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海风里漂来海鲜粥的香气，向渔抱着被子对着高远碧蓝的天空发了很久的呆，才揉揉眼睛坐起来，在皮革地图背面用小刀刻下“正”字的第四笔，这是她在海上的第四天。
小船外，早起的鲸鱼已经干完饭回来了，还回了一趟南极，给向渔带来了新鲜的银鳕鱼和鳌虾。
向渔把银鳕鱼和鳌虾都放进冰柜里冻上，凝出了很多碎冰，盖在鳌虾身上，打算等中午吃。
炖锅里的粥已经很香很软，一粒粒的龙虾肉雪白中带着一点红，向渔盛了一碗出来，站在船头一边吹一边喝。
喝完热热的粥后，向渔伸了个懒腰，开始在海上搜寻冰层和雪山。
异能进阶后，她能感应的范围一下扩张了数千米。
冰层和雪山还漂在南冰洋上，早起的企鹅崽已经在爬雪山了，起不来的小海豹还钻在雪洞里打呼。
那里的温度虽然上升了很多，但仍比这里低一点，更适合极地的动物生活，想了想，向渔没把冰层拉到自己身边。
手机上的定位显示她现在在南美大陆最南端的国家上空，脚下的海洋里沉没着连绵的安第斯山脉、沙漠盐湖、高仙人掌岛屿、火烈鸟的繁殖地，和一万公里长的海岸线…
向渔当然要下去看一看，像上次一样，她在入水前给自己套好了充满空气、维持内部压强的水球。
入水后，水球自动贴和身体轮廓，就像穿着一层薄薄的水形防护服一样，异能提升后，水球的形状变化更加自如了。
从海底下方看上去，向渔整个人就像笼着一层朦胧的水光。
蓝鲸游在她下方，偶尔抬头，逆着深海里的光看上方，直到潜到海底，向渔落在它身边。
海底很空旷，脚下只有两条并行的铁轨，已经开始微微生锈。
轨道上停着很多银色小鱼，身体不动，但近乎透明的尾巴和鱼鳍都在不停摆动。
向渔往铁轨的方向走了几步，停在铁轨上的小鱼没被惊走，反而都游过来簇在向渔周围，她没赶走它们，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敲了敲铁轨，铮铮——
有点幽寂的敲击声立刻沿着铁轨和海水一快一慢传远，向渔凝神听了一下，开始沿着铁轨向左走，她一动，小银鱼也跟着动，拖着身后就像银色的流星一样。
没走多久，一座刷着墨绿色漆、顶部展开像是一本词典的中央火车站出现在眼前，车站顶端像明珠一样镶着一颗圆钟，时间停在某天的八点三十分，时针已经不走了，分针像卡住了一样，偶尔在“30”的刻度上动一下，在水里发出静谧的“咔哒”声。
车站门口还长着两株棕榈树，墨绿的针叶随着水流微微晃动。
向渔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停留了一会儿，走进了车站，一进大厅就看到了一个旋转木马。
向渔食指轻轻绕了几个圈，在水中搅出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大厅里的旋转木马被底部的水流带动着，慢慢转动起来。
蓝鲸游过去，伸出鳍肢碰了碰挂着木马的升降轴，好像想要伸手抓住杆子。
向渔见状，伸出食指在水中上下划动了几下，旋转台上的木马立刻上上下下动起来，蓝鲸也跟着木马、绕旋转台一起逆时针上下缓慢游动起来。
鲸鱼玩的时候，向渔走到了另一边，摆着老式蒸汽机车的大车模的地方，模型通体漆成黑色，铁轮漆成红色，好像车轮一动起来就能听见工业革命的隆隆蒸汽声。
向渔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在两把背靠背的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等还在玩旋转木马的鲸鱼，当旋转木马慢下来了她就再画个圈圈让它动起来。
鲸鱼转了两三圈后，发现向渔坐在长椅上等它，摆了摆尾巴游到她身后，尾巴轻轻扫过她背后那把长椅，好像想和她背靠背坐在一起，发现不能后，又游到她眼前。
向渔伸手摸了摸它凑近的脑袋，站起来，走向售票窗口，伸手抽了一张火车票。
车票被海水泡涨，但油印的字迹还算清晰，上面标着“圣地亚哥——塔尔卡——奇廉——特木科”，总行程9个小时，在地图上是一段蜿蜒向南的航程。
向渔把车票塞进口袋里，往安检口走去，走到闸口时，手一撑借着浮力很轻松的翻了过去，鲸鱼也跟在她身后，从安检通道上方游了过去。
在这里没有人会抓它逃票的。
始发站停着一辆橙色火车，车门打开着，向渔走了进去，车上很整洁，只有挂着的窗帘随着水流晃动。
蓝鲸上不了火车，只能跟着在车厢里走动的向渔，在火车窗外慢慢游。
向渔看了一圈火车内部很快下来，朝鲸鱼招了招手，出了火车站一起向城市中心走去。
城市背靠着雪山，从山顶到山腰落满白雪，向渔没有走近去看，她猜山上的雪仍是上次见过的白色沉积物。
城市中心的街道干净整洁，向渔在街上走，鲸鱼游在她身后，浮在两三层楼的高度。
两边的建筑色彩浓烈，富丽精致，窗户上倒映出蓝鲸的影子，两人像是走在中世界的画里一样。
走了一段路后，向渔开了一辆停在建筑前的自行车，跟着导航在街道上骑。
鲸鱼看她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动起来，又看了看她身后空着的座位，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向渔快要拐过街角，才眨了眨眼睛，跟上去。
一路经过大教堂、美术馆、大学……看过画在穹顶的壁画，也到过大学里的食堂。
这是向渔第一次在海面下见到大城市，但奇怪的是，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她都没见到人，不管是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的还是死去的。
整座城市似乎是非常安详的沉在水底，像睡着了一样。
她把从食堂扛出来的几袋米、一箱红酒、密封包装的食物放到自行车篮子里、后座上、挂在两边把手上，推着堆满货物的自行车在大学校园里走了一圈。
鲸鱼在大草坪上游，向渔推着自行车在下面看，直到感觉水球里的氧气快要耗尽了，她才看了一眼时间，快要中午了。
“咿呀…”
“咿呀……”
向渔带着载满的自行车浮出海面的时候，两只脖子弯曲细长、脚又细又直的鸟正停在她的冰柜上咿呀咿呀叫着，羽毛火红像晚霞一样，低着头啄冰柜，想吃里面的虾。
好像是火烈鸟，这片地域被淹没前是它们的繁殖地。
向渔把自行车别在货船旁边，从车篮里抽走一瓶红酒后走到冰柜旁拂了一下把鸟赶到一边。
两只鸟“咿呀”叫了一声，也不生气，跟着向渔的动作迈着两条细长的腿跳到一边。
向渔拉开冰柜，从里面抓了六只鳌虾，一只鸟喂了三只，拔掉红酒的软木塞，开始做自己的午饭。
淡淡的葡萄酒香飘在小船上，向渔已经想好了中午吃什么，就做红酒鳕鱼和石板煎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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