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贞言沉吟了片刻, 寻到齐宥道:“陛下前几次来府,皆是住你院子里,虽说这是陛下不拘小节, 但毕竟于礼不合, 我已嘱人把另一所院子收拾出来,专门侍奉御驾。”
齐贞言觉得如此一办, 齐宥也乐得清净,没理由不同意, 谁知齐宥却立刻挑了挑眉头道:“大可不必,我院子够住, 陛下也习惯了, 何必再折腾旁人?”
齐贞言皱眉道:“你学业这么重, 陛下又在你院子里,能休息好么?明日还要念书,你……”
齐贞言还要再说, 齐宥拉拉他衣袖,已经开始撒娇:“哥……我睡得真挺好,那院子也大, 我根本听不见陛下的动静,真的不影响。”
他可不敢说,雍炽住在齐府,夜深人静来敲他房门的事儿。
“成吧……”齐贞言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很是古怪, 不踏实的低声吩咐弟弟一句:“陛下今日总是往咱们府里跑,我怕是冲你——许是我想多了,但你也要对人有个警惕。”
“哥你是不是最近政务不饱和啊?”齐宥翻个白眼,不在意道:“陛下要什么美人没有, 就下死眼盯着你弟弟?”
齐贞言正要答话,忽听屏风外传来雍炽笑语:“卿在此处和阿宥说何事呢?”
声音不大,但齐贞言一对上雍炽近距离含笑的双眸,身子不由反射性的微颤。
那笑眸如森寒的虎口,也许下一秒就会吞噬触怒他的人。
他不知雍炽听到了多少,也不敢撒谎,忙拱手道:“是臣多心了,阿宥甚是吵闹,臣怕弟弟夜间影响到陛下,特意来……来嘱咐他几句。”
“朕和阿宥相处甚好,贞言不必多心。”雍炽伸手,拍拍齐贞言的肩膀:“你的心还是要多放在政务上啊。”
齐贞言没说话,总觉得压在肩膀上的力度里有些震慑的意味。
雍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往齐宥那边笑眯眯的靠,带点显而易见的讨好:“朕方才闻到饭香,不知你爹又做了什么好吃的,阿宥随朕看看?”
“堂堂陛下眼巴巴的,非馋我们府中这一口。”齐宥看到雍炽的笑颜就忍不住调笑:“我们家的厨子,说起来也都算是御厨了。”
“下个月就给他们放俸禄,”雍炽接过话,毫不避讳的笑言道:“朕看不如干脆把你家改成行宫算了。”
齐贞言被此话激得脸色几变,再看齐宥,却笑得如早春三月的暖阳。
雍炽亦笑得明朗,还轻轻拍拍齐宥胳臂:“走,咱们去用膳。”
两人并肩说笑着往花厅走去,齐贞言站在原地望着二人背影,半晌没回过神。
雍炽森寒冷酷的眉眼,竟然也可以如方才般盛满纯粹的笑意温柔。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能察觉出雍炽尚在克制自己的情感,他所看到的,只是雍炽不经意间泄露的惊鸿一瞥……
那……在旁人望不到的地方,那眼眸会变得如何炽热疯狂?
齐贞言心弦一颤,隐隐察觉出有什么在失控。
用完晚膳,齐宥和往常一样去房中写作业,雍炽和齐鸣泰说笑几句,也借口疲惫溜去院中。
齐鸣泰和齐贞言对视一眼,却毫无办法。
雍炽轻车熟路的走进房里,深邃的眸光黏在提笔写字的齐宥身上:“又刻苦呢?”
齐宥头也没抬:“嗯。”
雍炽受到怠慢,不高兴了,满脸色相的贴上去抱住齐宥:“朕今日拆穿了那些人的把戏,阿宥还没夸朕呢?”
齐宥早就无心学习了,顺势放下书本,亲亲他的鼻尖儿。
“只这个?”雍炽摸摸鼻尖,贪得无厌的腻上去:“来点和平日不一样的呗。”
齐宥:“……”
他看了看眼巴巴的雍炽,不知为何总想起幼儿园里仰头等糖吃的小朋友,齐宥笑着用朱笔在宣纸上画了个红花,细细剪下来,放在雍炽手心:“给陛下的奖励。”
雍炽饶有兴味的看他画画,以为会搞出什么阵仗拿给他,结果却是个小红花。
他不明所以,左右瞅瞅那红花:“这是何意?”
“嘉奖。”齐宥认真道:“陛下收好。”
齐宥觉得这奖励太配狗皇帝了。
“骗小孩的把戏。”雍炽撇下那红花,恶声恶气的咬住他的唇,含含糊糊道:“你越来越会欺负朕了。”
唇齿纠缠片刻,雍炽顺势搂住齐宥的腰身,抱他去了小床榻。
感受到被人放在床榻上,齐宥身子难免一僵。
雍炽凑过去,细细密密亲他:“别怕,朕今晚不弄你。”
嘴上这么说,雍炽竟然也这般做了,两个人在床上缠绵许久,雍炽却侧个身,拦住齐宥的腰准备睡觉。
齐宥意兴阑珊的动动眉梢,雍炽这几日总是如此,每次都撩得他心痒,却又不再继续。
齐宥也说不清自己想进行到哪一步,但总觉得还想继续温存。不禁蹭啊蹭的凑上去,仰头去吻雍炽的唇角。
雍炽唇角含笑,很是温柔的回吻他,却并不深入,显而易见并无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很气!
齐宥顿了顿,委屈的背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怎的了?”雍炽打死也想不到齐宥为何生气,扳着他肩头:“嫌朕耽误你看书了?”
齐宥:“哼!”
这人撩完又不碰他,不止耽搁学习,还耽搁心情呢!
雍炽的大掌贴到齐宥腰际揉捏了一把:“有话就说!”
齐宥难耐的扭扭身子,把他的手打掉:“不许碰!”
雍炽以为齐宥是不愿自己深入碰他,便道:“你这次是真的多心了,朕不是说了,不会在春闱之前弄你。”
齐宥深吸一口气:“为何?”
平日里也没见他记性有多好,甚至向来我行我素不和自己商量,偏偏就这句话他记得牢。
“朕一弄你,你肯定舒服得无心念书了。”雍炽大言不惭道:“到时候你肯定天天只想要朕,朕才不愿当恶人拒绝你。”
齐宥的遐思褪了个干净,简直快被雍炽气笑了,拿拳头捶他:“……无耻!”
“阿宥……”雍炽握住他拳头,转转眼珠,用商量的语气把早就盘算好的事说出口:“凡事有章程便不会容易闹出误会,你也知道,朕很是小气,如今朕想把介意的事儿都讲给你。”
齐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上次情书的事儿就是因为自己骗了雍炽,而雍炽最不能接受欺骗,若是刚好时大家便坦诚的说明白,倒也不会闹出乌龙,点点头道:“好啊,约法三章也干脆利落,倒也省的陛下再闹出些无名火。”
雍炽看他答应,便兴冲冲的去拿起笔:“那朕就写了?阿宥你若是越了界,是要受罚的。”
“怎么又要受罚?”齐宥想起雍炽曾经让他看过的玩意儿,立刻变得敏锐:“再说陛下既然给我约法三章,我对陛下是不是也要有个章程?”
“你当然可以给朕写。”雍炽很是坦荡:“我们一起写,写完交换看看。”
齐宥思索半晌,没找出反对的理由:“行吧……”
齐宥大笔一挥,泼墨写下不许雍炽难为家人,不许雍炽刁难朋友,若有不满,不许他人代传等等……他先把这几个重点的写上,又苦思冥想了几条,这才不甘不愿的放下笔。
雍炽总是搞突然袭击,不给他打腹稿的机会。
齐宥嘀嘀咕咕间,一抬头看到雍炽奋笔疾书,心里登时一惊:“你怎么写那么久?”
雍炽好整以暇的提笔蘸墨,毫不避讳道:“朕小气。”
齐宥:“……”
形势不太妙啊……
他也顾不得理论什么,赶忙蘸墨,赶紧又加上几条。
半炷香后,雍炽笑看向他:“写好了?”
齐宥莫名有点忐忑:“嗯。”
刚一点头,手中的纸笺已被雍炽夺走:“我们交换着看看,若是没异议,便如画押般在下方签上自己名字。”
齐宥紧张的吞咽口水,接过雍炽的约法三章,瞪大双眸从第一条细细看起。
雍炽微微一笑,拿过去一目十行,径直在下方提上了自己名字后,这才从第一条仔细看起。
齐宥:“……”
狗雍炽这般洒脱,这一对比倒好似他格外计较!哼!
齐宥眸光放在纸笺上,越看脸越红,雍炽果然舍不下折腾他的玩意儿,惩罚方式千奇百怪,什么若夜不归家,留宿在同窗家中就要主动褪去衣衫由雍炽锁半个月,期间姿势任由狗皇帝摆弄……
齐宥:“???”
这是什么不平等条约,要知道他给雍炽写的惩罚方式都是唱歌画画才艺展示!
齐宥脑门出了一层汗:“这些我都不会犯的,陛下不必这般煞费苦心……”
雍炽把笔递给他,只悠悠道:“把名字签上。”
“喝花酒要被捉进宫任由炽哥哥惩罚。”齐宥擦擦额上的冷汗,指着这条道:“你这也想太多了……”
雍炽挑眉:“这条不妥当?”
“不是不妥,是真的多余。”齐宥认认真真保证:“我从未去喝过花酒,若是去那种地方,爹爹哥哥也不会饶我的。”
“多余也无妨,签下吧。”雍炽把那张纸拿给他看,道:“你看朕也乖乖签了。”
齐宥抿抿唇,强按捺住内心的忐忑不安,接过笔再那纸笺上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