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林以时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在袁导阴鸷的目光中笑道:“袁导,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你辱国那些言论的录音, 是我放出去的。”
“什么?”
袁导眯起了双眸, 目光狠厉的打量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林以时, 像是在思考他的话是真是假。
顾臣亦错愕的站在原地,隔着众人在阴暗的房间内凝视着那神色散漫的人。
“不就是那段录音吗, 我放的。”林以时笑道:“这事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开他,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袁导冷笑道:“你拿什么当?老子今天要的是顾臣的命, 你也要替他扛吗?”
“那你先放了他, 抓我。”到了这个时候, 林以时竟还笑着冷静的分析着:“你瞧,你抓我不是比他划算的多, 录音是我放出去的和他没关系, 你就算想以后要点钱跑路,也可以给林山打电话, 就说他儿子在你手里, 看看他给不给你打钱。”
“听起来不错。”袁导的话难辨喜怒。
“放了他。”林以时的声音沉得很低。
“把你的武器放下。”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以时嗤笑道。
袁导却再次抬起手中的刀, 抵在顾臣的脸上:“你只能信我。”
林以时的双目赤红,他紧紧的攥住手中的棍子, 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不放弃抵抗顾臣此刻就会有危险,如果他放弃抵抗……说不定还能拖延时间, 让顾臣可以脱险。
在这份秒的艰难抉择中,林以时最终将手中的棍子丢在了地上。
就在木棍落地的瞬间,那群虎视眈眈的打手便瞬间扑了上来, 那棍子敲击在林以时的腿后,断裂般的疼痛瞬间由腿心蔓延至脑海,尽管他咬紧了牙关,却还是伴随着生理的反应扑倒在地上。
“你不是想替他出头吗?不是很能打吗?”
袁导冷笑着走向他,随手夺过其中一名打手的木棍,便发狠的向林以时的身上抡去!
顾臣的挣扎被身后的打手牢牢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袁导的棍棒抡在林以时的身上。
空荡的房间内回荡着重击的闷响与顾臣痛苦的挣扎。
袁导回过神瞥了一眼身后的顾臣,似被他这样的反应取悦了。他冷笑着收回了目光,再次将狠厉的视线落在林以时身上:“要顾臣的命?不……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
他说着再度发狠的抡起木棍,却对上了那双即便出于弱势却依旧锋芒凌厉的眼睛。他的心下意识的一颤,忙定下心来,咬着牙将手中的木棍重重的向他砸去!
头部的重击带着被拉长的耳鸣声渐渐吞噬了他的意识,有滚烫的液体自头顶缓缓流下,林以时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他看到顾臣惊慌失措的目光,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他干裂的唇微启,犹如被悬在细钢线上的意识在顷刻间崩断,失去意识坠入无底的黑暗。
……
林以时。
林以时?
林以时——
“林以时……”
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很热。
周围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的头很疼,却下意识拉扯着碍事的领口,他努力张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睛,慢慢找到焦点,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
“顾……”
他的声音哑得吓人,只一个字就让他干涩的喉咙磨得生疼。
他努力睁开眼睛,将视线定在眼前人的身上,愣住。
眼前的顾臣正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的双手却被绑在头顶,身上的衬衫也被划出一道道口子,破败而难以避体的搭在身上。
顾臣的眼眶通红,目光正定在他身上。
林以时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已经被透支得所剩无几,可眼前这样的画面却还是让他看得血脉偾张,身上的燥热气更甚。
眼前顾臣泛红的眼眶也竟多了几分当然染指的施|虐|欲。
不对劲。
林以时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猛然回过神,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了,就和两年前在酒店时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样?”
顾臣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唤回了林以时被恐惧吞噬的意志,他僵硬的抬起头看向他被绑在头顶的双手。
林以时深呼吸,在被侵蚀的混沌中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的视线扫过这间房间,房间内有三架摄像机都正精准无误的对准这张床。
头顶的伤让他下意识的抽吸,他收回视线再次落在顾臣被困在头顶的双手上。
他艰难的移动着,将手伸向那根牢牢困住他双手的绳子。
可爬行时擦过床单带来的颤栗感让他的思绪再次陷入一片胡乱,他咬紧牙关,终于够到了那条麻绳。
“林以时……”
顾臣咬着牙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和绝望,林以时的头很疼,腿也已经疼得近乎失去知觉,他的手有些抖,解了几下也没解开那绳子,反倒是将掌心的血红染上了麻绳与顾臣的手腕。
林以时觉得很累,全身如同脱力一般迟缓。
他停下动作,将头埋进被单,吃力的大口呼吸着。
“你怎么样?”
“林以时……你没事吧?”
“……疼吗?”
顾臣的声音近在耳畔,既磨人又令他莫名烦躁,他像是终于缓回了些力气,他重新撑起身,再次去解绳子。
“没用的。”顾臣目光冰冷的望向高悬在头顶的摄像机镜头:“就算你解开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根本跑不出去。”
“林以时……他不是想杀我,他只是想毁了我。”
“可是你的伤拖不了那么久了,林以时,你必须马上去医院。”顾臣的声音却带着沙哑和绝望,他的视线落在林以时脸侧的血痕,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林以时就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依旧努力解着他头顶的麻绳。
“没用的,来不及了。”顾臣的声音带着急躁。
“闭嘴。”林以时的声音有气无力,被他烦得不行,干脆低斥道。
“林以时。”顾臣的声音低哑得不行,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人身上良久,声音竟出奇的平缓:“我们做吧。”
林以时的动作一僵。
“我们做吧。”像是觉得他没听清自己说什么,顾臣再次说道:“快一点,然后我带你去医院,恩?”
“我他妈让你闭嘴!”
林以时低咒道,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顾臣这人话这么多。
他颤颤巍巍的手终于将顾臣头顶的绳子解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顾臣却突然将他按在怀中。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在顷刻间充斥了鼻息,林以时再次僵住,好不容易保持的清醒与理智也在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顾臣却已挣开了被他解松的绳子,伸出手来解他的衣扣。
他的动作显得因为手腕的麻痹而战战巍巍,解了几次一颗扣子也没有解开,反倒让林以时的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
林以时勉强找回最后的一丝理智,咬着牙怒骂道:“顾臣,你他妈疯了?!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这帮狗贼拍这些东西的!”
顾臣的眼眶通红,他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他压抑的低着头,只有那颤抖着攥紧的拳头暴露了此刻的心事。
“你滚开!”
林以时挣开他的手腕,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恶劣的语气对顾臣说话,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丁点都舍不得他伤心的人……此刻他却咬着牙将他推开。
顾臣却再次攥紧他沾满血迹的衬衫,他低着头,攥成拳的指尖颤抖着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林以时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再次伸出手,想推开身边的人。
“你不能死。”顾臣的声音沙哑,轻得让林以时难以辨认自己是否听到了耳畔的话:“求你。”
林以时愣住。
他原本想推开顾臣的手也定在原地,顾臣却再次伸出手去解他的衣扣,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解了半天也没有将扣子解开。
林以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眼底的坚决像是在他通红的眼眶中崩塌,在交丨融而炙热的呼吸中,他亦伸出手,快速将身上的衬衫解下。
顾臣得到了他的配合眉目稍霁,他正倾身再次靠近他时……却见林以时将自己脱下的衣服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顾臣愣在原地。
“顾臣,周姒常说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我,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林以时小心翼翼的用衬衫将他裹紧,拥入怀中:“我刚才偷偷播了她的电话,周姒是个人精,她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在确定他被牢牢裹在衬衫里无法再胡作非为后,他才松了口气一般的靠在他的肩侧,意识也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热丨潮被吞噬殆尽。
他张开干裂的唇,沙哑的而低缓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下一秒就会再次陷入沉睡——
“别怕。”
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他都是一个人咬紧牙关挺过来的。
他一个人站在母亲的墓碑旁,一个人回到了曾经两人生活过的地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踩着夜路回家……
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会觉得他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也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对他说,别怕。
顾臣坚守了良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决堤,他一口咬在他的肩上,直到血腥的气息浸入唇齿,他也丝毫没有松口。
“我没想利用你,真的。”
“……恩。”林以时的意识有些模糊,低低的应了声。
他知道的,在酒店之前,顾臣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和林山之间的关系。只是他现在好累……
“你别骗我。”顾臣不肯松口,泪水却顺着脸颊淌进他的颈窝:“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对吗。”
“……恩。”
“林以时……你别睡。”
他听到林以时似很轻的应了一声,可那环住自己的手臂却渐渐脱了力,在无声间渐渐滑落——
“林以时……林以时!”
顾臣的唤声没再等来任何回应,他艰难的抽出手,按住他的肩膀。
“醒醒……林以时!你醒醒!!”
他失声的痛呼着,像是身上的最后一根弦在此刻也被崩断。
他曾见过被蒙上白布带走的母亲,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看淡了生离亦或死别,可如果眼前的人就这样离开……
不。
他不能死。
随便是谁,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房间的门在这时突然被自外推开,顾臣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他猛然回过头看向门外。
却在看清门外的来人是谁后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