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计划

魏九朝一哭成名, 顺利接任齐宥的位置成了国子监最受人议论的当红人物。

但齐宥对他的继任者没太多关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逃跑上。

要说之前还有些犹豫,齐宥现在的心理则是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逃走。

雍炽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那个吻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激起了他更多的贪欲。他食髓知味,定会向自己不住索取。

但齐宥知道, 在雍炽心里,从始至终, 从未正视过自己。

雍炽喜欢他时不时提出的放纵要求,但绝不原谅他的违逆,正如侍寝一事, 雍炽纵容齐宥可怜巴巴的推搪拖延, 但若齐宥真心抗拒, 用计逃离, 或者妄图真正和他抗衡, 雍炽定会大怒, 甚至会觉得自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一次次违逆的后果, 小命八成要交代。

齐宥承认, 作为母单小受,自己曾对雍炽有过一丝悸动,甚至在在太后寿诞那日恋爱脑发作,觉得可以和暴君好好恋爱。

但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齐宥简直恨不能穿越回去掐死作死的自己,并且在死前问一句, 你还想谈恋爱么?时刻会掉脑袋的那种?

原书记载,接下来的射猎途中,齐宥靠着萧朗吟的帮助, 将拥有一次逃离暴君的机会。

可是他穿过来后,努力拉开和萧朗吟的距离,这次还会有人帮他么?

齐宥心思纷乱,努力回想书中有关此事的一切细节。

黄昏时分,齐宥在放学路上边走边沉思,忽然一道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宥。”

齐宥回头,萧朗吟衣袂翩然站在路口,黑眸深邃定定地望向自己。

齐宥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轻咳道:“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去学里?”

“陛下过几日要去燮州射猎,到时京城不少人都会跟去。”萧朗吟道:“我这几日随父亲去视察探勘射猎的场地。”

齐宥点点头,正准备抽身离去,手臂却被萧朗吟牢牢扣住:“阿宥,你到时也会去吧?”

“嗯,”齐宥动了逃离的心思,自然不愿放过这次射猎。他状若无事的点点头,抽出手臂道:“会去,和赵昭他们一起。”

萧朗吟依旧凝眸看向他,似乎想看进他的心底:“阿宥,我今日等在这里是想问问你,你是否私下进出过排云台?”

齐宥深吸一口气,转头笑道:“我是陛下的侍读,出入排云台有什么不对么?”

萧朗吟被这生疏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痛,直接发问道:“只是侍读?”

他毫不理会齐宥冷下的面色,接着沉声道:“若只是侍读,陛下也不至于派马车私下接你。”

齐宥眉心紧皱,看着他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是射猎场的地图。”萧朗吟靠近他,悄然递给他一张地图,咬咬牙道:“阿宥,你的事我都已经知晓,你也莫要再瞒我。”

齐宥不动声色的接过,抬头对上萧朗吟的视线,恍若听不懂般笑道:“这是让我熟悉地形方便射猎的么?好啊,我回去好好看看。”

萧朗吟望着齐宥的笑颜,心头却是满满的无力感。

他已经尽己所能坦诚相待,齐宥却仍躲躲闪闪如雾里看花。

“阿宥。”夏日蝉鸣阵阵,萧朗吟健朗的身形格外引人瞩目,他目光暗流涌动,艰涩道:“这不是方便你射猎,是方便你逃走的。”

齐宥心里闪过一丝讶异,在原书里,齐萧二人此时已经互通情谊,萧朗吟冒着风险帮原主还能理解,可他穿过来后,对萧朗吟一直刻意回避,谈不上交情,此人为何还这般不遗余力地帮他?

真的只是出自对原主的恋慕么?

齐宥心思飞转,面上只调侃道:“你这是算到我骑射不精只能落荒而逃了?谢谢你好意。”

萧朗吟未再多言,齐宥说什么不重要,他真真切切收下了那地图,话里话外也并不抵触自己的帮助。

这已足够。

他凝目齐宥隐隐有倦意的脸庞:“我是骑马过来的,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家吧。”

齐宥一怔:“京城不能纵马。”

“不打马,你安稳坐着就好。”萧朗吟启唇吹声唿哨,一匹枣红马立刻乖乖踱步而来:“游游很乖的,没我的命令不会乱跑。”

萧朗吟把齐宥送到马背上,很自然地牵住缰绳仰头笑:“慢慢走,不会颠簸。”

枣红色的傲娇游游看主人把自己当成代步工具似乎很是生气,气呼呼停步不前,被萧朗吟轻抚几下脖颈,才乖乖迈步向前。

齐宥坐在马背上,侧眸看向萧朗吟。

风吹动他的额发,年轻的眉眼明朗英气到让人移不开双眸。健壮得有些悍然的身姿,也在落日中格外温和。

这是书中的天之骄子,却对齐宥一往情深。

至于为何情深,书中并未提及,但齐宥相信,没有不知所起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总会有一件事成为萧朗吟爱恋齐宥的种子,一日一日破土而出。

原主做出何事,才在这冷然男子心中栽下“种子”呢?

齐宥有些狐疑,但他不好发问。

思来想去,只能找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聊:“你送我回去,回家定然会晚些,你父母不担心么?”

“我和父亲关系并不好。”落日的余晖打在萧朗吟侧脸上,显出几分落寞:“阿宥你也是知道的。”

齐宥:“???”

是他看书不够仔细么,印象中书里并未交代这段剧情。

萧朗吟又道:“我如今也未常住在镇远侯府中,大多还是在之前的宅子里单住。”

齐宥不自然地看向别处,闷闷地嗯了一声。

在原书里,他记得这对儿父子夺位合作时可以称得上亲密无间,难道……关系不好么?

而且为什么他会说自己也知晓?

齐宥揣摩着萧朗吟的话意,难道原主还了解萧朗吟家中之事?

目光落在萧朗吟挺拔的背影上,齐宥轻轻摇摇头,前尘过往和自己有何关系,只要书中没有提及,想必定是无关痛痒之事。

齐宥笑笑,没有多问。

夏日余晖掠过,把两人青石板上的身影渐渐拉长。

到了齐宅的胡同口,齐父的马车也刚到,显然是刚从都察院回来。

萧朗吟拱手有礼道:“伯父好。”

齐鸣泰只看到儿子骑在马背上,没留意牵马的人,和萧朗吟对上目光后才惊道:“是朗吟啊,多日不见,又长高了。”又横眉埋怨儿子道:“让朗吟为你牵马,你倒也能坐得稳!”

萧朗吟是镇远侯之子,细论起来,要比齐家的门楣尊贵许多。

齐宥只把他当同窗,被父亲一提及才觉不妥,忙下马朝萧朗吟笑着道歉道:“对不住,那下次我给萧兄牵马好不好?”

萧朗吟望着他的笑颜道:“我和阿宥多年同窗,关系不比旁人,为他牵马我心甘情愿,伯父不必和我客气。”

齐鸣泰颔首,一边让家中小厮牵那马去后头喂些草料,一边把萧朗吟让到花厅。

齐鸣泰待人客气,但面对萧朗吟,眉眼间远没有对魏九朝那般热情,寒暄中夹杂着戒备。

萧朗吟一脸无知无觉,身形高高大大,却偏偏笑得人畜无害,直接跟随齐鸣泰往院中走。

齐宥只能认命地跟着二人走进花厅。

齐鸣泰随意问道:“你们国子监射猎的名单拟下来了?”

“嗯。”萧朗吟双手微微握拳:“我,九朝,阿宥都去。”

“你们正是年少,策马驰骋也是人间快事。”齐鸣泰抿口茶水,状若无意道:“令尊去么?”

“父亲几十年不碰刀箭,弓马已生疏。”萧朗吟前身微倾:“这次他不随驾。”

齐鸣泰笑笑,并未答话。

萧朗吟主动问询:“伯父此次要和我们同去么?”

“我留在京城。”齐鸣泰摇摇头,谦道:“我一介书生,不会射箭不能骑马,让阿宥随着你们见见世面也就是了。”

沉默半晌,萧朗吟声音沉稳:“伯父,这几日我不在京中,听说太后有恙?”

齐鸣泰叹口气:“太后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这次来势汹汹,听说已多日不能起身了。但有祖宗庇佑,想必定能转危为安。”

萧朗吟沉吟:“太医可有法子?”

齐鸣泰不置可否:“太医只说是心病。”

萧朗吟一怔,心病自然要心药医,说到底,太后此番病倒还是因为赵王一事,那心药究竟是何物呢?

两人都无意再聊,萧朗吟笑笑起身道:“瞧着天色不早,朗吟先去牵马,改日再来叨扰伯父。”

齐鸣泰点头笑着,把萧朗吟送出大门。

等到萧朗吟骑马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齐鸣泰才嘱咐齐宥道:“以后莫要和他多亲近,免得受他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