车里。
纪愉一手将蛋糕平放在腿上,另一手轻轻去勾孟忍冬的掌心,语气比方才在外人面前要乖巧软和地多:“因为我让你跟朋友吵架了,对不起呀。”
孟忍冬反手捏了下她的手腕,看了眼前面认真开车的张叔,斜睨着她道:
“在外面——”
“少浪。”
纪愉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只自顾自地往她的方向凑了凑,非要挨着她坐着,还要跟她十指相扣,孟忍冬被她的动作弄得手心发痒。
好不容易忍到了家,便想也没想地将人压在玄关处门后。
纪愉手里的蛋糕都差点掉了,不知道怎么又惹得她兴致上来了,艰难把蛋糕放在玄关处的地上,此时柯基从房间里兴奋跑出来想迎接她,待看见压在她身上的身影后,脚下打了个滑,又头也不回蹿去了屋里。
孟忍冬看了眼她护蛋糕的样子,不知怎么有些不太高兴,便随手拉开蛋糕的礼带,动作粗鲁地把盒子拆了,随手从里面抹了奶油出来,沾在她的脸上。
纪愉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仿佛被吓呆了一样。
接着,那纯白色的奶油就抹上了她的脖子。
这时纪愉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擦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又想去把蛋糕盒拉上,轻声道:“别这样……”
孟忍冬拉过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不让她动,同时将手上的奶油抿了点在唇间,发觉一点甜味没有,忍不住笑她:
“这么难吃的蛋糕,还舍不得啊?”
纪愉原本还想挣脱的动作忽然停了。
结果孟忍冬却没放过她,凑过来又问:“给谁生日做的,这么宝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