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 就像是在酿酒。
时间越久, 味道越醇香浓厚。
所以喜欢一个人久了, 见到她就会迷醉, 明明还没喝酒, 就会脸红心跳,整个人都酥软了。
方婉识趣地提早离场,不过也没走远,她躲在窗边瞟了半天, 末了叹口气。
叹的是什么?叹的是她此刻终于发现沈清浅的区别对待了。
与屠斐一起时的沈清浅,眉目温柔, 嘴角噙着笑,屠斐低头时看不见的, 方婉都能看见, 如果这还不是狗粮, 那怕是她过去吃过的狗粮都是假的。
与屠斐时的沈清浅,是独一无二,她的柔情只会给屠斐。
那份笑意也是发自内心的,今天是方婉头一次觉得沈清浅真的开心了,不需要刻意敷衍,笑意随时随地绽放。
屠斐忘记了沈清浅, 但是眼下她认识了青戋, 命运有时候真是捉弄人。
方婉提前回去了,沈清浅陪着屠斐吃饭,她其实吃过了, 她借口说减肥,屠斐担心饿到漂亮姐姐,主动投喂。
一方面是小崽子的关心,一方面吃撑的的胃……
胃: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沈清浅吃到最后自然是超负荷了,面前的小孩子吃饭仍是老样子,她总是狼吞虎咽,不管吃什么都看起来很好吃。
闲聊之下,屠斐没细说出国原因,只说是工作。
沈清浅也没多问案子,“那你们能呆多久?”
屠斐在国外多久,完全要看蔚天玉,如果找到人了明天就回去。
屠斐擦擦油汪汪的小嘴巴,含糊不清地问:“姐姐呢?姐姐为什么在这里,姐姐什么时候回国啊?”
姐姐长姐姐短,见到姐姐一堆问题,沈清浅不打算认真解答,敷衍道:“我么,不一定,顺利就早,不顺利就晚点。”
屠斐感慨地叹口气,“难怪我在国内遇不到姐姐。”
沈清浅轻笑,“你还想着和我偶遇呢?”
屠斐下意识地说:“是啊。”说罢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我就是晚上总喜欢出去溜达,一次都没遇见你。”
屠斐突然想起什么,试探地问:“姐姐是早就出国了吗?那我之前给你发信息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沈清浅一个字,屠斐不知道她回答的是哪个,沈清浅将话题岔过去,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照例是沈清浅盘问了一番,屠斐回答完心有不甘,“姐姐每次都问我,我问姐姐的,你都没回答。”屠斐挑理,挑就挑了,沈清浅还是不打算回答,屠斐也没辙,谁叫她刚才先回答的。
吃完饭,屠斐要去买单,沈清浅挡住她,“姐姐赚钱比你多,我来买。”
屠斐不依,一把揽过沈清浅的细腰箍进怀里,她递出自己出国前替换的美元,沈清浅拍了拍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
付完款,屠斐放开沈清浅,歉意地笑了,“刚刚不是故意动粗的。”
沈清浅无奈,“那下次我请吧。”
屠斐欢心地点头,姐姐说下次,那就是她们还会再见面,“姐姐在哪,我送你回去。”
两人住的不远,一个红灯的距离,屠斐坚持要送沈清浅回去,“我就当散步消化了。”
两人沿着铺满夜色的街道向前走,屠斐双手插兜,身姿笔挺,沈清浅余光望着她,她的心里第一次觉得N市没那么冰冷了,她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一切只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完全有可能。
我的人到了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所以,我是一个既专一又善变的人,专一喜欢你,善变的是附着于你的一切,当你变了,我也会变化。
沈清浅双手搓了搓,呵口气,屠斐偏头看她,“姐姐冷吗?”
沈清浅垂眸,微凉的指尖搓了搓,“恩,有点冻手。”
屠斐抽出手心,沈清浅的心扬起一丝期待,屠斐靠过去,“要不要进我的兜里来?”
沈清浅轻轻拍她的手背,“那你怎么办?”真是不解风情的小孩子,她看中的是兜吗?
“我不冷。”屠斐心思此刻纯正,压根没想别的,沈清浅摇摇头,“算了,我暖和,你挨冻,一个换一个没意思。”
“呶。”屠斐摊开掌心。
“干嘛?”沈清浅望着红润掌心的纹路,像极了她心头的枝蔓,细密而又深刻的痕迹,每一道都是爱的印记。
屠斐主动牵起沈清浅的手,笑着说:“我的手很暖和,你看。”
沈清浅抬眸,淡淡浅浅的笑,足以打动她的心,她握住屠斐的手,低头说:“这样也挺好。”
屠斐双手捂着沈清浅的手,“我给姐姐暖手。”
掌心的温度潜入心底,沈清浅心尖发烫,热度蔓延到四肢百骸,沈清浅的脸颊都开始发烫,今天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
她们手牵手,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她们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这就是梦啊,是从不舍得惊醒的美梦,沈清浅突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值得,如果美梦能成真,那么未来更多的苦痛也都值得。
沈清浅微微扬头,精致的轮廓早已刻在心间,屠斐偏头看她浅笑,沈清浅也勾起微笑,“今天谢谢你。”
“干嘛谢我呢?”屠斐握紧沈清浅的手,“我该谢谢姐姐,姐姐请我吃饭了。”
“你喜欢,姐姐可以一直请你吃饭。”
“一直?”屠斐故意吓唬,“我很能吃的,会把姐姐吃穷。”
“姐姐有很多钱。”
屠斐呵呵笑,她当做是玩笑话,沈清浅也笑,傻瓜,我是认真的呢。
酒店门口,她们要面临分别了,沈清浅紧握一下放开,屠斐虽有不舍却还是放开了,“姐姐回去吧。”
沈清浅嗯了一声,“你先走。”
“你先走。”屠斐噙着笑,“我看姐姐进去就走。”
“你先。”沈清浅轻轻推屠斐,“听话。”
屠斐的心瞬间有些软,她不舍道:“我们一起转身走。”
“恩。”沈清浅应着,屠斐转身走了两步回身看,沈清浅还在原处,屠斐扬起笑,无奈有一丝宠溺,“姐姐没走诶~”
“我走。”沈清浅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手心突然被抓住,屠斐握紧她的手,“我送姐姐上楼,那样姐姐一转身就能进房间了。”
屠斐牵着沈清浅进了电梯,沈清浅望着高挑的身影,小孩儿好像又长高了。
“姐姐,你去多少层?”
“顶层。”
“噢。”屠斐乖乖按了顶层。
两人仍然手牵着手,电梯里安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屠斐脸红心跳这会才开始,静谧的夜晚藏不住一点偷偷的喜欢,屠斐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极力克制,但是心跳的还是山响。
顶层,沈清浅先一步迈出去,“你下去吧,我看着你。”
电梯门关上,屠斐笑着摆摆手,电梯门关上那一瞬,沈清浅的笑意淡去,她看着电梯到了1层。
良久,沈清浅苦笑一声,按了向上,电梯缓缓升上来。
沈清浅进了电梯,按了8层,开门,方婉正看电视,“热水放好了,你随时可以洗澡。”
“谢谢。”沈清浅放下包脱下外衣,她往浴室走了几步,折回来拿起手机进了浴室。
方婉注意到没做声,扬声问:“小朋友来干嘛的?”
“工作。”沈清浅将手机放到一旁,她刚进入浴缸,手机响了。
屠斐:姐姐,我到了。
青戋:恩。
屠斐:今天谢谢姐姐。
青戋:客气。
屠斐:真开心,异国他乡遇见姐姐。
青戋:恩。
屠斐:姐姐开心吗?
开心啊,怎么会不开心?只是不能让这小孩太得意了,青戋:还行。
屠斐努努嘴,就还行吗?她觉得姐姐挺开心的啊。
沈清浅表现出一般的态度,屠斐就不会缠着她不放,聊了几句她趴在床上整理案情分析,陈光辉翻身迷糊瞧见屠斐,“你咋还不睡?”
“不困。”
“不困也得睡,闭着眼睛休息,要不然明天该困了。”陈光辉迷迷瞪瞪劝了两句又睡过去了。
屠斐梳理完,关掉床头灯,钻进被子里,眯着眼回忆今晚的重逢,开心开心,虽然姐姐说还行,但她还是很开心的。
沈清浅洗澡出来,已经快凌晨,方婉仍伏在床头看书。
“咱们快考试了,我见你也不看书,到底藏着什么秘籍呢?”方婉放下书本取经,她们有近的周考月考,远的季度考试和半年度考试,之前周考和月考,沈清浅不像一般人啃书还是名列前茅,沈清浅坐在床头,“上课把知识点吃透就行。”
听着简单,操作极难,方婉也不指望自己的天赋突然显灵了。
沈清浅虽然比之前开朗了,但性子还是偏冷淡,生活里属于寡言的类型。
方婉瞟了几眼,到嘴边的话没问,沈清浅靠在床头翻手机,方婉再度看过去时,她偏头问:“有事?”
“没,嘿嘿。”方婉靠着枕头侧身躺着,“沈医生。”
“恩。”
“你和那小孩儿……”
“你直说吧。”
沈清浅的坦诚叫方婉不好意思,“你好像很喜欢她。”
沈清浅翻着她和屠斐的聊天记淡声道:“把好像去掉。”
方婉激动地坐起身,“真的啊?”
沈清浅偏头眺了一眼,“你激动什么?”
“我这么多年,终于没看走眼,第一次。”
“你经常看错吗?”沈清浅无奈地放下手机,方婉满意地笑,“之前看走眼都不算了,这次看准了。”
沈清浅翻身,面朝着方婉,“你和世俗的反映不一样啊。”
方婉自然听出沈清浅的话里有话,她摆摆手,嫌弃道:“我可不是世俗的人,姐姐我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文化开明,眼界开阔……”方婉愣是夸了自己一片小作文的长度,沈清浅感激地笑了,“谢谢你,方婉。”
谢谢你没有用世俗的眼神批判和审视,不管你内心怎么想,至少这一刻感受的是真诚的。
尽管不在意世俗的看法,但心底最喜欢的人和感情,仍然希望被祝福,方婉笑过之后叹息,“但是你现在小朋友面前也不是本人啊,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以后?”沈清浅慢慢地重复道,“以后的事谁知道?”
沈清浅翻身平躺,盯着白色棚顶,轻声说:“以前就是因为想了太多的以后,所以最后落了个痛苦缠身。”
沈清浅抬手关掉床头灯,方婉也顺手关了灯,夜色里,沈清浅轻柔坚定地说:“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行乐?方婉想歪了,一个成年人,在所难免,“是我想的那个吗?”
“包括但不限于。”
“……”方婉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个大眼睛,她也是老大不小的单身,没见识过人生太多的花样,艳羡地感慨道:“你好嗨哦。”
沈清浅轻笑,“哪里就嗨了?”
方婉这次缩进被子里,闷声说:“那小孩儿一看就很能折腾,有颜值有体力,不知某位老同志是否受得住……啊!”一个枕头横空砸过来,方婉被砸得夸张惨叫一声,小声叽咕了句:“春梦了无痕,晚安。”
春梦?如果能梦见小崽子……那她可得好好欺负一下,她不再是那个束缚自我的沈阿姨了,她是随时可以放飞自我的青戋。
屠警官,春梦见。
美梦,早晚一定会成真的。
不求成为你的唯一,但求成为惊艳你人生的过客,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