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打了120, 可惜大雪天,急救车要过来也有些时间,她只能先问清楚薛露鹤哪里疼,再小心翼翼的把人身子底下的雪扫干净, 不敢乱动。
薛露鹤平躺在地上, 衣服又脏又湿,脸上头上全是忍痛忍出的汗珠, 为了透气她把口罩围巾都摘下来了。
也幸好这会儿人少, 过来围观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虽然认出是薛露鹤了, 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估计媒体会比急救车先到。
林沫蹲在旁边,眼看薛露鹤一脸痛苦的样子,自己急得冷汗都下来了,忍不住围着人不停的说话:
“你再等一下啊,可别睡过去了,车马上就到了, 我看过人家电影里面,都说人受伤了不能睡着的,一睡着就……总之你跟我说说话, 要是太难受就叫出来啊, 不要憋着!”
薛露鹤脸色苍白如金纸, 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伴随着青筋一起涌现, 牙关紧紧咬着, 什么话都说不了。
但她还是努力的用眼神和点头的动作回应林沫,听到林沫的话,她放开了牙关, 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吟。
林沫心里难受坏了,刚摔倒那会儿她还没什么实感,没想到能摔的这么严重。
薛露鹤应该也还没开始疼,还能笑着跟自己说话,让自己给手机里的徐璐打电话说,叫人过来。
但过了一分钟左右,骨头受伤的地方排山倒海的痛了起来,薛露鹤立刻神情都变了,眼神都痛得发直,身体甚至颤抖起来,这时候林沫心头彻底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办好,自己也难受得要哭了。
再想想如果不是薛露鹤,现在这么痛苦的就是自己了,这一下,林沫没憋住,望着薛露鹤,嘴唇颤抖着,大颗眼泪涌了出来。
薛露鹤看林沫掉眼泪了,缓缓的摇了摇头,甚至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想去擦掉林沫的眼泪,却碰不到人。
林沫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啊……你别动,别碰我!啊啊啊啊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走路注意点就好了……”
林沫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挡薛露鹤头顶的雪,帮她把大片大片的雪片拂开,不敢碰到身体。
薛露鹤那只颤抖的手,伸出去抓住了林沫的手腕。
林沫只觉得像一块铁,贴在自己手上,寒意彻骨,她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暖那只冰铁一样的手,把那只手捧在手里,用嘴去哈气。
薛露鹤眼里透出温暖的笑意,疼痛稍缓,她试着张开嘴,沙哑的说着:
“别哭……我没事……”
林沫眼泪掉在薛露鹤手掌心上,滚烫滚烫,灼痛了薛露鹤的心脏。
薛露鹤又说:
“别哭了……保存体力……”
林沫这才想到,自己在薛露鹤面前哭会吵到人家,不利于保存体力,于是赶紧收住眼泪,嘴巴紧紧闭上,猛的点头。
薛露鹤闭上眼睛,试图休息,林沫就蹲在她旁边,双手捧着她的手,紧张又焦虑的等着。
急救车二十分钟后才姗姗来迟,医生和护工们下来,直接用病床把人抬上车。
林沫钻进车内,一路握着薛露鹤的手,一起送到医院急诊室,徐璐已经等在那里了。
医生接诊后,扫了一眼立刻回头:
“家属呢?”
林沫忽然想起,自己算是薛露鹤的合法妻子,于是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口。
还是徐璐指了指林沫:
“这位是患者配偶,可以签同意书的。”
医生立刻甩下一叠厚厚的文件,林沫粗略一翻,看全是各种免责书、手术同意书,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她手里被塞进一根笔,机械的按照别人的安排,在每一个需要签字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接下去的事都是徐璐在安排,林沫跟着团团转,什么忙也帮不上,感觉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薛露鹤拍了片子,被推进手术室时,林沫紧紧跟在病床旁边,这会儿眼泪已经干了,只有满心的担忧和恐惧。
面对那间手术室,熟悉的充满消毒水味的走廊,来去匆匆的白大褂们,林沫心里最深处的恐惧慢慢开始浮现。
上辈子……她经常出入这个地方,对这里非常熟悉,每一种气味、每一个设施,都很熟悉。
她的心脏胡乱跳动着,一种刻在灵魂中的窒息感,让她忍不住捂住胸口,紧皱眉头,熟悉的疼痛从灵魂中涌出。
上一辈子……林沫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是结束在这个急救手术室里的。
现在跟那时候,唯一不同的只是,以前是林沫被送入手术室,她意识模糊,只能看得见手术室头顶的红光。
可现在是薛露鹤被送进去,林沫看得非常清楚,手术室的模样,还有大门上那明亮的标志。
“手术中”。
林沫呆呆站在门口,望着手术室的门,无数情绪不断奔涌而来,将她淹没其中。
灯光明亮的太过刺眼,她刚刚哭过的眼睛有点难受,用手去揉,却越揉越痛,更多的眼泪被揉了出来。
身旁传来徐璐的声音:
“林小姐,休息一下吧?”
林沫茫然的回过头,眼前像蒙了一层水雾,耳朵和其他感官一样迟钝:
“啊?”
徐璐指了指身旁的座椅,示意林沫坐下。
林沫脚步迟缓的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她身边,穿着依旧职业的徐璐,面无表情说:
“林小姐,希望以后您能小心一点,薛总身体本来就很不好,这样的事不能再来一次了。”
林沫浑身颤抖了一下,像被人用枪打了一子弹,愣了愣,才问:
“她身体不好吗?”
徐璐点点头:
“她常年熬夜,过劳,身体有许多基础病,死不了,但也很麻烦。这次骨折,对她来说是雪上加霜,以她的身体素质,要完全恢复可能很难。”
林沫颤抖着嘴唇,刚刚平息了一些的心脏,又开始猛烈跳动,像被人握在了手心里,挣扎着跳动着,却怎样也逃不出去。
她声音也颤抖着问:
“那应该怎么办?我能帮点忙吗?”
徐璐微微侧过头来,金边眼镜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她语气平淡:
“您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林沫“哦”了一声,埋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一团乱麻。
徐璐嘴角微微一勾,接着又说:
“薛总这一个多月来,更是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她整夜不睡,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这样整整一周下来,人都瘦脱相了。”
林沫肩膀微微摇晃,像被人锤了一拳,瑟瑟发抖。
徐璐见状,恰到好处的闭了嘴。
两人相互无言坐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偶尔抬头看看手术室的灯。
时间很快来到深夜,徐璐安排人送了晚餐饭盒上来,让林沫吃点东西,林沫一口没吃拒绝了。
徐璐自己吃了饭,一直拿着手机和平板处理公务,林沫就呆呆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上辈子的林沫,12岁时被父亲打到肋骨骨折,同时引发心脏病,情况极为凶险,送到医院时,是那家医院技术最强的医生同时治疗,才从鬼门关把人抢回来。
就是因为那一次,林沫身体愈发的弱,上学时候就被同学们称为“病西施”,有人给她写情书,也有人欺凌她,更多的人同情她,让着她,就连老师也不对她的成绩提要求。
其实这些一直是林沫心里的结,她也很想跟其他人一样,被一视同仁,但又知道自己不可能。
她深深的知道身体不好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从身体到心灵的失控感,对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掌控,会让人彻底陷入自我怀疑中。
薛露鹤竟然也会身体不好……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有任何基础病的样子,活得张扬,充满控制欲。
林沫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控制,薛露鹤才会开始对身边的人有强烈掌控欲呢?
林沫抬起头,仔细询问徐璐:
“薛露鹤她,到底有哪些基础病?”
徐璐想了想说:
“激素紊乱症,某种降低免疫力的血液病,胃穿孔,双相情感障碍,轻度厌食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病。”
林沫:
“……”
所以是只要暂时不会死人的,都算是基础病吗?薛露鹤这完全就是个药罐子啊!病西施这个外号,应该给她好不好!
这么看来,薛露鹤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很可能是受身体状况影响的。激素病和双向情感障碍这些心理病,都对情绪有极大影响,这也不是薛露鹤自己所能控制的。
越是深思这些,林沫就越是感觉到隐约的愧疚。
自己以前恐怕是真的,对薛露鹤有许多误解……而薛露鹤那么要强的个性,绝不会主动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导致自己以为她本人就那么恶劣,其实也不是的。
薛露鹤的暴躁脾气和恶劣性格,有一半甚至一大半要归于身体原因。
林沫暗暗下了决心,等这次薛露鹤出来后,她一定要监督对方,好好治疗各种病,先把工作放一放,保养身体最要紧!
说不定身体保养好了,薛露鹤连那些坏脾气都没了呢,到时候就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天才影后加总裁了……
林沫心说自己要是能把这事办成,那也算是对整个世界做贡献了!
所以自己肯定要好好照顾薛露鹤,绝不是因为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为了报恩,为了世界和平,嗯!
徐璐打字间隙,抬起眼,透过眼镜看了眼林沫,见她表情复杂,满脸思索的样子,不由隐秘的勾起嘴角。
回头要跟老板说一下,这个季度的奖金绝对到手。所谓私人助理,就是要急老板所急,替老板把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让老板奔向幸福生活,这样自己才能利益最大化。
两人正各自思索,手术室的灯“叮”地灭了。
林沫“腾”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奔手术室门口!
然而大门还是紧闭的,又过了好一阵子,白大褂们推开了门,把薛露鹤的病床推了出来。
林沫扑到病床前,看见薛露鹤还在麻醉中,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抬眼望着白大褂。
其中一位女医生淡淡一笑:
“患者现在情况稳定,后续应该会恢复良好,住院观察即可。”
林沫大松一口气,紧握住病床边缘的手也松了,任由白大褂们将薛露鹤推出去,自己拖着双脚跟在后面。
徐璐拍了拍她的肩膀:
“手术成功就问题不大了,家属,你别搞垮自己身体。”
这一声家属,忽然像是天边一阵响雷,打的林沫措手不及。
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是自己签的字,自己已经正当的行使了作为薛露鹤家属的权利!
这……协议婚姻也可以这样吗?
林沫混乱了,但却并不排斥,还隐隐觉得自己为薛露鹤做了一点事情,不算完全没用,心里的内疚才少了些。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林沫赶紧迈步跟上去,见几个护工将薛露鹤推进电梯里,直接按了顶楼,自己也跟进去。
很快到了病房,林沫才发现这是非常好的单人病房,自带小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专供家属用的陪床,窗户边摆着花,室内温暖如春,看上去干净又温馨。
林沫第一千次感叹,有钱真好!
护工们将身穿病号服的薛露鹤,小心搬到床上,又调节了床头的各项电子设备,又挂上点滴,就推着病床走了。
林沫站在屋里不知所措,走到病床前去看还在麻醉的薛露鹤。
那张向来锋利美貌的脸上,此时却毫无攻击性,面色非常苍白,显得眉毛更黑,睫毛更长,紧闭的眼睛底下一直在微微颤动,仿佛努力想要醒来。
她深陷的眼窝底下显得灰黑一片,鼻梁挺得很高,却像随时都会崩断,嘴唇微微抿着,唇上毫无血色,脸颊更是瘦的完全没有肉了。
哪怕在睡梦中,薛露鹤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似乎在忍痛,又似乎梦到了什么痛苦之事。
可即使这么病弱的模样,她依旧美的惊人,是一种令人眩晕的疾病、痛苦之美。
林沫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薛露鹤的额头。
然后她的手指,沿着额头向下,到了眉毛中间,轻轻抚摸着那片紧皱的皮肤。
薛露鹤周围的力量很大,林沫你用了一点力才扶平了她眉间,移开了手。
这样,薛露鹤看上去就像是睡着的孩童,脸色平静不少。
林沫盯着她看好久,有种不愿意移开视线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人长得实在完美,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又过了好一会儿,徐璐来了,手里拿着厚厚的病历本,递给林沫看:
“林小姐,刚才我跟医生聊了很久,大概情况已经清楚了,薛总现在虽然在恢复,但依然不能完全排除生命危险。这病历里面有薛总所有基础病的信息。另外晚上医院只允许一个人陪床,你看是你还是我?”
林沫一时呆住,想了很久。
徐璐看她犹豫不决,叹了口气道:
“我是她的私人助理,拿工资的,我留下吧,林小姐你赶快回去休息。”
林沫机械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一眼薛露鹤,脚步越发迟缓。
徐璐忽然叫住她:
“林小姐,你的包别忘了。”
林沫看见自己的包就放在床头,那儿旁边就是薛露鹤苍白如纸的面容。
这个时候,薛露鹤的眉头又紧皱起来了,也许是太过疼痛。
林沫立即转回头去,脚步坚定的来到床边:
“徐璐你回去吧,今晚我来陪床,没问题的,我对医院很熟。”
当年她心脏病的时候没人照顾,她基本都不住院,住院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干这干那,早就摸熟了医院的流程。
徐璐惊讶的看了眼林沫,语气里带了欣慰:
“薛总醒来第一眼看见你,肯定会很高兴。那么我先走了,今晚无论几点,只要有事你就打我电话,我肯定在。”
林沫回过头去:
“徐助理你也好好休息,这边有事我会找医生的。”
徐璐点点头,转身走了。
门关上,整个病房里,就剩下林沫,痴痴望着床上躺的人。
她又伸出手去,帮薛露鹤抚平眉间的褶皱,这样至少看起来,能让薛露鹤睡得安稳些。
可是不一会儿,薛露鹤眉头又会皱起,林沫就再去给她抚平。
这样一遍遍的,也不知做了多少次,林沫终于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屋子里又很暖和,困意一阵阵的涌上来。
她就地趴在病床边缘,脑袋枕在自己手上,想趴着眯一会儿,等醒来再继续照看薛露鹤。
却没想到,她实在太困,说眯一会儿结果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林沫再睁开眼,发现窗帘边缘透进一缕阳光,照在自己手背上。
今天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很晴朗的样子。
薛露鹤怎么样了?
林沫赶紧去看,却发现病床上的人早就醒了,正面对自己,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林沫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距离实在太近,薛露鹤半张脸又被阳光映得灿烂,连眼神都显得明亮又清澈,十分迷人。
薛露鹤微微笑着说:
“早安,今天很晴朗。”
林沫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眼前的人如此美丽,让她一时忘了反应,只知道呆呆看着。
薛露鹤又是一声轻笑,休息一夜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看起来病弱之中又带一丝明艳。
“这是吓傻了吗?”
她戏谑的说,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听得林沫耳朵痒痒的。
林沫赶快坐起身来,着急忙慌的乱看:
“你感觉怎么样?醒来多久了?点滴呢,点滴打完没有?”
薛露鹤笑盈盈的说:
“我也刚醒没多久,已经按铃了,有人会来换。”
林沫看点滴还剩一点底,不会空滴,这才放了点心,又坐下来:
“你现在饿不饿,身体哪里疼,要吃什么我去买。”
薛露鹤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淡去,神色认真:
“不用你买,给徐璐发个消息就好,她知道应该送什么。还有你,也要吃点早餐。”
林沫想起薛露鹤的厌食症,忍不住小心翼翼道:
“你是不是不爱吃饭啊?所以长得这么瘦,才容易骨折。”
薛露鹤挑了挑眉:
“徐璐告诉你的?”
林沫点点头,没敢说其他的。
薛露鹤自语了一句:
“回头我要扣她奖金……她还说了什么?”
林沫忙摇摇头:
“没有没有,其他什么都没说。”
薛露鹤定定看着林沫,半晌忽然展颜一笑:
“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我没那么脆弱,很好养活的,吃饭只吃几口就够了。”
林沫总觉得这话还有一点别的意味,只能努力去忽视,拿出手机给徐璐发信息。
薛露鹤却把她手机也拦下了:
“不用你发,我早上醒来就发过了。”
林沫于是放下手机,局促不安:
“那,那我这,我这来陪床,自己还睡着了,醒来你自己把事情都搞好了,我显得好没用……呜,昨天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笨,你就不会受伤……”
说着说着,林沫情绪一崩溃,又开始哭出声来。
薛露鹤却是在笑:
“别哭了,这就是一个意外,我受伤总比你受伤好。”
林沫眨了眨眼睛,强行把泪水逼回去:
“谁受伤都不好!而且你受伤了恢复慢!我比较厉害,应该换我来才对!”
薛露鹤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语带笑意:
“那现在你把我的坏骨头换过去?”
林沫哑火了。
正好这时,一位漂亮的故护士进来换点滴,换的时候不断偷瞄薛露鹤,眼里满满的追星光芒。
薛露鹤对护士点点头,微笑了一下,那护士就笑得像一朵花儿,还帮薛露鹤掖了掖被角,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林沫围观全程,莫名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事情。当初自己被薛露鹤带去医院检查脑子,休息室里,薛露鹤就调戏了一位女护士!
她面色古怪,问薛露鹤:
“你怎么老调戏护士,是不是喜欢护士啊?”
薛露鹤微笑,眼睛闪动,像灿烂的星河落在眼底。
“你吃醋啦?”
随后,她又像自言自语一样,用着故意让林沫听见的音量说:
“我是比较喜欢护士服,以后买一身,让我老婆穿给我看好了。”
老婆……额……
林沫想了想薛露鹤的手术同意书,耳朵慢慢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