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第二天醒来后, 两人也就如同往常一般地相处着。
昨晚的那一问题似乎从没有被提出过一样,神流湘和太宰治都极有默契地将其挥之于脑后。
此时,神流湘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被太宰治关上了的木质门发着呆, 随即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将被太宰治留在沙发上的羽织拿起披回了身上。
太宰......大概已经有所猜测了吧......像太宰那样聪明的孩子, 或许在被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的自己给弄沉睡的那一刻, 就猛然意识到了些许信息......
神流湘一边将褶皱的织尾给轻轻抚平, 一边如此想着。
他因此感到了愧疚,因为他利用了太宰治。
而又因为愧疚, 他才分离了那些力量给太宰治,他才默许了太宰治的种种行为。
这一刻,神流湘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伪善者,一个人渣。
神流湘隐忍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随即将背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他微微抬头双眉紧皱。
抱歉......太宰。
神流湘缓缓睁眼,异色的双眸淌着异样绚丽的流光。
只是......现在的他似乎连道歉也没有资格开口说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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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仍旧同往常一样一天天地过去, 太宰治和神流湘中没有一人戳破他们之间那脆弱的假象。
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接着,这座城市的演绎者们终于开始上演了第一幕的场景——
豪华装饰的房间内阴冷昏暗,而在窗外黑色天空之上那轮异常耀眼的明月散发出冷清的光芒, 缕缕白色月光抚在了房间一侧那巨大的落地窗上, 似是窗户玻璃的琉璃让透进来了的月光变得绚烂且带着魅影。
鬼魅的光渲染了半边房间,而被笼罩在另一边的阴影之下的定制大床上躺着的老人正瞪大了双眼,目光紧紧注视在天花板所位于的上方呐呐着什么。
那被病魔缠绕的身体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骨瘦如柴,好似一具人体骨架独留干瘪的一层皮挂在上面一般。
那双镶嵌在眼眶的双眸因为主人的精神激动而止不住地小幅颤动着, 在眼眸周围的皮肉早已凹陷了下去, 因此让大半个眼眸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在那眼眸上映出了来自窗侧的鬼魅虚影后,显得更是骇人。
“杀了他们, 全部都给我杀掉,杀,杀了他们......”老人凹陷干枯的嘴唇不停地闭合着,低哑的声音在喉咙撕裂而出。
而此刻有着一头黑色中长发的男子正恭敬地站在床边。
他背着光,那双在黑影之下却也过分绮丽绚烂的紫红色双眸闪着妖冶的瞳光,在其底部暗流涌动。
这名男子赫然是在港黑作为首领私人医生而存在的森鸥外,他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床上的首领正不停地呐呐着后,开口说道:“首领,您这样让我很为难的,港黑已经不能再树敌了。”
“杀了他们,杀了,杀了他们......”床上的老人像是没听森鸥外的话一般嘴里仍旧不停地呐呐着。
森鸥外眸光微微闪动,接着伸出了手,银白的手术刀被两指夹在其间,接着那抹银白被缓缓抵在了老人的脖子之下,森鸥外勾了勾唇随即说道:“遵命,首领。”
银光闪烁。
“噗呲——哗——”皮肉裂开之声清脆响起,鲜血随之猛地飞溅在床头和墙上,刺目的红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一些顺着墙体向下拉出丝丝血线。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此刻这尤为寂静的房间内甚是响亮。
森鸥外神色不变地收回了握着那在刚才瞬间收割了一条上位者的生命,而被鲜血沾染的手术刀的手。
随即直起身来说道:“首领因病去世,留下遗言由我作为港黑首领的继承人,而你就是这场交接仪式的见证者。”
这番话宣布着横滨强大势力港黑的易主,也同时对这房间里另一个人安上了他的“门牌”。
站在森鸥外身后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太宰治,正用那双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前方的森鸥外。
而窗外,月色似乎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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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黑易主的事情被大肆宣扬了出去,如同一颗石子被投入了横滨这一大水谭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时间,各方势力都为之震惊和怀疑。
那位暴虐无常的老首领死去却属庆幸之事,但据说新任的港黑首领前职位只是一个首领的私人医生。
这样的身世不禁让人唏嘘,一些人士也不免有了些许猜测。
而这件事激起的最大波澜却是在港黑的内部。
权高位重的些许干部以及一些得力的港黑成员自然是不相信首领临终之前会将首领的位置传给一名医生。
这易主事件背后所隐藏地真相绝非是简单之事,关于“作为前私人医生的新任首领暗杀了前首领,将其取而代之”的“流言”在某些渠道上肆意传播。
而且,先且不说那一猜测是否为事实,就光是这名新上任的首领是否有与之匹配的能力还是个问题,能成为前首领心腹的私人医生自然厉害,但要想统领整个港黑却需要的不止这点“小心机”。
一时间,港黑上下层纷纷议论。
在森鸥外上任期间自然有许多权高位重的反对者,也有借机来挑衅港黑的敌对势力。
要解决“内忧外患”,且还要树立威信。
作为新上任的港黑首领的森鸥外,在这段时间内可谓是全天24小时都在忙碌工作着。
不仅有大批文件需要审理,还要同那些人上演一场又一场的“宫斗戏”,以及来自外界的种种压力和麻烦事......
森鸥外觉得自己快要头秃了,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啊,不对,他已经“一滴也没有了”。
森鸥外:(露出疲惫的笑容jpg.)
此刻在诊所的内房里,森鸥外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着,太宰治在书架前无比专注地调配着手里的药剂。
此时神流湘正站在森鸥外身旁的另一张桌前将手里拿着的水壶内的水给倒入盛着茶叶杯中,缕缕白烟随之从杯口飘出,清香立刻在空中散开。
神流湘放下了手里的水壶,接着看着被水激起在水面漂浮旋转的翠色叶根微微出神,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森鸥外的叹息。
“哎......”森鸥外坐在桌前手里不停地写着东西,他看着一旁桌上摆放的,全是关于港黑目前所需改造和急需补助的内容的文件就觉得脑壳。
他一只手不停地写着,一只手忍不住微微扶额叹了口气。
“要帮忙吗?”神流湘看见森鸥外这幅样子随即问道,同时端起茶杯放在了森鸥外桌上的一角。
他看着森鸥外那副无比疲惫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唏嘘。
在森鸥外接替了港黑首领的位置后,各种麻烦事接踵而来,他每天都要在桌前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是通宵,不仅要应付成山堆的枯燥文件,还要应付“人际交往”。
神流湘很担心森鸥外的精神状况,他记得对方已经是连续好久,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了。
虽然他很想帮忙做些什么,但奈何他对文书方面的工作不大了解,一向是以武力解决任何事情的他也就只能帮忙做些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内外部势力的工作。
森鸥外听到神流湘的话后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不,不用了,神流阁下今日已经为我减轻了很多负担了,这些还是由我独自来做吧。”语罢他再一次地叹了口气。
神流湘的存在确实帮了森鸥外不少忙,至少那些势力不会在自己疲惫之时突然攻打过来,一些组织以及港黑内部势力那微微冒出苗头的想法也被神流湘给毫不留情地削掉了。
不得不说,有神流湘这一强大的战力在这里,森鸥外他轻松了许多。
神流湘微垂双眸看着森鸥外,随即轻轻伸出手来抚在森鸥外的肩上,由手心向森鸥外的体内传递一丝丝的“气”。
对神流湘没有防备的森鸥外任由对方将手抚在自己肩上,他立刻感到了一股“暖流”由此传递进了自己的体内,接着遍布全身。
森鸥外感到自己那疲惫的身躯顿时轻松了不少,便扭头同站在自己身旁的神流湘道谢道:“谢谢神流阁下了。”
这几日他能熬过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还是多亏了神流湘那股力量帮忙。
神流湘摇了摇头,随即转身走到放着茶壶的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看着荡着圈圈波澜的翠色茶水沉默着。
因为这次的事件是“演绎者”们的首次表演,身为“外人”的神流湘无法同上次那样——
借用书的力量来整顿港黑,修理外界的同时将森鸥外稳稳地送上首领位置。
他现在所能够做的,便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最大限度的事了。
“啊切!”也就在这时,正坐在书架前的太宰治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神流湘将目光移了过去看着正伸手揉着自己鼻子的太宰治问道:“怎么了?”
太宰治吸了吸鼻子回答着:“没事。”
是浓浓的鼻音。
神流湘看着太宰治这副模样皱了皱眉,随即猜测着:“是不是昨晚受凉了。”
在最近这段时间内,神流湘因为要镇压各方势力的缘故,在某些晚上他不会回到港黑顶层的那个房间内,因此他便将羽织留在了房间里,而太宰治却是每晚必定会去房间的沙发上枕着羽织睡觉的。
神流湘有时在深夜回到房间后,便会看见小少年身上只半掩着那件平日里常穿的黑色外套。
这个季节的横滨夜晚并非是能不盖被子睡觉的,太宰治这样睡着就很容易感冒,一定是最近又着凉了。
想到这里神流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森鸥外的抱怨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来:“哎,没有人脉,也没有钱,再这样下去的话,部下们只能沦落到用菜刀和敌人对砍的境地了,这可怎么办啊——”
苦恼的话语让神流湘有些发懵。
什么?原来现在的港黑穷成了这副模样了吗?????
神流湘感到很疑惑,
神流湘感到很震惊。
这和他认知里的黑。帮。组织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神流湘如此想着之时,太宰治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手中握着的玻璃棒熟练地以完美的角度倾斜着快速转动烧杯中的液体,透明的液体与玻璃棒和烧杯壁三者相互击打在一起的清脆的声音极有节奏的的响起。
太宰治嘟了嘟嘴幽幽地开口说道:“没有钱,也没有人脉,现在在组织里也可谓是毫无威信,森先生你在想’哔——’吃啊——”
森鸥外沉默着,且自动省略了那一个被“屏蔽”了的名词。
“哎......”森鸥外放下了笔,接着轻轻扭动身体,他身下带动着转椅一同转过来正对着在刚才站在他背后的神流湘和太宰治二人说道,“所以说怎么办......哎?太宰君你在干什么?”
森鸥外前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接着转移了话题。
他此刻的注意力被那正被太宰治尽心尽力地搅拌着的,盛在烧杯中的透明液体给吸引住了,随即他疑惑地开口问出了声。
“啊,我把你柜子里最上面那格放着的两瓶药给混合在一起了。”太宰治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一旁的神流湘看着太宰治手里的那杯液体沉默。
森鸥外听了太宰治的话后,再次感到了心疲力尽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太宰君......如果你就这样死掉的话可是很麻烦的,你可是唯一的见证人啊......”说到这里,森鸥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作案”的那天为什么没有把神流湘给叫着一起。
那样的话可比现在这一个自杀狂做唯一见证人的情况要好得多。
森鸥外扶额侧过身,接着将书桌的抽屉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一张纸,然后将它给拿起垂在空中正对着太宰治。
那是银之神谕。
太宰治的双眸快速地闪过一抹暗光,他看着那张纸面色沉静:“这是?”
森鸥外勾唇一笑,接着抛出了自己的“重磅砝码”说道:“给太宰君的任务,唔.......如果你能完成的话,我就给你调配能够安眠死亡的药吧。”
没等太宰治听了这话后有多激动,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神流湘听了这话后,垂在身侧的手的手指不禁微微动了动。
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动作。
被这一“重磅砝码”给死死压制住了的太宰治立刻凑了过去问道:“是什么?”
“近来有人在镭钵街见到了先代的身影。”
先代的身影......
听道这话的神流湘和太宰治二人皆是一愣。
“哦呼~这还真是......是战争时期留下的那个巨坑那里吗?是个很混乱的区域呢。”太宰治微微发出了一声感叹说道。
镭钵街太宰治对其自是有所耳闻。
森鸥外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嗯,是的,死人当然不可能复活,所以要麻烦太宰君去调查一下啦,不过在那里似乎有着由一群未成年人组成的组织......”
“是羊吧。”太宰治极快地接话,接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了森鸥外面前接过了那张银之神谕。
太宰治接过银之神谕后轻瞟了一眼在其右下角的署名——鸥外后,收回了目光说道:“我知道啦,那我先走了,可别忘记了你的约定啊,森先生。”
在说着的同时,小少年头也不回地将房门打开离开了,身披的那件黑色外套的一角,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旋后消失在了门外。
森鸥外看着太宰治离去的背影后勾唇笑了笑,接着转头看向站在原地不知在想写什么的神流湘说道:“神流阁下不如也一同去吧?”
“啊。”神流湘这才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随即回应道,“嗯,那我去了。”
接着他也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就在神流湘准备踏出房间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森鸥外,几缕棕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那双异色的双眸里透着淡淡的关心:“茶水的温度应该可以喝了,记得休息一下吧。”语罢,神流湘便转身离开了。
独留坐在转椅上的森鸥外有些微怔,半晌,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此刻的房内甚是显耳,他喉咙发出的声音低哑:“我知道了,承蒙您的关心。”
不知何时,有着一头金色大波浪卷发的小姑娘爱丽丝跑了出来,小姑娘“哒哒哒”地跑到了森鸥外的身边站着,接着双手插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湖蓝色的宝石明眸清澈也带着些许怒气。
她看着森鸥外兴师问罪地:“笨蛋林太郎!为什么不让我出来!”林太郎这个大混蛋在知道了神流湘身上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之后,便让她很少地出现在神流湘的面前了。
爱丽丝一脸哀怨地看着某个笨蛋林太郎,湖蓝色的双眼瞪着他,是在责怪着笨蛋林太郎不把她放出来见神流湘。
森鸥外看着小姑娘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接着好笑地伸出手来揉了揉小姑娘那毛绒绒的头顶说道:“爱丽丝......很喜欢神流阁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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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一手拿着书皮上映着“完全自杀手册”的白字的红色小书,一边慢悠悠地走下了阶梯。
而跟在他身后充当保镖的广津柳浪也随之走来,他看着走在自己前方驻足观望的少年双眸微眯。
就是这样的一个十五岁,却是交接仪式的见证者,也是备受首领的小少年,在他的身上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以至于得到如此的重用。
这还真是......少年有为啊......
广津柳浪在心底微微感叹着。
此时,太宰治正站在阶梯上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他看着这一座座地建造在巨大深坑内的房屋甚是新奇,但却丝毫没有要去调查目标的模样。
也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呼啸而来,空气划破的声音在瞬间响起,一道红光从一侧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太宰治。
太宰治微微瞪大了双眼
“太...!”站在他身后方的广津柳浪被这一变故给弄得猝不及防地微微瞪大了双眼吼道,只是还没等他说完,他便被眼前的景色给愣怔在了原地。
只见那抹红光在距离太宰治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之时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一道残影闪现在那红光之后,似乎是其将红光阻拦。
橙黄的虚影同红光交融。
下一秒,红光和残影地制造者皆显出了身形——
只见一位穿着卫衣,戴着兜帽的橘发少年被高大的男子给双手从双臂之下穿过轻轻搂住。
男子那米白色的羽织在阳光之下轻轻飘动着,斑斑光点缀在其上甚是耀眼,棕色偏金的长发被束在脑后在空中微微撩起飞舞。
他的侧脸无比俊美,那只纯粹的橘色瞳孔正直直地看着双手钳制住的少年。
而此刻被神流湘给钳制住了中原中也感受到了那来自双臂之下的触感,而十足地愣怔住了。
站在两人面前的太宰治在有了刚才的瞬间惊讶后,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抬头看着被神流湘钳制在半空的橘发少年那副呆愣的模样顿时有些嫌弃。
哼,出息......想当初他可是一见面就躺在神流湘怀里了的。
太宰治轻蔑地看着中原中也这样想到,并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哪里不对的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