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斐从监狱里出来, 已经是中午, 她挑了个路边摊, 边吃面边捋顺刚刚和何启敏的谈话。
趁着一顿饭的功夫捋顺清楚, 屠斐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去探望邢思博。
邢思博现在主要是前妻王慧蓉照顾, 他不好意思，但人在医院, 很多时候不方便, “等我再好点, 你就回家吧，孩子也离不开你。”
“你管好自己吧。”王慧蓉低头替他擦手，注意到指甲长了，便从包里翻出指甲刀, 邢思博感慨似的笑了，“好久没有这待遇了，受伤也挺好。”
王慧蓉红着眼圈瞪了一眼, 邢思博心里也不好受。
病房里是剪指甲的啪啪啪脆响，邢思博盯着王慧蓉颤抖的手, 他轻轻叹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竟说那些没用的。”王慧蓉嗔了句，“那只手。”
屠斐过来时, 指尖刚好剪完, 王慧蓉用纸巾包起来丢进垃圾桶。
“嫂子。”屠斐热络地打招呼，王慧蓉笑了笑，“恩, 屠斐来了啊，快坐。”
“下次你给我空手来，这是命令。”邢思博一看那大包小包不乐意地瞪眼，屠斐哼了一声，撇撇嘴，“这是我送嫂子的，你无福消受。”
邢思博愣是被怼得没动静，王慧蓉轻轻拍了拍屠斐，“以后咱们不买这些个，有时间过来溜达就行，听话哈。”
屠斐立刻乖巧地点头，“嗯呐，嫂子，听您的。”
“这也不知是谁的兵了。”邢思博故意挑理，屠斐坐到旁边，王慧蓉识趣地出去了。
“老大，我跟你汇报来了。”屠斐从包里翻出本子，“这次我可是收获很大。”
何启敏交代的事实里，有许多是录音里没有，究其原因是那部分对话发生在室外。
只是年代久远，何启敏被屠斐诈了一通，她也记不清哪些话是在家里发生的，哪些是其他地方聊的。
为了自由，何启敏选择尽可能地多交代事实，屠斐打开本子边翻边说，“当然，这部分内容，我觉得她还是没有说全，她避开了儿子的那部分，说的都是沈博伦相关。”
当年科技大楼的竞标，纪康成是负责人之一，何启敏作为他的妻子，基本上知道整件事的始末，“这其中包括两家从敌人到朋友再到敌人的过程，为了剔除其他竞争者，两家联手背后使坏制造黑料。”
恶意竞争，使得他们胜出，于是同盟又变成敌人。
屠斐咳嗽了一声，邢思博抬眸，“我这里没有一次性纸杯，你自己买的牛奶喝一个。”
屠斐摆摆手，清了清发紧的嗓子，“中午好像吃咸了。”屠斐皱着眉头，指尖按了按喉咙，继续说：“就在这时候，爆出了纪景明的事。”
用何启敏的话说，她至今都相信儿子所说的，他没有强.奸，但是儿子那时人生刚刚起步，作为母亲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尽量私下和解，所以她找到了沈博伦。
“所以沈博伦主动放弃追究纪景明的责任了？”邢思博下意识摸了摸兜，屠斐一看那标志性动作，“你啊，戒烟得了，别摸了。”
屠斐继续道：“沈博伦同意了，双方达成和解，纪家需要付出代价的就是再也不准追究这件事，而森业集团及纪夫人分内能为沈博伦让步的，都会让步。”
所以这十年，华洋国际发展的很顺，即便遇到问题，纪夫人的活动之下，都会化险为夷。
“你说这些事，哪能是一个副行长做到的？”邢思博挠挠头，屠斐笑出声，“要不说您是老大，你说得对，纪夫人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她有书友会。”
纪夫人的书友会，早在她工作时就成立了，名义上学习交流，但书友会是会员制，想进去是要审核的，具体的标准，屠斐今天问了纪夫人才知道，“他们对外宣称没有标准，但实际的掌权人是纪夫人，些有权有势且与纪家利益关联者，她会优先通过。”
曾经沈博伦的妻子殷芷兰和沈恩泰的妻子路遥，都是纪夫人的目标，奈何这两位，一个只做金丝雀无心其他，一个沉迷艺术不喜热闹，纪夫人最终只能放弃。
纪夫人的书友会涉及海京市各个阶层，而且基本上都是各行业的上层，“这10年，森业集团和华洋国际发展的不错，大部分原因都是纪夫人的功劳。”
屠斐边笑边摇头，“我真是没想到，这其中没有纪康成什么事。”
“这么说，纪老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邢思博拽了拽身后的枕头靠着，“这也难怪咱们赵局一直和纪老关系不错，他看人挺准的。”
屠斐点点头，身后的门突然开了，王慧蓉端着水果进来，“你们边吃边聊。”
“谢谢嫂子。”屠斐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可甜，“谁娶了您真是有福气。”
邢思博望了一眼脸颊泛红的女人，心生愧疚，等门关上，屠斐压低声音，“老大，你还不赶紧把嫂子娶回来！”
邢思博假意抬脚要踢屠斐，“别扯没用的，继续说。”
屠斐抓了一个皇冠梨，吭哧一口，邢思博抿抿唇，想起自己的假牙来了。
屠斐擦擦唇角的梨汁，“这不是说到沈博伦为了沈家的利益，牺牲了他闺女么，因为他的私了，这事就一直搁置了，至于柴英卓，”屠斐吭哧又来一口，邢思博看得直想笑，这家伙两口就吃了一半的梨，压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么矜持，怎么看都觉得当初他的选择没错，越看屠斐越顺眼。
“柴英卓主动顶包这事，我找柴冬雪和赵桂芳核实过，大概时间点虽然不精准，但大概率是在纪夫人打给沈博伦之前。”屠斐了解到：强.奸案发生后，林清寒没有立即报警，所以这事就耽搁了。
林清寒报警后，纪夫人联系到沈博伦，而双方私下和解时，柴英卓主动顶替。
“那你说纪景明知道他母亲做的这些么？”
“不见得。”屠斐吭哧有一口，四分之三的梨进肚了，“现在纪夫人对于纪景明那部分不见得是实话，我觉得纪景明应该是跟她撒谎了，那会柴英卓已经顶包，他不承认强.奸，但是对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应该是说了实话。”
屠斐曾经分析过，如果纪景明全程撒谎不是他干的，纪夫人不可能傻到吃亏给华洋国际让利那么多年，唯一理由就是：孩子确实碰了林清寒，但是不承认强.奸，纪夫人为了免去后顾之忧，所以选择和沈博伦继续私了。
屠斐最后一口，皇冠梨只剩果核，她丢进垃圾箱，擦擦甜滋滋的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所以现在强.奸案的突破点在沈博伦那里，他作为孩子亲爹，一定知道真相，我现在就是有一个疑惑……”
“其实我也有一个。”邢思博沉吟道，“你说，华洋国际走到今天，沈恩泰对于幕后这些事，他知道多少？”
屠斐笑了，“我好奇的是，沈恩泰那里，华洋国际和沈博伦，谁更重要？”
邢思博眉头紧锁，抬起眸，忽然笑了，“你行啊，比我想得更深一层。”
屠斐从兜里翻出手机，“既然我们都好奇，不如直接问问。”
邢思博想阻止已经晚了，那边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