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泡好养生茶端出来时, 屠斐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柴英卓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屠斐回到局里, 陈光辉正夹着没点燃的沉思,她灌了一口水解解渴,“辉哥,你电话打得怎么样?”
“蔚天玉的经纪人接的, 说是蔚天玉现在身体不舒服,可能没办法接受问询, 恳求晚几天。”陈光辉皱眉, “人家态度那么好, 我再坚持, 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晚几天不行。”屠斐最不喜欢办事拖拉, “她身体不好,那咱们□□,她家的地址,查下户籍科,你觉得呢?”
陈光辉推过一张纸条,上面是蔚天玉的家庭住址, “我也是这么想,给老大打电话申请了, 还在等回复。”
屠斐歇口气喝水,翻了翻安静的手机,有点落寞。
屠斐隔着薄毛衣捏着胸前的吊坠, 心里想着沈清浅,继续看案情分析。
窗外开始阴天了,老天似乎在酝酿一场秋雨。
B大学的教室,祝琇云最后一个进来,关门,开灯,昏暗的教室里明亮如昼。
祝琇云今天的第一堂课,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专业课,因为前排坐着从海京市的初高中里选□□的优秀生。
这批学生参观名校,感受百年校园文化底蕴,老师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唤醒强化她们努力上进的心态。
祝琇云一眼就看见了第一排中间的黑发白净女生,那是她之前见过一次的,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记得她叫陆漫云。
陆漫云端端地望着讲台上的祝琇云,她丝毫没有学生见到老师的胆怯和闪躲,明亮的双眸透着自信。
祝琇云抿唇笑了下,那名叫陆漫云的学生绷着小脸,不苟言笑,祝琇云被一个孩子的一本正经逗得想笑。
祝琇云收回视线,将桌上的话筒挪到中间,她清了清嗓子,简短地自我介绍后开始上课。
今天的上课主题其实与祝琇云的专业没关系,祝琇云的专业是医学,今天讲的却是“方向与选择”。
课程开始前,祝琇云点名提问,她点了陆漫云,“关于今天的主题,你有什么可以分享给大家的吗?”
陆漫云站起身,祝琇云右手邀约状,“请这位同学先自我介绍一下。”
陆漫云朝着祝琇云微微躬身后,转身朝向大家,90度鞠躬,“大家好,我叫陆漫云,我来自海京市一中,我对方向与选择的看法是,不要盲目相信任何人指出的方向和盲从别人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我相信,最了解我的人,始终是我自己,我会学习借鉴听取别人的意见,但我的每一次选择,都会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的父母也一直告诉我,人要有的自己想法和态度,很多时候,”陆漫云顿了顿,清脆的声音响起,“不是人多就代表正确,我们有这一双眼,要好好去辨别,去了解,去选择,最后对我们的决定负责……”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祝琇云也颇为惊讶,她难以相信,一个中学生有着许多成.人都不具备的成熟想法和坚定态度。
“谢谢陆漫云同学的分享。”祝琇云正式开始今天的课题,与此同时,陈光辉等来了邢思博的电话。
邢思博的态度是尽量委婉,考虑到蔚天玉的身份特殊,避免给明星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老大的意思,先和经纪人沟通,如果态度良好,积极配合,那就把影响控制到最小,如果不配合……”陈光辉没挑明,屠斐已经懂了。
屠斐理解邢思博的谨慎,他担心万一人家没吸毒,不仅给蔚天玉本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也会落得警局搞事的形象,屠斐无奈地笑,“我没记错的话,我之前翻网上的话题,都是希望蔚天玉出面澄清的。”对待纪景明和蔚天玉的事儿上,邢思博是同一个做法。
蔚天玉的经纪人孙姐其实挺配合的,她一再表示,最近蔚天玉受到的打击不小才病倒的,现在是恢复期,万不得已蔚天玉不希望被打扰。
对于钱伟奇吸毒的事,经纪人表示已经和蔚天玉确认过,蔚天玉真的不知情,她是旗下艺人没错,但每天都忙于工作。
至于所谓的陪同出席重要场合,都是工作需要,私下里蔚天玉和任何人走的都不近,经纪人一再说:“蔚天玉去年才正式走红,她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但现在老东家出事了,她这个角色其实很难做。”
经纪人场面话说得一套有一套,陈光辉打电话,屠斐坐在旁边听着,她边听边摇头,没一句有用的。
孙姐声音颤抖,看样子下一秒就要为了蔚天玉的星途不顺而落泪了,陈光辉一个糙汉子对着要哭的女人没办法说的那么狠。
经纪人要挂断电话,屠斐冲着陈光辉摇头,陈光辉迟疑时,屠斐拿过她的电话。
屠斐的态度和言辞比陈光辉强硬,同为女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柔弱的女子或许让人怜,但是这份柔弱也得看真假。
“我们警方一直考虑对蔚天玉的影响,希望你们也能配合,如果蔚天玉真的没有吸毒,那么配合我们检测,只是替她擦掉污点的机会。”屠斐连珠炮说了一大堆,重点落在:“警方可以考虑诸多因素,但是警方也必须推进调查,现在要不然拿蔚天玉的毛发让我们去检测,要不然我们上门询问,当然了,”屠斐顿了下,“我们这已经是体恤她了,正常警方都是传唤,而不是我们主动上门。”
屠斐一番看似温和却透着犀利的言辞让经纪人一时没话说了,她答应屠斐,她会和蔚天玉联系,尽快给答复。
“尽快不可以,确定时间,最迟今天下班。”屠斐卡死时间点。
“警察同志,我现在打电话问,如果不接电话,我还得去她家,这马上下班时间,我过去也得好一会啊。”
“蔚天玉生病,谁在照顾她?”屠斐接连提出质疑,“她一个艺人刚火起来就敢不接经纪人电话,脾气不小啊。”屠斐一番话逼得经纪人唉声叹气,“那我尽快,尽快行吗?”
挂断电话,分局的办公室里有短暂的静谧,屠斐拧眉,突然说:“我觉得有必要盯着点蔚天玉。”
陈光辉指间夹着烟,抵在鼻前嗅了嗅,突然感慨地说:“戒烟都这么难,何况戒毒。”陈光辉右手托腮,盯着对面从抽屉里翻巧克力的屠斐,他扬了扬下巴,“你猜猜结果?”
结果很有可能是经纪人联系不上蔚天玉,她亲自去了她家……家里但愿有人吧。
为了避免扑空的可能性的,陈光辉联系了蔚天玉住所所属的民警,拜托他们便衣观察着点情况。
临近下班时间,经纪人还没动静,陈光辉在屠斐的催促下主动打过去。
经纪人表示还在路上,电话没人接这条奔着屠斐的猜测去了,陈光辉挂了电话拎起外套,“屠斐,你今天忙了一天,回家吧,我去蔚天玉家附近瞧瞧,晚点有情况我找你。”
屠斐没坚持,跟陈光辉道谢后离开,她脑袋发沉,暂时不想去挤公交,也不想打车。
傍晚的海京市阴沉着,雨大概还得酝酿一会,起风了,屠斐的脑袋被吹得有点凉,凉风吹散大脑里些许混沌,屠斐头脑清晰了些。
祝琇云打电话过来,屠斐正好走到协和医院,她站在门口望着4楼的医生办公室,心里滋滋啦啦有点疼,她想沈清浅。
祝琇云已经回家了,提醒屠斐早点回家吃饭,“刚开始上班,别太忙,要循序渐进。”
屠斐乖巧地答应,祝琇云安心却也不放心,她了解她的孩子,她的内心不如外在那般冷静,不过总需要时间。
祝琇云没唠叨,屠斐揣好手机,径直往医院里走。
翁晓夏今天夜班,突然见到屠斐,她满心欢喜,“沈医生真是的,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都不让我给她发信息。”
屠斐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清浅对翁晓夏是不错的,她是导师,认真负责。
“沈医生说,她不爱发信息,你来我往扯半天浪费时间还不能解决问题,所以让我有事别发信息,直接打电话。”翁晓夏愁容满面,“问题是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我有时候就、就是想找个由头关心她而已。”
塞林格说: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
屠斐今天来医院,不想聊沈清浅,就像现在,她对沈清浅的思念突然不可抑制。
屠斐甚至不愿继续待在医院里,她看得见曾经的一切,却唯独不见了最让她心动的那个人。
医院从不是主角,沈清浅在医院,屠斐才对讨厌的医院生出喜欢。
屠斐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沈清浅和别人相处的凡事,以及她和自己相处的方式,沈清浅真的给予了许多特权。
或者说,因为喜欢,所以爱屋及乌,沈清浅从没有和她说不能聊短信。
屠斐忍了一天一夜没发信息,现在忍不住,发信息给沈清浅。
此时的沈清浅刚裹着浴巾出来,她准备换衣服去上课了,手机嗡地震动。
沈清浅开了一半的柜门关上,她疾步回到床头拿起手机。
小孩儿:阿姨,我这里是晚上6点6分,我快要到家了,我没什么事。
小孩儿:阿姨不必一定回我,有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发信息骚扰你,你不用理我,我就在你占用一点点的短信空间就好。
小孩儿:阿姨在那里一切都好吗?我相信一切都好,阿姨那么优秀,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小孩儿:我今天去了协和医院,看了翁晓夏,她说她很想你。
屠斐还在敲字时,手机嗡地震动,跳出来一条新信息,阿姨:你不想我吗?